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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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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几个老弱病残的可怜虫,五十八岁的四叔卓立本,整天头上顶着几缕乱发、手里拄着一根木棍、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废话的四叔卓立本,就算是唯一幸存的男子汉了。那天四叔对着墙角的陶罐撒了一泡尿,转身要进屋时,见一位腰背微驼鬓发苍花的老人进了小院,进到那所九年没人进过住过的厢房门前,他心想这是谁呢,怎么会到卓家来了呢?他眯缝着眼猜了不下两分钟,见那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才走到近前,前面打量了一圈后面打量了一圈;蓦地,颤抖着一眶泪水喊出一声:“哎呀这不是守则吗!你这是怎么回来的呀!”
  这一喊惊动了几个邻居家的孩子,卓守则就算是正式隆重地与海牛岛的老少爷儿们打了照面。
  第一顿饭吃过,卓守则急急打听的就是华云,急急要见的就是华云。九年冤狱苦役,九年奇耻大辱,支撑他生命之火不熄的除了求生的本能就是华云了。走进磨房急急解着绳索的华云,搀扶着他爬上汽车火车的华云,为他端水找饭退烧治病的华云,库尔德林大草原上思乡和大哭的华云,深圳河边执拗坚毅死也不肯挪动一步的华云……每每地便噙着笑、嗔着怒、淌着泪、抹着汗出现在卓守则眼前。最美的、最刻骨铭心的还是笑声和笑脸。华云的笑声和笑脸,太阳般的、泉水般的、彩虹般的、钻天的云雀和盛开的玫瑰花儿般的笑声和笑脸,无时不刻都在照耀着卓守则,滋润着卓守则,抚慰着卓守则。活着!一定要活着!哪怕只是为着再看华云一眼——仅仅一眼!哪怕只是为着对华云说上一句感谢的话——仅仅一句!哪怕是再看一次华云的笑脸、再听一次华云的笑声——仅仅一次!他也要活着走出劳改农场!活着回到海牛岛!活着……可要见华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以自己的身份处境,找上门或者约出来显然是异想天开,那就只有靠碰。可碰如果一点前提没有,等到猴年马月也未必可知。卓守则只得求邻居家的两个孩子,先摸清了华云上工下工的路线时间。接着整理打扮起自己——没有这一条,那是非把华云吓坏了不可的!衣服是新洗的,鞋子是新补的;腰是新挺起来背是新直起来的,一头白发——那是在得知自己要被乱枪齐射和当众焚尸之后一夜冒出来的——被盖上了,供销社门前的一幕,也就成了潜心等候的一刻……
  九年的夙愿变成现实。华云还是那样年轻漂亮,与九年前一点都没有变;华云还是那样真诚纯洁,每一句话都说到他的心里;华云还是那样热情温柔,每一个眼神都让人心萦神绕香梦不断。只是华云那件学生蓝上衣的袖子上好像撕了一道口子,肩膀上也好像被海水浸出一片白碱;还有,还有就是没有听到笑声,那行云流水、撕魂扯魄的笑声。不过临到离开时华云好像还是笑了的;不是大笑、朗笑和一般意义上的笑而是笑容,浅浅的淡淡的、掺进了不少无奈和凄惨却依然带着香甜的笑容。这才是真实的华云,比梦中还要真实的华云啊……细想起来卓守则承认,自己虽然从一开始就把华云当成了天使,也还是有几次对不住华云的时候。那一是外逃期间他曾不止一次地点燃了男人的欲火,差一点干出对不起华云的事儿:在火车上他偷偷地摸过华云的手;在黑蜂房里他偷偷地吻了华云的辫子和肩膀。那二就是逃港时故意隐瞒了真情。在这一点上他特别地觉得对不住华云,也特别地感念华云的袒护:不要说证明外逃是有预谋的行动,只要不证明外逃是看错了地方,他的死就是铁定无疑的——深圳河边那些埋都埋不及的尸体就是证明!回到家里,回到那座破败凋敝的小院,坐到院中的老樱桃树下,卓守则的思绪久久都在回荡、痴迷、盘桓……
  那情景被四叔看进眼里。从卓守则第一次问起华云的口气和表情上,从卓守则精心准备与华云见面的行动中,从与华云见过一面回到家里的陶醉里,四叔看透了卓守则的心思,看透了卓家面临的灾难。他坐在门口的石条上看了半小时、抽了半小时的烟,这才走上前去,用烟袋锅儿嘣嘣嘣地敲出一串脆响,扔过一句话去说:“行,卓立群的小儿子想吃天鹅肉啦!”
