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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都瞒不过柒夜的。
韶青还在世的时候,便对她说过,‘你永远都不要低估你哥哥,更不要自不量力地去挑战你哥哥的能力,任何你认为天衣无缝的事,在你哥哥眼里只会贻笑大方。你也不要离开他,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他便只有你了。’
韶青原本是柒夜身边的侍女,阿霓出生的时候她便已经侍奉在柒夜身边了。韶青的过去没有人知道,她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只是她资质深厚,柒夜便叫阿霓尊称她一声姑姑。
韶青待阿霓很好,在阿霓很小的时候就直言告诉她不是普通的凡人。
因为阿霓似乎自出生就是没有心的。她的左心房一直都是空空的,不会跳动,自然也不会有撕心裂肺的感受。
韶青从小便教她很多事,为人处事,都是十分尽心尽力。直到有一天,感到自己命数已尽,身体渐渐萎缩起来,方知很快就将离开了。
那一日,柒夜安静地站在韶青的床侧与阿霓一同听他最后的交代,他一身青衣,面目平静,一只手抓着韶青枯干的手,听着韶青的话,只是点头说是。他那样恭敬,仿佛面对着一个令他无限尊敬的人,而不是侍奉了他一生的侍女。
韶青与柒夜说完话以后深深叹了口气,她的目光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她放下柒夜的手,又抓起阿霓的手,柒夜则静静站在一边,目光低垂。
那时阿霓还很小,韶青摸着阿霓细碎的头发,目光慈爱,“如今你虽还没有长大,却其实早已懂了很多了。阿霓,你答应姑姑,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哥哥好吗?”她话语艰难,又带着些许恳求,“你答应姑姑,永远陪在他身边,好吗?他如今只有你了。”
阿霓的头点的如同捣蒜,她紧紧抓着韶青的手,哭喊着,却没有眼泪,“韶青姑姑,你别死,阿霓答应,阿霓不会离开哥哥的,你也不要离开我们好不好?”
韶青艰难地弯起唇角,她颤抖地抬起手想要擦阿霓的眼泪。
那双手像干柴一样,伸到半空中,忽然顿住了,韶青的身体忽然一阵抽搐,她凹进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张脸都挤在一起,她的嘴里发出怪异的喊声,继而整个人猛地僵直,一只手突兀地伸在原处再不能挪动一份。
她张了张嘴,眼前似乎看到了什么幻觉,面部变得狰狞可怖。
“鬼之神,请你宽恕你的后裔,我这就奉献自己,愿永生侍奉你。”
她发出最后的嘶喊声,恐惧的表情定在最后一瞬,蓦地伸在半空的手直直地垂了下来,她再也没有一点声响了。
阿霓已经被吓呆了,她怔怔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韶青,瞬间像想起来什么,眨巴着没有眼泪的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她跪在韶青的床前,一手拉着柒夜的衣袂下摆,求他救救她的韶青姑姑。
柒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微微阖目,柔声道,“韶青已经去了,无力回天。阿霓节哀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阿霓把头埋进韶青干枯了的手掌,干干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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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花开满了一大片,五颜六色地显得分外好看。她七拐八拐地往前走,这么多年来早已摸熟了路。
阿霓前往韶青的墓,远远地望见有一抹青色的身影单薄地立在那里。风拂过他的衣袂与他乌黑的头发,墨发一丝一丝地在背后散开来。
是哥哥。
阿霓心底暗忖,想不到这么多年哥哥还是第一次来到韶青姑姑墓前。
她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丝,又走近了一些,恰时听到柒夜的最后一句话。
“韶青,你说的没错。该还的我们谁都躲不过。”
他顿了半晌,倾身向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墓碑上的刻字。
眉目微敛,眼底似乎藏着一股莫名的悲伤。
柒夜叹了一口气,将手放于唇边又轻声咳了咳,目光微阖,摊开手掌略略看了一眼,他握紧了手,缓缓走开了。
三月春风丝丝凉意,柒夜慢慢往回走,他此时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倒下去。
阿霓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为什么她会忽然觉得,哥哥变得那么孤单,他离她越来越远,仿佛随时都会离开她。
