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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待梧桐栖-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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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呢?为何今夜对我说那么多?”她望着乌夜问道,并不计较乌夜对先帝的评价。

乌夜也望了望青冥,呵叹道:“今晚就像是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般,月朗星稀呵。想起了些旧事,无人与说,便只有跟你吐吐苦水了。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了,说亦无妨。”

她望着乌夜的侧颊,认真道:“你觉得我会死吗?”

乌夜回望了她一眼,摇头道:“必死无疑,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即便你不在乎东使夫妇,也不在乎林宸封了,你亦会死。当下三者疲乏后,便不再愿陪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杀你,易如反掌,”稍一顿,又反问道:“那你呢?为何提议寻找那棵树?”

“如你所说,既然逃不过,那便直面好了。我从来不信如此荒唐之事,倘若能找到地宫,我想就能证明。我想,那一定是……”她不觉中眯起了眼,仰首望天的模样,似是追逐着一颗北方的天星。

“是什么?”乌夜问道。

她却是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径直往前去了。乌夜便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草灰,随她去了。

身后是一片寂地,莽莽春草,杳杳离恨,更行更远还生。

乌夜将她送到房门前,嘱咐了下人看好之后,正要离去,她却叫住了乌夜,并支开下人。夜幕下,她的双眼显得炯炯有神,她低声问道:“当初在音鸣城时,你的人有没有跟踪渊?”

乌夜看了她一会儿,方启声道:“跟不住,即便让我去,也未必能瞒得住他。那小子有些本事,看来是师从高人。在暗月这么多年,虽未与他有多少接触,倒也是有所耳闻。能瞒过墓眠的眼,与外人私通,可见其手段之高了。”

她稍低了些脑袋,扶着门框的手也滑下了一些,又问道:“那么,你们为何不趁他离去之际捉走我?明明满楼皆是你们的人。”

乌夜沉声道:“因为甘兰,虽然渊离开了,但甘兰却在暗中护着你。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渊能放心离去,说明他认为甘兰能护得你周全,又况乎万一渊此时回来,我们更是处于被动了。待渊归来后,甘兰便离去了,我们挑了个他防备最松懈的时机下手,围攻之下勉强得手,不过还是……”

“原来如此……”她若有所思道。

乌夜望着她,说道:“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渊也并非善类,他帮你自有他的目的,如今虽说他亡于千年雪山处,但难保甘兰不会继续。”

她反问道:“那你提醒我这些是要作甚?”

乌夜轻笑道:“自是提防万一他们的人来了,你心甘情愿地跟着走,毫不抵抗。”

她却反笑道:“你觉得我能抵抗什么吗?”

乌夜摇摇头,笑道:“也是,也是。你好生歇息着吧,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哟。”言罢,转身自行离去了。她站在门口,看着乌夜进了旁边的屋中,便也转身回房了。

回屋后她并未立时睡下,而是思索着乌夜的话。那年的竺家如同云家一般,莫名其妙便被一把大火烧毁了,墓眠此举究竟有何用意?灭掉两个音乐世家,对他而已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她愈想愈不明白,只是隐约觉得云家与竺家知道了些秘密,或许便是这个传说,引得墓眠要杀人灭口。

她重重叹息一声,此人何其残忍,为了减少对手,竟将两大家族灭门。这些人即便是知道了传说,也不可能与暗月抗衡,然而他还是痛下杀手了。不过许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便留下了云家与竺家后人,待十多年后重来索命。

如是想来,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怨渊与甘兰,即便她最痛恨被背叛、被利用。只是这场交织的杀戮,究竟何时才能终止?她独倚窗棂,抚额无言,遥望苍穹,夜静似古井水,霄汉波澜不起,惟余几点稀星映月,西风渐起,不知何处方为归途。

兀自一声叹,她熄了灯睡下,不去想那么多,明日还有明日烦忧,一切皆有定数,待寻得那棵梧桐树,她便可以解脱了,真正地解脱。到那时会如何呢?或许……

翌日,沉霖如常早起,迎来四月的第一日。她推开门,站在丛林深处,暖阳穿透晓寒,落影于她睫上,日光斑驳,春草丛生,她不觉踏入林中,享受仲春时节的清晨。

却听背后一声笑,她回身望去,不是别人,正是乌夜。乌夜背着乌弓,正向她徐行而来,朗声道:“公主可是好兴致,明明已身处险境了,还有心情拾翠。”

春风过也,吹起花千朵,叶千帆,她绾了绾耳畔碎发,衣袖中还盈熏风,浅笑道:“我若是不能看淡这些,早受不了了,哪还有心思寻生路?”

乌夜盯着她,眼中似有万千波澜,却是缓缓沉浮,半晌后方沉声道:“那现在呢?也在寻思着如何逃生吗?”