  对于这位四叔卓守则一向并不看重,痴迷陶醉中被四叔泼了一头冰水,他忍不住就跳起来回了一句说:“卓立群的小儿子想吃天鹅肉你也难受了?那天鹅肉不会是给你准备的吧?”
  四叔说:“好,想吃天鹅肉好!可你是打谱用双套马车向家里搬呢还是用八抬大轿向家里抬呢?”
  卓守则被噎得翻了白眼珠儿。凭着眼下的处境身份,他当然知道华云只能是天边的虹云仙鹤。但他并不需要四叔提醒,更不需要四叔来打碎他多年未曾有过的美好心境。
  “你以为你侄子是做梦是吧?你以为你侄子这一辈子就没有转运的时候了是吧?我知道,你侄子打一辈子光棍你才高兴!可我告诉你,你侄子还就是不服那个气儿!不信你就看着,总有一天……”
  卓守则凶凶地,眼珠子也要喷出火来。可“总有一天”怎么样,也还是没敢吼出来。
  四叔的眼睛却已经蹦上了头顶。“耶!耶……”他围着卓守则打了两个回旋,也蓦地凶狠起来:“守则你小子听着!别忘了卓家可就剩下你这么一条根啦!你要是不怕断子绝孙和死了没人收尸,你就想你的天鹅肉去吧!永辈子地想去吧!去吧……”
  四叔哽咽着,噙着几串老泪,颤巍巍地、一步一嚎地回正屋去了。正屋原本是四叔的住处,如今也还是四叔的住处。
  卓守则心里一阵颤抖。四叔说得没错,除去逃到海外的大伯三叔,卓家眼下确乎只剩下他一条根,确乎是到了断子绝孙的境地的。尽管对卓家上一代留下的苦难耿耿于怀,尽管多少次梦想把卓家的骨血扔进茅厕坑里,尽管对回村以后还要无休止地因袭卓家的罪名悲愤莫名,面对卓家的惨局他还是不能无动于衷。华云是心中的永远,可永远毕竟是永远,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的。那就只能赶紧娶个女人回来!赶紧娶个能生能养的女人回来!哪怕仅仅为了不断子绝孙和落个日后有人收尸!哪怕仅仅是为了补回半生的饥渴和孤独,像别的男人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女人!哪怕仅仅是……
  青草就是这时候出现的……自小得过羊角风,眼下病也还没好利索,可不耽误吃饭睡觉也不耽误干活;再就是屁股圆奶子大,保险是个能让男人满意的货……听过情况,卓守则跟着媒人进了一趟北山,第二天一辆驴车就拉进了门。进门没有鞭炮唢呐,连门上窗上的“喜喜”字也是第二天四叔央求邻居补上的。晚饭吃过,四叔和几个邻居说过几句喜庆的话,卓守则把屋门一关,想的就是跟青草美一个够了。青草没等男人吩咐,先用白白亮亮的身子在炕上摆起一个“大”字。卓守则扒着衣服就要向那“大”字上去。哪想扒到裤衩时,两条腿忽然打起了哆嗦。他稳了稳神儿哆嗦停止了,接下再脱,哆嗦又回来了。他知道那是太紧张的缘故。女人的肉体他想了二十几年,如此真实、完整和肥硕的女人肉体却是第一次见。他骂一声“没出息”,极力镇定着,把裤头用脚蹬掉又要向炕上去。可抬起的脚刚一落地,两条腿又簌簌地抖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赶紧坐到一个板凳上。坐了一会儿自觉好些了,又要向炕上去,那腿却又簌簌了。如此三次,卓守则眼看着那个“大”到底也没上得去……
  一连几天,卓守则怀疑自己出了毛病。可能出什么毛病呢?不上炕,不见青草光溜溜的身子,两条腿并没有打颤发抖的情形啊!卓守则只好求到一位老大夫门上。老大夫把了脉切了诊,把手一拍说:“什么毛病也没有!你呀,就当是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玩儿的,吃饭喝水似的!你看它还行不行!”按照老大夫的办法,晚上上炕后,卓守则把自己想象成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把青草想象成十七八的大姑娘,把两人相好想象成喝冰糖水吃大米干饭;这样把“大”字向身下一压,把肥嘟嘟的奶子向嘴里一含,下边的小鸟就“刺”地钻进窝里。这一来不得了,一个晚上高呼大叫低吟浅唱,把天地翻了几个个儿。那搅得正屋里的四叔一夜没阖眼,把隔着三条街八个胡同的鞠也凡的老爹,和隔着十几里之外的年传亮的三姑,也搅得遭了地震似的不得安生。此后一个多月,耕耘犁耙播种施肥一刻没停,把十几年欠下的差不多都找回来了。
