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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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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军隐瞒这个做什么?”月夕一愣。

没错,王恪没有说谎。是有人连同了秦王与司马梗,刻意要欺瞒王恪和自己。秦王欺骗王恪,是因为怕王恪在自己面前说漏了嘴。可秦王为何又要借王恪骗自己?

一定是有人早有谋划,要用到飞鹰锐士作埋伏;他亦晓得月夕与赵括的不寻常之处,只怕月夕延误战机,所以才处处隐瞒月夕,只为了留这一只伏兵,叫月夕为他所用。

不仅如此,这人今日在山上,更是依势而动,将令临机而出,将赵军一步步引入死局之中。这世上还会有什么人,用兵如此鬼神难测?

月夕突然脑子一清,对王恪问道:“你爹呢?我要见左庶长。”

※※※※※

月夕留下飞鹰锐士在故关之前,清扫赵军。她自己与王恪纵马奔驰,回大营去见王龁。

她不住地扬鞭催促,黑暗中马足不知在甚么东西上一绊,战马突然跪倒。月夕心中又慌又怕,竟然平生第一次控不住马,一个倒栽葱跌了下来。

她坐在了地上,脑中一片空白,直到王恪到得跟前,扶起了她,才茫然爬了起来。

十几里路,快马片刻便赶到了王龁的大营前。

她直奔王龁的营帐,下马便要冲入帐中。却被守营的侍卫拦住:“白将军,左庶长有令,没有他的号令,谁人都不能入内。”

“号令?什么号令?”月夕冷笑道,“好,那你们进去,告诉左庶长,说我白子服……”她愣了愣,忽然轻笑道:“说我白月夕,要见上将军。”

她嫣然一笑,便是这厚重的盔甲与满面的血污,也遮不住她娇艳的女儿之态。那侍卫看得有些发愣,上下打量了月夕几眼,不晓得自己熟悉的白将军如何成了一位姑娘。

月夕见他没有动静,伸手便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指着那侍卫,厉声道:“还不去。”

“月儿,你做什么?”王恪上前要抢下月夕手中的剑,月夕一抬手便推开了他,却见营帐的门帘一掀,王龁从里面缓步而出。

他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侍卫退下,将营帐的帘子掀开了一个角,伸手示意道:“白姑娘,上将军有请。”

“爹,不是你是主将么?哪来的上将军?这是……”王恪听得惊诧。月夕却冷笑道:“左庶长还算老实,这战,果然不是你打的。”

王龁轻咳了一声,仍是伸手做请状。月夕将手中的长剑用力插到了地上,扬头直入营帐,王恪正要跟进去,王龁却将他一拦,摇了摇头。

月夕进了大帐,只见一人坐在几案之前,脑袋狭小,白发苍苍,正埋头瞧着案上摊开的竹简。他听到月夕的脚步声,慢慢地抬起头来,双眼锐利,一动不动地盯着月夕。

月夕见到这人,面上的不屑与傲慢霎时尽失,望着他,半晌才低声叫道:“爷爷,真的是你?”

“是我。”那人沉声道,“秦王有令:白起秘入长平,任何人不可走漏风声,但有违令者斩。”

☆、4 岂堪错上错

“原来不仅是赵军不晓得,便是我们秦军上下,除了左庶长,都无一人晓得是爷爷坐镇此战。”月夕苦笑道,“那爷爷如今又为何让我见你?”

“当初是怕赵军晓得老夫坐镇此战,不敢妄动,才刻意秘密行事。如今二十万赵军已经被围在长平谷底,这战便算打完一半,也不怕他们晓得老夫在此,”白起微微一叹,“何况,秦国上将军可以不见白子服,我白起却不能不见我的孙女。”

他凝目瞧着月夕,微喟道:“你这样冲回大营,是一切都晓得了么?”

