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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待梧桐栖-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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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带你走。”

似乎是同意了他的说法,她不再言语。见她舒展开眉宇,他方舒展开心扉,淡然道一句:“走罢。”她虽他而去,灯火犹煌,月光却黯了一些。

行至雅间旁侧的房间中,她解开了乌黑大氅与罩纱宽帽,妆容清淡而隽妙,还是那身裁作的水袖中裙,纤腰款款,雪白细带的凉鞋,玉指清透。满头水蓝的发丝不做太多打理,更能突显纯然本色。而令她颇感意外的是,君溟墨也脱下了大氅,着一件月白长衣,柔腻的罩纱蒙着微光,恍若月晕。宽帽下的长发以青丝约束,斜簪白玉钿。他转身附上了一张人皮面具,再转过身来,俨然是歌楼里唱叹悠然的乐师。

她却扑哧一声笑道:“纵是戴着面具,也遮不住这张棺材脸。不过为何你有面具,我就没有呢?”

他瞪了她一眼,画得如黛峰修长的眉眼颇有几分邪魅。他低声说道:“小声些,隔墙有耳,也不知规矩。他们认得你不过是认这一头头发与瞳仁而已,回去你服下解药,变回常态,谁还认得你这妖女呵?”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他又低声道:“我这便过去了,你见机行事,自己小心些,可莫等着我来救。”言罢,理了理衣领便出了门。

她走到门边,听见君溟墨捏着轻柔浅淡的声调与门口的守卫说话,她不禁偷笑,从不知他也能把话说得如此温柔细腻,仿佛戏台上颠鸾倒凤的花旦,妆下一面,妆上又是另一面。

隔间极是厚实,他走进去后她便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风声了。她完全不知隔壁在做些什么,暗流如时光般汹涌,红烛短,等待长,她一直听不见隔壁的动静。

她保持贴着门的动作许久了,蓦然一阵冷风灌入她的袖口,冰薄荷的香气喷薄而出,激荡开她凝固的思绪,她方想起,君溟墨进去已有些时候了,可老鸨还是未有招呼。

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是行迹败露了吗?那更不会如是平静,君溟墨与江千雪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莫不是他们本便不打算让她参与,只是敷衍她而已?几乎未多思虑,她便肯定了这一想法。他们的计划中根本不需有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要她了。

她倏地推门而出,纵然知道自己此举太鲁莽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向他们证明自己,她从不甘落于人后,只当一个被保护的弱者。

守卫看见这个无论样貌还是妆容皆甚奇特的女子,立时拦住,低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她悠然一笑,柔声道:“是翠姐让我来的,您若不信,问问她便好。”那低眉浅笑的模样让守卫有一瞬的恍惚,旋即望向屋内。

翠姐对她突然的到来显然有些惊讶,但并不表现于脂粉厚重的脸上,只是起身走过去,来过她的手,边带她入屋边调笑道:“大爷您瞧瞧,这位便是我们绮妍楼新来的花魁晨姑娘了。”

对面引觞豪酌的羌羯人望向她,表面上只是些许欣然,然眼中汹涌的波澜已出卖了他。她极是有礼地欠身一笑道:“小女子见过官爷。”她的笑容如流风般柔和,却在下一秒凝固了。

看见六王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之后,她方明了君溟墨为何始终不让她进来,也十分后悔自己的任性鲁莽。那个绛衣博带的男人浅酌一口,发冠随意,佩珏鸣当,望向她的眼中流转着肆意与玩味。

她的思绪如同决堤洪水一般轰然宣泄,为何是林宸封?羌羯六王秘密前来夏凉要见的人竟然是他!恐怕这是任何人皆始料未及的,两国正是局势紧张之际,掌握羌羯重权的六王却私自面见了夏凉的太子,其间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旋即,一股怒气涌上她的心头,他口口声声说登上这万人之上的宝座是为了她,却与他国的当权者密谋私会,全然是一个争权逐利者。而眼下,甚至堂而皇之地以这般恶劣的神色打量自己,没有惊讶,更了无担忧,她是该赞扬他伪装得天衣无缝,还是该嘲笑自己的天真?

