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另外两人虽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么深,却也明显感受到了威胁,这威胁既有来自于远在北京的冯保的,也有来自于面前这个杨震的。这让三老心里都有所动摇,考虑着该不该再信杨震这一回。
善于察言观色的杨震已从他们的眉眼表情里看出了一些端倪,便继续增加砝码:“你们可知道他为何要如此针对于我?只因为天子对我信任有加。这大大地威胁到了冯保如今的地位。”
三老闻言,神色再次一变。杨震这话虽然听着像是在吹牛,但已与他有过数次交手的三人却知道他不会在这上面说谎。一旦相信他所言非虚,他们就更倾向于帮他一起对付冯保了。
半晌后,李牧三人才在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道:“我们可以帮你做这事,但你也要有一定的回报。”
“那是当然。”杨震在官场上也已有过一段历练,自然明白合作妥协的道理,便笑着道:“事成之后,山西的局面不会有太多变化,人我也可以还给你们。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这次因为刘应箕的私心导致许多将士枉死在白登山下,据我所知,参与此事者除了他和宋雪桥外,另有一人更是定下了这条毒计。我希望你们能把他交出来,也好让我向死去的将士以及存活下来的人一个交代。”杨震说着,目光便落在了李牧的身上。
其实不光是他,其余两老在听到他的话后,也把目光转向了李牧,其中大有让他赶紧答应下来的意思。
李牧被三人这么一看,身子便是一震。他当然知道造成白登山一事的罪魁祸首是李珏,但要他将自己的子侄交给杨震处置,实在是太为难了些。可在三人目光锁定之下,竟叫他也难以,或者说不敢拒绝这个要求了。
因为这只事关他李氏一家的颜面利害,在其他一切都已谈妥的情况下,其余两家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一家而再与杨震发生冲突呢?甚至很可能,为了自家的安危,这两家还会很坚定地站在杨震那边,帮着劝说让自己交出人来呢。
这一刻,李牧感到了后悔。早知是这么个结果,他当初就不该硬生生地把其他两家也给拉进来,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见他沉吟不语,杨震也不急,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有时还拿余光瞥那两人一眼,看他们是个什么表情。这其中,柳长卿倒还算稳重,没有什么表现,而钟千山却有些急了。眼见李牧一直不开口,便道:“老李,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保那小子了。要不是他做事莽撞,你怎么会有现在的局面,我们又怎么可能落到眼下的地步。”
他一开口,柳长卿也不好再只作壁上观,便也道:“不错老李,事情就坏在李珏身上,你们李家也该做个表率才是,不然我们两家可就要跟着遭殃了。”当说到“我们两家”这四个字时,他还着重加了语气。
李牧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心下是既恼且悔,但一切都已无法改变,只能黑着张脸道:“好罢,错确实在我李家,待我回去后,一定会给杨千户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杨震见他服了软,也没有再逼迫的意思,便微笑地一点头:“李老你能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众人之福,也叫在下深感佩服!”
“哼……”李牧心下不快,只能以一声低沉的哼来发泄不满。随即在看了那两个关键时刻威胁自己的老友一眼后,便冲杨震一拱手:“连日来操劳,又提心吊胆的,老夫着实是有些疲乏了。若没有其他吩咐,老夫就不奉陪了。”
“李老请自便。只望你能早日将承诺之事做到,在下在此恭候!”在抱拳回礼之后,杨震又冲另外两人也施了一礼:“两位若没什么事的话,也大可回去歇息,今日之后这大同城应该就不会再起什么风波了,你们也一定是安全的。”
这三个老人确实感到了困顿,毕竟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又要费尽心思与杨震周旋,此刻把事情谈妥,心安下后,确实生出了倦怠之意,便冲他一拱手,告辞而去。
看着三老离开,杨震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一切都照着最理想的方向推进了过去。别看他这一次大占上风,把所有对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其中有多难多险。只要有一个环节没能掌握住出了问题,他的处境就会很是不妙,别说像这样大获全胜,就是想安然离开大同都可能只是奢望。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不但一举把刘应箕除掉,还乘胜追击,把三家的力量拿来用作对付冯保的手段,想必身在京城的冯公公他一定不会想到还会遭到如此古怪的攻击吧。
想到这儿,杨震的脸上又现出了得意的笑容,从结局来看,之前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现在山西已在他掌握之中,唯一的麻烦就只有那些遁入山中,一直都没能平定的叛军了。但他相信,只要所用的方法得当,平息这次叛乱也未必有多难。
而这件事情,杨震不会自己去办,他要将之让给真正的钦差钟裕来做。对这个依然有着良知的好官,杨震并不希望他就此消沉,真个辞官不做。无论是朝廷还是天下,都还需要像他这样的好官哪。
想到这里,杨震便把目光投向了侧面的高墙,就在那儿,一墙之隔处,就是钟裕被软禁的所在。现在,就该去把他请出来了!
