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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容成在照片里笑得温柔和煦,白朵怀抱着一束白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想我了吗?”她勾唇,扬起一抹笑,“我很想你。”
风起,拨乱了她的刘海。
她弯腰,一个戒指从她领口里跳出来。她放下白菊,抬手捂了一下。
戒指由链子串着,稳稳地挂在她的脖子上。
白朵捻住了那枚戒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最近学校忙,所以一直等到今天才来看你。”她蹲下来,与墓碑上的宁容成平视:“好久没见我了,快好好看看我。”
身后有脚步声传过来,间或夹杂着孩子说话的声音。
“妈妈,等下你要告诉舅舅我这次考试考了第一名哦。”
“知道了,你这小嘚瑟鬼。”有人温柔的回应。
“言宁。”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什么事情爸爸”
“这是妹妹第一次见舅舅,等下你要向舅舅介绍一下妹妹。”
“有什么好介绍的,我叫言宁,她叫宁言,字都一样。舅舅肯定知道啊。”是不以为然的回答。
“你不说舅舅怎么知道?”
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了,白朵感觉到他们是往她这个方向来的。
她回头。
朝她走来的,是一对气质斐然的男女。男人高大挺拔,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婴,女人秀美纤细,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
白朵愣住了,那一家四口,也停住了脚步。
“请问你是?”那女子遥遥地看着白朵,又打量了一下墓前的白菊和贡品:“请问你是宁容成的朋友吗?”
白朵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她见过。但是,她好像不记得她了。
“确切的说,我是宁容成的女朋友。”
白朵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是女人手边的小男孩先反应过来:“爸爸妈妈,你们听到了没啊,这位阿姨说,她是舅舅的女朋友诶。”
小男孩的母亲怔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半晌,她松开了小男孩,上前一步,握住了白朵的手。
“你说,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她的声音在颤抖,一说话,眼泪就流了出来,她胡乱地抹了抹:“所以每年清明和忌日,这里的贡品,都是你留下的吗?”
“是我。”
女人眼泪掉得更凶。
“我是宁容成的妹妹,我叫宁可安。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宁可安的手心很暖,白朵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温。
“我叫白朵。”
“白朵阿姨,我叫言宁。”小男孩大方地对她自我介绍,说完,又回头指了指那个俊朗的男人。
那男人白朵也是见过的。
“那是我爸爸,他叫言泽舟。他怀里的是我的妹妹,叫宁言。她才一岁,今天是她第一次来这里看舅舅。而我,已经来过很多很多次啦。”
小言宁一口气说了很多,并且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念头,他身后的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神情,不怒自威,小言宁立刻闭了嘴。
那男人抱着小女婴上前一步。
“你好,我是言泽舟。我们见过。”
白朵微笑:“是的,我们见过。”
“见过?”可安泪眼朦胧,又打量了白朵一眼。
言泽舟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一孕傻三年,你啊,现在什么都记不住。”
可安撇了撇嘴,转头告状:“哥,你看,他又说我。”
照片里的宁容成眉眼和可安很像,白朵一时痴迷无声。
可安又看着言泽舟:“哪里见过?”
“小淼落水住院那次,这位白老师来过医院,是她救了小淼。”
可安恍然。
“对,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位女英雄。”
白朵连连摇头:“我才不算什么女英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可安看着她,眼神柔和:“我哥的女朋友这么棒,难怪他藏着都舍不得告诉我。”
白朵笑了,她们一齐看向墓碑上的宁容成。
照片里的宁容成似乎笑得更温和了。
“爸爸,还需要我介绍一下妹妹吗?”小言宁走到言泽舟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角。
“不用了,你刚才向阿姨介绍的时候,你舅舅一定听到了。”
言宁“噢”了一声,表示同意,言泽舟怀里的小女婴却忽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像在表示抗议。
“妹妹似乎有意见。”小言宁说。
“不是有意见,她只是想找妈妈了。”言泽舟说着,把女儿递给可安。
可安收手抱住,稍稍一哄,孩子就安静了。
“真乖。”白朵抬手,握住了宁言的肉嘟嘟的小手。
可安看着这画面,眼眶又开始湿润。
“白朵姐,这么多年过去了,谢谢你还惦记着我哥。”
白朵敛眸,藏住了眼底的晶莹。
“我爱他,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可安动容:“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和哥哥的故事吗?我很想听。”
白朵沉默。
她和宁容成的故事吗?
