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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慕容不破好像是听不见一般,呆呆站着,也不出言阻止。
听着诸臣越骂越难听,他刚想要发作,便听到一声严厉的女子声音,“都给本宫闭嘴!”
顾寒转眸一看,是长公主慕容晴。
她从殿外进来,在经过楚夏缇的时候停了一下,极轻地道,
“你是苏璃也好,是楚夏缇也罢,至少此时,你还是她的妻子,本不该保持沉默。”
说完,慕容晴便同几乎要将嘴唇咬破的楚夏缇擦肩而过,大步踏进殿内。
她先是走到慕容不破面前,盈盈一拜,“晴儿拜见皇爷爷。”接着抬起头,朝顾寒微微一笑。
顾寒胸口一热,也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已无需多言,知道彼此平安,就好。
慕容不破本沉浸在仿佛无穷无尽的打击和悲伤之中,但此时看到落落大方的慕容晴,终是回过神,缓缓道,“你就是晴儿。好,很好,也算光儿争气,没全给朕生的是混小子。”
“怎么会呢。”慕容晴朝他甜甜一笑,蹲下身子用力扶起狼狈不堪的慕容颜,道,“皇爷爷您瞧,晴儿和陛下可不都是父皇生的好女儿吗?”
听到慕容晴还叫自己陛下,慕容颜颤声道,“晴妹。。我不是。。”
却听慕容晴正色打断道,“陛下不要说笑了,你若不为君,谁又能为君?”
她抬眼扫过殿中众人,一字一字地道,“你们可不要忘了,当年的楚王之乱,若不是陛下带兵平定了四海内外,大燕早亡了,又哪轮得到你们现在站在这高谈什么长此以往?!听着,她为大燕流过的血泪已经足够多了,为大燕所受的苦难也已经够多了。。”她顿了顿,走到昏迷的冷岚歌身旁,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腿上,抬头望了眼痛苦的慕容颜叹息道,“。。为大燕失去的也足够多了,即便她是个女人,敢问大燕又有哪个男人的功劳可以比过她的?”
众臣们一时之间都噤了声。
段无忧攥了攥拳,站起来,朗声道,“长公主此言差矣。臣等之意,实则也并非说女子一定不能为君。前朝有武氏则天皇帝创立大周,虽她也是女子,但她至少没有钓名欺世。在位期间也勤政爱民,家国强盛,满朝文武也无不臣服,无可厚非。可是七殿下呢?登基以来,除了沉醉于颠鸾倒凤的儿女情长中,为人君者,她又建过什么大业?若七殿下真是明君,自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你。。。”慕容晴指着他,一时气结。
这时,却听一直沉默的慕容不破突然问道,
“那么,若朕真杀了她,那谁来做皇帝呢?”
雀灵梦舞(宫心)
第88章 别离()
“那么,若朕真杀了她,那谁来做皇帝呢?”
“皇爷爷,您不能这么做!”慕容晴听了,脸色惨白地叫道。
众臣则暗暗心中盘算着,若慕容颜真死了,能继承皇位的无非两人:前太子慕容司彦和九王爷慕容炼。
殿中不少人乃慕容玄的旧臣,自然是支持前太子继位,有人刚想回答,便见段无忧整了整衣冠,极郑重地朝慕容不破一拜,道,“陛下功高盖过秦皇汉武,乃真正圣明的天子,臣等自然是恳请陛下重振朝纲,务必重罚七殿下,还天下宰世太平!”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霍然明了,暗骂自己真是愚蠢。
烈武帝既然还在人间,自然是他来做皇帝,又哪轮得到他人。
念及至此,他们纷纷随段无忧一起喊道,“臣等恳请陛下重振朝纲,务必重罚七殿下,还天下宰世太平!”
慕容不破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段无忧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段无忧垂下头,恭谨地答道,“回陛下,草民名叫段无忧,乃前太师段文山之孙。”
“原来是段爱卿的孙子,怪不得这般能言善辩。”慕容不破盯着他,重重咳嗽了两声,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朕且问你,只要杀了她,这天下真的就能宰世太平了吗?”
