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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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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安局长说:“你是国家干部,县革委交的任务你不完成不好吧?”
  筱月月说:“办案取证是你们的事儿,我一个托儿所副所长可没这份责任。”
  公安局长知道闹顶了不是办法,只得换了口气,把眼下县里的难处,把一旦事情有变对华云的危害,以及请求筱月月帮助做做工作的苦心一连诉说了几遍,筱月月这才算是答应了。
  答应也只是一句话:“那我就试试。要是不行,你们可别埋怨。”
  “哪能啊!你是谁呀,只要你亲自出马……”公安局长喜形于色。
  进到华云的小屋之前筱月月先做了一碗海豆腐。海豆腐就是鲜拌海蜇。每年夏末秋初,大群海蜇白玉兰似地在海上开放,鲜拌海蜇也就成了一道应时好菜。海豆腐果然引起了华云的食欲,看着女儿大口大口地向嘴里扒着,筱月月的心醉了。她不止一次地听丈夫讲过华云出生时的那个梦,从心里相信女儿是个有出息的人,却何曾想女儿十七岁就遭遇了这样的不幸。眼看女儿吃完,筱月月这才坐到女儿身边,一边为女儿梳理着一头乌发,一边听女儿讲起了当初怎么救的卓守则,怎么去的新疆、逃的四川湖北广东,又怎么从深圳河向香港逃和被捕的情形。听着听着,筱月月心里涌起一重悲苦,一重难言的、触及了心灵隐痛的悲苦。因为给卓立群当过四年五姨太,这些年她遭受了数不清的屈辱磨难,连丈夫、儿子、女儿也因此受到了牵连。从内心里说,她决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再与卓家发生任何关系,华云却偏偏与卓家的儿子又搅到了一起!她不知道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上天对她的惩罚。面对女儿坦诚的目光,筱月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劝女儿不顾事实或者有意歪曲事实、收回材料改变态度?不仅作为母亲她张不开口,作为一个曾经在卓家生活过四年、对卓家后代的遭遇或多或少抱着某种同情心的人,她也难得狠下那个心去。可如果任凭女儿一味坚持,岂不等于与展工夫和公安局长那伙人站到了对立面?与年打雷、年传亮和展重阳站到了对立面?华云日后还怎么……
  女儿毕竟只有十七岁。
  十七岁的女儿的前途毕竟是最重要的啊!
  “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筱月月拉着女儿的手。那手温润而又丰柔。筱月月又摸起女儿的脸。那脸铺雪堆银霞光满天。与记忆中扎着羊角辫的那个女孩相比,华云确是大了,绿柳抽丝春花吐蕾了。
  “可你想过没有,卓守则反正判了死刑,那些人放不过他的,就算你护着也放不过他的,只会把你自己白白地栽进去。”筱月月似是提问又似是提醒。这是女儿命运攸关的时刻,她必须让女儿明白面前的处境和危险。
  “不,人是我救的,逃是我帮的,他们没有理由枪毙他!”女儿执拗的目光穿得透千层雾霭,“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也就用不着找我,用不着逼我再写材料了。”
  筱月月不得不承认华云说的确有道理,却还是摇了摇头说:“孩子,你想得太天真了。没人作证、没人写材料被枪毙的人多了,谁管得过来?卓守则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就差一点给活埋了?阶级斗争啊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太固执了,妈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啊……”
  话到情动处,筱月月泪涌如泉,眼看泣不成声了。
  华云被打动了,她掏出手绢,一边给妈妈擦着泪水一边安慰说:“妈,你这是怕到哪儿去了!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吗?就算他们不高兴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可你想想,如果我昧着良心卓守则立马就得死,就得乱枪齐发、当众焚尸,我不成了杀人犯了吗?妈,你说这个良心你女儿昧得起吗?昧了这个良心,你女儿这一辈子还会有一天好日子过吗?妈……”
  筱月月的心被震撼了。的确,华云说得一点不错,这个假话是无论如何说不得的!这个良心是无论如何昧不得的!说了、昧了就得伤天害理,把一辈子都毁在里面了!
  “好孩子,妈知道,妈知道了……”筱月月紧紧地搂着女儿。女儿已经认准的事儿,劝说和阻止只能成为伤害。作为母亲,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让自己的眼泪与女儿的眼泪汇合到一起、交融到一起了。
  泪水擦干,筱月月走出华云的那间小屋,面对公安局长急切期待的目光时,她卡了卡有点散乱的鬓发,又整了整扣得严严整整的衣领衣襟,一字一句地说:“你说的那个任务我完成不了。孩子还小,天大的责任就由我来担吧!”
