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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不是根本无关紧要,关键的是,杨震认定他们是,他们就必须是了。”宣卫鑫很有些绕口地说了这么一句。
略作思忖后,宣卫森才恍然,同时神色一变,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大兄的意思,是说他会栽赃?把郦家栽赃成白莲教徒?”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锦衣卫行事向来不照章法,既然他要对付郦家,又怎么可能循规蹈矩呢?何况现在用正常手段已难以对付他们了。”宣卫鑫说到这儿,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噤。能猜估到杨震的手段是一回事,能坦然接受却是另一回事了。
此刻只要想想之前自家与杨氏兄弟间的恩怨,他就感到一阵后怕。好在自己当时稳重了些,没有因宣闯之事立刻就出手与他们为敌,不然只怕杨震的这一招就会用到宣家的头上了。
但转念一想,宣卫鑫又觉得这次的事情对自己来说是再好没有了。要是杨震这么做了,郦家恐怕再难翻身,到那时,整个县城就要以他宣氏一家独大了。至于可能因为此事而声名大噪,权力大涨的杨县令,他却不怎么担心。毕竟任何一个地方官要治理地方都需要乡绅的协助,在除去郦家后,只要宣家低调行事,必然会被他们接受。
而且,一任县令最多不过十年任期,而以杨晨的手段和能力,恐怕还不用这么久就会升迁调离此地,到时这个诸暨县不还是他宣家说了算吗?
想到这儿,宣卫鑫心中的畏惧之意顿时就被从所未有的得意情绪所取代,他知道自己之前的退缩已给自家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与宣卫鑫的得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郦家兄弟的恐慌心情。当杨震说出铁证如山四字时,郦承纲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实在没料到杨家兄弟竟会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段来对付他。但有时候,往往越是简单粗暴的手段却越是有效。比如在身份地位都要远高于人的情况下,任何阴谋算计都不如这简单粗暴的一招。
但他终究还算有些见识,很快便又稳住了心神,冷着脸道:“杨大人,你如此明目张胆地嫁祸于我郦家,是真当朝廷无人看得出其中的问题吗?”
面对对方的指责,杨震却笑得云淡风轻:“是吗?你说这是我们的栽赃嫁祸,敢问证据呢?我这儿倒有许多人能作证,这白莲教无生老母的灵位就是从你郦家主屋的密室中搜出来的。”说着他已几步走出了屋子,大声问道:“各位,可能做这个证吗?”
别说众人早已被杨震打了招呼,即便没有,在这种事情面前,县衙里的人还会不懂得怎么接话吗?只见一众衙役已从其他屋子里纷纷赶了出来,同声道:“我等可以作证,这确实是从郦员外的屋子密室中搜出来的。”
他们的话音一落,那些刚才还有些犹豫的书吏们也都反应过来,参差不齐地也纷纷说道:“我等也愿意作证,我们是亲眼看着那无生老母的灵位是从郦员外的卧室中搜出的。”
这些书吏中固然有不少是受了郦家好处,甚至是被郦家捧上这个位置的,但事到如今,大家只能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至于所谓的什么恩情,在自身的利害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们……”郦承纲没料到对方竟无耻到如此地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向那些书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而对他的打击尚未结束,杨震又把目光扫向了早已噤若寒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郦家一众家奴的身上:“你们呢?是想为主人喊冤,还是大义灭亲?有一句话我可要提醒你们,若是不知郦家与白莲教关系的,我可以开恩放你们一马。但要是执迷不悟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话一出,众家奴本来还有些动摇的想为自家主人说话的心思顿时就消散了。在良久的沉默后,一个向来不受郦家重视的家奴第一个开口道:“我……我也瞧见了,大人们从主人房中搜出了那东西……”说完这话,他还是胆怯地向后缩了缩,毕竟郦家的积威仍在。
郦承纲兄弟听到这话,脸色彻底变得没有半点血色,知道这回是彻底完了。郦承缙用怨毒的目光看着那人,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狠话才好了。
而就像他们所担心的那样,随着第一个家奴反水,后面就不断有人开口说话,指认此事。在事情已变得无法收拾的情况下,任何以往的恩义都变得无足轻重,更何况郦家对下人也没有太多的恩义,大家不过是为了生存才不得不委身投靠而已。现在这些家奴当然不希望为郦家殉葬了。
看着如此情形,就连杨晨这个胜利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没料到事情竟顺利到如此地步。这让他不得不生出更深层次的思考,像这样墙倒众人推的情况,是不是在其他时间,其他地方都不时在发生呢?如此靠着栽赃的行径把敌人铲除,又是否真的正确?
