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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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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群却并不是好赶的,越是向前,看出危险的马越是奔跑着、周旋着,不时向山谷深处或相邻的山谷逃逸。老科学家和华云、卓守则,不得不与那些逃逸的马斗智斗勇……马跑过来了华云笑。马跑走了华云笑。马被圈住了华云笑……华云的笑是那么丰富,那么自然,那么动人……卓守则和老科学家被打动了,连胡杨树和伊犁马也被打动了:一个招摇着千年不倒的枝干,一个甩着长长的尾巴围在华云身边嬉戏盘旋……
  眼看几百匹伊犁马被装上汽车拖拉机运向山外,已是月光满地星光满天了。晚饭是在山谷里吃的。吃过饭老科学家回黑蜂房去了。黑蜂房里养着二十几箱黑蜂,全是十月革命后逃亡的白俄带来的。白俄们在这里隐居多年,后来转道东南亚去欧洲时就把黑蜂留下了。黑蜂体大色重,飞得高、远而且能在空中交尾,采来的蜜也就格外多、甜和营养丰富。老科学家正是靠着这些宝贝,在这片远离人群的地方活下来的。他对黑蜂的关心里透着的远不只是一般养蜂人的情感。然而老科学家心目中还有更值得关心的,就是远处那座高高的皑皑的圆圆的、活脱一只硕大乳房的雪峰了。作为原本颇有成就的地球物理学家,他从第一眼看到大乳峰时,就本能地觉出那是一座汇聚了天地精华、天山精华、冰雪精华的圣灵之地。而没有多久,他果真在那里发现了一座暖冰矿;那暖冰矿非但能够净化空气、江河,还能够净化人的灵魂,一旦开发就会对中国乃至世界产生无以估量的作用。可惜的是他的发现至今都被视为幻想,没有得到起码的认同和重视。
  华云没有跟随老科学家回去。草原的月亮和月亮下的草原让她眷恋难舍。西域、新疆、天山、天山下的草原和草原上的月亮,这些原本离她是太过遥远了,比梦境和神话还要遥远。命运在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的同时,送给了她一个值得永远珍惜的机遇。华云尽情地观赏着,恨不能把草原连同月亮清风镌刻到自己心上。可观赏着观赏着,一颗同样又大又圆的月亮,大海边的月亮,东沧和海牛岛的月亮出现了,她的心飞翔起来了:离开家乡已近一月,爸爸妈妈会怎么想?哥哥嫂子会怎么想?老师同学会怎么想?还有展重阳,那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人会怎么想呢……
  与展重阳相识是文革刚刚开始,那时华云在学校演出队崭露头角,一次展重阳把一首歌词送给她,说是要谱了曲子请她演唱。她看看不过是几句华丽而又冲劲十足的顺口溜,就交给了指导老师。从指导老师嘴里她知道了展重阳的名字和班级。展重阳个子不高,不显山不露水,加之也没见出多少才华,华云差不多转眼间就把他忘了。部队“支左”,展工夫红遍半边天,展重阳也成了学校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华云依然对他没有多少好感。她生来看不惯靠着老子争风出头的人,更重要的是展工夫是爸爸妈妈的仇人,是置爸爸妈妈于苦难的人,她怎么可能与那样一个人的儿子交什么“朋友”呢。因此,尽管展重阳千方百计地讨好和表现,华云迎对的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是展工夫接见红卫兵文艺汇演时的那番讲话改变了一切。可即使答应了与展重阳交“朋友”,华云也还是没有告诉爸爸妈妈:朋友只是一般朋友,她是没有来由引起爸爸妈妈的猜疑或不满的。
  可没过多久,事情还是传进年打雷的耳朵。他认定那是展工夫设下的圈套,为的是羞辱他和让他一辈子没有舒心日子过。华云是他的心尖子,是寄托了他大半生的幸福和期冀的,怎么可能与展工夫那么一个坏东西的儿子……他踢翻了两个暖瓶摔碎了三个鱼缸,命令筱月月火速把华云找回家,耐着性子听完了展工夫对他和筱月月的“评价”。
  “爸,我敢保证展政委没有说过你和我妈一句坏话,说的全是夸奖和赞扬!”
  “放屁!那小子是放屁!”尽管吃惊得不行奇怪得不行,尽管想好了千万不要发火,年打雷还是把唾沫星子喷了一地。
  “人家说你是革命功臣革命英雄怎么成了放屁了呢?”
  “放屁!我那功臣和英雄是打出来杀出来的,你问问谁不知道?倒稀罕那个孬种说的了!”
  “人家是县革委主任,县革委主任要是成了孬种……”
  “孬种!那小子什么时候也是孬种——天生的孬种!不信你问你妈,那一年是不是差一点死在那小子的枪子下!”