她转而走向六王,贴着这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轻声道:“让小女为官爷斟一杯酒。”边说道边将香醇的美酒缓缓倒入杯中,不时还瞟向对面笑得依旧坦然的林宸封。

只是一句轻软的话语便让六王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位表面上正襟危坐的汗王实则已放松戒备,想必在羌羯鲜少有柔情似水的中原女子,这一初见已是香酥入骨了。

她将此暗自看在眼中,对于林宸封的怒火已悄然转到了这位六王身上,是急欲除之而后快了。是以,她趁热打铁道:“不如让小女子吹奏一曲以助兴如何?”

六王连连拍掌,笑意满面,直点头称好。林宸封则谈笑如故,未尝因她唐突的举止而改变颜色,更令她的怒气涨了几分。君溟墨以一个乐师的身份老实地坐于六王左侧不远处,画得狭长的凤眸狠狠盯着她,半是恼她擅自行动,半是警告她切勿乱来。江千雪依着君溟墨而坐,雪白的长发及地,两人看起来便似一对唱弹的姐弟,江千雪神色淡然,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谦卑的乐师。一时间满屋关系错综复杂的人神色各异,局势如紧绷的琴弦般轻易可断。

她迅速地转动了一轮眼眸,似是想到了绝妙的曲子,从左袖抽出了竹笛,右袖里藏着短剑,当然,她并不打算以此威胁六王的性命,该退让的还需退让。

试了几个音后她便吹了起来,不同于以往那些或悠扬或喜庆的曲调,她一喝气,笛音便喷薄而出,似一鸣惊人的鲲鹏,张开巨大的羽翼呼啸直上干云霄,带着逼人的锐眼审视众生,君溟墨紧抿唇锋,不知她到底想作甚。

霜竹横斜,利箭迸发,裂石穿云,声声直破人心。素来清雅的笛音被她演幻得杀气毕露,是时战鼓轰鸣,烈马嘶鸣,将士长号,金戈铁骑破城直入。血腥模糊了眼眶更渗入肌理,那种你死我活的悲烈之气极是深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被一双巨手攥住了心肺,几欲爆裂。

演至高潮处,笛音高亢,阴风擦肩般令人胆寒,声速愈来愈快,那双巨手亦愈攥愈紧,整个战场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犹有修罗噬血啮人,鲜血不断泼洒,迎面即是腥风。

不止是羌羯六王,甚至是君溟墨也怔住了,自己不曾教与她这般杀戮纵横的曲子,而此刻,她却吹得亦真亦幻,弄人心扉。

恰值此际,门外却传来守卫与人争吵的声音,金属撞击之声迭起,只是须臾便停却了声息,笛音随之崩断。屋内若干人等皆望向门口,两名守卫已,一名披着火色大氅,罩着赤色宽帽的男子执剑以入,长剑上犹淌着血迹。

男子款款走来,除去宽帽,一头火红的头发露了出来,他哂笑道:“一曲《春秋》犹未尽,半壁江山已成空。叔叔可真有雅兴呀。”丝毫没有收起剑的意思。

“西格?你怎会在此?”六王立时站起了身,神色紧张。

西格慢慢逼近,笑道:“叔叔来夏凉的临泠游玩,也不叫上侄儿,侄儿不甘落后,便也尾随您来了。不愧是夏凉最繁华的都市呵,连美人也这么特别。”他缓缓看向沉霖,却在一瞬间怔忡了一下,低吟了一声:“秋荻?”