但这时候,他已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了,因为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杨晨去办。他只能以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来给自己一个解释,随后看向郦承纲:“郦承纲,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们处心积虑,步步算计,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郦承纲此刻已是心如死灰,有这么多人证明确有其事,他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而且,这事还是锦衣卫主导的有关白莲教的案子,即便那些与郦家关系匪浅的官员,在知道事情原委后也要退避三舍,如同那些县衙书吏一般了。
倒是郦承缙,却没有像乃兄那般认命,而是哼声道:“杨县令,你们还真是好手段哪,一下就置我郦家于如此绝地。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即便我们完了,你这个县令也一样当不长!”
杨震对此只是不屑地一笑:“是吗?若没有从你家中搜出那张图来,或许事情还真被你说中了,但现在可就不同了。既然你们是白莲教贼人,又有那张图纸为证据,我想大哥他是足够能断定江堤是被你们郦家的人所毁,这就不用他一个县令来承受所有责任了。”
“你……”郦承缙确实遗漏了这一条,仔细一想还真这么回事儿,顿时那强装出来的镇定便是一阵动摇。
“还有,你们所囤积的粮食,现在也是官府的了。这还多亏了你们早有准备哪,不然县里粮食不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今日的难局,真得多谢你们了。”杨震名为感谢,实为调侃地又加了一句。
经他这一提醒,杨晨才想到粮食之事,急忙发问:“你们说,那些粮食现在哪里?”刚才众人已把郦家前后院落都翻遍了,却未找到能藏下大批粮食的仓库。
被他这么一问,郦承纲突然感觉自己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把脖子一梗:“你如此害我,还想我把粮食交出来,真是做梦,我……”
他的话才刚开了个头,便发现一把匕首已架上了自己的咽喉,杨震冷笑着看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硬?我锦衣卫有的是法子叫你把实话说出来,我劝你还是痛快点说了的好,不然……”他应对的方式,依然是最简单粗暴的手段!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最后的反击(上)
有时候,简单粗暴往往是最有效率的手段。就像现在,当匕首架上郦承纲的咽喉,叫他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锋利的刀刃在喉间所产生的威胁,他就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回他是真个感到害怕了。这是自他成年以来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恐惧之感,这种直面死亡的感觉,是以往的他怎么都想象不到的。
杨震见他眼神一缩,畏惧之意大起,便又继续施加压力道:“郦员外,我劝你还是好好合作,把粮仓所在说出来。你可不要忘了,这儿还有这么多你郦家的人呢,我不信一个知道粮仓地点的都没有。”
这却是实话了,郦承纲心里更明白这道理,再加上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只得小声而缓慢地道:“我说……我把粮仓的位置告诉你便是了。”他每说一个字都能让咽喉和匕首的刀锋贴近一些,自然要尽量把动作控制住了。
杨震这才把匕首一收,拍了拍郦承纲的肩膀道:“这才是明智的选择。你也不必说了,这就带我们去吧。”他很清楚如今县城有多么缺粮,又不知道蔡克文他们能否早些赶回来,为免夜长梦多自然还是早些把粮食掌握在手中为好。
对此,杨晨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当时就吩咐一部分人留下看着郦家大院中的所有人,以防他们逃跑,其他人则跟着他们兄弟押送着郦承纲前往他们藏匿粮食的所在地。
当他们押着已经被反绑了双手的郦承纲从他家大门走出来时,聚集在外面的数百名县城百姓都现出了极其惊讶的神情来。就这些百姓想来,即便是县太爷亲自出马,这回也得在郦家碰上钉子,可没料到,今日就像是太阳大西边出来一般,一向在诸暨难有敌手的郦大爷居然就被绑了出来。而且看他的神色,似乎这次是真有大错犯在县太爷手里了。
周围顿时生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虽然杨震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却能猜到百姓们是在关心郦承纲到底犯了什么事。于是在略一思索后,他就突然开口大声道:“各位父老还请静一静!想必各位一定很好奇郦承纲他犯了什么事吧。今日便告诉你们,这位郦员外,他居然就是白莲教的人。这次我们诸暨县遭逢大难,浦阳江决堤,就是他从中捣的鬼,而且一切都有证据。另外,据我所查,就连我们的常平仓被火烧尽,也是他派人干下的事情!”既然已决定把郦家诬陷为白莲教徒,那索性就把所有罪名都栽到他们头上。
这话一说,那些本来还有些忐忑和不解的百姓们顿时就哗然一片,有那激动的甚至已经指着耷拉着脑袋的郦承纲破口大骂起来。或许寻常百姓不知道白莲教的厉害,但对于有人破坏江堤,烧毁常平仓的罪过还是很容易接受的。一想到就是这位郦员外搞出的这些事情,不但使自己家园被毁,三餐难以为继,而且还用粮食换取土地,如何能叫这些百姓心中不愤怒呢?
