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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不再踏进小姐的房门了。在这个家里,少爷不仅是一名军官,他还是一家之主、一个拥有绝对权威而又健康的男人,所以,那个夏天的晚上,少爷掀开三娘蚊帐的时候,三娘非常顺从。十六岁的三娘啊,少爷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离上海不远的地方已经开始打仗了。少爷对三娘说,如果将来三娘为他生了儿子,他就把家产的一半给三娘。他说他请很多有经验的大夫看过了,二太太怀的很可能是个女儿,他真的很想要个儿子,他说他看三娘的样子就是要生儿子的,他说只要她一怀孕,他就给三娘一个名份。也许是为了让三娘早点怀上孩子,少爷几乎每天晚上都在三娘的床上。
三娘没有想到她所做的一切竟然会让小姐发疯。小姐发现她和少爷的事情以后几乎疯狂了。她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见任何人。三娘想等她有了孩子,把孩子生下来,她会和小姐共同拥有那个孩子,小姐见到孩子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不久,少爷就带兵去打仗了,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少爷的死讯传到家里来的时候,二太太已经生了。是三娘和医生一起帮她接的生。她生了个儿子。她不容置疑地、理直气壮地拿走了少爷在上海的全部家当。二太太毫不客气地想要把宋家小姐和三娘扫地出门。虽然宋家小姐在那个家庭中的地位几乎还不如一个女佣,但她毕竟是齐家明媒正娶的太太;至于三娘,她居然敢在二太太怀孕的时候勾引少爷,二太太哪里能够容她。第一个被赶出家门的自然是三娘。三娘祈望着小姐能帮帮她,可是小姐根本就不见她。三娘被赶走之后没过几个月,小姐就一根白绫把自己吊在了房间的屋梁上。那个囚禁着她短暂而又苍白的青春的房间,后来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地起了火,烧掉了。当然,那是后话。
三娘被赶出去之后才发现,她已经怀孕几个月了。
当时是乱世,一个怀有身孕的年轻女人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孤孤单单的,她该怎么办呢?据三娘自己说,她开始给人作保姆,等到她身子一天一天不方便不能再作保姆的时候,她就捡破烂。那时候三娘一定十分想念小姐,想念和小姐在一起的那些好日子。她在大街上偷偷地捡着菜叶和别人丢弃的食物的时候,一定会想到这些的。因为她还那么年轻,她一定渴望过上过去那样的好日子。
忽然有一天,在大街上,她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军人拉住了胳膊。那是少爷的副官。三娘把副官带回了自己的窝棚,照顾他,帮他养伤。养好伤的副官看着三娘的肚子,看看她的处境,问她小姐和二太太的情形……副官抹去三娘脸上的眼泪说,我娶你。
三娘生了个女儿,女儿出生在江南的早春,副官给她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齐迎春。那一年,三娘只有十七岁。有了副官的三娘已经不再幻想小姐的原谅了,可她还是希望小姐知道这个孩子,毕竟,那是少爷的孩子。三娘甚至想,如果小姐要那个孩子,她一定会给的。
去给小姐报信的副官回来说小姐已经死了。
三娘哭得死去活来。她对我母亲说,当时,她倒不完全是为小姐的死伤心,她是想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回四川老家了。我在三娘的怀里吃完奶,打着饱嗝,笑盈盈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对我说的那些话也许都是对自己家乡的眷恋吧。其实,现在想来,三娘真正的老家究竟在哪里,她并不知道。小姐的家乡就是她的家乡,可是现在小姐死了。小姐是她和四川之间惟一的维系。现在,这条路断了。她再也回不去了,这个念头一定让她痛苦万分,她找不到自己的根了,一个没有故乡的人。也许正是因为故乡已经成为永远不可能再去的地方,三娘的乡音才会被她那么顽固地坚持着——她在上海住了三年,在我的家乡鄂西北一住就是几十年,可是她的四川腔却从来没有一点改变。
不幸的是,副官又被抓去当兵送上了前线。副官走的时候摸着三娘微微隆起的小腹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让我的儿子姓我的姓,如果是个女儿就算了。
几个月后,副官的儿子出生了。副官却和少爷一样一去不回。直到抗战胜利的时候,一个断了一条腿的士兵找到了三娘,给她送来了副官的遗物。三娘抱着副官的东西哭啊,她的泪水里混合着一种幸福——副官是真正把她当作自己的亲人的,他能让人把自己的遗物带回来交给她,他是真正把她看作亲人的啊!