那要从何说起?
脑海里回忆纷飞,她记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好像并不是一次愉快的见面,因为那天,她和小淼被阿山伯伯家的大狼狗吓得魂飞魄散。
平川学校隔壁的阿山伯伯,养了一条叫黑子的大狼狗。这条大狼狗很凶,孩子们都怕它,白朵也怕。
那日,她是送小淼回家,途径阿山伯伯家门口的时候,那条大狼狗忽然就蹿了出来。
小淼吓得大哭,她一把抱住了小淼节节后退,一不小心空踏一脚,绊住了石头。
她和小淼同时倒地。
大狼狗趁势朝他们扑了过来。
她紧紧地护着小淼,尖叫着闭上了眼睛。
“黑子!”
随着一声凌厉的大喝,大狼狗脖子上的铁链忽而被扯住了。
白朵睁眼,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
“黑子,欺负女人可不对。”
他半蹲下来,按住了大狼狗的脖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番外【宁容成】2()
那是白朵第一次见到宁容成。当时她只顾着小淼,并没有将他打量清楚。只依稀记得,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情意,仿佛能一眼看到人的心底。
凶狠的大狼狗在他手下,也变得乖顺起来。
危机解除,可小淼还在哇哇大哭,白朵怎么哄都哄不好撄。
宁容成把黑子的铁链锁回栏杆上,走过来,轻轻地抚了抚小淼的脑袋。
“乖,我已经把大狼狗锁起来了,你别哭了好不好?”他语气温和。
小淼安静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白朵却有些走神,因为她看到,刚才拂过小淼发心的那只大手,残缺了一根手指。
“怕……怕。”小淼摇头晃手,不停地哆嗦。她手腕上的银色手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忽然,黑子又张开了血盆大口,戴着链条朝她们扑过来。
宁容成一个闪身,将小淼和白朵都护在了臂弯里偿。
白朵措手不及,一下撞在了宁容成坚实的胸肌上。她抬头,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从下往上看都没有死角。
可能感觉到这个姿势太亲密了,宁容成松开了她们,说了一句:“抱歉。”
黑子被绷直的链条被桎梏了,其实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她们,但那一瞬间,白朵的确感觉到了逼人的恐惧,宁容成只是下意识地挺身保护他们,哪里需要说什么抱歉。
“没关系,谢谢你。”白朵把小淼拉过来,牵着她的手,对她说:“谢谢哥哥。”
小淼一边抽泣,一边低声地说:“谢谢哥哥。”
宁容成问她:“不怕了?”
小淼摇头:“不怕了。哥哥在,不怕了。”
宁容成笑了,他转头看着白朵:“你呢,还怕吗?”
白朵一昂首,逞强道:“我才不怕呢。”
他不置可否,只是点头。
白朵和他说了再见,带着小淼往前走。
身后阿山伯伯从屋里出来,白朵听到他正在后知后觉地问宁容成:“发生什么事情了?”
宁容成安抚他说没事,说改天送一根更结实的铁链给黑子戴着玩儿……
白朵送完小淼回来,如果阿山伯伯家门口的时候特地往里看了一眼。宁容成还在,他正坐在院子里,陪着阿山伯伯喝茶聊天。
阿山伯伯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他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原本有个当兵的儿子,后来牺牲在了抗洪救灾的战场上。他很孤独,但也很乐观。
白朵有时候也会来陪阿山伯伯聊天,后来阿山伯伯养了黑子,白朵怕狗,就不敢再来了。
宁容成和她不一样,他不仅和阿山伯伯处的很好,而且和黑子感情也不错。
白朵想,这应该是个心地和脾气很好的男人吧。
?