然而谁也未听见他这句无关紧要的低吟,他亦旋即笑意如初道:“不知叔叔来夏凉会的这位老朋友是何人呵?”他转而望向林宸封,两个年轻男子仿佛无害的笑眼几乎迸出火花,夏凉太子与羌羯世子初次见面便已针锋相对。

西格故作惊讶道:“这位莫不是夏凉的太子殿下?久仰久仰,在此幸会真乃缘分呵,可否坐下共饮一壶?”剑上的血不慎滴在酒杯里,立即于残酒中化开了一片猩红,西格笑着抱歉道:“让奴才的血污了您这好酒,可真是对不住了。”

林宸封也不慌忙,展开随身带着的纸扇,边摇边笑道:“世子太客气了,若非本宫记错,这不是第一次相见了罢,您可还记得四年前石牙山下?暗月教主为教徒渊所伤,本宫欲借机拼却一力击毙之,却遭人拦截。本宫可还记得那人红发红眸,哪怕是纯正的羌羯王室血统亦不多见呵。”

两人不语亦不退让,一时间阴风乍起,剑拔弩张。本来只是两国间的冲突,如今又多了一层私人恩怨。原本理亏的六王亦抓住了西格的把柄,暗月起于羌羯,作为六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势力日渐庞大的教派。林宸封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西格与教主墓眠的关系定不一般。

六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得颇为得意,说道:“叔叔对暗月教亦有所耳闻,对此颇感兴趣,既然侄儿与教主有些交情,不知可否相告一二?”

西格红火的瞳仁映着六王的身影,手上的长剑轻划过地板,吱嘎作响,刺得人耳膜微疼。六王亦不示弱,插于腰间的大刀蠢蠢欲动,三个足以改变天下的男人聚于狭促一室,局势一触即发。

君溟墨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的反应,他想沉霖原本吹奏《春秋》是借林宸封之名挑起双方矛盾,毕竟这是临泠,艺倌的一举一动皆会被看做是林宸封授意的。如今这时机更好,六王正背对着自己,只要出手够快,他有把握让六王不出一声。

深吸一口气,君溟墨五指迅速活动,寒气四起,生于指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气箭射向六王的胸口,这么短的距离纵是有所反应也会重伤。闷响一声,真气击中了六王,君溟墨心中警钟大鸣,这种声音不是击中人肉体的声音。

果然六王缓缓回身,嘴角还挂着被真气震荡所涌出的鲜血,他暴怒地扯下外衣,里面露出了冷钢锻造的铁甲,背上铁甲深陷,破开了一道口子,虽有流血却不至伤及肺腑。

沉霖暗暗捏住了冰薄荷,剑已出鞘,君溟墨道是成败在此一举,他却失手了。那么现在正背对着自己而极是防备君溟墨的六王,便是给他们的第二次机会。

她屏息扬袖,极尽快速只能将短剑推出,正是向那道淌血的伤口,君溟墨击中的位置正对心脏,只要她能将短剑全部没入,六王必死无疑。

啪——如同砍树般的声音自她手上响起,短剑在且没入伤口之际被阻挡了下来,她愤怒地抬起眼,因为阻止她的不是六王也不是西格,而是林宸封,此刻他的纸扇被她的短剑破开两半。

他们的第二次机会在林宸封的手上断送,而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也如同纸扇般分崩离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逢如初见…

沉霖偷袭六王失手后,君溟墨一掌疾风便将屋里的灯火熄了。楼外灯火通明,月色澄澈,但窗枢紧闭着,只漏入零星光亮,屋内众人彼此难见难分。

她收起了短剑,黑暗中看不清林宸封的眼色,但如若他能看见她此刻的神色,会发现那一双湖蓝的水眸中积蓄着多少悲愤。向来是他辜负了她,只是没有凭证且听了他一面之词。而如今两人面对着面,他为六王挡下了她这一剑,纸扇为证,何以托辞?