三娘后来就带着两个孩子跟着那个断腿的士兵老张回到了他的家乡——湖北襄阳的一个小镇,也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在那里一直生活到现在。
对于三娘为什么会嫁给那个年老、丑陋且又断腿的士兵老张这件事,我一直有些不明白。那时候,三娘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是,以她的姿色,在上海找一个比老张强的人并不难吧?如果是因为要逃避战争,他们离开上海的时候,抗战已经结束了。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三娘的行为了,是同情和感激。老张在战争中失去了健康,而三娘失去了小姐、失去了少爷、失去了副官。上海那个城市对她来讲实在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她要尽快离开那里,不管跟谁一起,只要有人带她走她都会走的。而恰恰那时候,老张就站在她面前,手里捧着副官的遗物……
不知道为什么,三娘和老张回到镇上很多年才又生了一个儿子。她的三个孩子有三个姓——老大跟少爷姓齐,名迎春,老二跟副官姓王,名道远,老三跟士兵姓张,名道成。这样的一个家庭在我们那个小镇上是很特别的,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知道,小镇上有一个断腿的士兵老张娶了一个军官太太,这个军官太太嫁过三个丈夫。也许,这就是人们都叫她“三娘”的原因吧。
下了火车,我和母亲又坐上了直通小镇的公共汽车。我很少回乡,就是回来也只是匆匆而过。好像在我的心里,故乡的一切、过去的一切我是宁愿遗忘的。可是这一次不同,三娘的死把我拉回到我出生时、甚至更早的时间里去。当我看到眼前的故乡的时候,我是真的吃惊了——我几乎找不到童年的印象了。那些旧时的街道以及街道两旁破旧、低矮的建筑都已经不复存在了,狭窄的石子路变成了宽阔的水泥路,一幢幢高楼耸立着,小镇周围大片的麦田被一片片簇新的农舍分隔了……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记忆、那被高楼被崭新的景象掩盖的记忆忽然间洪水一般从遥远的、深不可测的地方奔涌而来。
我出生时,母亲身体不好,没有充足的奶水喂我。我刚刚满月的时候,母亲就托人为我找保姆。父亲的一个朋友说,镇上有个老革命,就老两口,自己没有孩子,生活条件也好,想孩子都想疯了,把慧慧给他们带那是再好不过。父亲开玩笑说,那可不行,他们那么喜欢孩子,会不会把我女儿抱走不还了?!父母就又托人找。再来的人就是三娘。她是自己找来的。来的时候还牵着个两岁的男孩。她对母亲说,听说母亲正在找保姆,她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作别人的保姆,她说她的奶水很好,就是喝凉水都发奶,又浓又多,说着还把母亲拉到一边,掀开衣服给母亲看。母亲看着她鼓涨的乳房,非常羡慕。最后,三娘说,她需要这个工作,她要养活自己的几个孩子。三娘用了“工作”这个词,这让我母亲很吃惊,小镇上的人一般都不这样讲的。母亲看三娘干净利落的样子,她们当场就成交了——我被交到了三娘的手上。母亲一个月付给三娘十元钱的报酬。那时候的物价很便宜,十元钱差不多可以买到近一百斤粮食。
三娘的丈夫老张在镇上的一个面粉厂当搬运工。一想到老张,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那条断腿。那条腿上总是用麻绳和破布绑着一根很粗的木棍,那根木棍就像他的腿一样灵活。我想我之所以对那条断腿的印象比较深刻是因为以我当时的年龄,目光所及的地方可能正好就是那个部位,而我对那条腿的奇怪样子一定充满了好奇。我努力去回想老张的全貌,浮现出来的是一尊黑色的泥塑:一个满面愁容的男人,坐在有些腐朽的门槛上,伸出那条缠着麻绳和破布的断腿,抽一根长长的烟锅,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我还很小的时候老张就死了。人们都说老张是累死的。那应该是六十年代底吧。
老张死后,三娘的日子就更艰难了。那时候我已经两岁多了。母亲给三娘长了两块钱工钱,每次去接我的时候,母亲都会给三娘的孩子们带些吃的,我哥哥的旧衣服,母亲也总是缝补得整整齐齐,洗得干干净净送给三娘的小儿子穿。
