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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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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兄,你为我寻的这个小师嫂,寻得真是极好。”月夕对靳韦道。

“什么我寻得?明明是你这死丫头从江上给我带了一个好妻子。”靳韦笑道。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吕盈第一次听他称自己为妻子,含着泪微笑起来,靳韦却咳咳两声,呕出了一口黑血。吕盈又禁不住落下泪扶住他,靳韦笑道:“哭什么?快帮我把嘴角的血擦掉,莫教我死得难看。”

吕盈还未动手,月夕却已伸手帮他轻轻拭去了嘴角的血污,苦笑道:“仍是这般好面子。”

“现在便真是死要面子了……”靳韦不以为意,且有些洋洋自得。他见到月夕面色惨淡,肩上有伤。伸手抓住了月夕的手腕:“吕盈说你吃了苦,总是晕厥吐血,我帮你瞧瞧……”

他正要诊脉。听到雪地里脚步声响,他抬手指向山下道:“那人……是那姓赵的么?”

月夕回身一瞧。山下三点人影如风奔来,当先那人是胡衍,却被靳韦认成了是赵括。她没料到他们竟然又追上了自己,想来自己说了什么话,他们是从来也不放在心上。她苦笑摇头,却听吕盈道:“那是胡大哥,就是他……”

靳韦的双眼顿时阴冷了下来,冷声道:“就是这个人。奉了应候之命,跟了你们三年么?”

他话音刚落,胡衍已经是三个起落,到了云戏崖的边上,他见到靳韦与吕盈,微微一怔,却又只是望着月夕,低声道:“赵姬,是我错了,你同我回去罢。”

月夕还及答话。便见一红一灰两条人影,赵括与阿璃也随后赶到。山路难行,阿璃功夫不深。赵括一手托在阿璃的腰间,施功助她上山。月光之下,两人并肩而立,赵括身长玉立,阿璃年少姣俏。月夕不由自主便回过了头,再想到赵括几番维护阿璃,甚至为了她要舍了性命。她不知不觉,依得靳韦紧了些。

“靳兄,”赵括瞧见是靳韦靠在树上。急步上前,“你怎么了?”

“姓赵的。好在你也来了。”靳韦大口喘着气,突地双手一探。一左一右扣住了月夕与赵括的手腕。阿璃惊呼了一声,冲上前来,却见他双手只是扣着脉搏,正在同时为两人号脉,才镇定了下来。

不过片晌,他便收回了搭在月夕脉上的手,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当年他临时点了你的穴道,叫人以为你死了,认穴虽准,可终究不是咱们太一门的内功,以致伤到了你的心脉,加上这三年你忧惧过甚,落下了亏空……不过不打紧,你自小练功,底子好,又曾服了那么多的蘼心果……”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严整的丝帛,扔到了月夕怀里:“这《长桑》经给你,也算我交还给了师父。你自己在里面寻个法子,慢慢调养便是了……”他信手一推,月夕便被他推出了几丈远,跌坐在了地上。

靳韦本就没几分功夫,此刻又中了毒,月夕却被他这样一掌推了开,可见她身子何等虚弱?赵括心口一紧,靳韦却手中使劲,将他拉到了身边,附耳低声道:“可你却不太好。这三年,你一直未寻到蘼心果么?”

赵括摇了摇头。靳韦低叹道:“蘼心果早绝了迹,料你再寻也是徒劳。我当初琢磨了那套点穴自救之法,能教你撑上这三年,也算不容易了。生死都是天命……”他随手将赵括也一推,笑道:“长则半年,少则半月,你自己瞧着安排罢。”

靳韦喘着气,又对着吕盈伸出了双手,大声道:“吕盈,我要死了。中山国藏宝之地,我现在就告诉你。”吕盈听得一愣,这中山国藏宝的秘密,靳韦早就暗中告诉了她,她不知此刻他为何出此言,和月夕对视了一眼,仍是到了靳韦身边。