  “就算他原先是坏人也兴变好吧?再说他对你们那么关心……”
  “你少替他买好!王八能变出个猴来?你记着你爸的话:蛸鱼的爪子鲨鱼的嘴,再毒莫过展工夫的腿!”
  “爸,你可真是!那……就算展政委不是好人也该不着他儿子的事儿吧?干吗交个朋友你就这么凶啊!”
  “怎么个该不着?我跟你说清楚啊:你爸这一辈子跟姓展的是仇到根上了,我的女儿就是条黑老婆鱼,也决不能跟展家的小兔崽子混到一起!你呀,干脆就别做那个没味儿的梦!”
  “爸!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说服没有奏效,监督华云反省的任务交到筱月月身上。筱月月从心里不赞成女儿跟展工夫的儿子交“朋友”,但听她学起展工夫如何夸奖年打雷,如何把自己说得天女下凡玉树临风,也不觉目瞪口呆:是展工夫真的对自己有那么好的印象还是为了欺骗女儿故意编出的谎言?如果是前者倒也罢了,如果是后者可就太可怕了!筱月月有心把展工夫的无耻,包括试图对自己非礼都告诉女儿,可面对女儿清澈明净的目光,涌到嘴边的话只得变了调门,告诫女儿说世界上的事是太复杂了,世界上的人是太复杂了,不能只看一时和表面现象,不能只听嘴上说什么唱什么。筱月月力图说服女儿断绝与展重阳的来往,却并不愿意逼迫和强制。但那是过不了年打雷那一关的。到第三天傍晚,得知女儿仍然不肯明确表态,年打雷从箱子底下找出一支手枪,啪地搁到华云面前说:“你爸的脾气你知道,你要是不说一句干脆话,明天我就让展家那个小兔崽子变成一只瘸腿鸡你信不信?”
  手枪是反扫荡时从一位日军少佐那儿缴获的,小巧乌亮,包上一块红绸子锁进箱底,就成了年打雷的看家宝贝。华云小时候,年打雷不止一次地炫耀过,一次还打下两只大乌鸦。听爸爸说出这样的话,华云才不得不做出了与展重阳断绝来往的保证。这对于她不可谓不是一种痛苦,可从理智上她知道,与展重阳交“朋友”,至少在目前,绝对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华云开始躲避展重阳冷落展重阳。可展重阳并不是那么容易躲避和冷落的,实在没了办法,她只得把爸爸的态度,包括要让他变成一只瘸腿鸡的话说到了面前。展重阳被吓坏了,展工夫却越发显出了宽容,他把华云找到办公室,说了一句“看来你爸爸妈妈对我的误会是太深了”,又讲起了自己对年打雷的尊敬和对筱月月的欣赏,讲起了作为革命后代,她和展重阳应该怎样体谅长辈的心态,化解长辈心里的偏见。“不要急嘛!只要你们两个是真心交朋友,早晚他们总会同意的。这一点完全用不着担心嘛!”
  展工夫的话使华云再次受到了震撼。她发现展工夫才是一副真正大气度的样子,而爸爸的心胸是太狭隘了,太念念不忘于一件或几件不愉快的往事了。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年打雷不说展工夫的坏话还好,越说他在华云心目中的形象就越差,展工夫在华云心目中的形象就越高大。这样持续了三个月,当大操场外那棵老合欢树又一次把芳香洒遍校园时,华云终于心甘情愿地做了展重阳的“俘虏”。那个夜晚是冷是热、有没有风她记不真切,她记的真切的是月亮,通体透明、仿佛刚刚沐浴过的月亮,与库尔德林草原上空同样圣洁奇妙的月亮。正是在那棵老合欢树下,正是面对刚刚沐浴过的月亮,展重阳吻了她的手和脖子——那是除了爸爸之外第一个吻了她的男人。展重阳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那是除了妈妈爸爸第一个把她搂得那样紧的人。展重阳随之把手伸进她的怀里,急切地、生怕逃走似地抓住了她的乳房——那是连妈妈也绝对没有过的亲昵举动啊!
