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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聂青漓脸上的兴奋逐渐收敛，她又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这么说，是我的见识太浅薄了！”说着，她有些懊恼的抬手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也不必如此，”北冥雷微微摇着头：“其实单纯一点未必不是好事，我们也想那么单纯，体会普通人的幸福，可惜我们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再者，如果不是有那么多想法单纯的普通士兵们，恐怕这场战争我们赢不了！”
听他这么说，聂青漓又有些不解了，北冥雷笑着解释道：“之前我不是也说过了么？我们都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自私，放在这里的驻军身上，这种自私便更加明显，你认为他们的战力为什么会如此之强，不是为了大义，也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保护他们的家人和财产，就这一点上来说，他们的执着比我们禁军更甚，战力也就增强了！”
接下来不用北冥雷说下去，聂青漓也明白了，那时候这些士兵们心中不去想别的，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保护，确实是一种单纯！
“当然，这也不能说是一种好处，更多的是带来不幸！”说着，北冥雷转头看向了医棚，“因为这种单纯，他们激了自己的战力，打退了强大的敌人，可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很难说是好啊！”
聂青漓无声的点了点头，想要得到些什么就必须放弃些什么，这或许又是另一种公平吧？但是这样的公平真的是她所想看到的么？绝对不是！即便她心里原本觉得不公的事现在看起来似乎都很公平，可她依然觉得不满意，她不禁要问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北冥雷见聂青漓久久没有说话，眉头紧皱，似乎在苦恼着，便说道：“还是觉得不舒服么？其实很简单的，因为你是夏朝人，心里自然不自觉的为夏朝着想，尽管从理智上你想寻求公平，可感情依然控制不住，这是天生的，你没有办法改变，还是不要再想了吧？”
对！聂青漓赞同北冥雷的话，暗自点了点头，现在自己心里的矛盾可能只有用这个解释能清楚，因为她是夏朝人，所以自然而然站在夏朝的立场上，她的执着难道真的不应该用在这里么？
北冥雷知道要让聂青漓完全抛弃多年来的坚守绝对不是容易的事，这个还是要靠时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理由。
“好了，”北冥雷语带温和的道：“刚才我说过要给你一个理由的，你先回答我，你现在接受自己是站在夏朝的立场上，这个事实了么？”
“嗯！”聂青漓收拾了思绪，通过刚才北冥雷的话，她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自身，所以不再否认也不再逃避。
“好，”北冥雷又问道：“既然你站在夏朝的立场上，是不是应该关心国家和百姓呢？如果有人要对这个国家和百姓造成不利，那么你是否有义务竭尽所能来阻止这件事呢？”
这话不用问，这是每一个夏朝人的本能，聂青漓自然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北冥雷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滥杀俘虏的事情，但是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在战争当中请你克制自己的感情，你只有立场，如果你实在无法释怀，那就假装没有听见、没有看到，反正这些事不用你来做！”
关于这个，聂青漓也渐渐的不再那么纠结了，她神情淡然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抬起头看着北冥雷：“我知道了，其实我的立场就是我要留下来的理由，对么？”
见聂青漓果然明白，北冥雷也就不直接说开，而是道：“我知道你在短时间内不能完全放开，我想从刚才的话中，你也应该知道了，这世界上，尤其是在战争中绝对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杀了几万人，放了几百上千人，还想为自己挣什么名声么？”
是啊，杀了几万人，放走的还不到十分之一，这算什么？可怜？施舍？还是假惺惺？她之所以那么激烈的反对滥杀，到底是因为她所遵从的正确，还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如果她真的在乎正邪，那么最应该做的便是阻止这场战争的生，可是她没有做到啊，因为她太弱了，改变不了什么，但为了减小良心的责备，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事。
其实说到底这一切还都是为了她自己，聂青漓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的自私虚伪，简直有负父亲的教导！