第四百一十章 主持大局(上)
当杨震把目光投向侧方的钦差行辕时,身在行辕之内的钟裕也尚未入睡,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上方的屋顶,脑子却想着许多事情。
他并不是在担心杨震此番要与几大家族以及刘应箕开战的成败,对这个只有自己近半年纪大小的年轻人,钟裕已有了极大的信心。他在来山西的一路之上所表现出来的非凡能力,在到了大同与诸多势力间的争斗,以及最终竟还能在鞑子的包围中杀出生天的运气,都是钟裕对杨震有极强信心的根源。他相信,只要杨震肯全力以赴地去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对付不了的人。
当然,钟裕也不是在为钟家的将来担心。在几次受制于钟家,差点害死杨震,又致使那么多将士平白枉死之后,他对这个家族的感情已很是淡漠。虽然出于一个孝字,钟裕不可能亲自对钟家下手,但他也不会再对这个家族有任何的牵挂,无论他们是富是贫,是强盛还是落寞,都已与他钟裕没有一点关系。
能叫如今的钟裕难以入眠的,是他对现在天下局面的判断。
在这种软禁的情况下,钟裕终日无所事事,自然也就想得多了。这一想多了,再结合之前的种种经历,就叫他想到了一些以往一直未曾真正留意的问题。事关天下兴亡的问题。
大明承平两百年,国势看上去依然强盛,可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多少要命的问题在其中不断滋生,各种势力如寄生虫一般不断啃食着这棵参天大树。无论是庞大的官员,还是数量更让人心惊的宗室子弟,都是一大群的寄生虫。
显然,当今首辅张阁老也已看明白了这一切,故而他才会不断推行新法,试图将这些寄生虫从大明这棵即将枯萎倒塌的大树里剔除出去。但这种事又谈何容易,即便如张阁老这等已到达权力巅峰的人,也依然是举步维艰,小心翼翼。
之前,钟裕对于张居正这种缓慢的改革还有些不以为然,觉着他太也小心了些,这样是不可能真正改变国家大势的。但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太过冲动了。
无论是官员还是宗室,他们可不单单是分散的个体,而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相关,甚至可说是完全团结在一起的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对其中任何一方下手,就必然会引起这个阶层的反弹。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更要命的,是一直被钟裕所忽略的存在,那些隐藏于民间,看着绝对无法与官府抗衡的家族与世家,如他钟家一般的存在。
平时,这些家族看着也与普通百姓人家没有太大分别,也就人口多些,钱财田产多些罢了。但在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钟裕算是看明白了,事实这些看似最无害的势力,可要比其他两种势力更加庞大,也更加可怕。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么巨大的潜力,更不知道他们的底线在哪儿。
只为了自家的富贵,这些世家大族可以和外敌如鞑靼人做着贸易往来。为了自身的发展和安全, 他们可以和当地官员,甚至是京城的官员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关系大网。为了保存自己,他们甚至可以在把数千将士随意出卖害死……这等行径,只要想上一想,钟裕就会觉着毛骨悚然。
而这样的家族,可不光只有山西有,湖广会有,直隶会有,江浙也会有……天下间有多少这样的大家族,朝廷要想改变现状就有多困难。而他,虽然自以为还算中人之资,可在发现这个问题后,却也完全没有解决之法。
换言之,这个问题,对大明来说已无药可医。朝中如张阁老那样的官员们,对此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看着这些地方豪族侵吞本该属于国家,属于百姓的田产财产,最终导致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当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结论后,钟裕躺在床上的身子就不觉发出了一阵颤抖:“难道真已无法改变这个世道了吗?”