  那是华云生命中的第一次颤栗。从那一天起展重阳成了她的阳光和雨露。那使展工夫喜出望外。因为大学停办,不存在继续考学升学的问题,展工夫甚至提出,早一点把两人的婚结了就算了……
  卓守则一直都在注视着。对于华云,他原本除了偶尔匆忽的几缕目光一无所知。唯一的例外是那次排演节目两人在一起待了五天。五天里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目光也没有传递和交流过一个,但那已经让卓守则幸运和满足了。他看到了华云的舞姿,听到了华云的歌声和笑声。华云的歌声又脆又亮,华云的笑声更是如同天籁,能够渗进骨血和灵魂里去。五天给予卓守则的是多大享受只有天才知道。可五天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即使偶尔相逢,也顶多点点头表示认识而已。一个老革命的如花似玉的女儿,与一个大地主大资本家的孽子原本没有共通之处,何况两人还差着十多岁的年龄。得知大伯要带着武装特务登陆,得知自己要因此而被活埋,他除了绝望只有绝望。父亲被镇压后四叔领着他去看过一眼,父亲蜷曲着身子,涂满血污的脸上身上落了一层苍蝇……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会落到一个比父亲还要悲惨的结局。他恨年传亮,恨把过去的仇恨、老一代的仇恨强加到自己身上的那些人,也恨父亲和大伯:不是他们,自己何至于落下那些骇人的罪名!何至于落到连一只蝼蚁都不如的境地!获救是白日梦中的彩虹。架设彩虹的是白日梦中也难得出现的仙鹤。他不知道命运怎么会带来残酷和无情的同时,也给他带来眷顾和宠幸。他又一次面对着华云的身影,又一次听到了华云的笑声。那笑声又一次渗进了他的骨血和灵魂。天使!卓守则认定华云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救他于危厄苦难的天使——纯洁无比、高尚无比的天使!
  卓守则听到了华云诗一般的呓语和歌一般的感叹。他翻身从草地上坐起,看到的却是华云溢满泪水的双眸。他打了一个颤抖,忽然悟出这位天使般的少女毕竟也是海牛岛长大的孩子,天山的草原之夜对于她是何等的悲凉:她想家了!想亲人了!为了他,她抛家舍命以至于沦落天涯,如今该是他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你想家了?”卓守则问。他柔着声音,极力要做出一副大哥哥的样子,却实在不知道大哥哥是什么样子。
  华云没回答,只是用手背在眼上抹了几抹;泪水抹掉了,“呜呜”的哭声更响了。
  卓守则慌了,他搓着手踢着脚,好一会儿才从草地上跳起来说:“走!回家去!我送你回家去!”
  好像是被惊呆了,哭声停止了。
  “回家?你是说……回家?”
  “回家!就是回家!我马上送你回家去!”
  “你……送我?”
  “当然是我啦!当然是我送你回家啦!”
  “你……不怕让人家再抓起来?”
  “你才不怕呢!反正我也没有错!再说,抓我也认啦!”
  “认了,认了让人家活埋?”
  悲愤,一声仰天长啸随之化作了悲壮,平静而又坚定的悲壮:“反正我得送你回去!就是活埋也得送你回去!”
  华云惊成了一只小鹿。救人之前、离开家乡之前,她对卓守则只有一个概略的印象,只知道年卓两家曾经是好得如同一家人的乡亲,后来是因为卓家成了大地主大资本家和国民党的大官,父亲成了共产党的独立营长,才成的对头和仇人。在她心目里,卓守则即使长的有点男子汉气和有点音乐才能,思想也肯定十分反动,品行也肯定十分低下。一路随行,她治病归治病照料归照料,内心并没有放松警惕。将近一月过去,没有发现卓守则一点不端的行为,华云心里已经暗暗称奇,哪儿想到身处险境,卓守则竟会说出宁可被活埋也要送她回家的话来。
  华云觉出一股热流在升腾。
  “你……”她两眼一湿,差点落下泪水来。可只一刹那湿雾就变成了两束电火:“你可真够浑的啦!你甘心让人家活埋我还不甘心呢!你想回去送死当初干吗不说明白?干吗还要我……”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华云大哭着,朝向草地一边的冷杉林奔去。高大的冷杉林,被称作活化石的冷杉林,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库尔德林大草原的深邃和悠远。
  卓守则想的只是安慰华云,解除华云的思乡之苦,并没有半点做作和虚伪的意思。同样脚踏天山草原头顶天山明月,人家一个姑娘抛亲别友,自己凭什么只能当缩头乌龟!他希望看到的是华云的笑脸,为了那个笑脸,他是宁愿牺牲一切抛弃一切的。华云的哭和恼让他觉出了意外,也让他越发感动不已、赞佩不已。
  “华云,对不起了还不行吗?”卓守则追到华云身边。“以后我保证不惹你生气,不说送你回家了还不行吗?只要你不生气,就是在这儿待一百年,我也保证……保证不说回家的话了还不行吗?”
  月光下的冷杉林是如此动人,面对卓守则有些慌乱的表白和保证,华云终于露出了笑脸。然而,就在两人踏着松软的草地回到黑蜂房不过三个小时,卓美芹就再次出现到那座木栅门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由公安局长率领的东沧县追捕小组天一亮就要进山了,他们必须立即、一刻不停地离开库尔德林大草原!