段无忧垂头不语,一滴冷汗从他的太阳**缓缓滑下。
慕容不破转过身,用袖口捂着唇继续重咳着,有鲜血染上了袍子,但他好像没有看见。
他睨着殿中的大臣,复而大声问道,“段卿不说,那你们来告诉朕,是不是只要朕的这个孙女一死,这天下就真能太平了?!”
众臣全都一颤,忙战战兢兢地将脸颊贴近地面,谁也不敢答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天下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的死活,而有所改变。
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什么都不会变。
慕容不破好像突然很累,他朝着殿门的方向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自己干瘦枯槁的双手,说道,“朕这一生中,手上不知沾过多少鲜血,恨我者杀,畏我者杀,谤我者杀,媚我者杀。。作为帝王,没有谁是朕不能或是不敢杀的。可是,作为爷爷,我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己的儿孙?”他脸色一板,抬眸喝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臣等惶恐,求陛下饶恕。。求陛下饶恕。。”
慕容不破说完,殿内登时响起了一片磕头求饶声。
慕容颜感激地望向慕容不破,却见他面色如蜡,苍老得十分可怕,不由得喃喃道,“皇爷爷,您没事吧?”
慕容不破淡淡一笑,道,“朕很好,只是有些倦了。”
慕容颜忙走上前,想要为他把脉,却被他一手挥开,他笑道,“放心,朕没事,朕会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因为,他相信,妖也会活一万年。
或许千年,万年以后,会有机会再见。
“听着,朕会饶恕你们,但只有这一次饶恕你们。”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因为朕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去好好辅佐她,真正的太平盛世是要君臣同心,百姓才会归心。。无论如何,她都流着我慕容不破的血。。这天下也不能一再经受杀戮和背叛了。。你们,可都明白了?”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慕容不破虎眸一瞪,提气又喝道,“朕最后问一遍,你们可听明白了?!”
“诺。。臣等谨遵圣谕。”
“很好,朕平生最恨有人骗朕,若让朕往后知道,你们非但没有好好辅佐于她,还意图害她,朕定诛你们九族!”慕容不破一字一字地厉声喝道。
“臣等不敢!臣等发誓定会好好辅佐圣上!”大臣们纷纷发誓效忠,谁都不敢违抗燕烈武帝的命令。
“很好。。这才是我大燕臣子。”慕容不破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去,抓住了身前慕容颜的手掌,说道,“颜儿,在回京的路上,那个姓顾的小子说了很多关于你和朝中之事,爷爷知道你很不容易,也吃了不少苦,但是。。得委屈你再吃点苦了。”
慕容不破伸手拉了拉慕容颜,示意她靠近自己。
慕容颜将耳朵凑到他唇边,他张了张口,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慕容颜面容一僵。
“答应朕。”慕容不破握紧了她的手掌。
许久,慕容颜重重地点了点头。
慕容不破望了一圈众臣,又道,“史官何在?”
一名史官跌跌撞撞地爬到近前。
“听着,颜儿在位期间的所有事,都不许记档,包括今日之事。记住,燕翎帝不是女子,世间没有妖物,朕也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明白了吗?”
