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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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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混蛋!”老船长把一只老拳在卓守则面前晃着,“你他妈这是叫行吗?我看你是找死!老子先砸断你的脊梁骨再说!”
  论身膀卓守则并不比老船长弱,可他赶紧把小麻子推到前面。“别别!咱这是叫行不兴动武啊!”小麻子拉住老船长,随之把手一举道:“二十六万!有人出到二十六万,还有加的没有?……鲁东渔3335、3336二十六万中标啦!”
  老船长被人搀走了,大鲶鱼把一只茶杯“啪”地摔到地上,骂道:“你小子算个什么玩艺儿!你自己干吧!老子才不给你陪葬呢!”
  大鲶鱼忿然而去,卓守则找到小麻子说了一句斩钉截铁、决不动摇的话,这才转身追上大鲶鱼,告诉说早晨他是专门到水产局去的,从水产局一位熟人那儿得知,水产品的价格马上放开了,一块钱一斤的鱽鱼少说也得长到三块,两块五一斤的对虾起码也得卖到八块。
  “你小子才混蛋呢!你以为我是睁着两眼往海里跳?你到底干不干?不干可别说我……”
  叫行过后,接下是准备出海。船员招了五个,渔网渔具换了大半,眼看出海的时候到了,卓守则找到小麻子说咱那合同还得签吧?小麻子说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合同送到村里盖章去了,我下午就去拿,明天你来签个字走人就得了。第二天卓守则再去时小麻子的脸却变了,说3335、3336村里已经包给了大鲶鱼和船厂一个什么人了,他管不了了。卓守则且惊且疑,当即找到村委会要求说明理由。一位分管的副主任仄楞着两眼说:“渔船叫行为的什么你不知道?你一个山侉子,凭着几句大话就叫给你了?”
  卓守则说:“我是山侉子,大鲶鱼可是打了十几年的鱼。”
  副主任说:“大鲶鱼是大鲶鱼你是你。叫行要负法律责任,交不上那二十六万你怎么负责?是打谱卖房子卖地还是去坐牢,你自己说吧!”
  卓守则怒气冲天,但问准生米确是做成了熟饭,鲁渔3335、3336的协议书也已经签过了,便说:“那我当个船员总没有问题吧?”
  副主任说:“这我就管不着那一段了,你找大鲶鱼去吧。”
  卓守则心里打的谱是:你们不是说我是山侉子吗,我偏是打一年鱼让你们看看!只要大鲶鱼愿意明年照样可以合伙,合伙后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这本来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大鲶鱼哼赤了好一阵儿就是不肯应声;被逼得急了才告诉说村里有过明确交待,像他这种人物在岸上干点粗活还可以,上船出海和挣钱多的活儿一律不准安排,谁安排了谁负责。“他不就是想翻身吗?让他守着那个羊角风和呆子翻去吧!说不准哪一天还成了神仙呢!”年传亮把话明明白白说到了面前。
  紧箍咒解除,卓守则原想靠着自己的本事什么事儿也能办到,哪想人家安的还是把自己一辈子踩在脚底下的心思!他要去找年传亮,想想自己被批了三十多年压了三十多年,人家怎么可能看着让自己富起来好起来呢!这一来他明白了,只要村里的权握在年传亮手里,他就决没有好日子过,改变贫穷改变命运就只能是一个白日梦!他悲愤莫名,回到家里一头栽到炕上,不吃不喝躺了三天。三天起来,喝干了两暖瓶水,吃下了十四个海菜豆末团子、两盘萝卜咸菜疙瘩,接下把一床露着三个窟窿的线毯向肩上一背,出门而去。
  卓守则的目标是城里,先是烟台,而后是大连。四叔听说了,两只小眼忽地变成了两盏灯笼,说你爹当年就是进城才发的,进城时孤身一人,回来时小老婆都有两个了!那是在三十里以外都引起轰动的!四叔嘴角斜斜着,似是鼓劲又似是挑唆地说:“你小子不是想吃天鹅肉吗?吃得上吃不上,可就看你有没有你爹那点能耐了!”
  “天鹅肉”指的是华云。四叔的话让卓守则想起了华云,那个光芒四射、笑暖人心的华云,那个明着已经忘了实际上已经扎了根的华云。天知道,这样一种无奈至极狼狈至极的时候自己还会有这样的心思!可父亲当年走的时候就一点心思没有?真的没有,还会有后来的回来和光宗耀祖?那或许也是一种遗传吧?
