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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的砰响声里,镇抚司的院落屋子一处处被人撞开,而后一点点火光就从其中亮了起来。他们,居然胆大到纵火焚烧镇抚司!
从寻常的签押房,到盛放各种证据的资料库,再到各千户官员的公房,乃至于杨震这个都督的公厅,都被他们迅速侵入,在稍作翻检,找到了某些东西后,都被他们点上了火。
只一刻多时间,整个镇抚司内外已是一片狼藉,火头也渐渐起来了。
这时,满身狼狈,脚步虚浮的曲长生也被人从其中一处静室里带了出来,一见他,为首的汉子便是咧嘴一笑:“曲老兄这回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但也立了大功哪。”
“哼……”曲长生哼了一声,只道:“事情都办成了么?”
“当然,人也已经被救了出来,我们可以离开了。”说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另一侧的地上,那儿倒着两个人影。
“怎么有两个?不是说只为救他么?”曲长生有些疑惑地问道。
“另一人乃是杨震的兄长,被我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留着他做什么?让我一刀宰了他出口恶气!”曲长生挣扎着便欲取刀杀人。这次落在杨震手上,他着实吃了不小的苦头,自然对杨震是恨得牙痒痒,既然暂时无法杀杨震报仇,那杀了他的兄长也是不错。
可他的动作却被对方给拦了下来:“不可,这人对我们还有用。至少在我们安全离开北京之前,他不能死。不过只要我们安全了,此人是可以交给你们白莲教处置的!”
毕竟这儿都是他们的人,连自己都是他们所救,曲长生自然不好不从,只能再次冷哼一声,放弃了杀人泄愤的念头。
“走吧……火已经彻底起来了,想必那边的锦衣卫也该发现了。”在说了这么句话后,那首领猛打了个呼哨,随即,那几十名突袭者和犯人便迅速集结,扛起曲长生和杨晨,以及另一个被他们从诏狱带出来的家伙一起便迅速离开了已越来越热的镇抚司。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那被压着的火头就轰然升起,火光照亮了其上的一大片天空,在火光的照耀下,浓烟也随之滚滚冲天,并迅速惊动了周围的所有人……
此时,子时已过,四更的更鼓已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不断响起。本该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但东城的火,却惊动了阖城的官民,包括九重宫阙之内的那一位……
第九百章 漫长一日之丑时(上)
大明万历十年腊月二十四日,北京城,丑时。
西城,宅院之中。
杨震凝眉而立,脑子里却如走马灯般无数的念头在不断地循环往复,他已觉察到自己落入了某些的陷阱,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中,无论是之前的经历,还是此刻身在这儿,都是他们牵着自己的鼻子做到的,而同时,他也有了一个明确的看法——对方将自己等人从镇抚司里调走必然是别有用心的。
“关心则乱,我不该因为急躁而乱了分寸的……”有些自责地想到这儿,杨震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一切并未算晚,现在自己已察觉到了不妥,那只要不循着对方给自己预设好的路径去走,他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起火了!是来自城东的!”
“那边……应该就是东安门一带了,莫非是咱们的镇抚司……”
听得这话,杨震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倘若自己的判断不错,只怕这起火的地点真就是他们锦衣卫的镇抚司了!那些白莲教的贼人在用计将自己等人调离之后,便突然袭击了镇抚司。
作为锦衣卫都督,杨震他太清楚这时候的镇抚司是有多么脆弱了,这让他的心猛然揪紧,当即大踏步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抬头往东边望去。
虽然隔得颇远,但杨震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大片的火光从那漆黑的东方升腾起来,照着黑夜一片通红。
周围那些锦衣卫们顿时就按捺不住了:“都督,看来这是敌人声东击西的诡计了,咱们得赶紧回去救援,不然……”
“是啊都督,咱们在这儿也没能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还是赶紧回去吧。”
本来在杨震面前,这些人是不会如此急切表露自己的意思,而只会听从他的调遣。但现在,因为镇抚司出了如此大事,所以人都慌了神,也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的讲究。
杨震也是一脸的焦躁,镇抚司可是整个锦衣卫最要紧的地方了,说它是锦衣卫的心脏也不为过。诸多绝密的资料,多少关系到朝廷百官的证据都在其中,还有诏狱里的犯人……这一切都是锦衣卫立足大明官场的根本。现在它被人纵火焚烧,试问他身为锦衣卫都督如何能够不急?