  卓守则娶了一个得过羊角风的大姑娘的消息,华云是从水娟嘴里听说的。提醒水娟把话说到她耳边的则是年传亮。卓守则回村,年传亮的警惕一直都镶在脑门上,卓守则娶回一个羊角风女人的消息,实在要算是一种解脱了。
  华云听了没说一句话,心里却说不出多少悲哀。论相貌,卓守则算不上仪表堂堂也称得起魁梧健壮,急急地娶回这么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儿?心里就不憋屈得慌吗?吃晚饭时心里躁躁的,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可睡过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时,脑子里那团乱麻就变成了一种庆幸:眼下除了青草又有谁会跨进卓家的门槛?从当年一起外逃中可以断定,卓守则即使不是正人君子也决不是鸡鸣狗盗偷香窃玉之徒,老天爷是不应该让这样的人打一辈子光棍的啊!
  庆幸归庆幸,心里总还堵着一个什么东西。直到哪一天在村外的菜园里,眼见卓守则领着一个粗襟大袄的女人在浇水,华云心里的那个东西才霍然消散、挥发了。
  那时青草的肚子已经跟六月里的西瓜,一天一个成色了。那真是一个奇迹,原本定准的半月一次发病,进门之后那么折腾,病却跟好了似的没了影儿;一个月怀孕,两个月肚子鼓起来,到八个月时,已经需要用一个柳条筐子托住才坐得起来了;十个月零十三天分的娩。分娩前人人都说是双胞胎或者怪胎,落下的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大胖小子。苍天有眼,卓家有幸!孩子过百天时,卓守则卖了两头克郎,请街坊邻居们喝干了两桶地瓜干子老烧酒。
  也就是在喝干了两桶地瓜干子老烧酒之后,卓守则发现眉清目秀的大胖小子竟然是个呆子,两眼经常直直的,连嗯啊咕呱的音节也难能发出一声。也正是从那一天起青草又犯起了病,恢复了半月一次的老规律。青草卓守则不怕,他怕的是孩子。孩子是他和卓家的命根子。可孩子越长越呆,别人家同样大小的孩子满街疯跑,把爸妈叫得香甜可口五味俱全了,智新——那是四叔给孩子起的名字——还刚刚能够让人领着迈开两腿;别人家同样大小的孩子跳进小河沟里捉鱼摸虾和有声有调地背诵几首毛主席诗词了,智新还刚刚把爹妈两个字叫得让人听得明白;而当离开父母和大人,独自面对墙壁或天空时,却又时常咯咯笑个不停,嘟嘟嚷嚷自语个不停。这一来卓守则的心又结了冰——冰砣子。那天青草犯病,栽进村边的大粪池,他好不容易拖出来、冲出来,晚上又见智新一边傻笑一边念念有词,那心就彻底碎了,半夜里抱起智新,朝向海牛顶上奔去。
  海牛顶沉湎在混沌里,只有海天交汇的远方露出几丝斑斑驳驳的光亮。站在面海的绝壁上卓守则长叹数声,毅然决然地向崖下跳去——