局势演变极快,并不容许她想太多,六王已然被激怒,所带的两名侍卫也从变幻的局势中醒悟过来,林宸封会不会出手尚是未知数,仅依靠君溟墨一人几无胜算。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跳窗,她最后一个抵达窗口,君溟墨快速说了一句:“分头走!”便朝前方去了。

她一脚蹬在窗框上,侍卫的长刀已伸到她的脚下,她飞身一跃,长刀走空。这身本便是为了逃跑而设计的衣裙终于发挥了它的用处,她似是一尾游银般穿梭于如水夜空之中,而侍卫并未追上——正如君溟墨所言,他们不谙轻功。

她飞过了几家酒楼的房檐,再回首望去,这样的距离虽不远,然若是走在行人如织的街道上可要费一番功夫了。她不禁有些得意,这个拥兵自重的六王不但出行的消息不严密,所带之人连她这种不过习武三年的门外汉也不敌,林宸封同这样的人做交易,真不知是什么眼光。

正暗骂着林宸封,却有一个身影飞入她的视野中,那一身流纨紫掠过夜空,扎得她的眼生疼。来者只是一个飞身便跳到了她的眼前,她抿唇思索了不一会儿,启声道:“你还想说什么?”

林宸封两手空空,而她袖中的短剑已蓄势待发,她如同一只警觉的野猫般盯着他,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不在他的面前流露分毫的悲伤。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食指点在她左颊那道水蓝的胭脂下,她难得地没有抗拒。

他一点点抹去胭脂,一道狭长的疤痕原形毕露,他低声呢喃道:“还没好吗?”仿佛久别的故人在相互寒暄、温存。她面无表情地站着,没有半点要原谅他的意思。

而他的回答更是将她彻底打入了冰潭:“我是想说,不要杀了六王。至于更多的事,我无法告知于你,也不能许下什么承诺,我只能说……”他的神色蓦然黯淡了,融入乌云妨月的夜空中,他的声音很轻,似是得不到谅解的孩子:“对不起。”

她却笑了,与他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甚至以超乎她想象的冷峻说道:“那么就此别过,两不相犯,如若违誓,有如此袖!”她猛然抽出短剑割断了左手的袖子,而后狠狠置于地上。

他微微垂首望着她的背影,指尖还萦绕着她面颊的温度,他的声音仿佛自远方传来:“我若要你相信我,你会吗?”

她并未回首,毅然决然地跳入无边夜色之中,待夜幕隐匿她的足迹。他遥望了许久,微风拂过衣袂,他仍不动,站成了一座雕像。

她没命地飞,不知要去哪,只是想逃离这个地方,身边的灯火渐渐稀零了也不曾留意,直到视野愈渐开阔,江风迎面扑来,打在眼上催人落泪。她方停下了,不留半滴眼泪。

不觉中到了江边,水天开阔,几星渔火嵌于水平线处,四下空旷鲜人。江潮顺风涌上,她疲惫地坐在滩涂上,不知自己飞了多久,只是没了气力,寒风灌入残破的衣袖里,让她更觉寒冷。

蓦然一阵马蹄声渐近,并非三两人,而是十几匹骏马同时奔腾,践踏在她的心头。她回头望去,一群人马执火奔来,火光照亮了她的身影,也让她看清了对方的身影。

打头的那匹黑马上,铁甲泛光的六王笑得狰狞,说道:“本王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敢来杀本王的人怎么敢留在临泠?定是在最偏僻的渡口乘船以逃了。小美人儿,只有你吗?你那些同伴呢?”言罢,六王猖狂大笑,铁甲亦随之震动。

前面是十几名高手,后面是无尽的泠江,她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她却还冷眼瞥着这群人,抓紧了短剑的剑柄,纵是一死也不要媚骨屈膝。

六王见她犹不心死,起了游戏之心,对身后的属下道:“你们在此待命,本王且去会会那小娘们。”言罢提刀下马,军靴踏着粗沙哗哗作响。

她抽出冰薄荷,勉力站了起来。六王咧嘴一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纵劈下来。金属撞击之声在寂夜里崩散,她堪堪接住了这一刀,六王的手腕还在施力,大刀的刀刃已经抵在了她的颈项上,六王极是得意道:“本王不管你是谁,后面有什么人,惹怒本王的人只有死!”他手劲一上,刀光霹雳。

