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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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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呜呜——”响亮的哨声,回荡在天际之间。

    “响箭……这家伙是在给后续部队发信号,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多半我们要面临的麻烦会变得更大了……”“刺啦——”约书亚抽出了长剑,亨利站在原地念叨了几句,然后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一样,上前拨开了那名自尽的剑盾手那淡薄皮甲的胸口。

    “……”被自身鲜血所浸染的胸口,用蓝色的颜料留下的是神徽的刺青。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节:漫长的坡道(五)() 
确认了这些袭击者来自于白色教廷以后,不同于队伍里头的其他几人脸色开始有混杂疑惑与担忧,贤者却是一副猜到了些什么的样子。

    尽管那名斥候弓手在临死之前射出了一支响箭通知了后方可能存在的军队,亨利看起来却完全没有要逃跑的打算,他擦净了大剑,就准备坐了下来。

    “……老师?”米拉显得有些疑惑,这个举动即便是以他的标准来说也显得有些难以理解。“别让对方掌握了主动。”亨利耸了耸肩这样说道,他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了,敏锐的洛安少女察觉到了自己老师内心此刻存在的一些情绪的波动。

    “……”艾莫妮卡转过头看向了米拉,因为闷热和之前的战斗白发的洛安少女前额和脸颊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贴在了皮肤上头——女孩可以看得见对方的纠结,显然金发少女是在疑惑自己是否是一行人被追杀的缘由,毕竟她自己的那个秘密,虽然常人难以察觉,但对方可是专门与魔物作战的专业战士——可如果真的是的话,她又要怎么做才行?

    艾莫妮卡显然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像是任何一个没有能力解决情况只能被裹挟在现世的洪流当中无力反抗的人一样徒劳地钻着牛角尖。米拉上前握住了她那双冰凉的手掌,而身后的亨利则在这时候用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答复了洛安少女之前不算疑问的疑问。

    “在索拉丁高地这样的白色教廷势力很强大的地区,教会、修道院以及教堂之类的建筑,差不多是每一座城镇就有一所。”他说话的口吻一如既往地平静,像是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如今已经冷落的修道院除外,根据教堂或者教会的规模,驻扎的军队会有人数上面的一些波动,但总体来说,一个中等大小的城镇拥有一百人以上的教廷武装是常见的配置。”

    “这些人或许并不都懂得马上战斗,但骑马还是会的。”亨利瞥了一眼旁边的艾莫妮卡和约书亚:“这边的马匹都是草原马,品性优良耐力充足,虽然负重能力较弱但是在轻装状态下长时间的巡航奔跑的能力远比我们所拥有的亚文内拉马要更强。”

    “这一条大道沿途下去,虽然近期降雨充沛,并且因为是夏季的缘故野外的水果之类的也十分充足,但依靠采集这些度日终究是不可靠的,所以必须前往补给站或者旅馆进行补充,也就是说会留下踪迹。然后就算逃到了码头那边,在渡海离开之前被追上的可能性也相当之高。“

    贤者总结着情况,其余三人一并点了点头,确实如果教会盯上他们并且全力以赴的话,麻烦会非常之大。

    “所以必须先搞清楚问题所在,搞清楚了,才能解决。”他喃喃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解决的方案是有的……”亨利缓缓地站了起来,不远处的地方开始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显然是听到讯号的一些人在朝着这边赶来。约书亚拔出了长剑,他有些迟疑,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和亨利他们结伴旅行确实很是不错,但说到底了他并不真正了解这个男人,所以要带着艾莫妮卡逃跑还是留下来信他一次——红发的剑师十分纠结。

    “等会先别出手,让我跟他们说一下话。”亨利转过头对着约书亚这样说着,对方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和脸上迟疑的表情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但贤者却并不在意这些,他又看向了米拉,还有旁边的艾莫妮卡:“退后一些,拿块盾牌,保护好自己。”他说,然后一只手提着大剑,走到了前方。

    “嘶吁吁吁——”这片伪装的扎营痕迹并不算过分地深入,为了诱导之前那一批斥候进来这里头调查它必须是在路旁就能够直接看到并且走来的,所以那些赶来的护教骑士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这儿的景象。