月夕本有些木然,听到这一句,忽然浑身一个激灵,高声叫道:“爷爷,秦王令你秘入长平,月儿被瞒,也没有话说。可是谁叫秦王与司马梗骗了小恪与我,说赵军的主将是乐乘?”

白起一声不吭地望着她,半晌才沉声道:“秦赵举国大决,我秦国人人争先,无人可避。那五千飞鹰锐士是你一手带出来的,爷爷本只是想要你前来长平,以备不时之需。后来围势一现,便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你有几分本事,爷爷最是清楚,只有你,能善用飞鹰锐士,不叫爷爷的筹划落空……”白起叹了口气:“他只是被围了住,你不必……”

“只是被围住那么简单么?”月夕高声道,“中军断绝,粮道被断。他们二十万大军困在谷中。就算爷爷不动手,他们早晚也会被活活饿死。何况……何况……”

“爷爷向来战必求歼,决不会留一点余地。只要将这二十万大军按死在长平,退回故关的二十万大军便会溃不成军,届时赵国国内空虚,便是直攻邯郸覆灭赵国的好时机。爷爷。你一心要我们秦国大出天下,你真的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么?”

“老夫也未想到,这赵括行事会如此莽撞。与当时在渭水旁见他全然不同。可既然他犯了错,天赐良机。老夫便不会留妇人之仁。”白起沉声道,

“可那是赵括……”月夕尖叫道,“爷爷,他是赵括。”

“是赵括又能如何?难道不是我秦国的对头么?我瞧他这行兵布阵的样子,不过是外强中干,你也是看错了人了。”

“他几次救过我,在邯郸又屡次放过了我。”月夕霎时泪如雨下,泣声道。“那救了爷爷的随侯珠,本也是赵惠文王赐给他们马服君府的。爷爷,你不晓得,我做了许多对不住他的事情,他都未曾伤过我分毫,还被我打得吐血。若不是他对我手下留情,我又怎能从他手里抢得随侯珠回来,救了爷爷一命。”

她凄楚一笑,颓然道:“爷爷,为了要救你的性命。月儿百死不辞。可爷爷为何单单要月儿,去做害他的事情,逼他入了绝境?”

白起面色微微一变。良久才道:“他若肯率众投降,老夫可留他一条性命。”

“他怎么会降?”月夕苦笑道,“他若是那样的人,当初便会和我留在霍太山,不再踏足尘世一步了。爷爷,你也在渭水边亲眼见过他,同他说过话,你可觉得他是会降的人么?若是这二十万赵军能全身而退还罢了,若稍有万一。他只会……只会以身殉国。”

以身殉国这四个字一出口,月夕顿时怔住。站在了当场,许久也说不出话来。白起一直盯着她。见状道:“两国相争,岂能为儿女私情牵绊?他技不如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与人无尤;若真的身死阵中,倒能叫老夫佩服他几分。老夫只以秦国大略为念,其他的,也顾不了许多了。”

月夕惨笑道:“爷爷说的对,他本就不该对月儿手下留情。他赵括今日落到这样的地步,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她踉跄几步,转过了身,木然地朝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白起喝声道。

“月儿不晓得,只想一个人呆着。”月夕满腹辛酸,欲哭无泪,苦笑着说完,转身便出了营帐。

白起伸手想要拦她,却终于摇了摇头,缓缓放下了手。

※※※※※

月夕失魂落魄,走出白起的营帐,却一个不觉,撞到了一人身上。她瞧着眼前飘动的黑色衣衫,慢慢抬起头,苦笑道:“小师兄,你果然随着爷爷来了这里么?”