  双脚凌空,耳边是风声惊涛声,身边是风声惊涛声,卓守则知道卓家两代魂归大海的时刻到了。然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他认定一切都已结束,自己已经身处冥世时,却发现重新回到了村中的那座小厢屋里。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可环顾左右,墙是真的,摸一把凉凉的;青草、智新是真的,一个把鼾打得如雷似潮一个把痴话说得有滋有味。卓守则说不出的悲愤,抱起智新又一次向门外奔去。可刚出屋门一团浓雾便席卷而来,生生地把他抬离地面,原地打了几个回旋又送回到屋里。卓守则还是不肯罢休,门窗竟然被封死了,任他怎么哭怎么骂怎么推怎么撞,也休想打开一条缝儿。
  卓守则失声而悲:老天爷呀,卓家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浑浑噩噩过了大半月,那天卓守则正浇着芸豆,邻居家的孩子跑来,说是十八里滩那位章大仙在街上见了智新一面,就非要跟他说几句话不可。章大仙是当地有名的奇人,隔着三辈祖上一位先人曾是圣子山道观的创始人。据说二十三岁生日那天与先祖梦中相会,从此衣钵相传,测流运祸福、看风水灾病,成了很受群众欢迎的人物。听说章大仙找,卓守则认定智新惹了祸,来到街上便一个劲儿地赔着笑脸,说孩子是个呆子,请章大仙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呆子?你说这孩子是个呆子?”章大仙把手一拍说:“你听好了,这是个大命人。大命人你懂吗?”
  卓守则认定章大仙说的是反话,是有意戏弄自己玩的,便回道:“大仙说得太对了!他的命实在是大得没有边儿啦!”
  章大仙说:“我说的是真话。从相貌上看,起码是你和你的上几辈没有人能够相比的。”
  卓守则说:“我知道了,肯定是不至于被枪毙和活埋就是了!”
  章大仙并不生气,说:“我说的是二十年以后,信不信由你。”他打量了卓守则几眼又说:“你这个人财运不错,看来将来可能成就点事儿。”
  这是有生以来卓守则听到的最美妙最动听的一句话,他的嗓子里却忽地涌起几句骂祖宗的话;但他还是咬住了,说:“行,我要是真发了大财,第一个谢的就是你大仙了!”
  “这可是你说的。”章大仙双手抱成一个太极图,朝向卓守则揖了揖,飘然而去。
  “大命人……财运……”眼看章大仙走远,卓守则忽然以难得粗野的语调骂起来:“我操他个大命人啦!我操他个财运不错啦……”
  活,比死了还难受;死,比活着还要难。浑浑噩噩三年过去,忽然一天,四叔的那个被过继到一百里之外的儿子卓守礼,拿着一份报纸找到卓守则,说上边有了新精神,阶级斗争不许再讲了,卓家以后也可以像别的人家一样生活和劳动了。那把卓守则吓破了胆,先是捂着耳朵不听,接着夺过报纸撕了一个七零八落。再接下拿出比骂“大命人”和“财运”还要粗野的腔调骂道:
  “我看你小子是找死!放你妈的狗——臭——屁——”
  一夜朔风,吹灭了海牛顶上那片烧红了大半个秋天的火焰;一连几场大雪,把满山的柿子树变成了一株株披坚裹甲的玉树琼枝。树白了,山白了,天白了,除了海之外的整个世界都白了。白成了一种时尚,一种霸道,一种欢乐和刺激。
  从昨天下午卓守礼就一直嚷着要上山打兔子去。二十二岁生日刚过,脸上长着青春痘,胸前和胳膊上长着肉疙瘩,看着满山的大雪,卓守礼心里不痒才是怪事。卓守则的心却不那么容易痒了,可早晨起来,先是门上一阵冰雹似的“咚咚咚”,接下是:“哥!你起来没有!该走啦!”他不觉就动了心,把脚上的青布棉靴换成了猪皮绑子。卓守礼从一百里以外回村已经三个多月,卓守则不得不相信世界发生了巨变,罩在卓家头上的那顶“紧箍咒”已经不存在了。
  从村边一道斜坡上山,来到半山腰的一片松林时,两人发现了一趟脚印。卓守礼看了几眼说:“是兔子,没跑远!”顺着脚印追上一道雪岗,两人果然发现山坳的野地里,一个黑影正一蹦一跳地向前运动。
  “行了,今晚上就指望它下酒啦!”