聂青漓紧紧的咬着牙，双目中似有火焰熊熊燃烧，她原本就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现在现自己居然有着这样的缺陷，人言知耻而后勇，感觉万分惭愧的她慢慢的从心里生了转变，她有一种强烈的欲望，积极的想要做些事情，在军队里暂时挣脱掉那些道德上的束缚。
北冥雷说的没错，既然无法两全其美，便只能二选其一，而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立场，那么便要站在这个立场上尽力的去做一些事！
“怎么样？”北冥雷似乎看到了聂青漓心里的想法，他微笑着问道：“可是想明白了么？”
没想到，聂青漓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一丝笑容：“不，有些事依然是我的底线，但是既然有立场，那么就该站在立场上做好自己能做的事，这或许就是我的正确吧？”
“不，”北冥雷微笑着也摇了摇头，眼神认真的看着聂青漓，“这是我们的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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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 三日风雪（）
“对了，”回军营的路上，聂青漓突然对北冥雷道：“以后能不能多跟我说一说有关军旅的事，我想知道！”
北冥雷面带疑惑的转头，正好看见聂青漓眨着眼睛，带着些渴望的模样，他问道：“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刚才不是说还有底线的么？”
“是啊，”聂青漓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是我想了解军队，想了解你们，过去我有很多无知的地方，现在都已经被疑惑占满，如果我不能解开这些疑惑，给自己一个能够接受的答案，我就没有办法做好自己的事情！而且，我只是想要了解，并不参与也没有说过认同，所以这并不冲突！”
按照她的说法，倒也在理，而且如果了解了那些，她会对现在的军队和战争有了深层次的认识，也许就不会死守着那些道理，这对化解她的心结有积极的作用，所以北冥雷点了点头：“好的，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就多跟你讲讲吧！”
“谢谢！”得到应允，聂青漓马上挂起了真诚的笑容，见状，北冥雷假装不满意的道：“我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话，都是在开导你，怎么才说了一次谢谢？”
闻言，聂青漓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没好气的瞪了北冥雷一眼：“你说那些话是在开导我么？疾言厉色、咄咄逼人，如此开导之法当真是闻所未闻！我只跟你说一声谢谢，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说着，她把头一偏。
“呵！你就仗着我需要你！”北冥雷冷笑道：“这几年，在军营里始终对我没什么好脸色，要是有一天我不需要你了，看你还怎么得意地起来？！”
他这话说了已经不知多少次了，基本上每次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都要说一次，这次也不例外，聂青漓听得耳朵都快生起茧子来了，所以她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可今天却是一个例外，她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
“哎！”聂青漓的脚步稍微慢了一点，北冥雷已经走到她前面去了，听到她的声音，北冥雷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干什么啊？”
北冥雷没有注意到，聂青漓的神情变了，她轻声问道：“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你会把我怎么样？”她突然有些吃不准北冥雷的心思了，这个男人一直是一个让人读不懂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北冥雷也是脸色一变，同时停下了脚步，但是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又笑了，转过头对聂青漓说道：“如果担心有那一天的话，那为何不一直做一个对我有用的人呢？”说完，他笑嘻嘻的转过头抬脚继续往前走。
“什么意思啊？”聂青漓没想到北冥雷的回答是这样的，感觉疑惑的同时脸上却不觉红了一红，恰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脸上明显的一凉，连忙抬手触摸，却发现脸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滴水，紧接着她本能的抬起头，空中白色的雪花正在纷纷扬扬落下，就在这个时候，下雪了……
元历1326年一月二十六日临近中午时，凉州城上空飘起了大雪，这场雪让人很明显的感觉到与往日的不同，雪花很大，下得密密麻麻。有些有心人注意到，在凉州攻防战的几天当中虽然天气寒冷，却是一场雪都没有下过，现在战事结束，大雪倒下来了，也真是够凑巧的！