她回望乌夜,波澜不惊,慢条斯理道:“那是自然。”

乌夜却是兀然放声大笑,说道:“公主果真非凡,起初我对那凤栖梧桐的传说半信半疑,心想这凤公主究竟有何能耐,能左右天下。如今一见,确实心服,试问天下女子,淡定如是,能有几人?”

她跨过地上的枝柯,向前走去,淡然道:“承蒙夸奖,谬赞,谬赞也。”

乌夜追了上去,说道:“大清早的,你不去用早膳,在这瞎逛什么?”

她依旧前行,答道:“去看看隐村,你呢?换做是你,你就不想再看看竺家大院吗?”

乌夜先是一阵沉默,无何,方沉声启齿:“不想,一点也不想。除非哪日我除掉了暗月,否则我无颜面对竺家。”

“别这么说,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暗月也不尽是坏人,何必斩尽杀绝?”她随意道。

乌夜反唇相讥道:“那难道竺家之人便是坏人了?我知道有些人是迫于无奈,我只是想杀了墓眠的心腹耳。只是谈何容易,墓眠心腹数十人,暗月教众三千,至少一半是追随墓眠的。那些人已经厌倦了和平的生活,想再起腥风血雨了……”

两人正闲聊之际,有一下人前来,谓曰先帝传唤于她,她虽有些疑惑,不知这个时候了他能有何事,但还是随下人而去了,乌夜也随之而行。

来到先帝居室内,只见他正襟危坐,脸色不甚佳,似是未休息好的模样,她在心中暗讽,恐怕是一心惦记着梧桐之事,方废寝忘食。

见她来了,他也不多寒暄几句,而是直奔主题:“你说的那棵梧桐树,究竟有没有?”

她挑眉道:“当然有,不信便罢,我也不强人所难。”

看她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有些怒然,大声质问道:“若当真有,为何我昨晚派人连夜探查,也未见结果?”

正如她所想,他果真一直惦记着那棵梧桐树。她犹是淡然道:“你若不信,可以筑一幢高楼,楼高过寻常树,站在楼顶上眺望,必见那棵梧桐树。”

“你……”他略有些气结,但闲心一想,倒也确然如此。

她继续说道:“我知道筑一幢高楼费时费力费钱财,然你若真找到了那棵梧桐树,天下皆是你的了,还心疼一幢楼的钱吗?”

他不语,似有些动摇。

乌夜连忙出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姑且不论人力、物力,筑楼之制奇大,必会惊动四方,引来敌手啊。”

“他就是不筑这楼,也会引来敌手。”一个不属于三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冷淡中还带有几分挑衅,而这个嗓音更不似出自人声。

乌夜心中大惊,故不论此人为谁,单就他离自己如此之近,自己却未有察觉,便知不是对方敌手。更何况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禁不住大呼:“墓眠?!”

沉霖猛地回身,但见教主斜欹于门,笑如鬼魅。

第九十二章 离恨如春草(六)

乌夜立时抓住沉霖跳开数丈之远,抽出身后劲弓,搭箭彀弓发矢,三支羽箭便以破竹之势向前冲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而教主却是眸光蓦然一凛,腾空而起,飞身躲过了箭矢,长驱直入,一眨眼功夫便跳至乌夜面前,一手紧紧压住她手中之弓,一手抽出她箭囊中的箭掷于地,随意望了两眼,便眯起了眼,做咋舌状道:“啧啧,这么多‘红梅’,南使,多时不见,竟用这些来招待老朋友吗?”

乌夜面上罩着一层暗气,拧眉道:“呸!谁跟你是老朋友,墓眠,即便今日我死在你手上,也会有人替天行道,除掉你这邪教魔头!”言罢,趁教主欲启齿之际,压低身子,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向教主。

教主向后一仰,乌夜便扑了个空,而教主向前直起身来,右手抽掌击向乌夜,而乌夜一闪身,教主便用左手抓住乌夜之手,夺过了匕首,在手中反复旋转、把玩道:“南使,你在隐村躲着练了十五年的弓,以为近身还是我的对手吗?”而后将那匕首往地上一掷,乌夜知道自己已经是毫无胜算了。

见对方已不再反抗,教主便松了她的手,安然道:“你护着她也无用,我想要的人,没有要不到的。”乌夜依旧立于沉霖前,颇似护犊。

一番打斗后,沉霖忍不住开口了:“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教主却是笑了,似是一朵盛开的西番莲,苍白的颊上流溢着秘紫,说道:“公主,托你洪福,未死在沐雨城里。君溟墨倒是有些功夫,若无红莲在,我倒当真被他摆了一道。当时红莲旋即尾随上前,若是比隐伏,君溟墨是比不过红莲的。是以,红莲一直跟踪你至此,途中设法与我们通报。他已经一日未联络我们了,便知他应是出了事,循着他最后留下的踪迹,我们找到了这里。”

她又问道:“为何不换人跟踪,执意用一个近身根本无缚鸡之力者?”