  一桩惊天大案毁在一个女孩子手里,这对于展工夫实在是匪夷所思。可面对公安局长沮丧的面孔,他的原本灼灼逼人的目光也不得不暗淡下去。对于华云,他原本只是从儿子的幸福出发,从与年打雷的较量出发倾注寄托了不少热情;随着华云的失踪,原有的热情早已消失,唯一可以寄托的也只是把卓守则送上不归之路了。然而这一条,也成了幻影和泡沫。
  “既然她不肯证明我看材料就不要送了,跟地区就说被劫持人精神错乱,写不了,让他们特事特办好了。”展工夫出着主意。“另外还可以给地区多送点人民来信去,让他们明白卓守则不杀是平不了民愤的!”
  按照展工夫的意思公安局长向地区跑了几趟,结果是地区不仅不相信被劫持人精神错乱和写不了材料,反而提出非要看一看华云写好的那份证明材料不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隐瞒是不可能了,华云的那份材料向上一送,专案组不停自停,预定的公判大会和乱枪齐发计划也只得取消了事。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要展工夫不恼火是不可能的,不发泄和不采取点行动是不可能的。他骂。从年打雷的那个“叛徒”、“土匪”、“王八蛋”到筱月月的那个“小老婆”、“臊娘儿们”、“臭婊子”;从年传亮的那个“狗崽子”、“鳖羔子”、“狗杂种”到华云的那个“小破鞋”、“女流氓”、“苍蝇屎”,乃至于展重阳的“瞎眼骡子”、“缩头乌龟”……骂自然不能算是结果,骂过不几天东沧一中就以与反革命分子同流合污为由,做出了开除华云学籍的决定;东沧县公安局也下达了将华云遣送回乡、交由海牛岛革命群众监督改造的通知——那据说还是因为年传亮一再恳求,否则是至少要送到劳改队去待上几年的。
  消息传进筱月月耳朵时,她正在教一位小朋友扣扣子。得知华云的证明材料被地区要走,卓守则因此保住了一条命,展工夫和公安局长等人因此灰溜溜地抬不起头来,她对华云可能遭受的打击就做了种种考量;认定只要展工夫不把华云跟年打雷和自己扯到一起,不把往日的冤仇加到一起,了不起也只能让展重阳与华云断绝关系,再给华云一个严重警告或者什么处分。由于展工夫和公安局长最后的希望是交在她手里也败在她手里,她并且说过要代替女儿承担一切责任的话,筱月月是做好了自己被老账新账一起算,扣上几顶又脏又臭的帽子,而后开除公职、回乡劳动改造的准备的。她独独没有想到展工夫会放过自己,把华云一脚踢进无底深渊——开除学籍和遣送回乡劳动改造,绝对是要毁了华云一辈子的啊!而展工夫曾经是那样地喜欢过华云,对华云说过那么多赞赏和激励的话……
  面对无可置疑的结局,筱月月嘴角抽搐了几下,双手颤抖了几下,还是教那孩子把扣子扣好了;同时要直起身子,挤出一点笑模样来。可没等她把身子挺直笑模样挤出来,便突然一梗倒在了地上。老所长和孩子们喊着摇着,为她掐着太阳穴命门穴,筱月月依然死了似的,失去了一切知觉……
  面对结果华云脑子里一片空白。从外逃失败和被押送回乡时起,她就知道等待卓守则的将是一场大灾难。一路上和回到东沧之后她之所以一味地沉默、一言不发,一是对卓守则瞒着她外逃香港耿耿于怀:没有那个举动,她和他原本是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一切,甚至于赢得同情和赞扬的;二是对卓守则到底会落到一个什么结局心里没有底儿,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说好。得知卓守则被判处枪毙,还要加之以乱枪齐发当众焚尸,华云的那个沉默、一言不发就继续不下去了。她猜想自己写的材料展政委看了会不高兴,又想既然自己写的是事实,展政委知道了肯定是会同情自己支持自己的。说真话不说假话是伟大领袖的教导,也是展政委提倡的,然而天知道……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华云想起展政委痛斥坏头头时的情景,想起展政委给自己打气鼓劲时的情景,认定学校和公安局的决定是瞒着展政委做的。这样华云就看到了阳光——一束足以指引自己走出黑暗和屈辱的阳光。找展政委去!把真相告诉展政委!把自己的处境和委屈告诉展政委!把自己当初的动机告诉展政委——那为的可是展政委和哥哥的名声不受玷污啊!哥哥怨恨她,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农民和村里的小头头,而展政委是大干部,是有大气度大眼光的人,是一定会为她抹掉身上的污水,讨还一个纯洁美好的评价的!