“诺。。诺!”史官仓惶地应着。
他望着慕容颜的浅眸,说道,“爷爷只能做这么多了。。往后,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能名留青史,但同样,无论你做了什么,也不会遗臭万年。。可爷爷希望你能做个仁君,即便史册不能为你记载,但是世人会为你传颂。”
慕容颜含着泪,又艰难地点了点头。
慕容不破抬起手,抚上慕容颜的长发,柔声道,“真是个好孩子。”
说罢,他的手失力垂下,慢慢闭上眼睛,脸上却露出祥和的微笑。
璎璎虽未直接取他性命,但在她离去之后,慕容不破心神俱伤,短短时间内,已尽阳寿。
慕容颜没有哭,她跪了下来,极重地朝慕容不破磕了三个头,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下。
她知道的,一直以来,对她好的亲人,总是很难长久地陪在她的身边。
有人走到她的面前,但她头痛欲裂看不清,眼前是好几个影子。
直到一双熟悉的手小心翼翼地拭着她额前的赤血,她才看清了她,只是感到她的手太过冰凉。
暮鼓沉沉地响起,天要亮了。
“我要离开了。”楚夏缇望着她,静静地道。
她其实知道自己不该,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对她说这么残忍的话,可是她别无选择,她必须亲口同她告别。
慕容颜没有说话,就连为什么都没有问,仿佛是完全听不懂她所言。
整个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许久,慕容颜的目光有些恍惚地飘到了楚夏缇身后,也看清了一身黑甲的穆昆。
“是因为他?”她终是问道。
楚夏缇摇了摇头,道,“是因为你。”
“我不明白。”
“因为你。。永远也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她没有说话。
她想要她带自己离开。
但她明白,她只能自己离开。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楚夏缇没有说话,穆昆开口道,“那匈奴的铁蹄就会踏破燕京的城门。”
慕容颜仿佛没有听见穆昆讲话,她盯着楚夏缇,执意问道,“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楚夏缇伸出三指,高举过头,说道,“我出大汗夏缇对天起誓,只要我在漠北一日,便不许匈奴的一兵一卒,侵犯大燕边界,你我有生之年,两国再不交战。”
慕容颜愣住了,良久,她咬着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颜,让我回去罢。”楚夏缇转过身,“以你我的不相见,换个天下太平,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你还爱我吗?”她在背后突然问。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记忆似最烈艳的火花般在脑海中绽放,楚夏缇记起了在紫川之巅的时候,她也同样这般问过自己,也记起了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她。
因为,她爱她,至死不渝。
她没有回答,慢慢朝殿外走。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绝不能回头。
“你还爱我吗?!”
穆昆望了嘶吼的慕容颜一眼,解下大氅,披在迎面走来的楚夏缇身上。
他攥紧了拳,因为他看到了她眸中的泪,也知道她不回头的真正原因是,她不愿那人看到她在流泪。
慕容颜直直望着雪地中央的楚夏缇穆昆二人,许久许久,她背转过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罢了。你们走吧。”
若是以前,她定会冲上去把穆昆碎尸万段。但现在,她不会这么做了。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不是她的良人。
但她不能看,至少,她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他人离去。
楚夏缇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慕容颜削薄的背影,其实此时的她,也同样看不到慕容颜眸中流下的泪。
雪地里传来‘沙沙’的声音,是离去的脚步声。
“等等,穆兄,你就这么走了吗?”段无忧却有些慌了,大喊道,“此时可是杀了她最好的时机!”
穆昆没有回头,冷冷地道,
“不必了,在我看来,那个慕容颜已经死在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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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陵内,长烛摇曳。
少年托着下巴怔怔地听着,一动不动。
坐在他对面的黄衫少女伸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唤道,“喂,姓顾的,你没事吧?”
过了许久,顾泽才回过神来,喃喃问道,“灵。。灵儿姑娘,你这个故事。。讲完了吗?”
灵儿站起身,抬头望了一眼已泛青白的天际,道,“天亮了,我要走了。”
“别啊。。灵。。灵儿姑娘。。”顾泽忙一把揪住了灵儿的衣袖,紧紧的,“我想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她和她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灵儿任他拉着,没有说话,站着没动。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见她一言未发,良久才弱弱地问道,“你。。真的要走了?”
灵儿依旧没有回头看他,但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那顾某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姑娘?”顾泽突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灵儿摇了摇头,轻轻道,“我不知道。”
“那怎么成!”顾泽急了,脸色倏地发白,“你若是不同我见面了,那后面的故事。。。”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灵儿静静地打断道,“最后的故事,或许该由他们跟你讲了。”
“他们?”顾泽茫然道,“他们是谁?”