若不是郦承纲身边都是县衙的人,愤怒的百姓早就冲上前来将这个罪魁祸首给活活打死当场了。但即便如此,百姓们的咒骂还是如滚滚的江水般不断朝着无精打采的郦承纲涌来。这让他本来就已没有几分血色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身子更是不住的发抖。
但已认命的他,此刻却不再打算为自己分辩。其实也没什么好分辩的了,他被抓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明,证明杨震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无论是他确实做过的掘堤一事,还是从未有过的烧常平仓一事。现在他郦承纲已难逃个死罪,又何必再计较这些呢?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杨震这么说话,要的就是眼前的效果。这么一来,郦家就彻底站到了全县百姓的对立面,那他们就彻底难以翻身了。即便他们上头真有靠山,在如此情况下,也得考虑一下民意。
众人押着郦承纲继续起步,直往他刚才所说的仓库所在地而去。而那些百姓,显然还没有骂够郦承纲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于是许多人就跟随着他们不断向前,一路走,还一路继续骂着,好不热闹。
但也有些人,却并没有跟上,而是留在了原地。这其中,就有两名看着极其普通的汉子满脸疑惑地目送杨震他们远离,这才用只有他们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圣教可从来没有与郦家有过关系哪。怎么却被他们指认成了我们的人了?”
“谁知道呢?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诸暨县已经开始全力搜寻我们的人了,今后得更小心些才是。还有……那两位的安危可是最要紧的,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帮他们离开这儿。”
“这点不必担心,他们现在还是很安全的。而且只要过了这两日,官府的戒备松懈下来,他们就能离开此地了。”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已快速穿行在小巷之中,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走了小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停驻在了一处比常平仓占地更大的粮仓之前。这儿,便是郦家以往用来储藏各种商品的大仓库,不过此刻却只用来收藏一样东西——粮食。
看着大门紧闭的仓库,杨震冲郦承纲一努嘴:“郦员外,还烦请你叫下门,然后让里面的人都出来吧。”这么大的一处仓库,又存放着可以叫郦家获取极大利益的如山粮食,杨震自然认定里面有不少人看守着了。
郦承纲很是听话地答应一声,就慢慢挪动步子走了过去,但在他身后盯着他举动的杨震却未发现,此刻他的眼眸中已闪过了决然之色,似乎已有了最决绝的打算。
因为双手被绑在了身后,郦承纲只得用脚在大门上重重揣了三下。随即,里面就传出了一个戒备的声音:“什么人?”
“是我,老二,赶紧开门。”郦承纲沉声道。
听出是他的声音,那门才缓慢开启,杨震顺势一瞧,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当日在软红楼里被自己拿住过的郦家二爷郦承纪了。此刻,他正满脸不耐烦地说着话:“老大,你跑来这儿做什么?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放心我……”最后的一个吗字还未出口,郦承纪就愣在了当场。
他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自家兄长居然被绑着,而后面还站着许多衙门里的人,这也太叫人意外了吧!