胡衍却侧过了身,留意倾听两人的对话。靳韦斜眼瞥见他的举动,心中冷笑,声音模模糊糊:“那中山国的藏宝之地,就在……”

胡衍听不到他后面的话,心中着急,不由自主又走近了两步,几乎站到了吕盈身边。靳韦嘿嘿一笑,高声道:“藏宝之地就在……”说着,一把便从吕盈头上拔过银簪,直朝胡衍的胸口扎去。

胡衍全部身心都在那“藏宝之地”四个字上,料不到靳韦此举竟是为了引他上前,取他性命。他猝不及防,眼看着银簪便要扎入他的腹胸。说时迟那时快,吕盈猛地将胡衍一推,自己力气衰竭,斜身挡到了靳韦面前,那锐利的银簪正从她右腹穿过。

吕盈身子一软便倒了下来,月夕冲上前来抱住了吕盈。靳韦怔愣半晌,松开了手,他不敢拔出银簪,反而怒声道:“你怎么又做这吃里扒外的事情?这个时候,还要护着这个范睢的细作。”

吕盈面色惨然,却仍微笑道:“靳大哥,你方才说你自己明白了,可其实还是看不透恩怨。可我也是……我也总想叫你看得开些。我们两个都这样固执,又有什么办法?”

靳韦“嘿嘿”惨笑着。胡衍远远站着,见吕盈在月夕怀里,右腹鲜血不断渗出,迅速染红了她的裙帕。他身子发抖,颤声道:“你……你们明晓得我是为……你为何还要救我?”

☆、38 西风吹袂去

吕盈勉强朝胡衍笑了笑,轻声道:“胡大哥,你虽然是应侯的人……可我却看得出来……”她小腹剧痛,身上全是冰寒,说一句话几乎便少一分力气。赵括见月夕心神恍惚,除了紧抱着吕盈,全然不知救助。他到了吕盈身边,伸手握住了她,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

吕盈身上才有了些暖意,又道:“我瞧得出,你是真心爱护月儿,也是真心想舍下一切,带她离开邯郸,可惜……”她瞧了瞧两边赵括和月夕,叹了口气。

胡衍哂笑道:“你心里真是什么都清楚,难怪政儿小小年纪便能看穿人心,原来是娘胎里带来的本事。可你们如今这样……政儿可怎么办?”

吕盈微微一笑:“我正是替政儿着想,这才这样做的。”她拉住月夕,叹气道:“本来政儿能交托给月儿是最好。可我又怕她为了我的嘱托,似从前那样不得自由……所以,我便为政儿拿了一个主意。”

她低声对靳韦道:“靳大哥……胡大哥是虽受应候指派,想在我们身边查出宝藏的下落。可这三年来,他从未在我们身上使过任何手段。他对政儿、月儿,甚至赵将军的亲人,都是真心实意的照顾。也亏得有他,我们才撑过了这三年,你实在不该动念害他。”

靳韦靠在树上,呼吸十分急促,闻言半晌只轻哼了一声。

吕盈叹了口气,笑得甚是凄凉:“胡大哥,以武安君之能,早探出了你的身份,暗中告诉了我们。可月儿仍是决意留在你的身边,实在是要借你之力。照应马服君府上下。我从前心中厌恶你,后来又可怜你,你为了月儿。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们却不曾真心待过你。还瞒了你许多事情……”

胡衍哂笑不迭:“是我居心不良,自作自受。”他瞧向了月夕,恳声道:“赵姬,若我不是别有居心,你那时对我可会有半点……”

月夕却撇过了头,低声道:“胡大哥,对不住。”

胡衍苦笑了片晌,蹲了下来。推开了赵括,握住了吕盈的手,低声道:“多谢你一番直言,让我晓得了这些。”

吕盈反手握住了胡衍,有气无力道:“胡大哥,我实在是有事情要托付你,不晓得你可否能应承我?”