教主答来:“是他自己提出的,说是如此,即便被敌人发现,敌人也会觉得他一直未与我们通信。既然是他自愿的,出了事可不好怪我。”言罢,竟依稀有些笑意。

她沉着声问道:“你说‘我们’?”

教主眼中笑意更盛,轻声重调道:“是,我们。”

一听他如是说来,乌夜便慌了神,连唤数声,却是无人应答,再看眼前,教主朗朗笑道:“南使,知道当年你为何如此轻易便找到了暗月,而我又为何如此轻易听信于你吗?你是竺家之人吧,当年躲在树丛里,呵,以为我不知吗?把你放在隐村里,我早知你会与先帝勾结来对付我,不过你们太轻敌了,暗月之大,岂是尔等可比拟的?”

乌夜耐着性子反问了一句:“既然早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早杀了我?”她无法忍受十七年了,墓眠待自己似是耍猴一般,而自己却始终以为一切周全。

教主大笑道:“自是杀鸡儆猴了。试想,我若是杀了作为南使的叛徒,暗月里那些不服我的人会如何?反正我知道先帝不会成气候的,放任你亦无妨。你看,我给了你十七年的时间去部署,到头来还不是轻而易举便被攻破了。”

乌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从袖中飞出一柄匕首直刺向教主,而教主一让乌夜便扑了个空,并未因出师不利而退缩,乌夜又回身刺向教主,教主反手欲夺乌夜手中利刃,却不知为何,在手且触及匕首的那一瞬,教主收回了手,乌夜借机一突,教主躲闪不及,擦破了臂上衣袖,旋即向乌夜腹部踢去一脚,乌夜连步后退,教主借机弹跳开去。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教主沉声道:“匕首上有毒?”

乌夜冷笑道:“那是自然,十五年了,我用的箭上之毒皆由渊调制,可你不好奇为何他已死,我还有‘红梅’吗?这也非何难事,只要费些心思,我也能制成。”

教主不语,只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枚药丸,悠然服下,看着乌夜那副警中生疑的模样,他好心解释道:“我身上总会带些奇毒解药,譬如‘红梅’,你也不想想,渊是谁一手教出来的?”言罢,嘴角裂出一道残月,不待乌夜反应,便飞身向前,提气直指她手中利刃。

而乌夜勉强招架下来,教主左手又忽传出一面真气,掌心生风,极是毒辣,乌夜顿感自己似是立于潮起的渡口,万帆竞发,高风卷地。她心中暗叹不妙,明知已躲不开,只得暗自提了真气护体,硬生生接下了。她顿时呕出一口鲜血,五脏经脉皆损。

教主乘势直上,眼见着另一掌且击中乌夜之时,却听得教主头上之房瓦传来一阵碎砾声,屋顶登时破出了一个大洞,仅是一瞬,那道破瓦之真气直袭教主,势如破竹。

而教主始料未及,自己这一掌去得汹汹,要收回便甚是勉强了。在撞上真气的那一霎,他偏头向左,虽是躲开了,却因强要收掌而自损,嘴角下蜿蜒了一道血痕,沉霖细看去,竟是紫蓝色的。

乘教主尚未恢复元气,房顶上跳下一人,揽手将乌夜抱起,乌夜也是元气大伤,尚来不及反抗,便被那梁上君子带走了。沉霖在一旁看得怔忡,只见那人着一水蓝纹衫,白纱外罩,跳下时缓带如飞。自侧脸看去,并不相识,然而不知为何,那人竟回望了她一眼,她尚看不清他眼中情绪,只是一霎,他便又缘来时路撤回。

莫名来者已携乌夜腾上屋顶,教主见势欲上前阻梗,却有一道真气自洞上传下,他险险避开,再往上望去时,便惟有一角苍穹耳。他又望了一眼沉霖与先帝,心中虽有不甘,然终是放弃了追捕乌夜,嘴中喃喃有声:“也罢,也罢,反正天下也将是我的了……”

看着他步步逼近,先帝抓着沉霖向后退了两步,从袖中抄出匕首,抵在她的颈上,对教主吼道:“休再靠近一步,否则她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在武艺这方面,先帝倒真如他表面一般,只是一介儒生耳。

教主却是不禁笑了起来,牵动嘴角的紫蓝血液往下滴,一滴一滴,打在地上,将石板染得如昙天一般,阴霾、晦暗。他轻声道:“先帝陛下,你可知我留着你十七年了,是出于何种原因吗?”旋即咯咯笑了一下,说道:“若无把握制止你,我会铤而走险吗?”

