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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氏泣声点头。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进了大殿。
太医们少不得又上来向韦皇后和燕轲见礼,但都被二人免了。
“这些虚礼都难免了,当前之急,是尽快想办法让大殿下苏醒过来。”韦皇后说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韦皇后点头,回头对燕轲说道:“轲儿,你与你大皇兄从小一起长大,你上前去看看你大皇兄吧。”
贺兰氏眉头几不可见的挑了挑,但却什么都没说。
燕轲应了一声是,走了上前,他先是静静的观察的一番,末了,轻声喊了几句“皇兄”,接着,他又探身把了把触了触燕翊的额头,一切做完后,这才退了下来,难掩悲伤的看着韦皇后。
“母后,皇兄他……”
韦皇后看了眼贺兰氏,顿了顿,轻声问道:“如何?”
燕轲抬头看了看贺兰氏,末了,轻声说道:“淑母妃不必着急,皇兄他一定会没事的。”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贺兰氏以帕掩脸,整个人都无力的靠在了身侧的玉梅身上。
“娘娘,娘娘……”玉梅急声喊道。
韦皇后叹了口气,对玉梅说道:“也别让你家主子留在这了,左右有太医在这守着,她留下来帮不上忙不说,反而徒惹伤心,扶了你家主子回去吧。”
“是,娘娘。”玉梅应道。
韦皇后又与太医吩咐了几句,安慰了贺兰氏一番,这才与燕轲离了明光殿。
待出了明光殿,在回椒房殿的路上,韦皇后挥手斥退身边宫人,只让燕轲扶着她的手缓步向前。
走到一处空旷地后,韦皇后步子一顿,抬头朝燕轲看去,“你看着怎么说?”
“不似作假。”燕轲轻声说道:“儿臣刚才悄然试过他的脉博,脉弱无力,似乎随时都能断开。”
韦皇后闻言不由便凝了眉头,一脸不解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郧国公世子一向与他走得颇近,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以身涉险?再说,他不是个不擅水的人,怎么……”
燕轲摇头,“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臣也不知道,不过傍晚间,父皇已经派龙骑卫围了郧国公府,对了,听说,好像战王府的那位容姑娘离开战王府,来皇宫了!”
韦皇后点头,“嗯,这事我知道,她就住在韶庆殿旁边的长芳苑里。”
“儿臣听说今日在郧国公府赏花的小姐们齐齐都落了水,唯一幸免的便是郧国公府的大小姐俞明芙和荣安郡主,这位容姑娘身边的丫鬟更是救下了崔尚书府的大小姐。母后,你说真的只是小姐们贪玩,偶然遇水吗?”
韦皇后笑了笑,淡淡道:“你觉得可能吗?”
燕轲摇头。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韦皇后难掩喜色的说道:“不管你那位大皇兄谋算的是什么,但他肯定不会想到,最后把自已给栽进去了!”
燕轲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也没想到,他这边还愁着到底要怎样动手,才能不落个弑兄的恶名,不想这位大皇兄,却是自已就动上手了,省了他这么多力气!
“母后,您说,若是大皇兄就这般去了,父皇他会不会清算今日在场的诸位大人?我们,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韦皇后看向燕轲,凤眸轻眯,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推波助澜一番,趁这个时机,剪除你大皇兄的助力?”
燕轲点头。
韦皇后想了想,稍倾,才开口说道:“这确实是铲除他们的最好机会,战王府先不说,只是兵部尚书崔缙彦他一直保持的中立,不倾向你和你大皇兄任何一方,若是把他除掉,万一你父皇换上的人却是你大皇兄那边的人,我们便得不偿失了!”
燕轲闻言一瞬恍然大悟。
是啊,今日宴会中人,也不全是贺兰氏一派。但,让他放弃这样好的一个机会,着实又可惜!一时间,不由便踌躇不己。
“事情先不急,我们看看你父皇的意思再说。”韦皇后对燕轲说道:“再则,你找个机会去趟你外祖家,看看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燕轲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眼见椒房殿在外,韦皇后摆手对燕轲说道:“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有些事母后也要理理头绪,想个对应之策。”
“是,儿臣告退。”
燕轲恭身行礼,目送韦皇后离开。
皇宫另一处的韶庆殿里。
容锦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末了,抬头看向一直拧眉不语的燕离,不无担忧的说道:“燕离,我这样,会不会破坏你原来的计划?”