所以在听到手下的催促后,杨震便迅速下起令来:“传我之命,让守在最外面的蔡鹰扬即刻赶回去救援,其他人,和我一起……”说到这儿,他却是一顿,一个刚才生出的念头又占据了他的脑海。
“那些贼人从绑架了洛悦颍二女开始就一直牵着我的鼻子走,正因为如此,镇抚司才会陷落。但这,便已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了么?虽然镇抚司被火烧势必造成极大的损伤,但我们锦衣卫的精锐都在外面,他们所能造成的打击也就如此了。而且这么一来,他们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他们会如此不管不顾么?”越想之下,杨震越觉着事情另有蹊跷,自己绝不能再被这些家伙的行动牵着鼻子走了。
见自家都督在把令下到一半后突然停了下来,众人都有些疑惑和愣怔,呆呆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杨震,等着他继续下令。
半晌,杨震才重新抬头,下达了叫所有人都诧异不已的命令:“除了蔡鹰扬一部人马赶去救援,其他人都留守原地,不得妄动!”
“啊……”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杨都督这又是什么意思,现在镇抚司都已被人焚烧了,居然还要留在这儿?而且,这宅子已经被大家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其他线索,又还有什么必要继续留守呢?
这时候,就体现出杨震在锦衣卫里的威信了。虽然这个命令很是古怪,与所有人的想法完全相反,但在杨震下令后,众人也只是略微一怔,却没一个敢于反对的,只是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去,现在就把我的意思传给外面的人,叫他们照办!”杨震神色凝重地再次下令道。
这才有几名锦衣卫疾步朝外奔去,前去传令了。而杨震,当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自己身上时,他却再次陷入了沉思——
那些贼人到底还有什么阴谋,他自然是无从得知的。甚至于,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知道张洛二女究竟被藏到了北京城的哪一个角落之中。他唯一知道的,是留给自己的时间是越发的少了,天一旦亮了,二女就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
“就此处的情况来看,白莲教的贼人并未在此久留过,只有那个自尽的家伙一人守在这儿,等着我们撞上门来。而且为了对付中计而来的我们,他们还准备下了诸多引火之物,若非兄弟们动作够快,也很容易造成伤亡……”杨震的目光在这处院子里不断扫动着,似乎想从其中看出些什么线索来。
但这回却是徒劳无功,既然对方是杨震的老对手,自然明白他的厉害之处,又怎么可能留下线索呢?刚才手下的兄弟也对这院子进行了仔细的搜查,依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如此看来,线索并不在这院子里了!
这个认识,叫杨震很是不舒服,难道真一点收获都没有么?有没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所疏忽的?
就在想得头都有些疼的时候,杨震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屋子里那些火油之上,一个念头突然就闪了出来:“他们设下这儿的陷阱只是为了烧我们个措手不及,就没有其他用意了么?
“一旦这儿起火,我们势必会退出。而这时要是镇抚司也出了状况,照常理来说,我锦衣卫的人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去救火救人……如此一来,这附近一带便会彻底为我们所忽视。他们,早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会趁着这个机会从容撤离,或是另藏他处,或是等天亮之后,从城门离开。那时候,我锦衣卫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一定不可能有余力顾及他们,而朝廷,也必然不可能因我镇抚司的事情就关闭整个京城的门户,那只会让北京大乱!”
这么一番思索之后,一个明晰的计划就已从杨震的脑海里彻底浮现了出来,本来很是焦急不安的他,此刻却有一丝笑容展露了出来。既然已窥破了敌人的整盘计划,那接下来就好办得多了。
“来人,传令下去,除了守在外围的胡戈一部,其他人每十人一组,以此院落为中心,搜查周围的所有宅院!但有可疑之处,可先行拿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一句杀气腾腾的命令被杨震斩钉截铁地道了出来。
虽然众人并不清楚杨震到底想到了什么,但都督既然如此下令了,他们便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当即就迅速动了起来。
而杨震,则负手而立,远远眺望着那边依然通红一片的天空:“你们既然突袭镇抚司,那么此地的人手一定很是不足,只要我的人出手够快,便可在你们反应过来之前将你们尽数拿下!”