之后,白朵忙于学校的事情,就渐渐忘了这件事忘了这个人。直到有一天,学校领导忽然安排了她的公开课。
平川小学并不是一所普通的小学,它其实是一所非营利性的民间教育慈善机构,专门收容平川的流浪儿,孤残儿童和特困儿童。它的存在,全靠全国各地爱心企业家的资助。
这次公开课,类似于对这些爱心企业家的一个成果展示。不仅校方很重视,白朵自己也很紧张。
她日以继夜的备课,终于等到公开课的那天。
那天天气有些奇怪,早上还好好的大晴天,下午就变天了。
白朵的课倒是上得挺满意的,起头就很顺利,孩子们配合度也高。她在讲课之前,不停地自我催眠,那些坐在最后排的企业家们都是青菜萝卜,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她刻意避开了和那些人的眼神交流,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们身上。
课程上到一半,有一个举手问答的环节。这个环节算是半游戏形式的,孩子们分成两队,由她提问,孩子们举手抢答,答对得分,积分累加,最后一定限额就可获得奖品。
孩子们热情高涨,得分你追我赶。
最后一个问题是个脑筋急转弯,当她念完题目,整个教室鸦雀无声,竟无一人举手。
与之前的火热气氛相比,这落差着实让人觉得尴尬。
忽然,最后一排上有人举了手。
白朵欣喜地望过去,看到的却是宁容成的笑颜。
他也在。
白朵一时怔忪,却见他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白老师,我可以回答吗?”他的眼睛明亮,不输给这教室里的任何一个孩子。
大伙都笑了起来,教室里一派轻松。
“这位同学,请问你是那一队的呢?”
“我坐在哪一边,就算哪一队。”
白朵比划了一下,他正好坐在中间的过道里,和她的讲台对个正着。
“那你岂不是和我一队?”
宁容成笑了:“和白老师一队是我的荣幸。”
“那不如这样,你若答对,这题就两队都加分。”
宁容成点头:“能麻烦白老师再把题目念一遍吗?”
宁容成问完,大家又笑了。
白朵下意识地瞪他一眼。
这人,自信满满地站起来,她还以为他知道答案呢,哪里晓得,他连题都没有听清。
不过,倒是化解了她的尴尬。
白朵又把题念了一遍。
宁容成想了想,出人意料地答上了。孩子们兴奋地直鼓掌,他淡然地站着,嘴角带笑。
白朵看着他,他也看着白朵。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
“这位同学真厉害。”白朵夸赞,然后又说:“请坐。”
宁容成没有立马坐下。
“白老师都不问问这位厉害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一丝执拗。
白朵笑起来。
“请问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他眨眨眼,认真地回答:“我叫宁容成。”
?
课结束了,那些企业家不做停留。纷纷离开。白朵明白,这对很多人而言,都只是走个形式,没什么值得上心,也没有什么重要的。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刚走出教室,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幸而,她的教室里有备用的雨伞。
等她拿了雨伞,刚刚准备打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白老师。”有人叫她。
她回头,看到宁容成从站在她的身后。
“你怎么还没有走?”
“刚才和校长聊了一会儿。”他说着,又夸她一句:“课讲得很好。”
“谢谢,多亏了宁同学帮忙活跃气氛。”
宁容成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能瞬间让人如沐春风的魔力。
白朵觉得自己的心忽而就跳得很快很快。
她有些慌乱,于是赶紧对宁容成挥挥手,说:“我先走了,再见。”
“等下。”他拦住了她:“我没有伞,不知道白老师介不介意撑我一段?”