这场大雪一直纷纷扬扬了三天三夜，这对凉州的百姓来说还真是挺特别的，这是他们数年以来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碰到这样的大雪，虽然有些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意思，但好在战事已经结束，他们现在可以安安心心下来了。
所以尽管这场雪很大，温度很低，但丝毫也没有影响人们的心情。而凉州军的上层却没有那么轻松，在山戎被击溃的时候，他们便马上与龙城要塞取得联系，了解那里的情况，因为之前霍云带回来消息，龙城要塞也正在遭受山戎进攻。
即便是牵制性进攻，在凉州被进攻、内部出现叛徒、火药库被炸等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之后，那里驻军的战力也被相应的削减了，所以，应当尽快派遣援军过去。
从龙城要塞得到的回复也作证了李扩等人的担心，山戎军正在猛攻要塞，要塞守军被上述三件事影响，目前伤亡很大，在听闻凉州已经解围之后，士气会复振，但不会长久，所以急盼援军的到来。
现在的凉州是没有兵马能够派上去，所以能够指望的只有左宁边军，在同北冥雷进行商议之后，决定抽调一千凉州守军，这些兵马是原龙城要塞驻军，本来是支援凉州的，现在凉州既然已经平安，附近又有左宁边军驻守自然不需担心。
这些守军部队是用来引导援军，同时也是向龙城守军带去关于凉州具体消息的，而援军主力部队便是从左宁边军中抽调的三万兵马，皆是精锐之旅，其实按照李扩和北冥雷的推测，左宁边军是早晚都要全部集结于龙城的，只是目下朝廷的旨意还没有到，便只能先以援军的名目派兵过去。
援军部队定于一月二十七日下午出发，虽然大雪还在下，但丝毫不能延缓援军的前进，到了一月二十八日上午，便有消息传回凉州，称援军部队已经抵达龙城要塞，守军因此士气大振，再次杀退了山戎军的进攻，接到这个消息，李扩等人才总算松了口气。
一月二十九日下午，大雪转晴，历经三天大雪洗礼的凉州城已经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如果不去注意那些被积雪掩盖着的废墟残骸，那跟以前大雪过后的凉州真的没什么两样。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凉州八十万百姓的日常生活因为这场战争而被彻底打乱，他们急需恢复正常的生产和劳作，因为现在是冬天，而凉州变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吃的穿的都是问题，尽管左宁边军将他们的棉衣和粮食都贡献了出来，但不能补足凉州这么多百姓的数。
自二十二日大战伊始，李扩便动用凉州城内的锦衣卫鸽房的鸽子，给北州传出了消息，二十九日这天上午，来自北州的鸽子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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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四章 亲探隧道（）
鸽子带来了两个消息，其一是他们已经将此战的事情汇报给了洛京，希望李扩能尽早将战事的前因后果写成一份报告送去洛京，第二个消息，则是已经通知了凉州附近的几个州府，让他们调动物资支援凉州。
凉州毕竟是一座有着八十万人口的大城，周围的几个州府合起来也没有凉州人多，他们合力送来的物资即便到达了，也只能解一时之急，最后能够依靠的只有朝廷的增援，可是洛京距离凉州太远，即便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进行筹措，会合、运送等都需要时间，所以暂时凉州的物资使用只能尽量节俭……
一月三十日这天上午，一队人马飞速的离开了凉州东门，往龙城要塞的方向而去，经过了差不多半日的行程，这队人马到达了距离龙城要塞二十里处的一座大山的山脚下，此处山脉与龙城要塞所在的大山是相连的，只不过距离太远、中间又有重重阻隔，所以即便站在瞭望台上龙城要塞的驻军也是看不到这里的，但是从这里一直往西边去，就能走到通往凉州的大道上。
这对人马在山体前停了下来，前面的几个骑士一起下了马，为首的人便是霍云，跟在他后面的是李扩还有一个将官白伟，三人身后则跟着一队士兵，士兵中间则押着一个人，正是那天抓获的山戎军指挥官。
之前，李扩通过审讯得知，山戎军之所以能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在凉州附近，便是走了一条事先挖好的隧道，于是这天，他们便带着那个山戎指挥官出来，让他指出准确的地点。
原本这件事并不急于一时，但霍云担心自己不能在凉州久留，过段时间，正式的圣旨到达，皇帝肯定会催促他返回洛京，到时候就晚了，所以霍云便想趁着现在有些时间将这些事都了解清楚。
几人来到山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山体，然后打头的霍云向后面一招手：“把人带过来！”身后的白伟立刻向后面的士兵下令：“快！快把他带过来！”
两个士兵立刻押着那个山戎指挥官走到了前面，霍云抬手指着面前的山，转头问山戎指挥官：“你说，那条隧道到底在哪里？”一边的士兵立刻用山戎语翻译给他听，那山戎指挥官神情颇为狼狈，无力的低垂着头，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脚，还说了句山戎语，那士兵立刻说道：“他说，在那里！”
“好！我们走！”霍云招呼了一声之后，打头走了过去，身后众人立刻跟上。