紫禁城的深处。
本应身在寝宫内安歇的天子万历此刻居然也站在殿外,远远地眺望着东边的那一片通红的天空,半晌才喃喃地道:“你们说说,这起火的会是哪儿呀?”因为失眠,他在亲近内侍张鲸的建议下走了出来,不想却看到了如此惊人的一幕。
虽然因为隔着重重的宫墙,让皇帝只能望见那一角通红的天空,但他依然感到有写奇怪和好奇,便问了这么一句。
在天子跟前,那些寻常的内侍如何敢随便回话?只有张鲸小意地笑了一下:“这东边就奴婢所知也就只有锦衣卫镇抚司和东厂了。”
“你说镇抚司会出这等事?朕是不信的,杨卿一向办事稳重,怎会让自己的地方起火呢?”皇帝笑着摇头。
张鲸稍微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又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么。除了镇抚司和东厂,东边没什么大地方能起如此大火了。”
“是么?那朕只能说是东厂了。你记下了,明日开宫门后,就去把事情查明白了。若朕输了,自会赏你些东西。”皇帝说着紧了紧身上的衣袍,似乎是感到有些冷了,转身回了寝宫。
张鲸又看了一眼那火红的天空,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来:“隆平侯,怎可是如你所愿地在陛下跟前说了话了,你那五万两银子可不算白花。”想到这儿,他才弓着身子,跟在万历身后重新进了寝宫。
与此同时,一行黑衣人来到了一处颇显富贵的宅院后门,随着一阵敲门,那里出来个管事,将他们迎了进去。
倘若有人能顺着这处宅院往前走,就会发现,这儿正是隆平侯的府邸。而这些冒夜来投的,正是在锦衣卫镇抚司里大开杀戒,还放了一把火的家伙们。
他们,居然和隆平侯大有关系,而且,隆平侯还与张鲸勾结在了一处,这张罩向杨震和锦衣卫的网,可比他所想的还要更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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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漫长一日之丑时(下)
虽然奉了自家侯爷之命将这些人都从后门引了进来,但忠心的老管家张诚在看到他们那满身的血迹时,还是为侯爷担起心来。这些家伙一看就不是好路数,满身杀气的,侯爷和他们有所交集,只怕会招来极大的麻烦哪。
但显然,张桐却不是这么想的,并未睡下的他在看到这些人时,顿时精神便是一振,甚至从厅里迎了出来:“怎么样,你们可真把事情做成了么?还有,适才本侯见东城有火光冲天,可是你们在镇抚司做下的手脚么?”他只关心这些人有没有成事,至于这些人可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却根本没入他的脑子。
为首的粗壮汉子一面命人把扛着的几人放下,一面道:“咱们辛苦布置,自然不会失手了。至于那火,正是我们在镇抚司里放的,现在那里已经没有活口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张家主仆二人却都为之动容,只是一个是喜,一个却是惊。张桐满意地一搓手:“好好,你们果然没有叫我失望……”一顿之后,他又想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那个杨震?”
“他虽然不在镇抚司里,但只要咱们的整盘计划成功,他必死无疑,而且根本不用我们动手。”那汉子很有把握地嘿笑一声。
这让张桐面上的喜色更重了几分,随即他又把目光落到了被放下的几人身上,眉头便是一皱:“他们便是你们要救之人?他们身上的伤可需要我找郎中医治么?”
那汉子在那满是伤痕,气息奄奄的人身上扫了一眼,随后轻轻摇头:“已经来不及了,救他出来只为了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东西,至于这位嘛,却是我们能从北京安然出去的另一重保障了。当然,我们还是相信侯爷您的能力的,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这家伙竟有如此本事么?”张桐很有些诧异地看着地上依旧昏迷的中年书生,总觉着这家伙似曾相识。
“侯爷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吧,此人乃是锦衣卫都督杨震的兄长,你说是不是一个不错的保障?”
“啊……”听得这话,张桐面色陡然一变,目光中立刻就闪出了浓浓的杀意。就是这个家伙的兄弟,害得自己声名尽丧不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张炳更是被定罪流放,如今生死不知,这等仇怨实比海更深哪。
感觉到张侯爷所表露出来的杀意,那汉子忙道:“只要我们能出得北京,这人便交给侯爷你处置。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得掌握着他的。而且,只要我们能安然离开,计划便可顺利实行,到时候侯爷你的仇也就得报了!”