“死丫头,”靳韦面含隐忧,又微微一叹,低声道,“对不住,我……”

他显然是知情的,小恪见到的,真的就是他。不仅如此,大概他也是仅有的知道白起入长平的几人之一。

白起的兵法,凌厉世所难挡,由他出将,赵国便只有一败涂地的份。靳韦就算对月夕心存歉意,也敌不过他为故国复仇的决心。

“爷爷存心要瞒我,他要做的事情,一定是滴水不漏。我不怪你。”月夕淡笑着说完,也不管靳韦,只如魔怔了一般,呆呆地坐到了一旁山坳边上。

她脑中混乱一片,什么都想不了,对日后如何更是全无主见。

下面的山谷中,星火蔓延,满山遍野,都是被围的赵军。两边悬崖峻绝,层峦叠嶂,城墙绵亘无尽,如长蛇般蜿蜒于丛山之间。

以白起的本事,一旦将赵军围住,赵括又怎么能冲的破?她望着下面,突觉赵括又来到了自己眼前,眼含怜爱,温柔地望着自己。她蒙上眼睛,见到的是赵括,捂上耳朵,听到的仍是赵括。她低下了头,内心却如千百把利刃在绞剜一般。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怀里,那个青色香囊,还有福伯给她的三枚刀币都在。她取了出来,怔怔瞧了许久,将刀币塞进了香囊内,又将丝条扎紧打了一个结,放在手中摩挲着。

他对她说的话,他为她做的事,他从前待她的一切好,无不叫她追悔莫及,苦不堪言。

她木然坐着。天色渐亮,又渐渐转黑,已是一天过去。王恪到了她身边。想叫不敢叫,终于轻轻唤了一声:“月儿……”

可月夕仍是低首垂眉。不作一声,就好似化成了石头一般。

一名秦王内侍打扮的人自白起营帐内出来,那人从前在秦王宫里见过王恪,笑着上来与王恪打招呼。王恪虽忧心月夕,又不好得罪秦王身边之人,无奈之下应付了几句,只听那人道:“……一收到赵军被围的军报,秦王已经亲自从咸阳。赶到了临近前线的河内郡,给所有的郡民赐爵一级,命令郡内十五岁以上男丁悉数出征,前往支援长平前线,阻击赵国的援军。我来此就是通知武安君,务必……”

这话轻飘飘的,却如一声惊雷,在月夕耳边轰然炸响。

秦王已是铁了心要将这二十万赵军困死在谷底。白起如此想,秦王亦是如此想,秦国君臣上下一心。赵国那愚蠢的赵丹与平原君,却还不晓得如何救这困局。

赵括无人可依,又怎么会有生机?

爷爷死了。自己不能独活;可若赵括出了事,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既然左右都是一个死字……月夕想到此处,心下反而泰然,觉得人世间的愁苦,也不过如此,不过一死便能一了百了,嘴角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她脑中缓缓冒出了一个念头。她突地站了起来,也不再想第二遍,径自到了白起营帐前。伏身在地。

“爷爷……”月夕高声道,“月儿一生。谨遵爷爷与祖奶奶的教诲。从无一事,是真正由得了自己的心意的。如今秦赵一战。大局已定,月儿一身于秦国,已是微不足道。事既至此……”

“请爷爷恕月儿不孝,辜负了爷爷和祖奶奶的养育之恩与栽培之情。天高海阔,求爷爷,由着月儿任性一次罢。”月夕说完,伏在地上,朝着白起的营帐拜了三拜,才站起了身,转身要走。

王恪瞧得傻了,竟不知阻拦。营帐内匆匆跑出一人,叫道:“死丫头。”

月夕停下脚步,也不回头,低声道:“小师兄,烦请你以后……为我多多照看爷爷。”

“死丫头,”靳韦拦到了她面前,焦急道,“你要做什么?”

月夕淡淡一笑,望着天空默然不语。

“月儿,你要做什么?”王恪亦拦到了她面前。

月夕笑了笑,屈身在靳韦和王恪前行了一个礼:“小师兄,小恪。今日一别,你我三人的兄妹情谊,只怕日后再难……”

“你疯了,真的要去送死么?”王恪嚷道。靳韦却冷冷一笑,俯身到了月夕耳边,低声道:“你与其去陪他死,不如设法救他出来。”

月夕的心“怦”地一跳,抬起眼来。靳韦又低声道:“可还记得,我在上党是如何骗过赵括,让他以为你死了么?”