教主又向前进了几步,先帝随之退后,手中匕首于她颈上颤抖,剑光如水月,摇坠兮射影兮。“倒是多亏了你,费尽心机把公主从宫中带出,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未帮我找到地宫,不过无妨,我已找到了能告之于我者,”稍一顿,挑了挑眉道:“你,已经无用了。”蓦然仰首大笑着传出一掌真气,绕过沉霖,直击先帝头部。这一掌手劲之辣,即便是乌夜也未必可接下,先帝自不消说,仰面倒下,血流如注,已辨不清模样。

她却是看也不看先帝一眼,指尖轻擦匕首碰过之处,似是有污脏之物一般。教主言笑道:“啧啧,公主倒当真无情,毕竟是自己的生父,竟看也不看一眼。”

面对教主,她也没好颜色,只冷冷道:“他与你没有分别,皆是些冷血暴虐者,何来资格说我无情?”

教主也不计较,朗声笑着带她离开了屋子。

她刚出了屋,方惊觉这片山林已烧了起来,四处是滚滚浓烟,将整座山染得如夜漆黑。即便如是,四下里却无人声,只听得大火将房屋烧得哔哔剥剥,万物归于一片死寂。

看到此情此景,教主却甚是欣然,说道:“看来得知南使被捉后,这些人安分了许多,做事亦干净利索了不少,连我也未料到如此之快便将这些人拿下了。先帝啊,先帝啊,你苦心经营十余载,还是付之一炬呵。”

连天野火倒影在她瞳中,愈演愈烈,而她只是平静道:“你就不怕他拥有可与你匹敌之力吗?”

教主摇头朗声道:“当然不怕,一个只有野心而无能力的先帝,会有多少能耐?他需一面防着那狗皇帝,又需精心隐伏不为人知,还需遣人寻找地宫之址,凭他那数十旧部,无论如何发展,皆是有心无力耳。”

她望着眼前漫天之火,吞噬一座座矮屋,一棵棵青木,仿佛看着两年前的隐村,那时大火也如眼前这般,浓重、沉闷,一波接一波的火舌向天际漫延,黑烟熏得令人窒息。她下意识捉住了衣襟,手微颤,似是触动了心灵最深处的弦,那根既脆弱而又坚强的心弦。

一个先帝苦心经营了十七年的王朝,就在元武十七年四月的第一个清晨,轰然在她面前倒下,之前的一切恩恩怨怨,仿佛也随之而烬。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先帝的败落似乎毋庸置疑,然而不知为何,她却在此际,对乌夜那句“在这三者中,他是最无辜的一个”感到赞同。自己来此不过三两天耳,他十七年心血便败落殆尽,或许真如夏武帝所言,自己是一个“降世妖女”。

她矫首而望,魂归四天兮长风卷,檐上红缨招,檐下阑干烧,火野林荒山鬼啸,晨风渐阴阴,青冥不复青,烟吞长天,焰噬如龙,一字排开扶摇而上,整个山岵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她抚着额,手遮住了半边眼,眼前之景再也看不下去,低语连声道:“我们走罢,我们走罢。”

教主却无不恶意地笑道:“公主不高兴吗?那些欲谋害你性命的歹人尽数葬身火海,你当是欣喜若狂呵,不如我们回雪桦园即置办酒宴欢庆,如此可好?”

她抬眼怒目一瞪,说道:“你还有无人性?即便这些人是敌非友,但毕竟已故,何必恶言相向?杀这么多人,难道你不会心神不宁吗?!”

教主略有不屑,挑眉道:“公主,你可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不过是区区百人耳,何足惜?成王败寇,本便如是残酷,若不能笑看生死,何以立于这万人之巅?”

“你……!”她怒目而视,却不得不承认,他话中确有道理。

教主又道:“所谓仁义慈悲皆是做与人前看的,背后可又是另一套。欲得天下者,必先狠下其心,有生死度外之气宇。而仁者治国,必会被乱臣贼子暗算,不得长久。所谓贤君,当真如百姓所见,如是仁惠?不过是表面耳;私下里依旧顺者昌,逆者亡。”

作为一个接受现代教育者,她无法接受这一套杀气浓重的言论,然而于此尚武年代,她却不得不承认,此方为治国之道。足够狠,方能稳坐万人之上。

见她面色阴阴,教主便道:“也罢,反正你亦无需理解,我们走罢。”言罢,抚掌三下,一辆马车不知从何驶出,似是幽冥来客般,现于两人眼前。教主做了个礼,笑道:“请吧,公主。”她亦不多言笑,上了车,而教主随后。

马车自火舌间游走,九转十八弯,向山下奔去。热浪滚滚而来,即便是隔着马车,她犹可感到炽热扑面而来,舔舐着她的肌肤,如荼如毒,在经脉血液中游走,直至心底。成王败寇,她若是不能赢过暗月,即便那个传说是假的,教主盛怒之下,她也会落得先帝一般下场。

渐行渐远,出了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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