照着他们之前商量的,燕翊是不能出事的,他是用来牵制燕轲和燕正天的力量。只有燕翊与燕轲形成竞争,才能让北齐的皇室和朝局陷入纷争,而他们趁着这个时间才能布局在东夏的力量。
现在,燕翊因她之故,而陷入昏迷,情势便一边倒的倾向了燕轲,这样他们之前的计划便受阻。万一燕正天激愤之下,干脆与东夏联手,京山危矣!
冷静下来的容锦顿时悔得肠子都绿了,只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悔没用,要紧的是想办法应对。
“无妨。”燕离翘了翘唇角,笑着说道:“燕翊不是还没死吗?没死,竞争的局面就还在。”
“都已经成活死人了,还怎么争啊!”一侧的琳琅瞪圆了眼睛看着燕离问道。
她问的,又何曾不是容锦想问的。
“活死人必竟不是死人!”燕离轻笑着说道:“你可别忘了,燕正天是一国之君,倾全国之力,他也会想办法救活燕翊。”
“那万一救不活呢?”琳琅翻了个白眼说道,“韩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把容姑娘赶出来,不就是因为预料到这最坏的结局,想给他自已留点血脉吗?”
燕离闻言却是嗤笑一声,眉梢微抬,目光似嘲似诮的看向琳琅,“你是这般想的?”
“不然呢?”
燕离没有回答琳琅,而是回头看容锦,问道:“锦儿,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他好似是想将我从这件事撇开。”容锦说道。
燕离深深的看了容锦一眼,默了一默后,笑了笑,却是突然换了个话题。
“这件事,你别担心,虽然当时,我是想着借助夺嫡这事牵制北齐,但燕翊也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容锦还在想着燕离那一个目光是什么意思,这会子听了燕离的话,不由便问道:“你还有旁的选择?”
燕离点头,“不错。”
“什么选择?”容锦问道。
燕离目光轻抬,落在容锦的脸上,笑着问道:“我琳琅说,今天参加赏花会的还有温晋王妃,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好端端的提起温晋王妃做什么?
容锦不解的看向燕离,但嘴里还是回答着燕离的话,“嗯,是个目下无尘的人!”
“目下无尘?”
似是没有想到容锦会给出这样的回答,燕离怔了一怔之后,不由便失笑出声。
笑过一阵后,方轻声说道:“不错,确实是个目下无尘的人,我娘亲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知道那位温晋王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是温晋王妃又是温晋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少主,你这东一榔头西一锄头的,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琳琅一脸急燥的说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燕离点了点头,对上几人看来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没什么主意,就是想送个摄政王的位置给温晋王坐,不知道他感不感兴趣!”
琳琅尚且怔忡不语,不明白好好的温晋王怎么又要成了摄政王!
但容锦和蓝楹却是一瞬明白过来。
燕离,这是打算扶持一个小皇帝,然后借由温晋王的手来压制这个小皇帝,这样的话,小皇帝也好,温晋王也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有自已的利益要维护,怕是便无暇顾及京山了!
“妙!”想明白过来的容锦,当即拍手说道:“真是妙计,你怎么想到的?”
燕离笑了笑。
他怎么想到的?
他能说,是因为在这深宫某一回的不期而遇后,他心里便开始有了这个计划吗?
想起那场不期而遇,燕离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容锦,顿了顿,轻声说道:“是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
遇见了一个人?
容锦眨了眨眼,看向燕离,“谁?”
……
“谁?”燕正天看向身前的沈真阴鸷的眸,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问道:“你刚才说谁?”
沈真抱拳,轻声说道:“臣说明勤殿的那位深得二殿下宠爱的女子,她并不是旁人,她是与容锦有着杀父之仇的东夏辰王,李逸辰的女儿,李溶月!”
燕正天微微直起的身子往后靠了靠,顿了顿,他方开口问道:“那又如何?”
“回皇上,当日大殿下从东夏回北齐时,路遇被拐卖入青楼的李溶月,因见她姿色出众,便出了万金将她买回后带回北齐,又费了一番周转送至了二殿下手里。”沈真淡漠的脸上,阴冷如蛇的眸子里绽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旁人许是不知,但臣却知晓,李逸辰当年平乱南诏国,曾与南疆神医花和成结下不解之缘。也许,我们可以通过李溶月寻到花和成,只要寻到花和成,大殿下何愁不能获救?”