该还得,什么是该还得。难道哥哥欠了别人什么,如今到了要还的时候了。
阿霓咬紧下唇,待柒夜走远了,她才缓缓过去,走到韶青的墓前。
“韶青姑姑,阿霓来看你了。”
她柔声道,“你过的好吗?在这里很孤单吗?为什么哥哥看起来那么寂寞。”
她坐下来,躺在韶青的碑前,伸手抱住自己,缓缓闭上眼睛,“为何我生来没有心,昨晚却第一次觉得疼了。”
风像一双温柔的手抚着阿霓的发,她的脑子里忽然浮现一张脸。那张脸眉目如画,眼眸清澈,湛然若神。
“别在这里睡着了,小心着了凉。”
耳边传来温润的言语,随之是一阵沁人的梨花香。
阿霓一愣,随之缓缓睁开眼,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一双如潭水般澄澈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
眼前月牙白衣的男子就像凭空从自己脑海里跳出来一样,她甚至一时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
“我知道你在想我,我就来了。”
白司离温柔道。
阿霓三下两下爬起来,退了两步,“说,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瞪圆了眼睛凝视他,“早就在昨日梨花小筑时你送我酒喝,我就怀疑你了。”
白司离笑起来,风扬起他的墨发,他不远不近地站着,衣袂婆娑。
“目的嘛,我记得早就告诉你了。”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认真道,“不就想着要你陪在我身边。”
话音一落,阿霓的脸便是一红,她忍住自己不要显露出窘迫的姿态,“我可警告你,就算你修为强大也不要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如今这天界的大罗神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动了凡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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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场赌局,交付真心()
白司离勾起唇角摇摇头,“不敢,我也不知要如何骗你。 ”他上前一步,“可我知道你却还想打我这梨花酒的主意。趁如今这个好机会,你就死心吧,一定不会再放你回去了。”
?
白司离猜对了。
阿霓还的确对白司离的梨花酒念念不忘,她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被白司离光明正大地掳走了,嗯,其实她是被梨花酒掳走的,她只好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白司离并没有带她去梨花小筑,而是来到了罗河。
“你如今就在骗我,请我喝酒如何不去你的梨花小筑?”
放眼碧波荡漾的罗河与叶叶小舟,阿霓一时有些傻了,恍惚间想起水中的那一座烟茗阁,那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白司离的地方。
白司离实在忍不住“噗哧”一笑,“我可从来不曾说过要带你去梨花小筑请你喝酒的。”
他的样子分外正值,笑起来又显得理直气壮,阿霓听他说完,继而看着他的侧脸真是被气个半死,又实在说不出可以驳回他的话来,难道她这一生就真是被眼前那个男人吃的死死的了吗?
“白,司,离。”
“嗯?”
阿霓微笑着咬牙切齿,“今日的天气可真是不错。”
头顶的一片乌云正好在这时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一旁的明日。
白司离一愣,随即勾起唇角憋着笑摇了摇头。
“那你带我来这里到底做什么?”
微微抬眼,阿霓浅色衣衫,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只是如今多了多许的灵动,果然失了前世记忆,她是否成了更好的样子。
“你可知那一夜让你喝的那杯梨花酒叫什么名字?”
白司离正了脸色,认真问她。
印象中似乎听那梨花小筑的老人隐晦地提起过,无奈当时自己糊里糊涂地也没记住那一句话。
什么梨花酒不易醉,然后……
阿霓皱了皱眉想了想,却一时如何都想不起来。
她抱歉地摇摇头。
“梨花殇。”
白司离凝视她,淡淡道。
阿霓恍惚间一愣,也不知为何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胸口隐隐一疼,可自己分明是没有心的。
“唔,这般说来似乎的确有印象。”阿霓也不管不顾,仿佛此时不想见到白司离略显失望的眼睛,连忙道。
白司离勾起唇角,“无妨。”他也早该猜到的,只要她在身边,还记不记得从前又有什么重要,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抱着她或许能够记起关于自己些许相关的幻象。
目光望向远处,“阿霓,我们上船去烟茗阁吧。”
“现下去?”