就在他为自己所想到这个可怕的症结而感到恐惧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钟大人,下官杨震求见。”
“嗯?”钟裕被这一下拉出了自己的思绪,先是一愣,随即又生出疑惑来:“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怎么竟能如此轻易就来到我门前?莫非……”心里转着疑问,他的动作却不慢,立刻从床上翻身起来,一面穿上衣裳,一面答应道:“二郎还请稍候片刻。”
当门打开时,钟裕就看到了一身飞鱼服,气宇轩昂的杨震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虽然杨震身上并没有沾上什么血迹,表情也显得很轻松,没有半点杀机外露的意思,但钟裕却还是感受到了什么,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可是事情成了?”
杨震展颜一笑:“正如大人所言,刘应箕等一干犯官都已被我拿下,大同现在已重回朝廷的控制之中。”
“当真?”虽然已做出了判断,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钟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声。
“不然我怎么可能如此光明正大地来见大人呢?”杨震说着便把面色一整,拱手道:“下官夤夜前来,就是来请大人你出面主持大同大局的。”
“啊?”钟裕再次一怔:“我来主持大局?”他在刚刚之前还是一个被软禁的阶下囚,怎么眨眼间就能去主持大局了,这转变确实太快了些。
杨震却很是肯定地一点头:“如今刘应箕等官员全部被拿下,正是大同官场人心惶惶之时,大人身为奉旨钦差自然有这个身份来主持大局。大人,事关大同稳定,甚至关系到我大明北疆的安危,还请你莫要推辞!”说着,杨震便拱手弯腰拜了下去。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钟裕如何还能推辞。他也清楚,此时正是大同城最是不安的时刻,若没有个地位能力都出众之人站出来安定民心军心,只怕这座大明极其重要的边镇真会乱了。
即便心里依然有些顾虑,即便因为多日来的软禁让钟裕的身子大不如前,但在如此时刻,他还是把个人的得失放到了一旁,毅然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不过,我可是需要二郎你鼎力支持才行,你可不要推辞哪。”
“大人之命,杨震敢不遵从。”杨震再次抱拳郑重表态道。
钟裕见他如此模样,也安心地笑了一下,旋即又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且问你一事,你准备怎么处置刘应箕等一干犯官?”对这些家伙,他自然是很不满的,这不光是私仇,更是公愤。
“下官现在只把他们投进了巡抚衙门的大牢之中,只等大人来做最后的定夺。毕竟大人你手握钦差旗牌,是可以便宜从事的。”
“哦?你就没有一点看法吗?”钟裕似笑非笑地瞥了杨震一眼又追问了一声。他看得出来,杨震是个很有主见之人,在此事上也必然有个全盘的考虑。
“既然大人问了,下官便说出自己的意思吧。若是想省事的话,大可以将他们全部诛杀,如此便能少许多后患。但这终非最妥善的解决之道,甚至可能引起他们底下那些势力的反扑。所以以下官之见,当先将他们看押起来,然后将他们的罪状上报朝廷,让陛下来定他们的罪也不迟。”杨震给出了自己的意思。
钟裕深深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眼中带着一丝赞赏:“他确实和一般人不同哪。换了旁人,在此时只怕早就对那些官员喊打喊杀了,毕竟他差点就死在这些人的算计之下,还有那些京营将士……”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就是一阵刺痛,那些人可都是为了自己而死的哪。
好不容易,钟裕才将心里的愧疚按捺下去。虽然他已觉着自己不再配当朝廷官员,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得担起责任来。只等山西事了,返回北京,他再向朝廷请辞也不迟。
打定主意,钟裕这才点头:“你的想法不错,就照此办理吧。”
“是。不知大人可还有被的吩咐吗?”杨震应了下来,又问道:“现在守在行辕外的人马已撤换成了可用之人,大人只管放心。”
“我只有一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做。”钟裕微笑着道。
“大人请说。”为了提振钟裕的信心,杨震显得很是恭敬,一口一个大人地,还总是频频施礼。