“你救了我的命,但凡我能做到,我自然应允你。”胡衍沉声答道。

“好,”吕盈望着靳韦。她的面容荧荧生辉,仿佛蒙上了一层光彩,“当初我许身靳大哥时。他就已将中山国宝藏的秘密,全部告诉了我。他心中向来只有两件要紧事:一是孝顺师父,爱惜月儿;一是为中山国复仇。他晓得应侯是为了图谋宝藏才留下他,早晚还是要与他反目,便嘱托我,一旦事出有变,我便要为他照抚好月儿和宝藏,以图中山国将来可以东山再起。所以这三年,我刻意不去寻靳大哥。是为了帮他看着月儿,也是为了保存这中山国宝藏的秘密。”

“靳大哥中了毒。便还同我说,这宝藏以后要交给政儿。叫他为中山国再做筹谋。可我实在不愿政儿似他爹爹一般……在我心中,政儿的性命,远比什么中山国,比那些金银珠宝要重要的多,”吕盈连喘了几口气,紧紧揪着胡衍的袖子,道,“胡大哥,如今我想将政儿托付给你……”

“将政儿托付给我?”胡衍没料到吕盈竟会这样安排,顿时惊诧不已。

“我和靳大哥马上就要死了,应侯自然认定这宝藏该着落在政儿身上,与其让他教人追杀谋害政儿,我不如将他交给你。我晓得你待他好,你看着他,又可对应侯交差,便可两全其美。即便秦军攻破邯郸,有你和应侯在,也能保得住政儿的性命……”她说到此处,一口气没上来,几乎晕死过去,可手仍是紧抓着胡衍不放。

胡衍心想若能如此向范睢交差,倒也是一举两得。可他又觉得事关重大,轻易不敢答应下来,心内正反复挣扎,抬眼却见月夕亦是目含哀求望着他,他立时明白,月夕想叫他先应承下来,圆了吕盈临死前的心愿再说。

他心中一软,微微点了点头。

靳韦勉强撑起了身子,在吕盈身上按了三个穴道,吕盈又缓缓醒转过来。她仍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哀求胡衍:“胡大哥,我……”

胡衍不待她说完,立刻点头道:“你放心,我自当会为你照看政儿。”≮更多好书请访问。 ≯

吕盈大喜过望,又朝着靳韦望去,欲言又止。靳韦冷笑道:“就这样告诉他宝藏的下落,岂不是便宜了他?万一他取了宝藏便反悔加害政儿呢?”

胡衍亦猜出了吕盈是想以宝藏相赠,以谢自己为她抚育吕政,这本正中胡衍下怀。可靳韦这样不屑的神气,叫胡衍心中突地升起一股傲气,不愿教眼前众人小觑了自己。

胡衍不禁冷笑道:“你放心,便是没有宝藏,我也会抚养政儿成人,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决不会叫他似你一般,为了这些身外之物送了性命。”

“哈哈……政儿是我的儿子,将来自然与我相像,”靳韦放声大笑,“我倒是要劝你,莫要似我一般,为了这些身外物送了性命。哎呀……索性你就改个名字叫“不韦”如何?”

他又如从前一般,不住对胡衍冷嘲热讽,突然听到月夕惊呼道:“吕盈,吕盈……”他顿时笑声一扼,低头望去,吕盈闭着眼睛,脸含微笑,神情甚是愉悦,靠在了月夕的肩上,无论月夕如何摇晃她,她都是不醒。

靳韦想去探吕盈的鼻息,那手刚到了吕盈身前,再不敢伸过去,怔怔呆了片刻,缩回了手来,笑道:“怎么你倒是比我先走了么?”他缓缓收敛了笑容,对着胡衍正色道:“你放心,若你真的为我们夫妻照顾好政儿。那宝藏早晚都是你的。你先拿这个去应付范睢一段时日……”他摸索着从手上抹下翡翠戒指,丢给了胡衍,又以目视月夕。似在恳求什么。

月夕抱着吕盈的尸身,眼中含泪光。却仍是对他颔首回应,似也暗暗答应了他什么。

靳韦又笑道:“你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可别跟吕盈一样,哭哭啼啼的。太一生万物,万物归无极,咱们哪一个不是迟早要走这条路?”