因为家里穷,三娘的大女儿齐迎春直到二十多岁还没有说婆家。迎春家虽然穷,却也是吃商品粮的,三娘对于男方家里一定也要是吃商品粮的这一点十分坚持。三娘就对我母亲说,请我那在城里当干部的父亲帮帮忙,帮她女儿介绍个对象。三娘说女大不中留啊,女儿在家虽然能帮她照顾孩子,可是,到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她一个大姑娘要吃饭要穿衣,三娘说我拿什么养活她呀。母亲对父亲说了好多次以后,粗心的父亲才记住这件事,后来父亲还真让人给迎春介绍了一个对象,只是那人在很远的青海,是个搞地质工作的,好像读过大学。妻子因为受不了高原生活离开了他,走的时候还留下个五岁的男孩。那个人说如果迎春能答应他的婚事,他可以给三娘两百元钱的聘礼,还可以给她二十岁的弟弟道远安排工作,就在他们的地质勘探队里。三娘一口就答应了,她一连声地对父亲说谢谢。可是,迎春说什么也不答应。道远和他姐怄气,说姐姐自私,一点也不替他着想。三娘只是看着迎春流泪。她说,春儿,妈不会逼你的。你看看我们这个家,你留下来能有啥子前途嘛?迎春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三娘来接我的时候就对父亲说,我家迎春已经答应了,您给对方回个话吧。
迎春的婚礼是在小镇上办的,那天镇上的人都跑来看三娘家从青海来的女婿。镇上的人大失所望:那个男的已经秃了半个头顶,脸色蜡黄,肿胖的脸上,一个圆而肥的大鼻头,厚厚的两片嘴唇怎么也包不住自己的牙齿。大人们摇头叹息,可惜了迎春这个好姑娘。迎春出嫁以后好多年都不和她母亲联络,三娘每每和母亲说到迎春都会叹气说自己对不起女儿。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道远有了工作,道远有了工作呀!三娘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完成了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道远是副官的儿子,道远的幸福在她的心中是要比迎春的幸福重要得多吧。
迎春和道远走了,三娘心头的两块石头落了地。那段时间,三娘的心情特别好,她闲下来的时候就把我抱到腿上,给我唱咿呀难懂的越剧。当然我是后来才知道三娘唱的是越剧。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亲情是多么淡薄,贫穷把中国人最基本的感情体验都给挤压得无处藏身了。
三娘抱着我的时候,她的小儿子道成就在场院的边沿处假装挖土玩,眼风犀利地向我瞟来。三岁多的我,还看不懂他的眼神,以为他在挖什么好玩的东西,就拼命从三娘身上挣脱出来跑到他的身边,友好地问他在挖什么。他就挥起手上的一把破铁铲向我的头上砍来。一般他都是象征性地砍一下,见我要哭他就会赶紧把我哄好。有一次他用力过猛,我的额头当时就流血了。看到血,道成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大概是他发愣的样子吓着了我,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就在我发出第一声哭喊的时候,道成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三娘吓坏了,她把我抱到镇上的医院处理好伤口,浑身颤抖地把我抱回家,等待母亲到来。她轻轻揽着我,拍着我,用那浓重的四川口音,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慧儿,你疼吧,三娘也疼。三娘比你还疼……天快黑了,道成还不敢回来,往后,你不要怪他……她的声音那么低沉柔和,我在她的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这件事并不像三娘担心的那样。我母亲没有责怪道成。母亲牵着道成去了镇上的供销社,给道成买了一件新衣服,还给他买了两斤五颜六色的糖果。道成很高兴地跟着母亲回到了三娘家,他把糖果分给我一些算作道歉。我们很快就忘记了那件事情。只是,我的额头上至今还留着一个浅浅的伤疤。
道成上小学的那一年,三娘的生活又遇到了新的困难。她每个月除了有十二元钱的收入,还能从面粉厂领到三元钱抚恤金,母子二人也能凑合着度日。可是,道成上学了,每个月的开支就大了起来。母亲对三娘说,慧慧已经大了,你可以再带一个孩子。三娘很生气,她说你们把我当成啥子人咯?她说,慧慧在这里一天我就会全心q8?侭全意地照顾她一天。母亲没有别的办法,她不可能给三娘更多的钱,父母亲除了抚养我和哥哥,还要供养两边的老人。母亲每次给哥哥买学习用品的时候就会买双份。有时候晚上还辅导一下道成的功课。三娘对此感激不尽。她开始教我识字,背儿歌。我学了一口的四川话儿歌,回家十分认真地唱给父母听,他们常常笑倒在彼此的肩上。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只觉得三娘很了不起,她教我的东西能让大家那么高兴。三娘知道我父亲爱喝酒,只要父亲回家,她都会提两瓶酒过来或者炒两个风味独特的川菜送给父亲吃。母亲说什么也不要三娘的酒。三娘就说我又不喝酒,你让我提回去怎么办?晚上,母亲和父亲躺在床上关了灯时常会感慨,这么好的女人怎么这一生就这么苦呢?可惜我们没有条件给她更多的帮助。