  拿定主意,华云径自走进县革委办公室。
  “你找谁?”一名工作人员听过她的要求说:“展政委很忙,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
  华云说:“我找展政委可是有特别特别要紧的话要说。”
  干部说:“你不是回海牛岛了吗?以后有什么事儿找村里就行了,不要再向这儿跑了懂吗!”
  华云不懂也不想懂,可对方拿起电话,不一会儿来了两个戴红箍的人,不由分说地就把她送出了县革委大院。
  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里,华云想起展重阳来了。从回到海牛岛展重阳总共来了两次,一次是为着揭发材料的事儿,一次也是为着揭发材料的事儿;来去匆匆,她那藏了一肚子的话就一直没能找到诉说的机会。华云想如果找到展重阳,把当时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以及对他的思念和歉疚说清楚,展重阳肯定是会原谅自己的;有了他的原谅,再由他去找展政委事情就会好办多了。会干不会干,一把斧子两面砍。自己真是太笨了,笨得让人可怜了!
  因为展重阳是住宿生,要找只能去学校。华云沿着熟悉的甬路走进学校大门时,一伙正在贴大字报的低年级同学忽然围上来,指着她七嘴八舌地发起了议论。华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开除了。她有心躲避或回家,想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便把腰板挺得直直的胸脯立得圆圆的,目不斜视地向学校红代会那边走去;复课闹革命刚刚开始,一天顶多上一两节课,身为红代会主任的展重阳大多时候都在那里。
  法桐大张着枝叶,却找不到圆圆的悬铃。国槐开得雪白,却闻不到洋槐花开时的清香。几株百日红和木槿枝头一团一簇,但也已是败絮和残红。穿过几排教研室和教研室前的花丛树木来到学校红代会门前时,展重阳的身影果然出现了。他与两位高年级的同学谈着什么,谈过出门,便蓦地惊住和愣住了。
  展重阳想象不出华云还会找到学校和自己面前来。他正眼不瞅,只把睥睨轻蔑的目光瞥过一缕,鼻孔里不轻不重地挤出一声“哼!”便径自朝向一边走去。
  “重阳!重阳……”
  华云喊着。她想象不出展重阳会以这样一副面孔迎接她的到来。
  “有事吗?”展重阳站住了,一副迤迤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华云的目光凝住了,张开的嘴巴凝住了,只有两行泪水冲破禁锢,把一张清瘦漂亮的面孔切割得斑驳陆离杂乱无章。
  展重阳越发带出了霜刀雪剑的气味:“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儿!”
  泪水,默默的无声的泪水。继而变成了啜泣,低低的哀哀的啜泣。继而变成了呜咽,急促又极力压抑的呜咽……一个为之献出了初恋的少女,华云怎么能够忍受这样一副嘴脸啊!
  不少人在向这边张望。那伙低年级同学跟到面前。不少人也在向这边运动。展重阳觉出了紧张,头一扭,朝向大操场大步而去。
  华云愣住了。这就是日思夜想的那个心上人吗?这就是生怕被玷污了名声的那个人的儿子吗?这就是深感愧疚,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诉说和表白的那个人生伙伴吗?这就是……失望生出双翅。双翅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愤怒。华云一阵快步如飞,把展重阳拦住了。
  “展重阳,你说清楚!我到底哪儿得罪了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说!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就别想……”
  那伙低年纪同学和不少人又围了上来。展重阳眼球飞旋着,心中压抑已久的怨气怒气闷气,顿时化作了雷霆弹火。
  “你说什么?你还来问我哪儿得罪了我、对不起我?行!你行……那你怎么不去问问学校为什么开除你?公安局为什么要遣送你回乡劳动改造?行!你还来问我……这么说你跟那个姓卓的跑出去两个月很光荣了是不是?你拼命地保那个姓卓的不被枪毙我还得感谢你了是不是?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要不怎么人家都说你跟那个姓卓的到新疆度了蜜月,还要到香港去过小日子了呢!行!你可真是够行的了……”
  华云大张着嘴,呆呆地听傻傻地听;直到听完了,眼看着展重阳消失到大操场上了,才一声惨叫,瘫倒在一方草地上了。


第五章
  从养殖场收工,华云一路回家一路就出现了妈妈时而呆滞时而癫狂的身影。那年筱月月跌倒昏迷之后,先是在医院里躺了二十几天,回到海牛岛又躺了一年八个月二十几天,才好歹苏醒过来。苏醒过来也只是会吃饭喝水,说不定什么时候,抱住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或者一块砖头就呼天抢地:“华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边哭着叫着边向外挣、跑,不到声嘶气哑精疲力竭就别想安静下来。治疗,把东沧和海州有点名气的大夫找了个遍,最后吃的是一位五代世传的老中医的药。照看,先是年传亮、水娟,后来把三姑也请了来。华云知道妈妈是为着自己病的,恨不能把心扒出来,可她白天要下海养海带,只有晚上和工闲才分得出身来。这样华云回乡九年,也就养了九年海带伺候了九年母亲,那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人向家里一走,母亲的身影便浮现到眼前了。
  穿过村边的菜园,绕过村头的照壁,华云来到供销社门前时,供销社里忽然冒出一个人,直愣愣地拦到了面前。华云吓了一跳,搭眼看竟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时逢八月天上下火,那人身上穿着一件短褂,头上却捂着一顶蓝帽:那看上去有点眼熟,却记不起什么时候和在哪儿见过面儿了的。
  “你是……”
  “华云,你不认识我了?”男人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把一双浑浊而又明澈的目光落到了华云脸上。
  华云蓦然一惊,一个消失已久忘却已久的名字倏忽出现了。
  “卓守则?你是卓守则?”
