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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的眼神始终那么犀利，轩辕纪不置可否的举杯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桌上的同时：“自从三年前你离开的时候开始，我们的生活就彻底改变了！你去寻找心中的那个答案，却把我们扔在帝都！”
听他说起这个，霍云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收紧，喝了一小口酒之后，默默的道：“对不起……”
“现在再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轩辕纪突然不耐烦的打断，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件事情你也差不多该放下来了吧？”
当初霍云离开洛京表面上是受了那个预言的胁迫，后来轩辕纪他们知道了，霍云是以退为进，等待时机，这是一个深层次的理由。
但是还有一个更深层、难以与人言明的理由，连皇帝都不知道，了解这个理由的只有霍云的两个好友轩辕纪和司马韬，还有他自己。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无比愤怒、无比生厌的逃跑，是他将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带进了这个世界，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雷枭曾经说过：“我们所相信的不是自己，也不是陛下，而是霍云，拥有这个名字的那个人，就是你！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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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环境的改变（）
霍云曾经思考过，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或许他们根本不会有这一天，既然是自己把他们带进来的，那么自己曾经做过的承诺必定要实现！
但是不管是他，还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类从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需要一个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
在战场上，雷枭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完全适应，所以霍云他们才会在那期间充当着引导者，将他们很多不同出身、不同性格、不同才能的人聚集在一起，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磨合之后，他们才渐渐习惯于他们的生活。
同样的，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战场上，战争总有打完的时候。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从那时候起，轩辕纪便感觉到了深深的疑惑和对未来的未知，官场与战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他们需要适应这样一个新环境，但这就好像将一只老虎带到了它所不熟悉的环境，结果发起了狂。但它并不是真的想要发狂，只是想要回到它原本的环境当中。
人也是一样的，虽然人不会像老虎那样见谁就咬，但面对从没有接触过的那个世界，人类感情丰富的特点就显露无遗，不安、疑惑、焦躁等情绪接踵而来，要是不能适当的发泄，长时间之后很可能会将人逼疯。
任何事都是需要过渡的，轩辕纪为了熟悉这个新的环境，花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之中他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掌握了很多技巧。但代价却是失去了自由，没有了时间，因为每一天的安排对他来说都很满。以至于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每天都抽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陪伴妻子，他感觉这都不像他了。
跟轩辕纪相比，司马韬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里先不谈他。除了这两人之外，龙骧四将中，最喜欢无拘无束的姜昭似乎比其他人要幸运一些，他天性不羁的性格让他养成了实话实说的习惯。
姜昭不喜欢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也不喜欢跟别人客套，更不喜欢说些好听无用的官话，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得罪过，尽管如此，姜昭依然我行我素。
轩辕纪等人也不知道说过他多少次，可姜昭总也不改，他们其实知道，姜昭不是不能改，而是不愿改，他从小就生长在山上，跟山贼在一起，性格很野，脾气很犟，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也亏得京城的龙骧旧部不少，徐阶等重臣也看在霍云的面子上暗地里提供些帮助，要不然以姜昭的个性在官场上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被人陷害。