他张开五指,在月夕的前胸后背依次缓缓虚按五个穴道,悄声道:“记好了。他肯随你走最好,他若不肯,便叫他死上一回,便可由着你摆布了。下面赵军虽然不少,可你白将军要带一个死人出来,应该不是一件难事罢?”

月夕惊喜莫名,不知如何对靳韦言谢,靳韦又笑道:“我和小恪,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我们日日都会去前面的山坳处,瞧一瞧究竟这赵军,死绝了没有。”

月夕二话不说,跪下来便朝着靳韦一拜。她起了身,深深望了靳韦与王恪一眼,身影一晃,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你同月儿说了什么?”王恪对着靳韦嚷道,“不行,我得去陪着她,万一她……”

“你去了不但帮不上忙,反而坏事。”靳韦紧紧地攥着王恪的手,低声道,“你在死丫头身边二十年,难道你还不明白她的脾气吗?咱们还是静候她的消息罢。”

他注视着山下的点点星火,轻叹道:“死丫头,等你平安归来。”

ps:这几天有不少错字,真不好意思!

☆、5 霞晖馥衣裾

七月秋来,在这长平的山谷之中,早晚已经有些冷得渗人了。

又是两日过去,落日的余辉,将天边映影得绚丽多彩。可这样美丽的晚霞,映照在被围困的赵军脸上,却显得有些沉重。

无人晓得,这二十万人,谁能见到明日的朝霞,谁又不能?

自他们被秦军围住,便与赵国腹地隔绝,再没有了后继粮草。几次回撤,都被秦军强压了回去。赵军主力一缩再缩,终被秦军压缩在了将军岭与韩王山所夹挟的一片低凹的山谷。

而故关一带,赵军二十万后军和辎重,亦同样被秦军团团围住。

他们终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秦国的武安君白起。

白起的兵法,攻时摧枯拉朽,守时固若金汤,名震天下偏能身在暗处,强而偏能示弱,欲胜偏先败,欲攻偏守。他为赵军布置的这道天罗地网,有山、有水、有关隘、有秦赵各自修筑的防线,有着己方与对方的一切天时地利人和。

白起稳如泰山,只围不攻,决心以最小的损失全歼赵军。这样险恶的局面在前,赵军只能择有水源处,全军修筑营垒工事,坚守待援。

一条清澈的溪水潺潺穿过山谷,溪水旁是一座暗林,暗林旁则刚刚搭起了赵军上将军的营帐。

远远地,有一声哨响清彻山谷,营帐旁边的一匹四蹄雪白的乌骓马,立刻长嘶回应。它仰起头,甩了甩尾巴,腾身而跃,便朝哨声处疾驰而去。

外面的侍卫拦阻不及,连忙跑进了营帐。对着帐中之人禀报:“上将军,乌云踏雪不知道怎么回事,跑了出去。”

那端坐在几案前的人。面容清俊,一身甲胄。他默然地挥了挥手:“知道了。出去罢。”

旁边还坐着一人,也是甲胄在身,满面愁容。他嘟囔道:“奇怪了,上将军的乌云踏雪,与上将军向来形影不离,怎么就跑走了?莫非见咱们被困,连一匹马都要背主逃……”他脱口而出,顿时晓得自己说错了话。懊恼道:“唉……冯亭说错了话,还请上将军见谅。”

“这点小事,冯将军何必在意。赵括犯下大错,害得赵军将士沦至如此田地,冯将军都未曾见怪过在下。”赵括淡笑回道。

“事已至此,怪不怪的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众人同仇敌忾,齐心协力脱困而已。”冯亭摆手道,“可我心中,有一事难解,盘旋了数日。想要请教上将军。”