钟裕当然看出了他言行中的用意,心里也不觉感到一阵温暖:“我要你立刻回去歇息。这段日子你也太过辛苦了,既然刘应箕等内患已除,你就不必太过劳心伤神,先把精神头养足了,然后再想着如何做接下来的事情。去吧。”
杨震微微一愣,随即才了然地一笑:“多谢大人关心,下官明白了。我这就去歇息,待明日再与大人商议如何解决那个更大的问题。”说完一拱手,便转身离开。
第四百十一章 主持大局(下)
所谓更大的问题,自然就是如何平定这一次的兵变了。
虽然眼下的叛军早已不成气候,大部已被平息,剩余的也已躲进深山之中,但只要这些人没有被官府捉拿或是投降过来,事情就不算完。而朝廷派杨震他们前来山西的目的,也正在于此。
故而即便现在看来杨震已把导致山西兵变根子上的事情给解决了,可这烂摊子却还有待他们来收拾,而且这摊子收拾起来还不是那么容易。
在次日午后的钦差行辕前院大厅之中,听到重新主持大局的钟裕重提此事后,在座的剩余大同文武官员的脸上就堆满了忧愁与无奈,眼睛都不敢和钦差大人相交了。
“怎么?各位都过了这么多日子了,还没能拿出了可用的章程来吗?”钟裕语带不快地追问了一句。
在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会儿后,才由郭荣这个总兵硬着头皮苦笑着解释道:“下官等不敢有瞒大人,这事确实不好办哪。”
“哦?却有何难处哪?”钟裕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第一,就是他们现在躲进了太行山里,那已不是我大同的辖区,我们要派兵过去进剿就得和当地官府打好关系,这事本就难做。第二嘛,就是太行山地形复杂,树林子又茂密,贸贸然地派兵进去别说找不到他们,就是自身都可能迷失在其中出不来。最后就是在经过之前一段时日的平叛作战后,底下将士们已有些倦怠了,此时再派他们去太行山一带恐怕他们就更不肯出力了……故而,这事实在难办。”在说完这三个理由后,郭荣就忍不住偷眼看了下钟裕的脸色,深怕他会怒斥自己。
好在钟裕还是个公私分明之人,虽然他对山西这些官员没什么好感,倒也能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尤其是这种大事,在自己尚未完全掌握住要点之前,他是不会随便下结论的。
不过在听了对方这番话后,他心里依然有些不是滋味儿,便把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杨震身上,想听听他是个什么看法。在不知不觉间,钟裕对杨震的态度已从之前的信任转变成一定的依赖了。
杨震对郭荣所说的这些理由倒也算是能够接受,尤其是中间那条对太行山地形复杂的概述,他更是认同。虽然对那边的具体情况所知有限,但只要想想在原来的时空当中,当拥有各种强大火力的热…兵器的侵略者依然对藏身在深山中的中**队没有办法,反而接连吃亏,就可知道那儿的地形是多么的复杂,多么的易守难攻了。
而现在,官军想要用强攻的手段进山扫平叛军,那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就是撒十万大军进太行山,都未必能把藏身其中的叛军给找出来。而大同守军也才十多万人马,都派去平叛了,边地还有人守吗?
见杨震在自己的示意下并没有说话,钟裕只能在干咳一声后问话了:“杨千户,对此你有何办法吗?”
他这一问,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杨震身上。尤其是那几名京营将领,对他更是充满了期盼。在这次迅速把刘应箕一党彻底扫灭之后,走出软禁之地的京营将士上下就对他大为崇拜,甚至可说是把他奉若神明了。所以即便眼前的问题再棘手,在他们看来,杨震也一定会有解决之道。
杨震心里一声苦笑:“你们怎么都看我,都指望我呢?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都能完满地解决。”但这话他也不好明说,只能装作一副沉思的模样,半晌才缓缓开口:“郭总兵所说确实在理,若是强攻我们必然承受不起相应的代价。不过在我看来,平定此事也不光只有用强这一条路可走,大人……”说着他看向了钟裕:“今时已不同往日,致使那些军队叛乱的根源已被找到,我们何不想法将他们招抚呢?这岂不要比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去扫平他们要容易得多?”
“招抚?”钟裕只略一想,便用力地点下头去:“不错,招抚确实要比强行扫灭他们要易办得多了。他们终归也曾是我大明的军队,只是活不下去了,才会铤而走险,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