燕正天闻言,才靠下去的身子,一瞬间又绷直了起来,几乎是喜出望外的看向沈真,“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沈真抱拳说道。
“可是,李溶月她一个小姑娘,她……”
沈真抬头,阴戾的目光迎向燕正天,“皇上,神医花和成,属下自会去寻找,臣之所以告诉您这些,是想告诉皇上,大殿下埋下的这根暗桩可以启用了。”
燕正天眯了眸子,看向沈真,“你是说,让李溶月挑唆燕轲,让燕轲对燕离和容锦动手?”
深真笑而不语,只抱拳恭声说道:“皇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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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心碎成了沫!
求安慰,求拥抱,求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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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溶月寻死
“李溶月!?”
容锦一脸怔忡的看向燕离,几疑自已听错,但触及燕离肯定的眼神的后,她知道她没有听错,一时间,竟似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长吁了口气,轻声问道:“李溶月怎么会来北齐的皇宫呢?”
燕离摇头,“这个到不知道,不过,琳琅从宫人那里打听到,她住的地方是二皇子燕轲的寝殿,她也是以宫女的身份侍候在燕轲左右的,燕轲对她很是宠爱。”
容锦这下子是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了。
李溶月匪夷所思的出现在北齐也就算了,结果她还出现在了皇宫!不但出现在皇宫,她还成了二皇子燕轲的人!这世界还能再玄幻点吗?
“不是,她到底是怎么来的北齐啊?”容锦看着燕离,呆头鹅一般的问道:“她就算是要北齐扯上关系,那也应该是是燕翊,不应该是燕轲啊!”
等等……容锦霍然抬头朝燕离看去,“会不会是燕翊将李溶月带来的北齐,再经由燕翊的手把人送到了燕轲的身边?”
“应该就是像你想的那样。”燕离沉吟着点头,“当日李溶月在东夏失踪时,也许有了一番不为人知的际遇,最后阴差阳错的遇上燕翊。也有可能,李溶月的失踪便是燕翊的手笔!”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遇上的?”容锦抿了抿嘴,问道。
“这怕是便只有燕翊和李溶月清楚了。”燕离笑着说道:“我确是回答不了你的!”
容锦听着他难得打趣的话,不由便轻声笑了笑。
“只是,以色侍人,不知道这是李溶月自已的意思,还是无奈受燕翊所迫。”燕离继续说道:“还有,她又知不知道辰王已经死了!若是知道……”
燕离没有往下说,而是抬头目光担忧的看向容锦。
“知道了,应该不会与我善罢甘休吧?”容锦自嘲的一笑,“现在,她可是地头蛇。”
“姑娘,你说错了!”琳琅插话进来。看着容锦嘻嘻笑着,更正道:“人家不是地头蛇,是美女蛇!”
呃!
容锦和燕离顿时无语。
稍倾。
“无妨,地头蛇也罢,美女蛇也罢,她现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得宠的宫女罢了,便是这宫中正正经经的主子,想要为难你,怕是还得想清楚些。”燕离淡淡说道。
容锦点头,她也觉得这个时候,即便是李溶月知晓了她们之间的杀父之仇,想必,也不会轻举妄动。一则,她的主子,燕翊尚且自顾不暇,生死未知,哪里有可能指使她做什么?再则,便算是李溶月想要借助燕轲的手,对她不利,她相信,燕轲不至于做出要美人不要江山这种蠢事!
再说了,就算是燕轲要犯蠢,韦皇后能同意吗?若是她是韦皇后,她就会借助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来个斩草除根,让燕翊砌底醒不过来,再无夺嫡的可能!
只是,容锦终究忘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看待事情都能如她那般冷静客观的。有的是情绪性的动物!
明勤殿。
李溶月怔怔的看着身前来传话的宫人,“你说皇上要召见我?”
