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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尔凯本来在灯下看书,这时放下书,也留神地听他的老师说话。“那么,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胡思乱想,而应该面对现实。应该尽全力为群众工作,但不能指望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群众是我们工作的对象,但只要他们一天象现在这样浑浑噩噩,他们就一天不能成为我们的同志。”他象发表演说似地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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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个缘故,在我们还没有帮助他们完成发展过程以前,要指望他们帮助我们,那纯粹是幻想。”
“什么发展过程?”克雷里卓夫脸涨得通红,说。“我们常说,我们反对飞扬跋扈和骄横霸道,难道这不就是最可怕的霸道吗?”
“根本不是什么霸道。”诺伏德伏罗夫冷静地回答。“我只是说,我知道人民应该走哪条路,并且能向他们指明这条路。”
“可是你凭什么让人相信你指出的道路是正确的?
难道这不就是产生过宗教裁判所和大革命屠杀的那种霸道吗?他们当年也认为那是符合科学的唯一正确道路呢。“
“他们迷失了方向,并不能证明我也迷失了方向。 再说,思想家的空想同经济学的数字是两回事。”
诺伏德伏罗夫的声音震动了整个牢房。 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其余的人都鸦雀无声。“老是争论个没完没了的。”诺伏德伏罗夫停了停,谢基尼娜就说。“那么您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呢?”
聂赫留朵夫问谢基尼娜。“我认为克雷里卓夫说得对,不该把我们的观点强加到人民头上。”
“那么您呢,卡秋莎?”聂赫留朵夫笑眯眯地问,等玛丝洛娃回答,但又担心她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我认为老百姓总是受欺负。”她脸涨得通红,说,“老百姓太受欺负了。”
“说得对,玛丝洛娃,说得对。”纳巴托夫叫道,“老百姓尽受欺负。 可不能再让他们受欺负了。 我们的全部工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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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个奋斗目标。“
“这可把革命任务想得太奇怪了。”诺伏德伏罗夫说,接着便沉默不语,只气冲冲地吸着烟。“跟他真是谈不拢。”克雷里卓夫低声说,接着也不再作声。“最好还是别谈。”聂赫留朵夫说。
十五
尽管诺伏德伏罗夫很受所有革命者的尊敬,尽管他很有学问,并被认为非常聪明,聂赫留朵夫却认为他这种革命者的品德远不如一般人。 这个人的智力——好比分子——是大的,但他对自己的估价——好比分母——却大大超过他的智力。这个人在精神上同西蒙松正好截然相反。 西蒙松具有男子汉的气质,他们这类人的行动总是被自己的理智所指导,由自己的理智所决定。 诺伏德伏罗夫却具有女性的气质,他这一种人所考虑的,是怎样达到由感情决定的目标,以及怎样证明由感情引起的行动是正确的。诺伏德伏罗夫尽管能把他的全部革命活动讲得头头是道,令人信服,但聂赫留朵夫却认为他只是出于虚荣心,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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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想出人头地罢了。 起初,凭着他善于领会别人的思想并加以准确表达的能力,诺伏德伏罗夫在高度重视这种能力的教师和学生中间(在中学、大学和硕士学位进修班)真的名列前茅,出人头地,他感到非常得意。 可是等他领到文凭,离开学校后,就无法再出人头地了。 后来,正如不喜欢诺伏德伏罗夫的克雷里卓夫对聂赫留朵夫说的,为在新的环境里再出人头地,他就突然改变观点,以一个渐进的自由派,摇身一变而成为红色的民意党人。 由于他天生缺乏怀疑和踌躇这种道德和审美方面的特点,他很快就在革命者的圈子里获得党的领导人的地位,这样他的虚荣心也就又得到了满足。 他一旦选定方向,就不再怀疑,不再踌躇,因此相信自己决不会犯错误。 他认为一切事情都非常简单明了,从来没有什么疑问。 由于他的观点狭隘、片面,一切事情确实显得简单明了。 照他的话说,人只要有逻辑头脑就行。 他的自信心实在太强,因此别人对他要么敬而远之,要么唯命是从。 他的活动是在年轻人中间开展的,他们往往把他的极度自信当作深谋远虑和真知灼见。 这样,多数人都听从他的指挥,他在革命者的圈子里也就取得了很高的威信。 他的活动就是准备暴动,通过暴动取得政权,然后召开重要会议,并在全上通过由他拟定的纲领。