当走到被指出的地方的时候，众人面前出现了一片杂乱无章的野草，交杂在一起十分浓密，白伟有些恼怒的转头对那山戎指挥官道：“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耍我们？！”说着，他握紧了刀柄，仿佛下一刻就要让山戎指挥官人头落地。
那山戎指挥官当即脸色惨白，忙不迭的摇头，连着说了好几句山戎语，旁边负责翻译的士兵立刻道：“他说在草丛后面！”
这句话让前面的三个人全都将目光投向了杂草堆，在李扩的示意下，白伟走上去，拿着刀往草丛里大幅度的捣了几下，在挡开那些杂草之后他发现那后面感觉像是空的，便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了李扩，眼神示意他有所发现。
然后李扩又示意后面的一队士兵，他们会意之后也走了上去，用手里的刀跟白伟一起清除杂草，在清除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这些杂草大部分都是天生的，而还有小部分是后天盖上去的，后天的部分都集中在洞口的中间位置。
“这帮家伙，藏得还挺好的嘛！”李扩在一边轻声说道，霍云则眼神平静的淡淡说道：“并不是他们藏得好，而是我们没有发现！”李扩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了。
当士兵们将杂草全部清理干净之后，一个黑洞洞的洞口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个洞口也就差不多一匹高头大马的高度，宽度也只是足够一辆两轮小车走过。
之前洞口被杂草掩盖，外人从外面是怎么都看不出来的，要不是抓住了这个山戎指挥官，这个洞口很可能成为凉州防线防务的一大漏洞，想到这里，李扩只能说声幸好，但是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做出这么多事情来，所花费的时间和心思肯定很多，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这个世上还真的不多。
“好，我们进去！”李扩立刻向身后高喊一声，士兵们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把，点上火之后，四人走在前面，四人在后面，中间则是霍云和李扩的，白伟带着其他人待在外面以防万一。
一走进这个洞口，一股深沉的寒气便扑面而来，洞中很暗，前方看不到一点光明，火把所能照亮的也就身前的几步路而已，洞中也很安静，除了火把上火焰燃烧发出的声音以外，再有就是人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一边往前走，霍云一边观察着两边的墙面，他们已经走进来五十多步了，墙面上人为开凿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可是看这方向，却是从山外往山内而来，于是他叫来那个山戎指挥官，据此询问他，得到的答复是这条隧道是两边同时开凿，当这里开凿的时候，山外也同样在开凿，为了这条隧道，他们之前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准备。
听完那些话，霍云开始思索，要开凿这样一条隧道，如果没有大量的专业人士参与是不太可能的，居然有那么多人来到这里，那么他们每天所耗费的物资也是大量的，可是凉州却一点都没有发现，可见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那幕后之人花费了多少心思！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深入隧道当中，后面出口的光也已经基本消失了，幸好这里面没有岔路，否则他们真有可能在黑暗中迷了路。
在行走间，霍云又问了那个山戎指挥官几个问题，都是关于这个隧道的，回去之后他要把这些也一并写入报告中，并且他认为，想要完成这些事，必然需要庞大的资本支持，或许他们背后的支持势力也出人意料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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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五章 陡生变故（）
当李扩和其他士兵都在为这条隧道的深邃啧啧称奇的时候，当霍云正在低头沉思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押着的那个山戎指挥官眼神逐渐阴沉，眼睛时不时的乱动。
“大……霍兄，”李扩走到霍云身边，轻声对他道：“我们已经走进来很长一段了，再走下去也不会有其他现，为防出现危险，我们还是尽早出去的好！”
“好！”霍云想了想，反正有这个山戎指挥官在手，关于这个隧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便点了点头：“那我们……”
“你要做什么啊？！”一声突然的惊喝打断了霍云的话，他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山戎指挥官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士兵们的束缚，冲到了一边的墙壁旁，抬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