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勉强抱起了吕盈,望着下面的中峰。长叹道:“死丫头,还记得这里未烧时的情形么?”

月夕坐在雪地上,哽咽着点了点头。

靳韦道:“我这一生,真正想做的,就是想回来云蒙山,回来过从前那样逍遥自在的日子。死丫头,可那里烧了,我始终是回不去了。”他强撑着,抱着吕盈走了两步,身上没了力气。跪在了地上,他笑抚着吕盈的脸:“你这样一个难得的好姑娘,都是被我连累了。这样罢。你陪着我呆在这云蒙山上,我再不骂你,再不赶你,再也不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他说完这话,想要站起来,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抱住了吕盈的尸首,在雪地上滚了两滚,收势不住。两人竟一齐自峭壁跌落,直摔向谷底的万丈深渊。

月夕想都不想。跃身而起,要捉住靳韦。可只揪下了靳韦一片衣角。眼睁睁地望着两人滚下了悬崖。她一时不晓得还能再做什么,只是怔立在了雪中,隔了许久,才听到悬崖下面传来“哗啦啦”重物坠落树丛,积雪崩塌的声音。

赵括,胡衍甚至远远站着一直不发一言的阿璃,俱都是面色恻然。

人命大于天,顷刻间去了两条人命,任谁都会心怀不忍,何况这几日他们实在见到了太多人离去。

可他们终究不是月夕,不晓得月夕心中对吕盈与靳韦的依赖之情。也不晓得,这一刻,月夕全心倚赖着的,赖以支撑自己的东西,终于全部像飞烟一样的消失了。

便连吕盈同靳韦,也都走了。

这世上再无人会疼她爱她,再无人于千难万险中与她不离不弃,相互扶持。

蓦地,一阵悲怆涌上月夕的心头,她回过神来,踉踉跄跄,走了两步,一人站在了云戏崖的边上,瞧着下面。

北风吹来,她身上的白色的绸带,黑色的丝发,白色的裙摆都在逆风轻舞着。

恍惚间,她瞧见下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吸引着她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作祟,告诉她只要一跳下去便是一了百了。

祖奶奶,爷爷,师父,桑婆婆,靳韦与吕盈,每一个人的笑颜都在漩涡中掠过,每一个人都在同她说:“月儿,若想年我们,便来陪着我们罢。”

便连师父与爷爷,这一次也只是怜爱地望着她,叹气道:“月儿,真的挨得辛苦么?”

月夕身不由己,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除了漩涡,便是一片漆黑。那崖底的漩涡似要涌上来将她吞噬,可她却毫无力气逃离。她混混沌沌的,又上前两步,侧耳倾听,问道:“你们可听到爷爷在唤我么?”

“武安君?”胡衍一怔,往下望去,但见云雾封谷,下不见底。他见月夕站在悬崖的边上,又有些神志错乱,顿时急得额头上冒出了汗来:“赵姬,你先回来再说。”

月夕转过身来,瞧见胡衍满头大汗,她一阵恍惚,不禁举起袖子,帮他抹去满额汗水,柔声道:“你怎么了?为了什么事情这样着急?”

胡衍忙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正想拉她进来些,忽听喀喇一响,月夕脚下的一块岩石带着冰雪,堕入下面深谷。月夕脚底一空,身形一晃,手从胡衍掌中滑出,身不由己便向悬崖之下跌落。

胡衍伸手急握,拉住了她的袖子,可月夕这一堕之势着实不轻,一带之下,连胡衍也跌出崖边。两人冲开弥漫的云雾,直向下堕。

胡衍只觉身旁风声虎虎,身子向下摔落,他伸手四处去抓,恰好攀住了一块向外凸出的悬岩。他稳住了身子,手中抓着月夕的袖子,高声道:“赵姬……”