  卓守则用力地点着头:“是啊!我是卓守则,我是卓守则呀……”
  逃脱了公审大会和乱枪齐发,卓守则没能逃脱十八年的有期徒刑和苦役;在离开原定的公判大会一月不到,一副手铐一辆警车把他带到一个华云不知道的地方。十八年啊!可……
  “……真的是你?”华云说不尽的惊奇意外和紧张慌乱。
  “不就是我吗,你看!”
  “……这就算是回来了?”
  “可不就是回来了!”
  “这么说没事儿了?”
  “可不就是没事儿了,要不回得来吗!”
  “好,那就好!那就好!”
  “那你哪?”
  “我也好,我也好……”
  对话被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冲断了。就算没有那群孩子也很难继续了:文革虽近尾声,阶级斗争仍然是“纲”,一个刚刚走出牢门的重犯,与一位当年的同谋者说那么多话是很难想象的。
  “感谢你华云!真心地感谢你!一辈子都感谢你华……云……”
  低声的却是真切清晰地说过那句话之后,卓守则从华云面前消失了。从见面到分手不过两分钟,华云甚至于拿不准那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脑子里出现的一道幻影。
  那两分钟却是卓守则盼了九年的。那九年他是在五百里之外的劳改农场度过的。那是渤海岸边的一片荒滩,绵延百里横贯西东,除了疯长的芦苇和芦苇荡里的野兔苍鹰,只有烈日暴晒、海风呼号。晒盐、烧窑、种菜、盖房子外加思想改造脱胎换骨,成了卓守则全部的生活内容。干活不怕苦不怕累,卓守则怕的是冬天里野马撒欢、野狼发情似的朔风,夏日里足以把人的脚掌烙焦、天灵盖烤出油儿来的烈日,和比海猴子还要大的、咬一口就要生出豆粒般紫泡的海蚊子。最难受的是第一年,第一年一过也就淡了、平常了。卓守则最怕的还是思想改造脱胎换骨。思想改造其实不难,让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说“政府”高兴就怎么说。脱胎换骨就难了,任你说什么做什么,有一个被镇压的老子和一个国民党特务司令的大伯摆在那儿,你脱得了换得了吗?从父亲被镇压、大伯逃到海外时起,他就不知多少次地把那个“卓”字,把隐藏在那个“卓”字后面的种种种种,诅咒得千疮百孔死去活来。如果那是一件衣服,就算它是铁的,脱下来要扒一层皮,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脱下来扔进茅厕坑里。如果那是某个器官,就算它是心、肝、胆、肺、肾、脾、肠、胃,摘掉了有生命危险,他也宁愿冒一次险,以求得新生或者身后的安宁。夜梦里,秋风里,晚霞夕照里,卓守则多少次成功地实现了心愿,醒来和睁开眼睛时,面对的依然是烈日海风和日复一日的脱胎换骨。因为案情清楚,逃跑是为了不被活埋,外逃是因为不知道对面是香港,再加上态度老实、改造努力等等,入狱第二年卓守则的刑期就被减为十七年。因为同样的理由,几年后又依次被减期为十六年、十五年、十四年……终于一天,卓守则面对久违的海牛湾和海牛湾里进进出出的渔船,面对久违的村庄和村庄上空袅袅的炊烟,落下了几颗大滴的泪珠……
  第一个认出卓守则的是四叔卓立本。卓守则被捕,原本衰败凋敝的卓家越发一塌糊涂。大姑娘小伙子们或者远嫁他乡远走高飞,或者给外乡人做了“倒插门”女婿,年龄大的只要能挪得动窝的,也投亲靠友云散星离;村里只剩下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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