  站到村口,卓守则心想走以前无论如何得告诉华云一声,哪怕仅仅看一眼或者说一声再见也好。他等在华云回家的路上,想再来一次“偶然相遇”;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又等到下午两点,就是不见华云的面儿;大着胆子找到养殖场,得到的消息是华云发烧,已经两天没上工了。华云住的是年传亮的家,卓守则是去不得的;去烟台还有二百多里路,再晚就赶不上汽车了;卓守则只得向华云的方向用力看过几眼,上路了。
  华云是两天后得知卓守则找过自己和进城去了的。她不知道卓守则有什么事儿和去了哪儿,无形中对有关卓守则的消息生出了兴趣。那消息断断续续,先是说卓守则去了烟台一个建筑工地,当了两个月壮工就成了包工头的助手,专门以百分之二百八十的利润率为包工头搞起了工程预算。接下说卓守则与电讯大楼一位科长合着伙儿给包工头挣回一笔大钱,包工头给了那位科长八千也给了他一个两千块钱的红包;那把别人羡慕得要死却把他恨得发昏,拉着几个哥儿们搞起了自己的公司,这一来发了财,光是给青草一次邮回的就有四百多!再接下说卓守则的公司让上边给“耍”了,他跟当年的一位狱友倒起了原始股,盯准哪个企业发行股票就千方百计买通关系,从中挖出几千几万股,上市后就成几倍十几倍地向上翻;这一来,那钱来得比贩毒和抢银行还要快。再接下说卓守则已经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出门不仅有“小蜜”陪着而且有小轿车跟着;小轿车前面经常都要站着几个手拿大片刀、腰别盒子炮的保镖……对于这些传言华云开始还信,听到后边就只有撇嘴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她怎么也想不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的卓守则会是什么模样!每次听人议论起来,出现到面前的总是浓雾中的一个幻影,是真是假是人是鬼也分不清的一个幻影。
  卓守则发了大财的消息还是得到了证实。那是进城三年后的一天傍晚,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载着卓守则驶进海牛岛。面包车是进口丰田,崭新铮亮,晃得人眼睛发毛。车从村口停下,卓守则走到一伙老人和妇女面前大声地问候着,分送着大前门和双喜牌奶糖。他身上穿的是一套藏青色纯毛料西服,脖子上扎的是浅红色的金利来领带;一头乌发向后梳着,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几乎被填平了;就连原本黝黑粗糙的皮肤,也光亮白皙了不少。
  “哎呀,这不是卓家的守则吗!”一位老人不敢相信地说。
  “是啊,我就是卓家的守则呀!我这不是刚从城里回来吗!”卓守则一边把烟糖向众人手里塞着一边朗声地应着。
  从村口向里,卓守则一边与街上的人打着招呼一边还是撒着大前门和双喜。开始街上并没有多少人,随着孩子们的喧嚷吵闹,不一会儿就人头攒动,跟赶集似的了。卓守则要的就是这个场面,从村口到街心发了四十几条烟五十几斤奶糖,从街心到家门口,又发了四十几条烟五十几斤奶糖。单是这一项有人算了算,就足够村里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吃喝穿用了。
  华云是丰田牌小面包停到卓家门口,司机和几位卓家的后人大提溜小包裹地搬东西时,远远地看了几眼的;只那几眼,对于卓守则进城发了大财的传闻,就再也没有什么怀疑的了。
  年传亮一笑哂然。晚饭时听着水娟等人的议论他说:“你们哪!卓守则那是叫花子摆阔你们没看出来?那年卓守礼当兵他饭都吃不上,不是也张狂了一阵子?他发财,你就看他那个熊样儿吧!”
  好像是为着让年传亮看清自己的样儿,卓守则接下翻修起房子。房子破得不能再破,一遇风雨青草、智新只能躲到四叔屋里。可卓守则的翻修不是修漏补残,而是对包括四叔的正房在内的整个屋院的重新设计重新施工。房基被垫高了四尺。院子被扩展了三丈。屋里安了瓷砖通了土暖气。房顶安了太阳能淋浴器。院里建了冲水厕所。三腿凳四腿桌变成了沙发和写字台。连祖祖辈辈睡惯了的大土炕也换成了大沙发床,祖祖辈辈烧惯了的柴火灶也换成了开关一扭就喷蓝火儿的煤气炉。经过整修的房子说不上富丽堂皇,在海牛岛绝对是首屈一指的。更好的是,卓守则以每月一百五十块钱从邻村雇了一个妇女,专门负责起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一类的家务劳动。这一来年传亮的“一笑”就再也“哂然”不起来了。
  真正使年传亮震惊的还是一月后的黄昏。那时落日正把远海近山染得一派金黄,年传亮从码头上回村时,刚巧赶上卓守则从那辆丰田车上下来。他有意要躲,想想自己一个大村书记还怕了一个暴发户不成?就挺胸印常筢浯筢喽小ME龅秸庵智樾巫渴卦蛲芬膊换崽В庖淮斡娜词且徽趴ǖ男α常骸鞍ビ词榧牵墒呛镁妹患懔税。 
  年传亮的那个“书记”已经被人叫了快二十年,叫得一点滋味没有了,卓守则却是第一次,这是怎么了呢?
