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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中所起作用的艺术,是由于我们发现世界既是希望也是难题。意义迂回巧妙地进入我们的实存。我们既不能抓住它,也不能征服它,我们只能让自己被包含于意义之中。人的生存不仅仅是存在于此时此地,不仅仅是存在于周围,不仅仅是一个事实;它是处在两难境地,是被盘诘,被要求作出回答。 人并非不被理睬。和其它一切存在物的存在不同,人在自己受到揭露,受到挑战,受到审判,被人遇见时认识到自己。 做人就是做一个难题。 怀疑、搏斗、探求、徘徊,是自寻烦恼的病态吗?
如果取消挑战、搏斗,人就会丧失人性。 受到挑战并不是人为的,不是一种态度、一种意识;它是人存在的根本方式。挑战临到了我。 问题逼到我头上。 我似乎无法超越我的实存。 然而,正是问题超出我的理解力,使我惴惴不安。 问题从何而来?难道做人的结构具有一种自寻烦恼和自我诘问的内在倾向吗?
把意识到面临挑战当作一种神话,这本身就是神话。 人的头脑能够创造神话。 但是头脑本身是神话吗?
人的生存就是在尘世受到挑战,而不仅仅是存在于世。世界将它自身施加于我,我无路可逃。 人不断被暴露在世界面前,面临世界的挑战,感知并理解世界。 他不可能逃避世界。世界似乎与人纠缠在一起,与人休戚相关。儿童意识到的第一个思想就是受到召唤,被要求以某种方式响应或行动。正是在对他面临的要求作出反应的行动中,儿童开始发现自己既是社会的一部分,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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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认识不到自己应当完成或等待自己去完成的任务,人就会把自己当作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们必须了解任务的内容,而对任务的寻求却是同意识一道产生的。自我不可避免地被这些问题所困扰:我将如何对待自己的实存,对待自己此时此地的存在?活着有什么意义?活着对我的意志与理智有什么含义?它的最独特的状态是不满足于纯粹的存在,它是由挑战造成的,这种挑战并不是从周围的存在和眼前的存在派生出来的;它对人的存在提出怀疑并超越人的存在。正像布伦塔诺和胡塞尔①所说的,意识总是要设想观念,同样,自我意识也要设想挑战。 在面对挑战、受到召唤,以及在拒绝与响应之间作出选择时,自我的意识便产生了。
被要求
人的生存在尘世受到挑战,只能根据要求、命令和期望来理解。 有意义的生存就是努力适应对人的存在所提出的期望和要求。意识到被要求,同人的推理能力一样,都是做人的本质。认为对被要求的意识来自人的推理能力,这是一种歪曲;同
①布伦塔诺(Brentano,1838—1917)
:德国哲学家、现象学的创始人之一。胡塞尔(Huserl,1859—1938)
:德国现象学家,他认为意识可以构造观念。 ——译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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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把两者等同起来也是错误的。意识到被要求不是事后的思考;它是在成为人的时候一道产生的;它不是附加上去的,而是根源于做人之中的。包含在本真的生存之中的,不仅是对意义的直觉,而且是对要求的感受;不仅有目的,而且有盼望。 正像生理功能是人的存在所固有的一样,对要求的感受也是做人所固有的。人是可以被提出要求的人,他有能力对所要求于他的作出响应,而不仅仅满足自己的需要和欲望。 只有人才可以说是有责任感的。 责任并不是人类加诸自身的东西;人凭自己的责任能力才成为一个自我,而如果丧失了责任感,他就不再是一个自我。构成人格的那些品质,诸如爱,对意义的热情、赞美的能力等等,几乎不能被看作是理性的要求,尽管理性应当对什么值得爱和什么值得赞美指明方向。它们之所以是正当的,在于它们是做人所要求的。希腊人和圣经关于人的概念有着根本的差异。 在希腊人心目中,人首先是理性的存在;理性使人同宇宙和谐一致。而根据圣经的看法,人首先是接受命令的存在,是可以对他提出要求的存在。 核心的问题不是存在是什么?而是对我有什。。 。 。 。 。 。 。 。 。 。么要求?。。 。希腊哲学产生于这样一个世界,在那里不存在最高的、有生命的一位神。 希腊哲学不承认诸神及其行为榜样。 柏拉图不得不与众神决裂,他问:善是什么?