  卓守礼土枪一提向前奔去。土枪里装的是铁沙子。铁沙子大的像大豆小的像小豆,一搂扳机,出去就是一把铁扇子、铁扫帚。兔子在雪地里只能一蹦一蹦向前跳,恰好为土枪提供了机会。卓守礼追到离兔子不过五十步时,把身子向地上一爬,把土枪在面前一举一托,瞄了瞄,嗵地一缕青烟打出去。野兔先是没事儿似的只管向前蹦,蹦了几下身子一歪,就栽进雪窝起不来了。
  “打中啦!兔子打中啦!”卓守则一边喊一边向前奔去。
  雪窝里果然拖出一只不下四五斤重的大野兔。背着那只大野兔,又打了一只小野兔,卓守则心里就痒了,说:“让我试试行吧?”
  土枪属严管物资,好多年中他是摸一下的念头也不敢有的。
  “怎么不行呢!”卓守礼把土枪交到他手里,一番讲解示范,两人才向另一条山坳寻去。走进山坳,几只觅食的山鸡就出现到面前了。卓守则按照卓守礼的提示,把枪架到一个树杈上,屏住气一扣扳机,“砰”地一声就把山鸡打到天上去了。他说不出的遗憾,卓守礼却忽然叫着:“打中了!打中啦!”卓守则再看时,只见一只山鸡忽然从半空里直落而下,掉进了不远处一片小林子里。
  “噢——”卓守则喜极而狂,在山坳里搅起了一团雪雾。
  一上午又打了三只野兔两只山鸡,直到肚皮贴到脊梁时两人才回了村。卓守则回家去了,卓守礼在村口的柴垛后面撒了一泡尿,发现照壁上新贴了一张什么东西,便走了过去。
  出现到面前的是一副大红告示:
  通知书
  根据上级指示,我县冬季征兵工作定于11月20日开始。凡年满18至22周岁的农村公民子女均可报名。参军保卫祖国是广大公民的光荣义务,欢迎广大适龄青年踊跃应征。
  东沧县人民武装部
  冬季征兵每年都要搞,往年只限于贫下中农子女,卓守礼从来都没敢动过心。这会儿他把通知书看过两遍,撒腿就向家里跑去。
  “哥!我得当兵去!我坚决得当兵去!”进门,卓守礼拉住正给小猪喂食的卓守则就嚷起来。
  卓守则吃了一惊,说:“当兵?当什么兵啊?”
  卓守礼说:“通知都出来了,十八到二十二,马上报名啦!”
  卓守则“唔”了一声,目光在卓守礼脸上掠了一圈说:“那上面说了让你当兵了吗?”
  “你怎么胡扯呢!”卓守礼嚷着,“那上面没写我,可写了农村公民子女一律欢迎。我是农村公民子女这总错不了吧?”
  “农村公民……真是那么写的?”
  “不信你去看哪!我说变了你老是不信!这一回,那军装我是非穿不可啦!”卓守礼二目灿灿,喷得出火来。
  卓守则脸上飘过一缕喜色。倘若征兵条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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