  “是守则呀。”年传亮应着,眼睛先自打了几个回旋。三年不见,自己的皱纹越来越深白发越来越多,卓守则怎么倒着长了呢?过去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有钱也能使人越长越年轻了不成?
  “听说你小子发了大财,怎么没见请客呢?”年传亮打着哈哈。
  卓守则心里骂请客,你小子没把我整死我就得请客?做你的狗梦去吧!嘴上却说:“哪能啊。像我这种人能混口饭吃也就不错了,要说发大财,还得你当书记的才对!”
  年传亮越发觉出奇怪,说:“现今是革命不光荣发财光荣。你以为我不想发财?就是没地方——怎么,你在等人?”
  卓守则说:“没有啊,这不是刚巧跟你书记碰了面儿吗。出去几年,想碰还没处碰呢!”
  年传亮心里骂放你的狗臭屁!你想跟老子碰面老子还不想跟你碰呢!嘴上却说:“那是,你现今是大财主,哪像我,绿豆眼儿大的小书记,整天也就是压压大街吧。”
  卓守则心里骂你小子知道就行,海牛岛不叫你压大街还不至于到现在呢!嘴上却说:“好玄!这是谁这么大胆?没有你大书记,海牛岛的群众有事还不知找谁去呢!”
  年传亮心里有事,骂一声好,这小子出去几年也学精了!便快步向村委会那儿走去。
  “书记你别急呀。”卓守则紧跟几步说:“我可是海牛岛的村民,有个事儿你不帮我解决可是不行!”
  年传亮一怔,心里说敢情,这是真的有事求我呀!嘴上却说:“好玄!你现在了得吗!什么事儿也用不着我这种土老帽啊!”
  卓守则笑了笑,只得换出另一副神情说:“是这么回事儿。我最近发了点财你可能也知道了,我是想怎么着也得给村里做点好事吧。”
  年传亮吃了一惊,说:“哟!这个想法好!这个想法太好啦!可不知你是想……”
  卓守则说:“这么说吧,你们干部特别是你年书记,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老是蹲在那么个小办公室里也太憋屈了!”
  “这么说你是想给村里盖个办公室?”
  “那没问题!只要你书记开口,我包了!”
  年传亮说:“你不该是想赚村里的钱吧?我可告诉你,村里帐上总共两千块钱,还是昨天我从船上硬抠上来的!”
  卓守则说:“你看吧!既然是我说包下了,当然是我来盖,你村里那点钱我还看不上眼儿!”
  年传亮说:“这倒是奇了!你不会是想学雷锋吧?”
  卓守则说:“雷锋不学行吗?报上喇叭上每天都在喊。”
  “不得了!”年传亮两手一拍道:“几年不见,你小子成学雷锋标兵啦!好,你盖!盖好了我不让你扬扬名,我他妈的就算是……”
  卓守则说:“那倒没必要,我是想帮村里办点事,也让村里帮我提供点方便的。”
  年传亮说:“好啊!只要是你能帮我盖一个新办公室出来,你要什么方便就尽管说吧!”
  “有你这话就行了!”卓守则喜形于色,“我那老房子不是整修完了吗,那是给青草他们娘儿俩准备的,我还得盖个大点的自己住才行。”
  年传亮被说糊涂了:“自己住?怎么个自己住呢?”
  “你还不知道啊。”卓守则拿出一张离婚证送到年传亮面前,离婚证上明明白白写着卓守则和青草的名字。
  “怎么回事儿这是?”年传亮怔住了。村里离婚没有村委会的章是办不了的,但属一位副主任负责,年传亮从来都懒得过问。
  卓守则说:“青草有病你也知道,原先是没办法,这会儿总不能让我守着她过一辈子啊!”
  年传亮这才想起一次开会,分管的副主任说过像青草这类人允不允许结婚的事儿,当时他根本没向离婚上想,否则……他不觉忿然了,说:“行啊卓守则,刚发了几个财儿,这陈世美就当上了!”
  卓守则如同被戳了一刀,却还是笑模笑样地说:“书记你别这么说呀,为着青草我遭了多少罪你也知道。”话到这儿自觉荒唐,这才把离婚证一收说:“我这可是名正言顺,你都看见了的。”
  年传亮心里骂还了不得你啦!当年娶的时候怎么不说有病的?这会儿倒跟真的似的了!嘴上却说:“那是,离了好,离了好!”
  见年传亮加快了脚步,卓守则跟紧几步说:“书记,那村里盖办公室的事儿……”
  年传亮说:“那也跟你离婚有关?”
  卓守则说:“要说也算有,我不是想要块宅基地嘛。”
  年传亮说:“宅基地,又冒出个宅基地来了?”
