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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熟人
轰！
火光炸裂！
邱言浑身火光莹莹，周身神力澎湃。
挡在半空的一道道身影，顿时被冲击的七零八落，再也无法阻挡他的前进。
身影连闪，邱言两腿交替，接连踩在四散开来的几名男子身上，轻盈挪移，仿佛拾阶而上，节节攀升，迅速逼近石柱！
“神力消耗之后，就得不到补充！用一点少一点！一旦用尽，就无法在这片天地停驻！”黑袍人见状，枯瘦如骷髅的面容扭曲起来，反复强调，有些歇斯底里了，“也罢！你既然冥顽不灵，我就不能留手了，不能阴沟里翻船！”
话落，黑袍之下蠕动起来，一块一块肌肉隆起，爆发出劲力波动，全身各处接连响起崩崩的弹筋声响，干瘪的身躯膨胀起来，只是整个人的精神却萎靡下去。
“这下逆转精华的损耗，要吞食百多人才能弥补回来！”
心疼的低语了一声，黑袍人从石椅上站起，身子一闪，就出现在邱言面前，接着抬手一抓，五指成爪，指甲崩响，将周围空气都给弹开，形成真空，直指邱言面门！
黑袍人的这一爪来的太快，邱言已经没有躲闪的时间了，半空之中，更是退无可退！
但邱言却不见慌乱，右手成拳，直接就打了出去，拳面上符篆光影一闪即逝。
拳爪相撞，悄无声息，两道人影凝固半空。
黑袍人狞笑起来：“好胆！我在这里虽然无法神魂出窍，但对付你这样只会横冲直撞的一根筋神灵，却是绰绰有余！”
说话间，他攻出去的右臂突然如气球般迅速干瘪，澎湃的黑色烟雾从五指中爆发出来，缠绕过去，将邱言整个人捆住、收紧，随后就有无尽幻境、幻影呼啸而出。
邱言立刻一声不吭的倒头栽了下去，“嘭”的一声，砸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土。
“遇到事情，没有半点后手准备，就算是神灵又能如何？”黑袍人露出一抹冷笑，“虽然消耗了不少神识，连神魂本身都燃烧了少许，可拿下了一尊五品神祇，收获不小……唔！”
他在想着，右手突然一颤，爆发出钻心剧痛，低头一看，手心手背的皮肤已一片漆黑！
那黑色仿佛有生命一样，蠕动着深入筋皮中，一下一下，似有无数只小虫子钻爬，接着手上血肉软化下来，化为汁液，向下滴落！
滴答！
“这是……罪孽？”
黑袍人心头一惊，这才发现右手掌心嵌着一枚符篆，符篆表面布满了漆黑裂痕。
“这是什么？”
下一刻，符篆离掌而去，黑袍人顿觉天旋地转，也跌落下来，一落地就踉跄两步，身上其他部位，也浮现出漆黑之色。
“不好！我神魂逆转，散入体魄，偏生被罪孽缠身，引动了魂中隐患！啊！”
惨叫一声，黑袍人浑身黑芒激荡，爆发出一道一道怨毒的意念，顿时扑倒在地。
啪！啪！啪！
这时，一人拍着手掌，从树林中走出，她一边走一边说：“精彩的对决，可惜两败俱伤。一个神魂修士，一个五品神祇，因着遗蜕之地限制，居然要狼狈拼杀，最后都跌落凡尘，未免有些难看，不如让妾身来送你们上路……”
“有人想渔翁得利！”
邱言循声看去，心头惊讶，认出了来人。
“这人，竟是节度使夫人！”
这个缓缓从密林中走出的女子，赫然就是书生分身见过的节度使夫人！
“原来她当时急着离开，是收到了消息，要赶来遗蜕之地！莫非通山大王真的是她？”
节度使夫人说话的同时，身上血肉却在隐隐跳动，澎湃劲力从在全身各处流淌，提升、酝酿……
只要出手，就是雷霆一击！
“嗯？”
正当她的气势即将攀升到极点时，异变陡生！
节度使夫人脚下的土地轰然破碎，火柱呼啸喷涌！
霎时间，火焰如潮，蔓延一方，释放出炼化之意，将节度使夫人笼罩在里面！
“这是谁在出手？”她挑了挑柳眉，“还有其他人窥伺在旁？”
说话中，她深吸一口气，浑身毛孔齐齐张开，涌出一股千变万化的武道之势，生生将罩身的火焰逼离一丈！
一声清鸣
节度使夫人肩头的画眉鸟展翅飞起，荡起劲风，射向十丈外的一处草丛！
鸟身之上，妖气浓郁！
沙沙沙……
丛林叶动，一人疾奔出来，脚下不停，径直扑向节度使夫人，气势凶猛！
“怎么是你？”见到这人，节度使夫人先是一愣，随后扭头看向一旁，视线落在邱言身上，张嘴一吐，一口气如剑光般飞了出去，贯穿了邱言之身。
啪！
邱言身上神光登时散落，整个人就此崩溃，化为一地的泥块和陶瓷碎片。
“好个李代桃僵之法，”节度使夫人眯起眼睛，抬手一挥，荡起呼啸气浪，将来袭之人逼退，然后手指连弹，把溅射过来的几撮火花弹开，“能入这遗蜕之地的，果然没有易于之辈，先是个当断就断的老鬼，又来了个看似莽撞的神灵，却是后手连连。”