尽管轩辕纪他们时常提醒姜昭，但是从他们心底里却还是不希望姜昭有所改变，或者说他们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像姜昭一样，即使知道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与张扬的姜昭相反，本已经沉默寡言的龙骧四将之首的猛将雷枭，在受封国公之后更显低调，拿他的话来说就是“韬光养晦”。确实，在霍云离开之后，龙骧四将中，雷枭最先沉寂下来，平常除了处理军队事务以外，不怎么跟自己没见过的人接触，不跟别人争，就算他们得寸进尺，也会让着他们。
实在让不了，就找人帮忙，他虽号称猛将，但心思却十分缜密，一般故意找他茬的人，雷枭总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还有一点君子风范。
正是凭借着这样的方式，让别人很难注意到他，与雷枭做法不尽相同的还有秦逸，他几乎成了龙骧四将中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个。
秦逸本身性格就低调，争名逐利不是他的风格，权力于他而言没有丝毫诱惑，他就是这样一个生性平淡、平静如水的人。
而薛起，轩辕纪至今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安静是他的外表，他总是带着一张扑克脸，让人不知道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神之下藏着的是什么，或许是恐惧、或许是狰狞、又或许是狡猾……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薛起应该是轩辕纪见过的人中，除了霍云之外最难以捉摸的人，而这似乎成为了他能迅速适应这个世界的助力，所以在政治中他显得比轩辕纪和司马韬更加成熟，甚至与霍云不相上下。
在这个新的世界、新的环境中，他们面对着不同的选择，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从前他们无比团结，好似一个人在说话，原因不外乎于有霍云的存在。
可是后来他们分崩离析，看似牢固的情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划下了一道巨大的鸿沟，不管是轩辕纪还是司马韬抑或是龙骧四将，毫无疑问都是有着独特才能的人。
然而正是因为这份独特才让他们有着与众不同的想法，如果不加以管理，那么他们的才能有可能成为尖锐的矛盾。
谁最适合充当这个管理者的角色，那毫无疑问还是霍云，也只有他。原因没有别的，只是因为是霍云发现了他们的才能，把他们一个一个的从无数人当中找了出来，他的眼睛能看出他们自己也看不到的地方。
轩辕纪原本以为，只要有霍云在，那么局面不至于失控，可是在最紧要的关头，霍云居然选择了离开，而且真实原因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轩辕纪与霍云两人之间的争论点就在这里，轩辕纪并不妄自菲薄，他深刻的知道自己不是那个能将大局看得十分清晰的人，对那些因为相信他们所以追随他们的人，无论是霍云还是轩辕纪都抱有一份责任。
“这些人是因为相信我们，相信我们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但是你现在却选择了逃跑，将他们置之不理，你疯了么？”这是三年前，霍云离开洛京的时候，两人间最后一次谈话。
霍云这次回来，轩辕纪本以为他已经将往事牢牢的锁在了心底，可是经过了上次不愉快的交谈之后，轩辕纪发现在霍云的眼底深处，始终未能将那件事忘却，这就激起了他的强烈不满。
因为受到环境改变的强烈刺激，让他们受尽了折磨，为了适应环境还不得不咽下的苦果，这些他们都还可以忍受，因为他们相信总有一天那个人会回来的，就像当年一样，他将成为他们的旗帜，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轩辕纪把杯子放回桌上，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无奈：“算了，我早该知道的，要你忘记那些事，不是那么容易的！来，我们干了！”说着又举起杯子，霍云也一言不发的举起杯子跟他碰了碰。
“没想到第二个到这里来看我的熟人会是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霍云着重提到了“第二个”，让轩辕纪有些意外：“怎么？在我之前还有第一个人？是谁啊？”
霍云知道轩辕纪会问，却又卖了个关子：“我的孽缘！”然后喝了口酒，那边轩辕纪正想问个究竟，却见霍云摆了摆手：“对了，今天来找我该不会只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既然说到正事，轩辕纪也不再含糊，他点了点头：“没错，我确实有事情要问你。”
“嗯，问吧！”说着，霍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一口吃完。
“紫霞戍的行动想来你也知道，她们已经抓到了人，今天就放到了朝堂上说，我想知道的是你和陛下原来的计划是怎么样的？”
“在回答之前，我先问你，朝堂上，你有没有参与争论？或者说，你更倾向于哪种选择？是继续调查还是点到即止？”