他上前两步,凑到几案前,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外面士兵一阵喧嚣,还有人不住喝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括身子顿时一僵,盯着空无一物的几案,双手微颤,竟怎么也握不起来拳来。

冯亭道:“上将军,我出去瞧瞧。”

他掀开帘子,出了营帐,只见乌云踏雪又从前方小径处缓步而来。它的身上,却骑着一名一身黑甲的秦将。四周的赵军。个个都凝神屏气,手中各持弓箭长矛。对着那秦将,不住地喝问。

赵军弯弓搭箭。长矛亦是锋利,一个间着一个,一眼望去,不计其数。他们虽被秦军围困,可眼下这一名秦将孤身入谷,却是羊入虎口,只要有人一声令下,这秦将身上立时千矛丛集,万矢齐至,他纵有通天本领也逃不过去。

可他却仍只是勒着乌云踏雪的马缰,挺直了身子,在这千军万马中控辔徐行。

“你究竟是何人?”冯亭推开众人,疾步上前,指着秦将问道。

“冯郡守,”秦将见到他,便高声唤道,可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对不对,应该叫你华阳君才对。华阳君,可安好啊?”他微微一笑,犹如山花齐放,晚霞遍天。

冯亭这才察觉这名秦将身材娇小,面容娇艳,声音更是娇嫩,分明是一名女子。他连忙对着周围士兵按了按手,示意众人放下武器。

他上前两步,仔细端详着秦将,半晌才如梦初醒,道:“你是……你是月夕姑娘。”

“是我,上党一别,冯将军别来无恙?”月夕微笑道。

“咳……我有什么恙不恙的,不过是……”冯亭话音未落,旁边有些骚动起来。有几人从人群中蹿了出来,高声叫道:“我认得他,他是秦将白子服。”

“我也认得他,”旁边又有几人站了出来,大叫道,“就是这个白子服带人杀断了中军,断了我们粮道。若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被困在此处?”

“对,白子服”,“原来他就是白子服”,众人被困在此,无援无粮,此刻赵军心中,白子服这三个字,便如人屠白起一般,都叫人憎恨无比。

整个山坪大乱起来,后面的人呼喝着要冲上前去,要瞧瞧这叫白子服的是什么样的人;前面有些人见到她女子的容貌,心中惊疑不定,反而没了声音,只等着看冯亭与她如何交涉。

更有一些当初在小东仓河,吃过飞鹰锐士苦头的赵军,鼓噪起来,呼啦啦地拥上了一大片,围住了月夕。

冯亭记得当初信陵君曾提及月夕是他的侄女,忙扬手道:“诸位少安毋躁,其中只怕有误会。”

月夕却嫣然一笑,对着众人扬声道:“不错,我正是白子服。”她俯下身,对着冯亭娇声道:“冯将军,借你的佩剑一用。”

冯亭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月夕突地伸手,将他身上的佩剑一拔。众人以为她要动手刺杀冯亭,纷纷冲上前来。可却见月夕手一转,“嗤嗤”几声,反手以剑在自己的身上划过。

只听“哗啦啦”一声,她身上的盔甲,顿时四分五散,掉到了地上。露出了白裙青带,随着谷中的山风,哗的一声飘扬了起来,更露出了她洁白细嫩的小腿。

她将佩剑倒递还给了冯亭,自己伸手取下了头盔,丢到了地上,满头长发顿时散落了下来,垂到了腰间。她笑着自怀中摸出霜墨,束好了头发,可仍有几缕散发,跟着山风轻轻飘拂在她的脸上。

夕阳落下,她背着日光,头发上、脸上、手上、衣上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

赵军士兵无数双眼光凝望着月夕。这周围不下几千人,箭拔弩张,本来要一拥而上杀了月夕。此刻眼睁睁地见她除下戎装,露出了一副妩媚娇弱的姑娘模样,再见到她的丽色容光,巧笑倩兮,于这千军万马中言笑自若,不禁都面面相觑。

突然之间,人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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