月夕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似乎又听到了吕盈含羞带怯的笑声,又听到靳韦笑着道:“死丫头,我们不离开你,你反而要离开我们么?”她急道:“小师兄他们还活着,我要下去见他们。”

她的袖子本就被袖剑划破,此刻微微一挣,顿时“嘎啦”一声,撕裂开来,身子又往下坠去。胡衍再抓不住,大惊失色,全身顿时冷了。

☆、39 出岫复回还

只听一阵衣襟带风之声掠过空际,赵括纵身一跃,一手抓住了胡衍,怀中青影骤出,青丝带缠住了月夕的手臂。

三个人,一人接着一人悬在了悬崖上。

赵括垂头瞧见下面黑漆漆一片,谷深不见底,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和胡衍悬在空中,无法使力。月夕却垂眉低眼,仿佛根本不晓得自己命悬一线,一丝反应都没有。

“月儿,别瞧下面。”赵括大声呼道。

“可我明明听到爷爷他们在叫我……”月夕迟疑着,喃喃道。

“你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瞧。我设法带你上去。”

“我不要上去……”月夕怔怔地望着悬崖下面,“我要去陪着爷爷他们……”

她只微微一动,那缠在月夕手臂上的青丝带,便滑动几寸,她的身子便往下坠落几寸。赵括心中着急,叫道:“月儿,你若去陪你爷爷,我怎么办?”

“你……”月夕茫然抬起头来,瞧见赵括惶急的面容,他身后胡衍更是一脸焦急,她心中微动,却见悬崖边上红色飘动,阿璃正趴在崖边看下面的动静。她突然心口一恸,苦笑道:“你与我又有何干?”

“我怎会与你无干?”赵括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叫道,“你忘了你已经做了我的妻子;你还说过,要与我死生同路,福祸与共的么?”

“我这样说过么?”月夕微微笑道。

那夜在长平谷底,她是说过那样的话:“前面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我都同你一起。”可她便是说过又怎样,如今他心中在乎的人,只怕早已不是她了罢?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觉得意冷心灰,生无可恋了呢?

月夕淡淡一笑,竟然再也不想回应。

赵括见丝带又滑落了数寸。在月夕的臂上只勉强缚住了一圈,可月夕却仍是一幅死生由之的样子。他心里头顿时冷了大半截。喃声低声道:“你忘了那一夜,可我没有忘。我此刻若救不了你,我又何必一意要赶走你。”

赵括说完这几句,突然间心头清明,所有犹豫迟疑都消散开去。他低头一看,西风穿谷而过,云戏崖上的树枝,抖落了簌簌白雪。发出阵阵清籁。月夕的白色罗衫,和她的齐腰长发,都随着冷风飘然而起。

仿佛那日长平谷底,月夕随乌云踏雪而来的样子。

他心志更坚,高声叫道:“月儿,你将香囊送给了阿璃,可你的霜墨却在我的身上,从未离身,我亦不会将它送给任何人。”

月夕一怔,抬起头来。赵括手中紧紧揪着青丝带,香囊系在丝带中间,霜墨从他的胸口掉了出来。一青一黑,两物都在风中不住地晃动。

赵括苦笑道:“月儿,我不敢去寻你,也不敢认你,还对你那样冷漠,全都是因为我……我……”他对着月夕仍是说不出口,只是凄声道:“可我此刻才明白,我只活半月也好,再多活半年也好。我只想同你,再如从前一般欢欢喜喜的在一起。”

月夕心头一颤。往事俱都上了心头。

从前的日子,无论是笑的哭的。喜的悲的,只要是同赵括一起的,便是短短数日,也都是好的。赵括忘不掉,她怎么又能忘掉?

她不禁喃声唤道:“老狐狸……”。

胡衍低头瞧去,见她怔怔地望着赵括,月光在她眼中闪耀,便是这样的深夜,都能叫人瞧出她眼里的柔情。他虽瞧不见赵括的神色,可听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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