从此产生了价值问题。正是价值观念取代了上帝。 柏拉图通过苏格拉底问道:什么是善?而摩西的问题是:上帝对你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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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 恩
人依赖什么为生,这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得出这一判断,是一项最有意义的理智活动。本体论探究的是:什么是存在?认识论探究的是:什么是思考?人的心灵探究:对我有什么期望?或者用圣经的语言来说:对我有什么要求?洞察力的源泉是意识到被号召作出回答。 除了个人问题之外,还有一个客观的挑战,即克服不平等、非正义、无助、痛苦、无人关心和压迫。 除了欲望的聒噪外,还有召唤、要求、等待和盼望。 无论我转向何处,都有一个问题如影随形:对我有什么期望?
对我有什么要求?
我们遇到的不光是鲜花和繁星、高山和墙壁。 除了万物之外,还有庄严的期望与等待。 随着每个婴儿的降生,新的期望便进入世界。每个人生活当中最重要的经验都是:我被要求做某事。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时刻:他意识到对他有一种神秘的等待。在对要求作出响应的时候,意义便被发现;在意识到要求的时候,意义便被发现。从我们做人开始,蒙恩便产生了,因为我们的存在不仅仅是存在,我们的存在是被创造。 如上所说,被创造,意味着“应该”先于“是”。世界是这样的,面对它,人意识到自己有所亏欠而不是享有所有权。 世界是这样的:你在意识到世界存在时,必须作出回答,同时也必须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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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们一存在,我们便蒙恩。 蒙恩并不是从概念中产生的;在它成为概念以前,在它的内容被阐明以前,它就作为一种意识存在于我们身上。它意味着承担义务,受到召唤。它体会到,生活是收受,而不仅仅是索取。 它满足于为收到礼物而感激。 它不只是一种生物学的授受关系。蒙恩是对做人感到悲悯,是自我意识到自我受到约束;在意识到实存的时候,蒙恩便产生了。 人如果不意识到自己蒙受恩惠,就不会认为自己是人。 因此蒙恩不仅仅是感情,而且是做人的本质特征。 取消了它,将消灭人的特点。虽然蒙恩意识出现在所有人的意识之中,但它却以不同的方式被解释为义务、责任、忠诚和良心、牺牲。 但这些术语的内容和范围需要加以说明。如果没有蒙恩意识,如果不了解人应当在什么地方超越自我,超越自己的利益和需要;如果不认识到实存既包括效用,也包括赞美,既包括满足,也包括狂喜——那么,人的实存便不会有真实性。认知并不是由于想到了某物,给它命名,对它加以解释。认知是由于某物自身作用于我们。思想是对存在的一种回应而不是一项发明创造。 世界并不俯伏在地,等待人的头脑慷慨恩赐秩序和条理。 事物具有召唤力。 一旦自负之心被打消,一切争论趋于平静,世界就要开口讲话。 我们应当扫除陈言,澄清玉宇,侧耳倾听。 陈腐的概念是伪造;先入为主的观念不合时宜。认识就包括爱,即关心我们所企求认识的事物,包括盼望、被吸引、被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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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到被要求
但是,人的宝贵的、无限制的自由到底归功于谁?
“要求”从何而来?人到底对谁负责?
宗教被定义为绝对的依赖感。 我们把宗教的根源之一确定为个人的蒙恩意识,这样更接近对宗教的认识。 上帝不仅是我们依赖的力量,他也是提出要求的上帝。 由于确信我们被要求做某些事情,确信某些目标需要我们,宗教便产生了。和其它一切价值不同,道德与宗教的目标在我们心中激发起责任感。 因而虔诚的生存就在于为需要我们去完成的目标服务。 人是一种神圣的需要,上帝需要人。 宗教不是对生存奥秘的一种感情,也不是对构成宗教根源的敬畏、惊讶或恐惧的意识,而是如何对待对生存奥秘的感情,如何对待敬畏、惊讶或恐惧。 当我们不再知道怎样惊讶、怎样惧怕、怎样敬畏时,对上帝的思考便开始了,因为惊讶并不是一种美的享受。无止境的惊讶是无止境的紧张,在这种状态下,我们对我们不恰当的敬畏感到震惊,我们对我们震惊的弱点感到震惊,这也是一种被要求回答终极问题的状况。灵魂赋有蒙恩意识,而惊讶、敬畏和恐惧则揭示出这种蒙恩意识。 惊讶是我们处在被要求时的一种状况。尽管我们自命不凡,尽管我们贪得无厌,但由于意识到我们被要求做某事,意识到我们被要求惊讶、崇敬、思考并按照与生存的庄严性和神秘性相称的方式去生存,我们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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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推动。促使宗教产生的原因不是理智上的好奇,而是“我们被要求”这一事实和经验。 要么回答,要么拒绝回答,这就是我们面临的选择。 然而,只要我们专心聆听,我们就能摆脱使我们采取拒绝态度的傲慢和冷漠。我们背负着大量的惊愕,希望对我们“为什么活着”