年约十六七岁,面色寡白,眉间难掩阴柔之韵的宫人点头,说道:“是的,你现在就随我去面驾吧。”
话落做了个请的动作,便退到了一边,示意李溶月往外走。
李溶月一瞬间攥紧了袖笼里的手,因为紧张害怕,胸口如同揣了只兔子一般,“咚咚”跳个不停。
入宫半载,她自是知道,二殿下燕轲并不为燕皇所喜,但所幸生母是皇后,外祖又是权势滔天的大将军。是故,这深宫,还没什么人来为难她!非但不曾为难她,上上下下讨好她的人还一片。
以至于,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的幻想,幻想将来,她便是主宰这个深宫的人!只是,梦想终究只是梦想,每每想起自已是如何来到二殿下身边的,便会不由自主的胆战心惊。生怕,一个慎,便被人发觉了她的企图!
直至,前些天听说大殿下燕翊在郧国公府溺水昏迷不醒,并且很有可能就此永远醒不过来,她差点便喜极而泣。是不是,连老天都觉得她命途坎坷,终于要让她否极泰来了?
以二殿下对她的欢喜,六宫之主的位置,她不敢肖想,但一个宠妃的位置,她相信,必是手擒来。只是,这念头还没在心里捂热,从她入宫只远远见过几面的皇上,却让人来宣了她去南书房,这是什么意思?
“知春,我们走。”
李溶月强自镇定心神,喊了燕轲配给她使唤的小宫女便要往外走。
不想,小宫人却是往前一站,拦住了知春,低眉垂眼的说道:“阿月姑娘,皇上只召见了你一人!”
李溶月心头绷得紧紧的悬顿时断成两截,她目光惶惑的看向小宫人。
小宫人不曾抬头,只再次催促道:“阿月姑娘,皇上那还在等,走吧。”
“好。”
李溶月使了个眼色给知春,等知春几不可见的点头后,她这才抬脚往殿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止不住的想,皇上召见她,会不会跟大殿下有关?会不会是皇上知晓了,她是大殿下的人,因为怀疑大殿下溺水的真相,而要求她做些什么?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要怎么办?
李溶月一边想,一边往外走。
途中几度想要停下来,想要跟身侧的宫人打听一番,更甚至,她手上重约二两的金镯子都被她撸下来握在手里,就等递出。只是,每每在她停下步子时,身侧的小宫人便会恭着头,轻声催促。
“阿月姑娘,你快些吧,皇上政务繁忙,若是让皇上等急了,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样的人,如何会透出一字半言的消息?便算是重金能收买,他又能知道什么呢!
李溶月重新将那只攥在手里的金镯子戴好,深吸了口气,坚定着步子往前走去。
她相信,知春一定已经将皇上召见她的消息想办法送去给二殿下燕轲了,她只要言词之间小心谨慎些,不惹怒圣颜,殿下他一定会去找皇后来救她的!
约行了一柱香的时间,耳边再度响起小宫人的声音。
“辛公公,麻烦替您进去通禀一声,便说阿月姑娘到了。”
李溶月恍然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走到了南书房殿外。
领她前来的小宫人,正与一个看起来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大的内侍赔着笑说话,而那个被称为辛公公的小内侍目光微抬,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后,尖着嗓子说道:“等着吧。”
话落,转身便进了内殿。
不多时,辛公公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溶月,“进去吧。”
李溶月轻声应了一句“是”,眉眼轻垂,碎步往前走。
约一刻钟的样子,她站在了南书房铺着厚重色泽繁富艳丽织缠枝花的毛毡上,才站稳,便感觉到一道锐利的如同椎子一般的目光落在身上。
这样的目光,她并不陌生,从前她还是淑仪郡主的时候,宫里的皇伯父盛怒时也会这般看人!但,彼时,她是天之骄女的皇家郡主,只要她撒撒娇说几句软话,一切便能乌云尽散。可现在,她却是寄人篱下命如草芥的孤女!
李溶月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便夺眶而出。
隔着袖子狠狠的掐了自已一把,忍下了满腹的辛酸,李溶月缓缓福身见礼,“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正天待李溶月拜伏在地后,这才缓缓开口,“抬起头来。”
李溶月默了一默,但下一刻,感觉到头顶的目光越发凛厉后,她认命般的缓缓抬起了头,眼睑微垂任由燕正天目光阴冷肆意的打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李溶月感觉后背的小衫快要湿透时,燕正天开口了。
“起来吧。”
“奴婢谢皇上。”
李溶月缓缓起身,眉眼轻垂退到一侧。
“童喜你退下,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放进来。”
“是,皇上。”
童喜看了眼李溶月,恭着身子,缓缓的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