他充分相信这个纲领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因此必须严格执行。同志们因为他大胆果断而尊敬他,但并不喜欢他。 他也不喜欢任何人,把一切杰出人物都看成是自己的对手,并且总是想用老猴对待小猴那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他恨不得剥夺人家的一切智慧和才能,免得他们妨碍他表现才能。 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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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些崇拜他的人,他才好意相待。 现在在流放途中,他对待接受他宣传的工人玛尔凯,对待倾心于他的薇拉和相貌美丽的格拉别茨,就是这样。 他虽然口头上也主张解决妇女问题,但心底里却认为女人都是很愚蠢的,猥琐的,除了他所热恋的女人之外,譬如他现在所爱的格拉别茨。 只有这些女人才不同一般,她们的优点也只有他一人能够发现。他认为男女关系也象其他一切问题那样简单明了,只要承认恋爱自由,就算彻底解决问题。他有过一个非正式的妻子,还有过一个正式的妻子,但后来同正式的妻子脱离了关系,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爱情。 现在他又打算同格拉别茨缔结新的自由婚姻。诺伏德伏罗夫看不起聂赫留朵夫,认为他在对待玛丝洛娃的问题上“装腔作势”
,特别是因为在看待现行制度的缺点和纠正办法上,竟敢跟他诺伏德伏罗夫不一样,甚至敢于有他自己的想法,公爵老爷的想法,愚蠢的想法。 聂赫留朵夫尽管一路上心情很好,但知道诺伏德伏罗夫对他抱有这样的态度,也无可奈何,只得采取以眼还眼的态度,却怎么也无法克制对他的极度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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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隔壁牢房里传来长官的说话声。 大家都安静下来,接着队长带着两名押解兵走进房间。 这是来点名的。 队长指着每一个人,计算着人数。 他指到聂赫留朵夫时,就和颜悦色地陪笑说:“公爵,现在点过名可不能再待着了。 您得走了。”
聂赫留朵夫懂得这话的意思,走到他跟前,把事先准备好的三个卢布钞票塞在他手里。“嘿,拿您有什么办法呢!您就再坐一会儿吧。”
队长刚要出去,另外有个军士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犯。 那男犯留着一把稀疏的胡子,一只眼睛底下有青伤。“我是来看我那个小丫头的。”那个男犯说。“啊,爸爸来了,爸爸来了。”忽然响起了孩子响亮的快乐的声音,接着就有一个浅黄头发的小脑袋从艾米丽雅身后探出来。 艾米丽雅正在跟谢基尼娜和玛丝洛娃一起用艾米丽雅捐出来的一条裙子给小女孩做新衣。“是我,孩子,是我。”布卓夫金亲切地说。“她在这儿挺好。”谢基尼娜说,同情地瞧着布卓夫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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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被打伤的瘦脸。“把她留在我们这儿吧。”
“太太她们在给我做新衣裳呢。”女孩指给父亲看艾米丽雅手里的针线活,说。“可好看啦,真漂亮。”她含糊不清地说。“你愿意在我们这儿过夜吗?”
艾米丽雅抚爱着小女孩说。“愿意。 爸爸也留下来吧。”
艾米丽雅脸上泛起笑容。“爸爸可不行。”她说。“那么就把她留在这儿吧。”她转身对做父亲的说。“好,那就留下吧。”站在门口的队长说,说完就跟军士一起走了出去。等押解人员一出去,纳巴托夫立刻走到布卓夫金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喂,老兄,你们那里的卡尔玛诺夫真的要同别人调包吗?”
布卓夫金和蔼可亲的脸容突然变得很忧郁,他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白翳。“我们没听说。 大概不会吧。”他说。 说话的时候眼睛上仿佛仍旧蒙着一层白翳,接着又对女儿说:“哦,阿克秀特卡,你就跟太太她们一起在这儿享享福吧。”说完就连忙走了出去。“这事他全知道,他们如果真的调包了。”纳巴托夫说。“那您现在怎么办呢?”
“我到城里去告诉长官。他们两个人的模样我都认得。”
聂赫留朵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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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作声,显然担心再次发生争吵。西蒙松双手枕在脑后,一直默默地躺在角落里的板铺上。这会儿突然坐起来,下了床,小心翼翼地绕过坐着的人们,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现在您可以听我说几句好吗?”