这个问题作出简单明了的回答,我们既不能扔掉这些惊愕,也不能继续背着这些惊奇而不知所往。假若敬畏感很少,假若惊奇也僵死了,假若神秘感已消失,那么,怎样对待敬畏、怀疑和奥秘的问题也就不复存在,人也就不再感到自己被要求。被要求的意识很容易被压制,因为它是柔声细语的暗示的回声。 但是它永远不会被征服。 柔声细语的暗示变成“成就他命的狂风”
(《诗篇》148∶8)
,这一天来到了。的确,心灵的死一般的空虚,对活着的人来说是不能忍受的。 如果我们不知道对我们有什么要求,我们便不能继续生存。
我被命令——故我在
没有人会怀疑一块石头存在的真实性与可靠性。不过,人是怎样认识和确定做人的真实性的呢?难道做人不是一种武断的强加吗?我从不怀疑我有兽性,但是人性是我的存在所固有的吗?人性的概念本身难道不是一种幻觉、一种欺骗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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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附带现象吗?一切都可以怀疑,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 无论是在失败的时候,还是成功的时候,我都有一种难以逃避的挑战。 人在其存在的各个方面都不可避免地真正地受到挑战。正是在他面临挑战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一个人。我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吗?我的回答是:我被命令——故我。。 。 。 。 。 。 。在。 人的意识中有一种固有的蒙恩意识,一种感激意识,以。。 。 。 。 。 。 。 。 。 。 。 。 。及召唤在某个时候报答和回应,并且按照与生存的庄严性和。。神秘性相称的方式去生活。做人的最大真实性取决于预言的时刻。如果说人的关心、报答和探索都是社会有机体的自我感应或纯粹机能的话,那么,做人就必须被看作是一场试验——然而却不是这样。 做人之所以是真实的,是因为人的蒙恩意识是对超越性要求的响应。认识不到这一点,人就会精神空虚,既无创造性,也无责任感。 人是一个接受命令的存在,在意识到被要求时才获得意义。认识不到对我们有什么要求,这是焦虑的根源。 承认我们在存在的问题上有所负欠,这是神智健全的前提。世界不是人创造的。 地球是上帝的,不是遗弃物。 我们拥有什么,我们就负欠什么。“我拿什么报答耶和华向我所赐的一切厚恩!”
(《诗篇》116∶12)
窘 迫
不要让聪明的人靠智慧而得意,不要让强者凭借力量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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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要让得意的人因此而得意:他有极大的窘迫感。 人是。。 。 。 。 。 。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但却不理解这一点,这是何等窘迫啊!
人生活在伟大之中,却对此置若罔闻,与上帝同时存在却毫不知觉,这是多么难堪啊!宗教同人怎样对待自己这一最大困惑有关,它是意识到世界对人类来说太伟大了,它是意识到存在的崇高与奥秘,它是意识到人类经历了不可思议的永恒的冒险故事的演变。窘迫是意识到在性格与挑战、感觉与现实、知识与理解、奥秘与认识之间存在着不一致。 人在经历时间的流逝时,便认识到人的统治权的观念是荒谬的。面对人类的剧烈痛苦,人们认识到人类解除痛苦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面对人内心的烦恼,人认识到绝对的利弊性是错误的。我们发现,在生存中,我们要么点燃奇妙的期望,要么扑灭奇妙的期望,窘迫便是对这一发现的反应。 它包括人意识到实存的崇高性有可能被破坏,意识到苦苦期待却被人视而不见,意识到独特的时刻可能被错过。 它是对内心罪恶的爆发的提防,是对傲慢、僭越和自我神化的提防。 窘迫的结束意味着人性的终结。几乎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灵魂交给美容院,利用梳妆台的化妆品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只有在上帝面前,我们所有的人才都一丝不挂地裸身而立。我们每时每刻都面临着伟大的挑战,每时每刻都面临着庄严的场面。 我们是上帝的同代人,上帝的部分权力归我支配。最诚实的人在意识到自己的最高尚的品质并不十分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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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便感到屈辱:坚定性的全部基础不过是污泥。 除了依恋生命的意志外,他还有什么永恒不变的关切呢?