“上,把他也一并拿下!”杨震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下令道。
身后的几名衙役应声就扑了过去,口中还喝道:“郦承纪,你郦家的事情犯了,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老二,叫人点火!”不想这时候,一直显得很是老实配合的郦承纲突然一声大喝,随即全力转过身后,低头就冲扑过来的其中一名衙役身上狠狠地撞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郦承纪才回过神来,一见有人扑来,他便是一声大喝,迎着来人的势头就是一计炮拳轰出。那衙役也就仗着身份而已,自身武艺却很是低微,即便看到了对方迎面袭来的一拳,他也已无法闪避,只来得及举起手臂往前一挡。只听得喀拉一声,他的手臂顿时就被郦承纪一拳打折,随后身子也被这冲力打得飞退出去。
至于另一人,也被郦承纲那突如其来的一撞给撞了个趔趄,势头便是一缓。
杨震眼见这情况,脸色就是一紧:“不好!”他也有些托大了,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以为郦家已彻底失去反抗的勇气。却没想到郦承纲在这个时候突然反扑。
他更清楚,对方这么干的意图何在,只听郦承纲的话,便知道对方是要来个鱼死网破了。
杨震此时已顾不上其他,当即就一个箭步蹿上前去,同时右手在腰间一带,已拔出了一柄匕首。他的速度确实极快,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这时郦承纪已飞快地退进了仓中,同时喝道:“大家点火!”
里面那些人似乎早有这样的准备与觉悟,一听他的命令,几只火把就已亮了起来,然后面对着已冲进门来的杨震等人,郦承纪就恶狠狠地看着他们道:“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便烧了这些粮食!”
仓库里堆放着一堆堆如山高的粮食,而在每一堆粮食跟前,都站着一名手持火把的汉子。显然,只要他们手一松,这价值不菲,关系到无数百姓生存的粮食就将化为飞灰。
这一下,杨震他们可就不敢动了。不过他们还来得及将刚才发力撞了人,自己也跌倒在地的郦承纲拿在手里。这或许是他们能与对方讨价还价的唯一筹码了。
杨晨这时才终于来到仓库门前,一见这架势,他的心里也是一沉,马上道:“郦承纪,你可想清楚,如今你郦家已有大罪在身,若是再如此执迷不悟一错再错,那恐怕真要破家灭门了。”
“呸!”这时,郦承纲也从那一撞的后遗症里恢复过来,听到杨晨的话,忍不住啐了一口:“老二,别听他的。给我把这些粮食都给烧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最后的反击(下)
在度过一开始的心丧若死,束手无策之后,郦承纲已确信这回自己已必死无疑,郦家也必然会被官府连根拔。所以在他被杨震威胁之后,便已有了这个决定,和杨晨这个县令同归于尽的决定!
郦承纲很清楚如今县城中缺粮的状况,一旦自己这些粮食都化作飞灰,那城中百姓必然无处觅食。即便朝廷真肯接济,只怕远水难救近渴,将有许多人会被饿死。而如此一来,身为县令的杨晨罪名就大了,最起码丢官罢职来个永不叙用,甚至发配边远,严重至被判死罪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郦承纲肯答应带着杨晨他们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帮他们找到这些粮食以度过危局,而是为了毁掉这些粮食!
仓中的郦承纪可不知道家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更不清楚为何兄长会落入县衙手里。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而且看着是一副声嘶力竭的模样,没有多作细想,郦承纪便也随之下了相同的命令:“点火!”
能被郦承纲派来这儿看守如此重要的粮食的,自然是郦家兄弟极其信任的下人。他们也很是听话,即便不知两位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没事药,也当即执行了这一命令,手中火把往下一凑,顿时就将所有粮食都给点燃了。
这些堆积起来的粮食都是稻米,很是干燥,一遇到火,便即燃起火头来,并迅速向四周蔓延,转眼间,整座仓库已被熊熊燃烧的烈焰,与随之而生的滚滚浓烟而包围。
杨晨口中刚喊出一声:“住手!”却颓然地发现一切都已太迟,只得又惊又怒地发出一声怒吼:“郦承纲你……”他惊的是郦家当真有此决绝之心,竟把这许多粮食烧毁,怒的却是他们完全不顾城中百姓的死活!
癫狂的笑声从郦承纲的口中喷涌而出:“杨晨,你以为你今日就赢了吗?现在你再瞧瞧,既然我赢不了,那索性全都输了吧!”
杨震还算镇定,眼见情况已无法挽回,手边也没有能够取水灭火的器具,甚至连水源在哪儿都不知道,便只得暂时保命了。只见他一手扣住郦承纲的肩窝,一手拉着兄长的手腕,迅速将两人给拉出了已化为一片火海的仓库。
与他一同仓库里冲出来的,还有郦承纪和其他几名郦家家奴,他们当然也不可能傻傻地留在仓中变成烧猪。但他们才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