“当然可以。”聂赫留朵夫说着站起来,想跟他出去。卡秋莎轻轻地瞟了一眼聂赫留朵夫,眼睛同他的目光相遇,他顿时涨红了脸,仿佛摸不着头脑似地摇摇头。“我有这样一件事要跟您详细地谈谈。”聂赫留朵夫跟着西蒙松来到过道里,西蒙松开口说。 在过道里,刑事犯那边的喧嚣和说话声听得特别清楚。 聂赫留朵夫皱起眉头,西蒙松却毫不在意。“我知道您跟玛丝洛娃的关系。”他用他那双善良的眼睛留神地直盯着聂赫留朵夫的脸,继续说,“所以我认为有责任,有责任……”他说到这里不得不停下来,因为牢房门口有两个声音同时叫起来:“我对你说,笨蛋,这不是我的!”一个声音高声嚷道。“巴不得呛死你这魔鬼。”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说。这时候,谢基尼娜来到过道里。“这里怎么能够随便谈话呢?”她说,“你们到那间屋里去吧,那儿只有薇拉一个人。”她说着就在前面带路,把他们带到隔壁一个很小的、显然是间单身的牢房中,那房间如今专门拨给女政治犯住宿。 薇拉躺在板铺上,头蒙在被子里。“她害偏头痛,睡着了,听不见的,我走了!”谢基尼娜说。“不,你别走!”西蒙松轻声说,“我没有什么秘密要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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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更不要说瞒你了。“
“嗯,好吧。”谢基尼娜说,象孩子一般扭动整个身子,坐到板铺深处,准备听他们谈话。 她那双羔羊般的美丽眼睛静静地看着远处。“我有这样一件事。”西蒙松接着又说,“我知道您跟玛丝洛娃的关系,所以我认为有责任向您说明我对她的态度。”
“究竟是什么事啊?”聂赫留朵夫问,不由得很欣赏西蒙松跟他说话的那种坦率诚恳的态度。“就是我想跟玛丝洛娃结婚……”
“真没想到!”谢基尼娜眼睛紧紧地盯住西蒙松说。“……我决定要求她做我的妻子。”西蒙松继续说。“我能帮你什么忙呢?这事得由她自己作主。”聂赫留朵夫说。“是的,不过这件事她不得到您的同意是不能决定的。”
“为什么?”
“因为在您跟她的关系没有完全明确之前,她是不会作出什么选择的。”
“从我这方面说,事情早就明确了。我愿意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同时减轻她的苦难,但我绝不希望使她受到什么约束。”
“对,可是她不愿接受您的牺牲。”
“根本谈不上牺牲。”
“不过我知道她这个主意是绝不会动摇的。”
“哦,那么有什么必要找我谈这件事呢?”聂赫留朵夫说。“她要您也同意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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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怎么能同意不做我应该做的事呢?
我只能说一句:我是不自由的,可她享有自由。“
西蒙松沉思起来,默不作声。“好的,我就这样对她说。 您别以为我迷上她了。”西蒙松继续说。“我爱她,因为她是个少见的好人,却受尽了折磨。我对她一无所求,但我真心想帮助她,减轻她的苦难……”
聂赫留朵夫听见西蒙松的声音在发抖,不由得感到惊讶。“……减轻她的苦难。”西蒙松继续说。“要是她不愿接受您的帮助,那就让她接受我的帮助吧。 只要她同意,我就要求把我调到她监禁的地方去。 四年又不是一辈子。 我愿意待在她的身边,这样也许可以减轻些她的苦难……”他又激动得说不下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聂赫留朵夫说。“她能找到象您这样的保护人,我很高兴……”
“喏,这就是我所要知道的。”西蒙松继续说。“我还想要知道,既然您爱她,愿她幸福,您认为她跟我结婚会幸福吗?”
“一定会的。”聂赫留朵夫斩钉截铁地说。“这事全得由她自己作主,我只希望这个受尽苦难的心灵能得到喘息。”西蒙松说,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神情瞧着聂赫留朵夫。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这个平时脸色阴沉的人的脸上,那是很意外的。西蒙松说完站起来,抓住聂赫留朵夫的一只手,把脸凑到他跟前,羞怯地微笑着,吻了吻他。“那我就这样去告诉她。”西蒙松说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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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哦,怎么搞的?”谢基尼娜说。“他在谈恋爱了,真的在谈恋爱了。 嘿,西蒙松简直象个孩子,居然这样傻头傻脑地谈起恋爱来,这可是万万没想到。 真是太奇怪了,说实在的,也真是太可悲了。”她叹了一口气,结束说。“那么,卡秋莎呢?您想她会怎样对待这件事?”聂赫留朵夫问。“她吗?”谢基尼娜停了停,显然在考虑怎样才能恰当地回答这个问题。“她吗?