轩辕纪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我是力主继续调查下去，这件事陛下也已经交给了宫正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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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没有如果（）
霍云放下了筷子，又喝了一口酒，接着道：“其实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没看出来么？”
轩辕纪疑惑的皱了皱眉，然后摇了摇头：“你是什么意思？”
“我先问你啊，按照我朝律例，宫正司的确拥有稽查之权，但是这次的事情明显远远的超过了她们能负责的范围，可陛下为什么还要把这件事交给宫正司去查呢？”
“这个……”轩辕纪犹豫了一会儿：“其实我也有些奇怪，虽然陛下许给了宇文婧很多的权限，但其中不安定因素还是有很多的。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以宫正司的能力的确不足以胜任！”
“这就是关键啊！”霍云面带微笑的道：“要暗害皇后，那这幕后得有多少我们所不知道的黑幕，又有多少人牵扯进来？要把这些人、这些关系一一理清，不仅需要超强的办事能力，还要有足够的精神作为支撑。”
“宫正司都是女官，让她们做一些平常一点的事，办几个偷鸡摸狗的案子还可以，但是牵扯到这种大案，恐怕就算有心，也是无力！”霍云话语中虽然表现的有些担心，但是脸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哎呀！摊上这种差事，我还真有点可怜宇文婧呢！”
其实说到这里，轩辕纪也明白过来了，他有些喃喃的道：“这么说来，其实陛下根本没有意思要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只是想要一个交代而已！”
“没错！”霍云点了点头：“其实这件案子根本不需要再查下去，人证已经在宫正司的手里了！还有那些个参与计划的人，总有突破口可寻，到时候再把一些金银拿出来，这就是物证了！还需要查什么？”
“陛下心中其实早有决断，与其说他不想知道真相，不如说正是因为知道这真相，所以才不能查。其实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真相到底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这样的真相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有用么？不过只是给我们添麻烦而已，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将这麻烦转化为帮助！”
轩辕纪也是自主判断能力很强的人，听霍云说了之后他可以自己做出判断，皇帝将这件事交给能力不足的宫正司明显就是不想将此事深究，虽然谁都知道这件事应该是赵婕妤指使的，只是以她小小的婕妤身份怎么敢将矛头直接对准皇后？
这后面还有谁就不好说了！当然，这件事要解决也不难，按照霍云所说的，把赵婕妤抓起来，她那种身子骨都不用上刑，说不定直接就招了！
可现实情况却是，如果赵婕妤真是幕后元凶，那么她在宫中肯定有势力，以便她随时能探听各方的动静。如果今天早朝的事传到了她的耳中，她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去找太后哭诉，而太后就算赵婕妤不去找她，那也会出手阻止，今天早上的事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事情才刚刚发生，那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速度之快真是超乎他们的想象。
“帮助？”轩辕纪一皱眉，问道：“如何转化？”
“这件事中的利害关系，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已经想到了。”看着轩辕纪的样子，霍云就能猜到他的想法，“没错，太后和伏尧家势强，我们现在的敌人十分明显，所以在这个时候深刻追究赵婕妤之罪不是好时候。但是皇后和她身后的玉家也需要安抚，所以陛下全权授予宫正司处理此事，如果我没猜错，陛下还在朝上宣布，若是有人恶意阻挠，便要下狱，没错吧？”
霍云倒是了解皇帝，轩辕纪点点头：“没错！”然后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么陛下之所以做这些事其实只是为了能对玉家有所交代，然后希望能将玉家的矛头对准伏尧家，以期能同时削弱这两家的实力，这样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在还远不到高枕无忧的时候！但是，你说对了！有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今天我就在这里跟你讲明白，前几天我去见陛下，他亲口向我承认，他曾向玉家动过杀机！”
这个消息让轩辕纪顿感不寒而栗，皇后与皇帝历来感情很深，两人之间从未闹过矛盾，而皇帝对皇后的宠爱也是他们有目共睹的，没想到一旦牵扯到政治、权力、地位这类名词，什么感情在它们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脆弱无比！
想到这里轩辕纪不禁有些郁闷的喝了口酒，然后就听霍云问道：“怎么？觉得不舒服么？”言语间暗藏讽刺的意思。
轩辕纪也不是那种理想主义者，他知道有时为了达成目的需要使用一些手段，可真的把这种计谋摆在自己的面前，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他抬起头问霍云：“对这件事你了解多少？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或者就是你向陛下进的言？”