她向后撤了半步,一松手,让阔刀扑了个空。六王再度逼近,兵刃交接中她已经退到了江边的礁石台上,往下三丈余便是泠江。六王大笑着向她发起疯狂的进攻,她只能被动地抵挡,虎口被阔刀震得酸痛,短剑已经退到了她的肩上,阔刀还在迫近。眼见着招架不住了,一闪而过的刀光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唱了一句:“二十二枫桥,浮云吟清萧。”

六王的刀已经在她的颈上磨出了一刀血痕,听见她唱歌,不禁大笑道:“这会儿就是喊天皇老子也没人来救你了,怎么?打不过了想要唱支歌来讨好本王?我们羌羯人是喜欢女人,但不听话的女人绝不留活口!”大刀压在血痕上,下压几分,短剑被弹了出去。

黑夜是绝望的眼,颈上的伤口淌出愈来愈多的血,她咬牙坚持着,神智却开始涣散了。

江潮汹涌,有清音乍起,轻柔软语似是毒蛇般缠住浓雾,将这片沉寂勒得死死的,然后粉碎:“晓碟蹁跹 汀州水满 翠禽双栖桃枝晚 流水逐清漪三万 碧落悬浮云愔然……”仿佛是应了她的呼唤而来。

温柔的女声穿越了夜雾直达彼岸,清萧伴奏,月色朗朗,帆船渐驶出浓雾。岸上众人皆停下动作,望向那不合时宜的木船,好奇其上载着何人。

来者面目清朗起来,却在六王的人马能准确辨认出来之前,六支利箭率先刺破雾霭,直取六名侍卫的颈动脉。箭穿铁甲,只是割伤了表面的肌肤,未能深入血脉。然而那六人迎面倒下,不发一声。六王大呼:“箭上有毒!”几乎是同时,有人从船上飞身跃下,皆着黑衣,刀光凛冽,有几名卫丛猝不及防,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六王的人马立时大乱,十五人的队列一时间只剩五人。这些举止若刺客的黑衣人步伐游离,袖中藏剑,力道不大,却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羌羯武士素以力量为王道,在战场上可谓是屠戮的帝王。然而重刀在这些穿梭如幽魂的黑衣行者面前,不过是一块劈柴的废铁。

剩下的五人紧紧依靠在一起,将六王围在中央,皆高举着火把。黑暗的江畔是行者们最好的藏身之处,他们游走如江风,侍卫们的火把让他们不能轻易接近,所以总是伺机割伤马腿。骏马受了伤,扬起前蹄长鸣,侍卫们拉紧了缰绳,驾着马不断绕圈奔走,以免再被偷袭。

女声依旧轻柔地歌唱着,清萧不绝,利箭顺着萧声冲入江畔,两名侍卫侥幸躲过流箭,另外三名却未能幸免,被毒箭擦破了未着护甲的脸,连人带马摔在地上。箫声后隐约传来一声“嗤”,似是在表示失手的不快。

仅剩的两名侍卫以羌羯语同六王交流着,六王却勃然大怒,以刀背打了两人的后背,似乎执意不走。只是一瞬侍卫的马被斩断了腿,受伤的马将人甩出,两名侍卫的力气是如何也比不过发疯的骏马的,只得任由它将自己摔入了江中。两人想要站起身来,却被飞来的毒箭贯穿的双目,他们仰面倒下,却看不见已停靠于岸边的木船上站着什么人。

女子以一个悠扬的低音结束这支温婉却饱浸残忍的歌,箫声亦完美终结。来者走下木船,拾级而上,六王一人紧握着大刀,警惕地向下看去,一滴冷汗滑过他的脸颊,他快要看到那些人的面目了。

先前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又出来了,月光泼洒于空旷的大江和江畔,将那些人的眉目照得真切。

那些人沉霖一个也不认识。年轻的女子着一身青衣,眉若月钩,眸似江波,她亭亭地立于礁石台的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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