白朵看了看这缠绵的雨幕。
“当然不介意。”
“谢谢。”
宁容成说着,上前一步,将白朵手里的伞接了过来。
白朵手里还有课本,她也没有同他客气,由着他把伞拿走。
宁容成走到廊下,抖了抖伞,轻轻地一推,伞“哗”的一下就打开了。
“来吧。”他说。
白朵走过去,和他肩并着肩。
雨不大,但风很大。
白朵和他手挨着手走,时不时就蹭到了彼此的衣袖。她想稍稍躲远一点,被他一把扯回来,重新撑住。
她抬眸,看到他肩膀已经湿了一半,而她,半点雨星都没有沾到。
这样搭她的伞,与不搭又有什么区别呢。
“宁先生。”
“叫我名字就好。”
白朵点了点头,却没变称呼。
“宁先生,你的肩膀都湿了。”
宁容成扫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没在意。
“你是客人,其实我应该把伞让给你。”白朵不好意思地说。
宁容成笑了:“我是客人,但我也是个男人。”
白朵抬眸,触到他的目光。
忽然,一阵疾风吹过来,吃风的三根伞骨一起折断了。
伞面倾下来,将他们两个彻底罩住了,眼前顿时什么都看不到了。
白朵脚步一停,身边的男人下意识地揽了她一下。
“这……”
“伞坏了。”他的语调依旧很淡定,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怎么办?”
他没答,手一扬,就把伞面撑了起来。
白朵眨眼,他俊朗的容颜重新回答她的视线里。
第一百九十章 番外 【宁容成】3()
他们又肩并着肩走了一段路,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白朵把伞让给了他。
“伞给你吧。”她说完,就从伞沿下冲了出去。
“诶!”
宁容成想拉住她,可白朵脚步很快,一下就和他拉远了距离。
“没事,我走几步就到啦。”她的双手挡在额上,可雨还是打湿了她的刘海,她甩了甩头,长发纷飞鹊。
宁容成站停在原地,遥遥看着她,那一瞬间,一动不动。
白朵使劲对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去,加快了脚步惧。
雨还在下,可是他却好像静止在了雨里。
白朵没有再回头。
回宿舍之后,白朵洗了个热水澡,闷头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隔天一早打开窗户,才知道这场雨竟然下了一天一夜没有停。
她刚洗漱完,准备去学校,隔壁宿舍的张老师刷着牙跑到白朵那儿来敲门,说是楼下有个开着豪车的帅哥找她。
“谁啊?”白朵往栏杆下看了一眼。
张老师抹了抹唇边的白沫:“我不知道是谁,但他好像昨天有去听你的课哦。”
不知为何,白朵脑海里第一时间就跳出了宁容成的脸。
“我下去看看吧。”
她抱看课本往下走。
果然,那辆黑色的悍马里坐着的人是宁容成。
看到她,他从车上下来,绕到副驾驶座,拉开了车门。
“上车。”他对她喊。
白朵有些犹豫,他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就往车里塞。
悍马又大又宽敞,可是她却有些拘谨。
宁容成也上了车,他掸了掸肩上的雨痕,抬头对她说:“我送你。”
“你怎么没走?”
她下意识地问,问得没头没脑,但宁容成却听懂了。
“我在平川出差。”
她点了点头,又问:“那为什么要送我?”
宁容成笑了,他反问:“一个男人来接一个女人上班,你觉得什么理由合适?”
白朵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她静默片刻,就听宁容成又补一句:“雨一直下,你的伞被我带走了,所以我来接你。”
白朵恍然回神,觉得刚才脸红的莫名其妙,脸一下更红了。
宁容成将她的神色收进眼底,眼底笑意更浓。
到了学校,白朵道谢,准备下车,宁容成又握了一下她的手腕。
“等下。”
白朵低头,不小心扫到了他残缺的那根手指。
宁容成自己也意识到了,他松了手。
“不好意思。”他道歉。
“还有事吗?”
他从后座上拿过来一个礼品袋,地给她。
白朵扫了一眼袋子上的那个logo,没接。
“这是?”
“给你的。”
“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他把袋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白朵侧身打开,里面是一把伞。
这把伞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伞,做工精巧不说,伞柄上还刻着她的名字。
“喜欢吗?”宁容成问。
白朵摩挲着伞柄上“白朵”两个字,一时说不出话来。
宁容成竟然送了她一把为她私人订制的雨伞,为什么他对她如此特别?
她脑海里思绪翻飞,可是她却不敢问。怕是,会像刚才那样显得自作多情。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白朵把伞退回去。
他一点都不恼,而是玩笑道:“你不收,我上哪儿再去找一个叫白朵的送?”
白朵沉默,似乎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