“如果我说是你也会相信对吧？”霍云嘴角含笑，看着轩辕纪，后者低着头一声不吭，他冷笑着道：“那便是了！我是策士，为陛下出谋划策是我的责任！”
虽然原本的目的并不在此，赵婕妤是太后的人，准确说是伏尧家的人，无论是太后还是伏尧家都是根基深厚，要动他们的人无异于向他们宣战。霍云原本设想的是能通过这件事警告他们，不要再触碰底线。
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虽然有些出乎霍云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皇帝倒是下了一步好棋，足以一举两得，现在局面总算也是令人满意。对轩辕纪，霍云不想解释，他是性情中人，这些事越跟他说得多了，只会让他越反感，还不如就这样。
“没必要摆出这副表情吧？”到了这个时候，霍云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以你的脑袋，难道这么简单的事会想不出来么？还需要问么？”
“的确是不需要问了，但是，”轩辕纪冷冷的道：“如果皇后这次真的出了事，那么你和陛下又当如何？”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
轩辕纪如此郑重其事，霍云却是耸了耸肩：“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存在这种如果！”
“我想知道的是，哪里是你们所能承受的极限？我知道这是机密，但是请你告诉我，这样下次我心里也有个准备！”轩辕纪依然极为坚持，“我一定要知道”这几个字都写到脸上去了。
霍云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好！告诉你也无妨，如果皇后真的丧命或者她腹中胎儿不保，那么我会建议陛下立刻行动，就算是血洗宫廷也要把凶手绳之于法。”
“那你们不担心伏尧家的反扑么？”这时候，轩辕纪倒是担心起后果来了。
霍云却是十分冷静的告诉他：“事情一出，便没有了退路。御林军会马上封锁皇宫，没有陛下的命令不允许任意走动，妃嫔必须待在寝宫，外面防卫全都交由紫霞戍和禁卫，宫女和内侍按照宫室由御林军看管起来。”
“同时，御林军的行动会切断她们的情报往来，趁着这个时候处理人犯，等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早已经处置完毕。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京兆尹府、城防衙门都已经做好了一级戒备。城外的左右卫军营也开始了调动，我们手里掌握着京城最重要的几支武装力量，他们一旦动手，没有人再能兴风作浪。”
“当然，最难的是接下来的事，我刚才也说了，要处置赵婕妤不是难事，难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伏尧家的反扑。但我相信，在经历了丧妻丧子之痛的陛下眼里，不会再对伏尧家有所留手，杀个几万人对陛下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当然要苦了下面的人了，还记得当年对江充党羽我们是怎么做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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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后宫地位（）
轩辕纪怎么会不记得，江刘之乱时，几乎半朝的文武大臣都是他们的党羽，为了肃清他们，锦衣卫进行了长达一整年的行动，初期的肃清计划就是由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杨旭和霍云为主导者，而轩辕纪、司马韬等人都有参与。
事发之后的一个月中，就有五十多家府邸被抄，上千人被株连，民间的损失更为巨大，平民百姓人心惶惶，平常连大门都不敢出，洛京周围的数州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刘二人经营多年，在官场、民间所编织的这张巨网，是一点一点的被破坏，牵连在内的人数也是巨大的。这场风波即便到了现在也足以让人谈之变色。
跟伏尧家相比，江充也不过才经营了三十多年便已经达到这种程度，更何况像伏尧家这样的百年望族，想必家族势力更加惊人，想要彻底铲除谈何容易？
“当然，”霍云笑了笑：“刚才说的都是纸上谈兵，开玩笑的，你不用摆出这副表情来！”
轩辕纪微微摇了摇头，抬眼看着霍云的眼睛：“你说的话不都是开玩笑的！至少皇后要是真出了事，你和陛下肯定会让整个伏尧家给她陪葬！”
“啧！哎呀！”这次霍云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毫无预兆的捶胸顿足，把轩辕纪吓了一跳，然后又听霍云道：“你看看！有好酒好菜，我们却在这里谈这些沉重话题，真是太煞风景了！不行，我得先吃点东西！”然后，抓起筷子就开怀大嚼起来。
轩辕纪也是苦笑着摇摇头，刚提起筷子就听到霍云问：“对了，最近怎么样啊？听说雪音怀孕了，她还好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拜托不要用防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好么？感觉好恶心！”
“……你这样问候别人的老婆，怎么想怎么可疑，你还嫌别人的眼神不好！”
“胡说八道！我这么一个情义无双、忠实正直的好男人怎么会有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