    “该死!”靠左的一名骑士看到满地的死尸没有戴着头盔的脸上当即就露出了不忿的神色,他端平了长矛用靴子上的马刺踢了一下战马的肚子然后直直就朝着贤者冲了过来。“迈克尔!”年长的骑士长这样出声制止,但已经开始了加速的战马又岂是一句话就能够阻挡得下来的。

    “……”米拉有些担忧地看向了亨利,处处都与本地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色教廷就连战马用的也不是本地的草原马而是他们二人的那种高头大马,冲锋起来的战马声势惊人即便是重装的拉曼军团步兵都只能在它的面前败下阵来——但亨利站在了原地。他没有直接跑开,就好像任何有经验的步兵在面对骑兵所做的那样,贤者一直等到对方冲到了跟前没有办法及时转弯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一个箭步躲开了骑士的冲锋。

    “该死的!停!停!停下啊——”“呲——嘶吁吁吁——”“啊啊——”“咚——!”虽然不算特别密集但也好歹是片树林,在这里头冲锋起来如果没法及时停下显然与自杀无异,年轻的教会骑士战马哀鸣着摔倒在地而整个人就这样直接被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泥土地上,这一摔给他造成的打击不可谓不小,但余下的那十来名骑士却并未前去关注这人,包括为首的那名留着金色山羊胡的中年骑士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亨利。

    贤者一扫而过,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映入眼底——他的眼神锁定在了那名中等身材的骑士长身上,四目相对,那双绿色的瞳孔当中蕴含的意味暴露无遗。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亨利缓缓地开口,这样说道。旁边的约书亚满脸疑惑地转向了他这边,而坐在马背上的那名骑士长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一个事实。

    “阁下……”他使用的是敬称,这让约书亚的疑惑进一步地加深,就连身后的米拉也开始皱起自己小小的眉头——而那名骑士长则接着说道:“阁下的存在……”

    “抱歉,但请您让开。”没有说完的话语这个转折显得有些突兀,就连一向淡然的亨利这会儿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迟疑了一下,之前这些人可是和自己正面起过冲突的,联系到过往的一些事情这个人的这一句发言显得十分地难以理解——但贤者毕竟是贤者,他立刻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再次看向了对方:“你们不是冲着我来的?”他这样说着,然后立马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艾莫妮卡:那名方脸的骑士的反应——换了个人来领导队伍——那些“斥候”的存在……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所以这么久过去了,你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在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要捂盖子吗。”

    “下达命令的是谁,某一位地区主教?你们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你们觉得用这种强词夺理的方式就可以弥补之前的冲突?”

    “噢不……”他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你们并不在意我的想法,仅仅是想在上头的大人物发现之前把这一切搪塞过去吗,你有意识到这个想法有多么地愚蠢吗。”

    “腐朽又固执,为了维持自己的颜面而做出这种破天荒的事情,你们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和谁在战斗。”亨利的语气冰冷如斯,但骑士长却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退缩。

    “就算是在您看来是腐朽的东西,也有人仍然在坚持着。”他说道:“与转过身背弃并且离去了的您不同,有的人,仍旧存在于这个体系当中,试图将它变得更好。”骑士长语气沉重地这样说着,而亨利则是耸了耸肩,他的语气当中带着明显的情绪,这是米拉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亨利如此地锋芒毕露,显然这一切都与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有些联系。

    “通过与它一并腐朽的方式吗?”“锵——”马背上一名看起来像是副官的骑士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亨利尖酸刻薄的嘲讽令他愤怒不已,但为首的骑士长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再次朝着亨利开口。

    “很荣幸见到阁下如今仍旧保持着充沛的斗志,但她又与您有什么样的关系呢,不过是萍水相逢,阁下即便是拦在这儿,又会有什么好处呢。”骑士长语气稳重地这样说着:“我们是占据了优势的一方。”他说道,同时挥了挥手令手下十余名骑士都翻身下马,全副武装地走到了亨利的面前。

    “识时务者为俊杰,出于尊重,我想请阁下暂退一步,只要让我们完成了这一个任务,我们就不会再为难您。”比亨利低了快有一个头的骑士长这样说着:“与教会作对想必您也是不想的,理智地思考一下吧,就算与我等为敌,又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呢。”

    “为什么非得要去做这样的事呢,对吧,没必要去——”“我想是旧习难改吧……”“呃——?”亨利小声说出来的话语,骑士长并没有完全地听清,他愣愣地望着贤者,像是对对方的反应有些迟疑。