您要知道,尽管她以前有过那样的经历,人倒是挺本份的……也很能体贴人……她爱您,是真心爱您,她要是能为您做件事,哪怕是从消极方面考虑,只要您不再受她的拖累,她就感到很高兴了。 对她来说,跟您结婚将是一种可怕的堕落,比以前干的什么事都更堕落,因此她决不会同意。再说,您在她身边,反而使她感到更加不安。“
“那怎么办呢?我得离开这儿吗?”聂赫留朵夫说。谢基尼娜天真地微微一笑。“是的,多多少少得这么办。”
“多多少少,我怎么能多多少少离开这儿呢?”
“我这是胡说了。 不过,她的事,我想告诉您,她大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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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他那种狂热的爱有点荒唐(他其实还没有向她表白过)
,所以又喜又惊。 不瞒您说,这种事我不是内行,但我觉得,他的感情虽然比较含蓄,也不外乎男人的那种感情。 他说这种爱情使他精神上变得高尚,又说它是柏拉图式的。但我看,这种爱情即使与众不同,它的基础还是肮脏的……就象诺伏德伏罗夫对格拉别茨那样。“
谢基尼娜一谈到她心爱的题目,就离开了本题。“那么,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聂赫留朵夫问。“我想您得对她说一说。把事情好好讲清楚总是好的。您同她谈一谈,我去把她叫来。 好吗?”谢基尼娜说。“那就麻烦您了。”聂赫留朵夫说。 谢基尼娜走了出去。聂赫留朵夫独自留在小小的牢房里,听着薇拉轻微的呼吸声,偶尔还夹杂着呻吟,以及隔着两个房门,从刑事犯那里不断传来的喧闹声,他心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情。西蒙松对他说了那番话,解除了他自愿承担的责任,这种责任在他意志脆弱的时刻是沉重而别扭的,但此刻他的心情不但没有轻松,甚至感到痛苦。他的内心还有这样的感觉,就是西蒙松的求婚使他独特的高尚行为无法实现,使他的自我牺牲在他自己和别人的眼里降低了价值:既然这样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都愿意跟她同甘共苦,那么他的牺牲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也许这里还有一种普通的妒意,因为他已经习惯于领受她对他的爱,无法容忍她再爱别人。 再说,这样一来也就破坏了他的计划:在她服刑期间同她生活在一起。 她要是嫁给西蒙松,他待在这里就没有必要,他就得重新考虑生活计划。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自己现在的内心世界,房门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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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开了,传来刑事犯更嘈杂的喧哗(今天他们那里出了一件不平常的事)
,紧接着玛丝洛娃走了进来。她迅速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是谢基尼娜叫我来的。”玛丝洛娃在他身边站住,说。“是的,我有话要对您说。您请坐。西蒙松和我谈过话了。”
玛丝洛娃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坐下来,样子很镇定,但聂赫留朵夫一提到西蒙松的名字,她的脸就立刻涨得通红。“他和您说了些什么?”她问。“他告诉我,他想跟您结婚。”
玛丝洛娃的脸顿时扭曲起来,现出痛苦的神色。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垂下了眼睛。“他要征得我的同意,或者听听我的想法。我说这事全得由您作主,由您决定。”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何必这样呢?”她说,用那种一向使聂赫留朵夫特别动心的斜睨瞧了瞧他的眼睛。 他们默默地对视了几秒钟。 这种无言的目光对双方都意味深长。“这事应由您决定。”聂赫留朵夫又说了一遍。“我有什么可决定的?”玛丝洛娃说。 “一切都早已决定了。”
“不,您应当决定接受或不接受西蒙松的求婚。”聂赫留朵夫说。“象我这样一个苦役犯怎么能做人家的老婆?
我何必把西蒙松也给毁了呢?“她皱起眉头说。”嗯,要是能获得特赦呢?“聂赫留朵夫说。”哎,您别管我。 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她说着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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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走了出去。
十八
聂赫留朵夫跟着玛丝洛娃回到男犯牢房,看见那里人人都非常激动。 纳巴托夫平时总爱走动,同每个人交往,留心观察各种动静,这会儿给大家带来一个惊人消息:他在墙上发现被判苦役的革命家彼特林写的条子。 大家都以为彼特林早已到了卡拉河流域,如今却发现他不久前才同刑事犯一起路过此地。“八月十七日我单独同刑事犯一起上路。涅维罗夫原先和我一起,可他在喀山疯人院里上吊了。 我身体健康,精神饱满,希望万事如意。”他在条子里这样写着。大家都在议论彼特林的处境和涅维罗夫自杀的原因。 克雷里卓夫却聚精会神,一声不吭,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瞪着前方。“我丈夫对我说过,涅维罗夫关押在彼得保罗要塞时就精神错乱,不时看见鬼魂。”艾米丽雅说。“是啊,他是个诗人,是个幻想家,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