灵儿终于转过了脸。
顾泽呆呆地望着她,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灵儿在流泪。
“他们,就是故事里的人啊。”
第89章 顾泽()
梨花飞舞,霏霏如雪。
转眼间,到了落花时节。
站在树下,顾泽闭着眼睛仰着头,一动不动。
纯白的花瓣落在了他的发上,眉上,唇上,肩上。。。
以前听人说,如果一个人心里特别想着谁的时候,便会喜欢上落花。
因为这漫天的花瓣就像某个离开的人,最难过的不是离别,而是无法挽留。
帝君陵一别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灵儿了。
有时,他也会偶尔偷偷潜进帝君陵,站在大燕先皇们的画像前,等上半宿。
但灵儿再没有出现。
有时,顾泽也会怀疑,是不是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雀妖,也不存在那些秘而不宣的故事。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臆想的。
但在灵儿化为一道黄光消失后,从空中悠悠扬扬飘落在他的掌心的那根黄色羽毛,却是那样真实。
真实到顾泽每次只要一碰触到,就能感到灵儿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闭上眼睛。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眼前。
但睁开眼睛,她依然不在。
顾泽今年刚满二十岁,在这之前,他从不知这种朝思暮想的感觉是何种滋味。
他开始觉得很痛苦,而最痛苦的,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妖。
而是因为——
每到夜深人静时,站在铜镜前,他小心翼翼地褪去一身官袍,摘下冠帽,脱去内衫。。。
直直的长发披落而下,缠于胸前的白色布条颓然落地,盯着镜中白皙清秀的面容,顾泽轻轻叹息,转身浸入浴桶之中。
原来,‘他’也是‘她’。
她开始怀疑自己女扮男装来到燕京,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她是姑苏人士,住在寒山。其实是爹娘捡来的,是个孤儿。
当她还是婴孩的时候,便不知被谁遗弃在寒山深林的一处泉水旁,听说正巧是被上山采药的爹娘循着哭声找到的。
捡到她的时候,爹娘皆已过而立之年。他们没有生育,所以一直待她极好,即便并非亲生,但她也过得无忧无虑。
之所以会取名为‘泽’,是因为娘亲说这意为‘上善若水泽被万物’,是希望自己能够像水一般自由善良,虽润泽苍生却不争世俗名利。
其实光凭这句话,后来顾泽就已知道爹娘绝非寻常山野人家,尤其是娘。
从小就是娘亲教她读书识字。
爹爹虽然会武,但娘却不允许他教自己一招一式。
她生性喜静,虽没多问,但心里始终觉得蹊跷。
而让她觉得最奇怪的是,爹娘从没说过他们自己的名讳。
小的时候她也曾问过,可娘每次都默然不语,而爹就会眯起眼睛,揉着她的小脸,没正经地调笑道,“你只需知道你老子姓顾就可以了。”
记得有一次,爹娘以为她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娘坐在床头一边抚摸着她的脸,一边跟爹说,
“你觉不觉得,这孩子越长大,就越像那个人?”
爹不语。
听娘又继续道,“真的。有时我看泽儿一个人望着远方,也不说话,总有那么一下子会以为,她就是那个人。。。”
爹走到娘身边,素来老不正经的他,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
娘沉默了很久,轻叹道,“唉,可我听闻,她。。她还在宫中等着那个人。”
爹也叹息。
那时的顾泽听得一头雾水。
但当她听到‘宫中’二字时,心中隐约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在她十九岁那一年,她下山了。
不是因为要嫁人,而是因为她要进京赶考。
因为有一天,家中突然来了一名美得仿若天上谪仙的白衣女子。
就连素来波澜不惊的爹娘也被这白衣女子震慑得呆若木鸡,愣了好久才请她进屋。
顾泽被关在门外,她不甘心地偷偷从门缝里望进去。
白衣女子说话很轻,顾泽全然听不清,只能看到爹娘脸上的神色大起大落。
最后,不知那白衣女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转过头,朝着屋门的方向轻瞟了自己一眼,然后对着爹娘说道,“时日不多,再不相见,勿要后悔。”
说完这一句话,她便翩然下山了。
娘看起来十分得难过和舍不得,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便一步一步走到顾泽旁边,语重心长地道,“泽儿,你得进宫去。”
古往今来,庶民进宫无非就两个法子:男子要不就金榜题名,女子要不就御前承宠。
顾泽的爹娘自然不可能让她入宫为妃,便只好让她女扮男装进京赶考,高中后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就此混入宫中。
顾泽做到了。但是,爹娘却始终没告诉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只记得在她临走前的那个早晨,娘含泪凝望着女扮男装的她。
许久许久,却一个字都没说。
但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走了之后,那对中年夫妇就一直站在屋前,直至太阳下山。
“你说,泽儿她这一路,不会有事吧?”女子望着渐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