  卓守则说:“这不明摆着,我跟青草离了,总不能还住一起,不盖个地方你让我住野地里呀?”
  年传亮似乎明白了又似乎糊涂着,又问:“要宅基地就说要宅基地,跟盖办公室扯不到一起吧?”
  卓守则说:“我不是想盖个小楼,要个大点的地方嘛。”
  “小楼?谁?你?你想盖小楼?”
  “我寻思反正也是盖,盖个小楼也省了以后再操这份心了。”
  一句话说得年传亮心惊肉跳。盖小楼,卓守则要盖小楼!小楼是过去的大官僚和现在的大干部住的,你卓守则不过是一只刚刚从湾里爬出来的癞蛤蟆吗?也太狂得太没有边儿啦!
  卓守则看出年传亮的震惊,心里禁不住一阵狂喜。他要的其实就是这个效果,不是为着这个效果,说不定还想不起盖小楼来了呢。可眼下这份心思他还得藏着。
  “书记,我是想,上边老说改革开放成绩大,要是盖起座小楼,不也给咱村和你脸上擦点粉嘛!”
  年传亮说:“那你的意思是你帮村里盖一个办公室,村里帮你找一个宅基地,我没领会错吧?”
  卓守则说:“你书记是干什么的!真那样可就太好啦!”
  “行,我明白了。”年传亮思忖了思忖说:“这个事儿我看行。不过,你不该是看中哪个地方了吧?”
  卓守则说:“咱村哪儿都是好地方,只要你书记……就是小楼占地多,得有个大点的地方才行。”
  年传亮说:“多大?你是想把办公室挪个地方吧?”
  卓守则说:“这就看你书记了,你要是不嫌弃,再找个地方盖个像模像样的,保险比现在的好得多,你信不信吧!”
  话到这儿年传亮总算明白了:卓守则看中的是村委会的那个屋院。那是海牛岛的中心,据说也是海牛岛的风水宝地,更重要的那里还是卓家的老宅院,是卓立群被镇压后才一半分给贫下中渔,一半做了村里办公的地方的。
  “到底还是你卓守则有眼光啊!”年传亮一副嘲弄的口吻,“你该不是想把当年卓家的财产都收回去吧?”
  这一下轮到卓守则目瞪口呆了。为了盖小楼和要回卓家的老宅院,他是费了好一番脑筋的。那有怀旧的意思在里面,主要的还是个风水,年传亮却把他推到了另一个极端。他有点慌了说:“不不,书记,你千万别那么想!我绝对没那个意思……你要是觉着不合适别处也照样。今天我把话说这儿:只要是你支持我把小楼盖起来,我保证一分钱不要交给你一个新办公室!还有,以后要是你有用得着我的时候你就说个数儿,我要是皱一皱眉,那卓字就倒着写啦!”
  后面新加的一条,已经带着别样的意思了。
  年传亮噗地笑了,笑过一张白皙端正的面孔,变成了一个血脉贲张的狮子头。
  “卓守则你小子听着!别以为你有了几个臭钱就可以翻天了!海牛岛只要是共产党的天下,你就小心大风闪了舌头根子!”
  尽管碰了壁,尽管年传亮说了那么上纲上线的话,卓守则盖小楼的念头并没有打消;非但没有打消还越发执拗了。他不相信他一个千万富翁盖不起一座小楼来,不相信他盖起一座小楼来就定准成了“翻天”。“翻天”的念头不能说没有,但他还不至于糊涂到明目张胆的程度。他要的是感觉和人心:从感觉和人心上夺回卓家丧失多年的地位和影响。一个被推进污水坑里多年,被认定臭气熏天的人,是有必要清清白白站在太阳地里,让人们重新认识一番评判一番的。如果这就是“翻天”,他倒宁愿“翻”上一回!眼下的关键是必须压住年传亮,迫使他把宅基地划出来。他想到了展工夫:那年如果不是展工夫,卓守礼的那个兵是绝对当不上的。对,就是展工夫,这个既是冤家又是救星的展工夫了!
  因为有当兵时的经验,卓守则直奔的是满记者。满记者是原先的称呼,现在的称呼是满副主任——海城日报新闻部副主任。
  满副主任比几年前发福了不少,他听卓守则做了几句自我介绍,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一边让座一边就问起了卓守礼的情况。卓守则把一份三等功的奖状两份通报嘉奖的报喜信摆到面前,满副主任拍着手说:“不简单!这个卓守礼还真是争了气的!”卓守则见他高兴,这才拿出两瓶茅台三条云烟,向他办公桌下一塞说:“守礼早就让我来看看你,我总也没抽出时间来。”满副主任嘴上说:“别别,咱可不兴这个的!”脸上却开了花儿似的。
  “这几年挺好吧?”从两瓶茅台三条云烟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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