点点头,竟再不顾她的左右为难,不由分说得俯下身,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阿霓一愣,脸颊又是微微一红。
白司离已然迈起步子,腰间的兰溪玉佩在风中轻晃,带起他月牙白的衣袂,他抬手朝远处停靠的小船挥了挥手。
船家撑船的技术还是不错的,至少阿霓坐在船里并不觉得一丝摇晃。
白司离坐在她对面,凝视她半晌,最后微微一笑,“阿霓,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他的眼睛亮如星辰,让人不敢直视,唯怕一旦望进去,就深深陷入无法自拔了。想起从遇见他到认识他就像一场梦一样,似乎一切都被他掌握在手里。
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九重天的神仙?她所知道的恐怕只有这个。
眼里唯有深深眷恋与温柔,澄净的毫无杂质,好像,他真是为寻自己而来的。
可是却又为什么,在关乎于他的方面一点记忆都没有。
阿霓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其实她自己分外清楚,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明白,她这一辈子注定要跟这个男人纷纷扰扰搞不清楚了。
“你先说赌什么?”
白司离欣然一笑,不紧不慢道,“很简单。”他从位上站起来,缓缓走至船头,“如今船正沿岸而行,不用术法,你猜我能不能接住眼下正从岸边吹来的几朵梨花?”
阿霓探头钻出来,毕竟是在水上,摇摇晃晃地走到白司离身边。
只见放眼一望,从不远处的河岸正被风带来几朵飘散的雪白梨花,小小的,像冬雪一样。
不用术法,想要伸手就能抓住几朵还是极其不容易的事。
阿霓仔细问他,“果真不用术法?”
白司离点头莞尔。
“那你一定输定了,我自然是赌你接不住。”胸有成竹地扬起脸。
“当真那么想我输给你么?”
“那是自然,我若赢了,你会如何?”
白司离浅浅一笑,“百年梨花殇双手奉上。”
“爽快”
见她听到酒便喜笑颜开,白司离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不想这一世她竟成了一个酒坛子了。
“可若是我赢了呢?”
“你若是赢了也是有趣。”
白司离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阿霓竟被他看的真不好意思,只好亮了亮嗓子,“那你想如何?”
眼中的波澜起起伏伏,白司离收回目光,“你若是输了,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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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日晨时就与他说过,自己是没有心的,是不完整的,却也不知他为何那么执着,定要自己陪在他身边。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什么一见钟情,或是前世姻缘,眼前这个宛若天人的白司离真的是认定自己,来找自己的吗?
阿霓收起带着绯色的复杂表情,正色道,“只有一次机会。你,你可要把握住了。”
“我以为,你适当应该对我有点信心。”
她也想对他有点信心,可是梨花那么小,飘散的又那么快,常人根本没有办法吧,真是想不出来白司离为何要设下这个赌局。
她明白了,难道白司离是想找个台阶,专门送她梨花殇?送就直接送呗,真是多此一举。
阿霓微微笑起来。
“你在想想什么?”
摇摇头,“那你快开始吧,我早就已经等着了。”
“好。”白司离温和一笑,“方才说的一言为定。”
沿岸而行的船也不知为何忽然使地快起来,连风也愈发肆意,仿佛故意为白司离增加难度不想让他取胜。
阿霓蓦地有些紧张,悄悄握紧了手,她看着白司离的身影静静的,并没有移动半分。
而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飞花,仿佛在等着时机到来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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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堪破情意,不离不弃()
风扬起两个人的墨发,还带来丝丝梨花香,阿霓忽然皱紧了眉头,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微微有一种撕裂,白司离的身影终于动了。
月牙白色堪比天边游离的清云,阿霓甚至没有看到白司离是在那一霎那是如何移动脚步,如何出手,那一连贯的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他稍稍拧着眉,瞳仁骤收,脚步已移至船头侧畔,转瞬间微微抬手,一朵梨花被他两根修长的手指牢牢地夹住。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也只不过短短瞬间。
凝眉终于在一霎那微微舒展,白司离畅快一笑,迫不及待地抬眼去看一边的阿霓。