窘迫不仅先于宗教承诺,它也是宗教徒实存的试金石。人根据上帝的形象被创造出来,却不能够认识上帝,这对人来说,是多么窘迫啊!用约伯的话来说:
他从我旁边经过,我看不见他。他在我面前行走,我却不知不觉。(《约伯》9∶11)
窘迫感与非宗教徒式的自信形成鲜明对照:“我用不着相信一位指导我怎样生活的上帝,我不到犹太会堂或教堂去,也是一个好人。”一个宗教徒永远不会说:“我是一个好人。”由于远远不满足于自己的行为,他每天祈祷三次:“原谅我吧,我的父,因为我有罪。”
我为那些从不为自己的卑劣、偏见、妒嫉、高傲感到窘迫的人担心,为那些从不为自己渎神的生活感到窘迫的人担心。 宏丽庄严的世界成了寻欢作乐的场所。 世界各地都有贫民窟、疾病和饥馑,而我们却在拉斯维加斯①修建奢华的旅馆。 社会的进步不能代替道德责任感。一想到社会由那些绝对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的人统治着,由那些认为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晶莹透亮,不知道什么叫奥秘,不知道什么叫不确定性的人统治着,我就感到发抖。
①拉斯维加斯:美国内华达州最南端的一个城市,以赌城闻名。 ——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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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需要的是窘迫意识,现代人有能力和有财富征服贫困与疾病,却没有聪明才智克服怀疑。 我们的罪在于误解了实存的意义;我们的罪在于歪曲了我们的目标,在于对我们的灵魂作了错误的解释。 我们的主张和我们所维护的东西远不如我们的自身更高级、更复杂、更深刻。 我们的思想落后于时代。什么是做人的真理?
不虚荣,承认迟钝、短视和不足。但真理也要求我们反抗和奋斗,因为目标既可以实现,也难以实现。 做人的真理就是感谢;其秘密就是欣赏。
赞 美
做人的能力很容易消失在极度的庸俗化过程中。 平庸和陈腐——单调重复活动的副产品——继续压抑和销蚀对有意义的存在的意识。 人陷于琐屑事务中,便开始碌碌无为,虚度时光。白天单调无味,夜晚便在绝望的无可奈何中反抗。每时每刻都平淡无奇,整天似乎都是冷漠乏味。 没有惊喜,也没有赞美。 所剩下的唯有失望,唯有使人解体。
我们应当怎样防止丧失从日常琐事中体会到重大事件的能力呢?我们应当怎样减轻那种将人的存在淡化为随遇而在的压力呢?
重大事件和惊奇感并不仅仅内在于现实的本质和真正的意识之中,它们也是对人的实存发生误解的起点。 问题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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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哪里有重大事件或者什么是惊奇,而是如何看破日常事务的假象,如何揭穿司空见惯中所包含的虚假。 厌倦是一种精神上的病态,它具有败坏和腐蚀作用,但它是可以治愈的。自我常常有可能被淹没在无个性之中,有可能成为一个物品。 赞美就是沉思当下一瞬间的独特性并强调自我的独特性。 过去的,不可能再来。《圣经》有关天地起源的措词不是信息语言而是欣赏的语言。 有关创世的故事不是摹状世界是如何产生的,而是称颂世界产生时的壮丽景观。“上帝看着是好的。”
(《创世纪》1∶25)这就是挑战:把上帝的眼光同我们的经验协调起来。但是,我们依赖借用的观念过活,依赖过去的感觉,靠惰性度日,满足于轻闲自在。 洞察是一种负担,我们经常地甚至永远地远离它。 圣经宗教所理解的要求,就是要对正在发生的事情反应敏捷并加以接受。一切现存的事,发生着,诞生着。 每时每刻都是一个新的来临,都是一件新的赠品。 怎样去迎接当前这一时刻?如何对奇迹作出反应?
我们最大的罪是我们在失败的时候没有认识到当下一瞬间的庄严性,没有认识到存在的奇伟和神秘,没有意识到平静的狂喜是可能的。精神生活的秘密在于称赞的能力。 称赞是爱的结果。 称赞先于信仰。 我们先是歌颂,然后才信仰。 基本问题不是信仰,而是敏感与称赞,是为信仰做好准备。对上帝充满敬畏,并不是怀有感情,而是分享渗透到一切存在中去的灵气。 “他们都在感谢,都在称赞,都在说:‘没有谁和上帝一样。’”
我们的赞美如果是一种个人的认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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