张桐深吸了口气,按捺下了心中的怒火,这才点头:“好,本侯爷就相信你们的说法,且耐心等上一段时日再说。”
安抚住了张桐后,那几个人又要了个清静的屋子,再把他们从镇抚司诏狱里救出来的家伙带了进去,除了其中三个为首者进入其中外,其他人都留在了屋外,严加防范。
屋里,那明显在诏狱里吃尽了苦头,不知昏迷了多久之人被他们以有些古怪的方法给弄醒过来。见他醒来,为首的汉子当即凑了过去,用蒙人的语言道:“哈辛尔,你可还认得出我么?”
“你……莽剌,你不是在草原么,怎么会在这儿?我……我又是在哪儿?”哈辛尔一脸的诧异与茫然地看着周围,显然吃足苦头的他头脑并不够灵活。
“我们是特意来北京救你的,不过你身上的伤……”
哈辛尔了然地苦笑一声:“我知道,我伤得很重,恐怕活不了多久了,锦衣卫的手段果然了得……”
“你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了么?可有被明国朝廷重新夺回去?”莽剌这时候已顾不上关心自己好友的伤势了,而是直奔主题。
哈辛尔愣了下,随后终于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没错,我得手了,而且虽然锦衣卫在我身上用了无数酷刑,可我还是挺了过来,现在我就把东西的下落告诉你……”说着也努力地向前凑了凑。
莽剌一听顿时面露喜色,忙尽力弯腰,把耳朵贴到了对方的嘴边,听他把那要紧的地点说出来。
在说完这一切后,似乎是了却了心头最要紧的一桩事情,哈辛尔顿时就松懈了下来,迅速地,眼中的光彩便消失不见,继而身子一僵,彻底没了声息。
看着自己这个伙伴死去,莽剌的双眼便是一红。但随即,他又把悲伤给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仇恨:“东西被他藏在了北京城外,只要咱们能安全出去,就能带回草原!他的死,是很有价值的!”
其他两人也都低头看向了哈辛尔,面上满是尊敬和沉重,草原部众重回中原的道路,将从此开始!
小小的囚室之中,张静云和洛悦颍二女依然靠在一起,有些紧张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时,那门外居然响起了一阵喧闹,似乎是有人在欢呼,随后又有好几个凌乱的脚步声直朝着她们这边而来。
“这是……”洛张二女互相望了一眼,却只瞧见了对方眼底深处的紧张和慌乱,她们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有厄运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这时,门呼地被人打开,之前出现过的瘦小人影再次出现在了她二人面前。在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后,便下令道:“把她们都带到院子里去!”
“是!”当即就有两名汉子踏进屋子,在解开二女脚上的锁链后,便反剪了她们的双手,将二女给推出了屋子,不见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你们做什么?快放了我们!”感受到了威胁的张静云顿时不安地挣扎起来。只可惜,她的力量在这些家伙眼前实在不值一提,对方只用力一扭,双手被反剪的她就是一阵痛呼,再挣扎不起来了,只能乖乖地被带着往前面走去。
至于洛悦颍,她根本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本来之前就身子不适的她,此时只能被人推着往前,面色更是一片惨白。从这些家伙沉默的神色里,她已明显感觉到了极其浓重的杀意。
待来到前面一进院落的院子里时,她们看到了一张供桌,上面摆着三副灵位,还有蜡烛香炉以及贡品等物。
那瘦小之人已先她们一步来到了此处,正拈香朝着那几个灵位祭拜着,而后还很是虔诚地将那几炷香插…进香炉,口中念念有辞:“爹,大哥,二哥,三年多了,小妹我终于可以为你们报仇雪恨了!你们不会怪我做得太迟吧……那杨震实在太厉害,锦衣卫的势力又大,我只能耐心等待,才终于在这回找到了能将他全家置于死地的机会……”
因为已不需要有任何的掩饰,她的话很清晰地就传进了张洛二女的耳中,这让二女更是心中发紧。而当她们借着那灵位前的烛光看过去时,赫然看清楚了那三处灵牌上所写的人名,那分别是许惊鸿、许崇山和许崇川的牌位!
“你……你们是白莲教的人?”张静云似是恍然,又似是骇然地叫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