阿霓一愣,忽然觉得一阵欣喜,却不知为何,明明那一瞬间清醒地意识到是自己输了。紧接着,她失声一唤,仿佛根本没料到其实这不是最后的结局。
逐渐放下的心蓦地又提到了嗓子眼,白司离大骇,他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会掀起一阵大风,而自己以为胜券在握,早在当时去看阿霓的时候失了防备,指尖一松,梨花又倏然飘去。
白司离一个回身,想要竭尽全力去捉住它,衣袂飞掀,不安的动静让小船轻轻摇晃起来,眼看着梨花就要落入水面,无声无息,白司离飞速倾身,探过手去。
“白司离”
身后恍然想起一阵急切的叫唤,而白司离眼看着也要与手中的梨花一起落入水面了,那个时候他还甚至做好了要‘同归于尽’的准备。
阿霓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小船剧烈晃了晃,恍惚间还听到船尾的船家嘹亮的声音传过来,“客官,如此大的动静你们是要翻了我的船?可要坐好了,烟茗阁就要入口了。”
小船晃晃悠悠不再沿岸而行,开始往罗河中央驶去。
船家的喊声消失在风中,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了,阿霓从身后紧紧抱着白司离,从他的身上似乎还嗅得到梨花的淡淡香气。
她又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颊,竟还觉得一时热得慌。
白司离稳稳地站在船头,兰溪玉佩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他的手中握着一朵完好无损的白梨花,终于勾起唇角。
“阿霓,你也不是不喜欢我是吗?不然怎么会这么害怕我会掉下去,这可是我们两个约好的赌局,你明明知道我如何也不是普通人。”
风拂过青丝与衣袂,还带着水里的湿气,而阿霓却愣住了。
想着自己竟有一次栽在了他手里,不错,明明知道他是个九重天的神仙,如何真的会让自己掉进河里去,而自己在方才怎么会那么沉不住气,竟一时脑热,不管不顾地就冲过去了。
诚然,那个时候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唯一想的就是要救他。
白司离想要回过身,可是阿霓抱的他紧紧的,不想他看到她此时窘迫不堪的脸。
他的笑宛若天人,发自心里觉得甜蜜不已,又是心疼又是叹息,“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一场赌局,交付真心。
这一切所有处心积虑的相知相遇,为的不就是让她能够陪在他的身边。愿倾尽所有,来偿还前世所错过的深情。
‘如果能捉住飞花,就陪在我身边吧。’自然捉住梨花只不过轻而易举的事,难的是让她主动愿意面对自己的感情,心甘情愿陪伴身边。
阿霓紧贴着白司离的背,一动不动,闷声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就等我入套了。”
白司离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让梨花告诉我,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
他却为何用还这个字。
阿霓却也不计较,只觉得一瞬间眼眶湿热,她喃喃道,“笨蛋,难道你没看出来,我是故意希望你能赢我吗?”
说实话,一开始白司离还真没看出来,他倒是觉得阿霓对梨花殇更是真爱。
不过如今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白司离蓦然心中一热,忽然觉得什么都值了,他悄悄握紧了阿霓的手,心中翻江倒海,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心中的狂喜。
再也不顾阿霓抱着自己有多大力气,有多紧。
他悄然回过身去,将她牢牢地拥紧在自己胸口。
“不要,再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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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夜幕,白司离将阿霓送回玉竹轩,那是阿霓与柒夜住的地方。
玉竹轩很漂亮,柒夜在周围种上了很多花草,三月时,纷纷开满,如今晚霞布景,煞是好看。
“我哥哥在家,你还是不要进去了,还有记得往后也不要到这里来寻我。你在梨花小筑等我,我自会去寻你的。”
“难道你哥哥是会吃人的老虎,我若进去,他还要把我咬死不成。”
白司离失笑。
阿霓瞪了他一眼,“不许你胡说。如今我还没准备好与哥哥说起你。”她羞了脸,又气急败坏道,“你就应我一次,那么难?”
白司离苦笑道,“那我若是要见你,不是比登天还要不易。”白司离凝望她,“不然你要不就常去看看韶青?”
阿霓无语地睨了他一眼,“你若是我哥哥,有事没事就去找一个墓冢说话,你会不怀疑吗?”
白司离无言以对。
阿霓轻轻一笑,“你就在小筑等我便是,我一有空就跑出来去你那要酒喝。”
“那你莫要叫我等急了,我可是为你准备了好多几百年的梨花殇要与你一醉方休的。”
白司离探过身,用额头碰了碰阿霓的额头,阿霓细细地笑出声说好。
两道相触的身影被夕阳拉的好长,他们贴在一起,亲密如鹣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