    “放弃了自己思考,只是高喊着是为了某某的荣耀,用正义的名号,用这是上头的命令不可违抗之类的说法来自欺欺人。”他缓缓地开口,如是说道:“为了所谓的颜面问题,就要致无辜的人于死地。”

    “荒唐的事情,这个世界真的是永远都不会缺少啊……明明是早就该舍弃的陋习,官僚主义的作风,愚蠢又腐朽的体系,每次有事情发生了不是想着如何去解决而是捂盖子。“

    “为什么非要站在你们这些人的对立面,我想——”亨利俯视着面前的这一众护教骑士,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旧习难改吧。”

    “真是怀念那些,白色的骑士们进入到城邦当中,会引来民众们的欢呼声的日子啊……你们肯定不会知道的吧。”他闭上了双眼,嘴角缓缓地挂起了一道弧度,但又很快地消失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被人民所爱戴,不是以劳什子神明的名号也不是因为某人这样说了,而是秉持着自己的本心,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废话真多。”亨利没有退却的意味的事情骑士长已经能够读得出来了,他稍微退后了一些,然后给旁边的几名骑士使了使眼色。

    “抱歉啊,约书亚。”贤者这样开口说着,红发的剑师看向了他:“这一次,就让我一个人来表演吧。”“……”约书亚点了点头,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啧,被时代所遗弃的家伙,在你面前的可是白色教廷的精锐护教骑士团!”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维持什么表面上的礼貌了,骑士长大手一挥身后的一众骑士都丢掉了手中的长矛,虽然嘴上十分不屑但显然他们还是做足了功课的,在这种障碍物较多的林间环境下面对一个剑师级别的强者使用长矛只会碍手碍脚。

    “锵锵锵锵——”齐刷刷银亮亮,一把又一把在末端的配重球蚀刻有圣徽的长剑被抽了出来:“上!”以一打十一,在骑士们看来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任谁,即便是之前曾经和亨利面对面地交战过,并且本身也属于顶尖剑师的约书亚,也没有预料到的是。

    ——在下一秒钟。

    贤者消失了。

    破空袭来的大剑,悄无声息。

    就好像有一位高阶的巫师在这里同时干涉了所有人声带一般,骑士们长大了嘴,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并不是,他并不是真的消失了。

    只是速度超过了常人所能转动自己的眼球和脖颈去捕捉的层次,所以看起来像是消失了一样。

    “————”无声划过的大剑,冲天而起的头颅,这是第一个。

    “————”剑刃交错而过,试图格挡的骑士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亨利紧贴着剑脊将整把大剑“滑”了过去之后从头盔的下方一剑刺进了下巴然后捣毁了大脑,这是第二个。

    “————”错身躲闪,单手挥舞大剑将其中一人逼退之后欺身冲到另一人的怀抱当中顺手抓起对方腰间的匕首直接就插到了脖颈当中,这是第三个。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精英中的精英,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风轻云淡地解决。

    亨利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当他以极高的速度完成了这一段简短的路途,来到了那名战斗刚刚打响就朝着后面的马匹跑去的骑士长的面前时,最后一名护教骑士,脖颈喷血倒在地上的声音刚刚传来。

    “不……不,你要是杀了我,教廷和你没完的,接下去肯定还会有更多的追杀部队的!!”之前一脸淡然又稳重的山羊胡中等身材的骑士长半个人瘫软在马匹的一侧这样说道,他抓着鞍座想要爬上去,但却因为亨利那散发着冰冷蓝光的双眼而双脚一软,任由他蹬着地面上干燥的泥土扬起一阵灰尘,就是没有办法支撑起身体爬到马背上去。

    “不……不,请不要!!我会回去告发到上面的,阁下!我会向上面说明的,请不要杀我!我会让这一切结束的!”亨利高举起大剑,然后缓缓地落了下来。

    “你最好是。”他这样开口,而如或大赦——或者说确实获得了大赦——的骑士长慌张而又不堪地翻起身子抓着马鞍急匆匆地就爬了上去,他甚至还没有坐稳就狠狠地拍了一下战马的屁股,之后整个人带着硕大的声势绝尘而去。

    “……他会像他说的那样去做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通过对话也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一切的约书亚,望向了亨利这样说道。

    “不。”贤者摇了摇头:“他不会。”