  离开库尔德林大草原,卓守则认准的是一个南下,一刻不停争分夺秒地南下,火车汽车牛车驴车马车什么车都坐、白天黑天晴天雨天什么天都不管不顾地南下。东沧那伙人既然能把追捕小组派到新疆,就可以照样派到青海、陕西、内蒙、山西、天津、黑龙江……北方是待不住了,唯一的出路是到南方去。那一是南方与北方差异大、语言障碍大,东沧那伙人很难想像他们敢向那边去,二是南方地域辽阔水多山多,东沧那伙人即使想追捕也摸不清目标方向。南下第一站停的是重庆附近的一个小城,据说是与阎王爷挂着一点什么关系的;住了两天发现那里热火朝天,连大炮和机关枪都用上了,当地不少人还在争先恐后向外逃。接下停的是株州,那里交通便利,干活吃饭的地方也不难找,却发现铁路干线控制得特别严,当地人对外来的生人也总是抱着一副不信任的神态。再接下就进了广东地面,好像是英德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卓守则拿定主意在那里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可第二天上街,从一面墙壁上,竟然发现了一张印着自己半身照片的通缉令。通缉令是东沧县公安局发的,照片虽说旧了点,辨认起来也还是差不到哪儿去。卓守则慌忙装作屙肚子溜进厕所溜回住处,在住处窝了半下午,天黑下时爬上一辆煤车,直向深圳奔去。
  深圳是宝安县的住地,与香港只隔着一条深圳河。深圳河时而宽宽的长长的,时而窄窄的长长的,划出了社会主义的中国大陆与资本主义的英属香港两个世界。卓守则是在去英德的火车上听说了深圳,和不少人从深圳外逃的消息的。那消息使他看到了一缕光亮。
  落脚是在郊外一处荔枝园的草厦子里。躺在草厦子里,卓守则满脑子想的都是外逃和寻找外逃的路线。他设想了不下十几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应对脱身的办法,第二天刚刚上街,却被一伙人不由分说地扭住了。他全身的汗毛蓦地竖起来了,没命似地就要逃跑。有人喊道:“跑什么!不白干!给钱!”卓守则没听清前两句却听清了后一句,壮着胆子问道:“给什么钱哪?”一个满头卷发的中年人听出他的口音,说:“嗬,北方来的!”卓守则最怕被人听出是北方来的,转身又要逃,那人一把抓住他说:“想走可不行!跟我埋死尸去!埋一个两块钱!”“死尸?哪儿来的死尸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呢!”那人一手揪住他的胳膊一手向前搡着:“快走!到地方就知道了!”卓守则这才不言语了。钱,他实在是太需要钱了。除了离开库尔德林大草原时姑姑和老科学家塞给的五块钱,他和华云哪儿见到过钱哪!为着没有钱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难,卓守则实在是刻骨铭心的呢!
  卓守则跟随去的是深圳河。天刚大亮,深圳河的堤岸上、沙滩里、河水中横七竖八地丢着好多尸体;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六七十岁的老人和八九岁的孩子也好,全是被子弹打中的,有的脑袋被打碎了脑浆流了一地,有的枪眼跟开了花似的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卓守则看了一眼脑袋就炸了,呼吸就停止了。死人他见了不少,这样的场景是他所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来的。
  “这有什么好怕的!这儿哪一天都这样儿!”卷发的中年人操起一把铁锨吆喝着:“干活啦干活啦!埋一个两块钱!”他见卓守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压低声音说:“你小子是不是也想逃?我可告诉你,这都是那些人的下场,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干活吧!”
  “别……这你可别瞎说!”卓守则慌了,对方却没事儿似的,只管让他干活。从卷发的中年人嘴里卓守则知道,这些外逃分子都是昨晚被打死的,这里天天如此,死了多少人已经没人说得清了。这些尸体,开始能让河水冲进海里的就让河水冲进海里,不能让河水冲进海里的就让附近村里的老百姓来埋。没多久死的人单靠附近村里的老百姓埋不过来了,只好以埋一个五毛钱的价格请外人来埋。埋死尸是个让人恶心的活儿,没人愿意干,五毛钱也就涨到了一块。随着被打死的人日益增多,如今已经到了埋一个两块钱还非得强制性地拉人的地步。卓守则听得毛骨悚然,黄豆似的鸡皮疙瘩从耳朵根一直起到了脚丫子上。
  第一天,卓守则好歹埋了六个挣了十二块钱。回到草厦子他跟得了一场大病似的,饭没吃话没说就蒙着头躺下了;躺下眼前依然是一堆尸体,把自己也埋起来了。
  那使华云觉出了不安。离开新疆时华云最大的愿望是回家。可关山千重险阻万道,她一个女孩子绝对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这样一来就只好随同卓守则一起南下,等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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