就在这个时候,道远从青海回来了。几年不见,道远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大人,可是道远的身体却好像变得很糟。他对三娘说他再也不回去了,那个鬼地方简直就是地狱。如果三娘一定让他回去他就死了算了。三娘说好好好,你回来我高兴嘛,我不得让你走的。晚上,三娘流着泪对母亲说,这个娃儿咋就这么不懂事咯,现在找起个工作有多难,他都二十好几了,没有工作,哪么成家?再说,他在青海还对他姐姐有个照应,他回来了,迎春一个在青海,我……我的迎春儿,她一个字都不写起给我,她是不想认这个妈咯……昏暗的煤油灯下,两个女人流着泪,互相倾诉着,虽然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那样的夜晚却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和许许多多个幸福快乐的时刻一样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三娘每天都带我出去,在镇子的周围转一圈,我累了,她就背着我。回到家的时候,她的背上一定背着一捆柴草。我和三娘回到家,道远才会起床。道远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体不好,他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晚,起来后必定用牙膏慢慢地刷牙,然后边看一些已经旧得发黄的书边吃三娘为他准备的早餐。他吃早餐的时候,我就在场院上数鸡。三娘养了好多鸡,差不多有十几只吧,大的小的,我常常数不过来。三娘就笑我,慧慧将来是哪样办咯,数不清数儿的女娃儿可是找不到婆家的喽。我就说我不要婆家。那我们慧慧要啥子?我只要妈,还有三娘。三娘的眼睛就会在微笑的时候潮湿起来。三娘说慧慧好,慧慧不像迎春,长大了就不认娘了。我乖巧地说,我永远都不离开三娘。三娘每天给我、道远、道成煮一个鸡蛋,这在当时是很奢侈的。母亲总是对三娘说,慧慧已经吃过早饭,你就不要再给她吃什么。三娘说,我的孩子有的,慧慧就一定有。
三娘从来都没有大声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我也从未见她对哪个孩子发过脾气。可是有一天她却拿着扫把把道远打得满场院地乱钻。
道远从青海回来学会了吸烟,而且烟瘾很大。三娘给他的钱根本就不够他用来买烟。有一天,三娘出去了,家里就我和他,他大概是看书看累了,就把我叫过去,拿了几张道成用过的草稿纸给我叠飞机。几张普普通通的纸在他白晰修长的手指间很快变成了各种漂亮的飞机、小船。他的手真巧,我惊奇地看着他。飞机叠好了,他和我一起玩,他用力地把飞机向空中抛去,我就追着那些在场院上空飘飞的纸飞机,快乐地叫喊着。玩累了,我就靠在他的身上休息。他问,慧慧你爸爸抽烟吗?我说抽啊。他说你爸爸是不是有很多烟?我说经常有人给爸爸送烟,妈妈不让爸爸抽烟,她就把那些烟藏起来。道远问,你知道那些烟藏在哪儿吗?我看着他,点点头。他说你悄悄地拿一包烟给我,你看,你妈妈不让你爸爸抽烟,那些烟放在那里就浪费了,你拿来给我,这样也能帮你三娘节约好多钱,你说好不好?我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第二天,我悄悄地把一包烟给了道远。我的心里却一直因为这件事很不安,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我想对妈妈说,让妈妈把那些烟都送给道远。可是道远说过,这件事对谁也不能讲。当我拿了第三包烟的时候,事情就败露了。父亲发现他的香烟少了几包,怀疑是哥哥拿了。那天晚上,吃过晚饭,父母亲把哥哥关在房间里审问。哥哥说什么他们都不相信。哥哥哭了。爸爸说,你哭什么?你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哭还是觉得爸爸妈妈委屈了你?你知道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抽烟会怎么样吗?那是只有社会上的小流氓才干得出来的事情。我看到哥哥哭自己也哭了起来。妈妈说慧慧你出去玩去。我说不。我说哥哥不是小流氓。爸爸笑了起来。他摸着我的头说,慧慧乖,我们没有说哥哥是小流氓。我们要帮助哥哥,如果他现在不学好,偷偷摸摸地拿大人的东西,那将来就有可能变成小流氓。我一听哭得更凶了。父母不解地看着我,我哭着说,慧慧是小流氓,是慧慧拿了那些烟。父母亲这一惊可是不小,他们把我拉到身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一五一十全招了。母亲很生气地说道远怎么能这样。爸爸说,慧慧已经长大了,明年她就该上学了,我看她就不用再到三娘家去了。
三娘对于父母亲突然提出来让我回去的理由很是疑惑,在她的再三追问下,母亲还是向她说出了真相。母亲说三娘你要快点给道远成个家了。三娘消瘦的脸立时变得苍白。她说,你们是对的。我对不起你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