    他转过了身朝着那名落马昏迷的护教骑士走去。

    “但死了这么多个人,上面也肯定会意识到了。”他笑了笑:“我放他回去,那些人就会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节:漫长的坡道(六)() 
人和人之间从来都不是生而平等的。

    确实很多时候人们会用努力就能够达成一切的说法来说服自己,但肯去用心努力并且拥有坚持下去直到看到曙光的毅力这件事情本身,也已经是一份很了不起的天赋了。只是即便是它,也没有办法和那些一开始就拥有与众不同的条件的人,相互比拟。

    一个最常见的西海岸农民的父母也肯定是农民,出生在农家的孩子,长大了会娶的也是另一个农家的孩子。他们并不拥有土地,只是为领主大人们种田养猪,获取微薄的收入。

    例如科里康拉德这样的国家是少部分的例外,因为是佣兵出身的缘故,这个国家高层的贵族们也不在乎那些下级的农民,所以在这儿生活的农民们反倒是拥有了一定的自由。在自给自足的范围以内他们可以在国境之中圈地种田而无需缴税,毕竟相比起来佣兵们能够带来的收入才是大头。

    种植的粮食因为地区的不同会有一些差距,从大面积种植的小麦和水稻到农民们自己种来充饥的木薯和番薯,农作物拥有不少的区别——但养殖的牲畜,却有着极大的共通性。

    里加尔大陆上是没有真正驯化的家猪的。从西往东所有的猪类都是放养式地饲养,这种杂食性的生物能够把吃下去的所有东西全部转化为蛋白质的能力是人类最初盯上他们的缘故。但也正是因为是这样放养的,乱吃东西的猪身体里头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寄生虫。

    这样的猪肉必须被完全煮熟才可以食用,相比起各种食草动物以及禽类鱼类猪肉的营养价值十分缺乏,但即便是这样的东西,它仍旧不是最为下级人数也最为广大的农民们所能够每天吃得起的。

    事实上,在普遍都相对贫瘠的西海岸各大王国当中,就连一些骑士和男爵之类的较小的贵族,都只有在宴请宾客的时候才能吃肉吃个爽。

    我们曾经在亚文内拉那一段的章节当中描述物价的时候提起过一大盘的放养猪肉是六个丹诺,但这个价钱仅限于相对富足的亚文内拉那一侧,在更多的更为贫瘠的西海岸的其他地区,它恐怕要上涨不少才行。然后若是不考虑诸多的复杂因素仅仅片面地以这个物价衡量标准取出来作为大众化的标准的话——所谓一大盘的放养猪肉——其实大约只是半公斤不到的层次——的相同的价钱拿去购买稻米或者面粉的话,直接可以买上个好几公斤。

    十个丹诺。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最普通的农民,一天下来的收入换成钱币的话会拥有的数值——而通常这都是以食物之类的东西作为替换的。在收成好的日子里,农民或者牧民会获得稍微高一些的收入,而收成不好的时候,忍饥挨饿也是极为寻常的事情。

    比农民的等级地位稍微高一些的是工匠,即便是最刚刚成为学徒的人也通常可以获得十五到十八个左右的丹诺每天的报酬,他们的三餐可以稍微丰富一些,除了谷物还可以吃上一些鱼虾蟹类。并且除了果腹以外还能够留下一些余钱来置办一套新衣裳或者是别的一些什么——但工匠并不是这么好做的,首先你得有一个较好一些的出身家里有些钱父母本身就是工匠或者亲戚是工匠之类的,否则要去随随便便找到一个师傅愿意带你,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人和人之间并不都是生而平等的,这个时代的农民们可以选择的道路实在是十分地稀少。他们无法成为领主贵族之类的强大人物,就算认认真真一辈子埋头苦干当个工匠或者农民吧,光是糊口就已经十分困难一不小心遇到了战争还得被强制征召去打仗。而即便是在和平的日子里头,遇上了盗贼一个表现不对或者是到街道上的时候上头的领主大人骑士老爷觉得你碍眼了——

    死,是常有的事。

    没有出头路,连饭都没法吃饱。在用血统和出身决定一切的社会里头,他们永远无法成为贵族,而余下的看起来貌似是“希望”貌似是“出路”的东西,自然就只剩下高风险也是高回报的与战斗相关的职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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