她眼眸流转，扫视一圈，咯咯笑道：“这遗蜕之地灵气稀薄，真元用一点就少一点，妾身不想做无谓争斗，还是有缘再会吧。”
话落，那只画眉鸟飞回肩上，而后就见这节度使夫人轻抬莲足，朝地上一踩！
轰！
轰然巨响中，大地如水面般泛起波浪，一层一层的，以她为核心向着四周辐射！
借着这一踩之力，节度使夫人腾身而起，速度快极，眨眼从原地消失，只在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脚印底端的泥土赫然凝成石块！
“吐气如剑，挥手成风，踩泥凝石！这节度使夫人虽是女流，但修为未免有些骇人了！”
被节度使夫人逼退的那人，这时定住身子，抬头朝着天边看去，脸上露出惊容，不是邱言又是何人？
“看她的样子，走的是命修之道，修为高深，若在外界，有民愿法域，说不定还能一战，可现在神躯凝成血肉，如果生死相搏，胜负着实难料，不过这次也不是毫无收获，见过了她的出手，心里也就有了底，而且遗蜕之地怪异无比，未尝不是没有机会……”
一念至此，邱言便扭头看向正在地上挣扎的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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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登柱摘日，符篆摄罪
黑袍人本在挣扎，注意到邱言的视线，反而平静下来。
他的身上黑气涌动，血肉腐朽，整个人再次干瘪下来，眼中神光内敛，盯着邱言：“你是什么时候掉包的？莫非是受我一击之时？不对，若是那时……”
“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邱言伸手一抓，手上涌出火焰，将黑袍人罩住，那灶神火一跳一跳的，似乎蕴含某种韵律，和缠绕在黑袍人身上的黑汁形成共鸣，使后者停止了扩张。
“你怎么可能制止罪孽的扩张？”黑袍人承受着黑汁侵袭和火焰灼烧的双重痛苦，但依旧忍不住惊呼。
邱言根本就不回答，只是道：“现在胜负已分？你最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他的话语中，蕴含着一丝杀机，令黑袍人打了个寒颤。
黑袍人咬了咬牙，道：“好！你想知道什么？”
邱言抬手指着部落中央的那根石柱，问道：“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
黑袍人很配合的说道：“这根是图腾柱，几乎这里的每一个部落都立着一根，具有一定的保护左右，能让部落生息繁衍，除此之外，对我等外来之人也有着特殊意义，你只要待上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其作用。”
“这作用是什么？”邱言淡淡说着。
黑袍人眼中寒芒一闪，继续道：“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进了这遗蜕之地，无论神灵还是修士，都难以飞行。这里的人还不能产生香火念头，更无梦境，再加上灵气稀薄，所以神灵和修士无法补充消耗，一旦用尽体内之力，就会被这片天地排斥出去。”
邱言沉吟了一下：“这与图腾柱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神灵还是修士，进入这片遗迹，为的都是传说中的古神遗蜕，待得来到这里，才发现是一片天地，却也没有忘记初衷，可惜遍寻无果，连地下都试着挖掘，却造成了地火浩劫，连绵近千里，后患无穷，直到有人注意到野人部落的祈神词，才发现端倪。”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似在等邱言询问。
“祈神词？莫非是有人注意到了那位摘取太阳的天神？”邱言听了这番话，心里闪过几个年头，联想到自己来到这里所发现的诸多细节，然后半是询问，半是肯定的说道，“这么说来，所谓的古神遗蜕，其实根本就是悬于天上的太阳？”
这话一出，黑袍人勃然变色：“你竟然已经发现了？”
邱言摇摇头，注意到黑袍人的表情里，有着伪装的味道，知道对方的话中有所保留，或者有着误导，不过思路却慢慢清晰起来。
“这方天地里的每个部落，都有一根图腾柱，但似乎长度并不相同……”想到这里，就听这处部落中传来“轰隆”声响，那根图腾柱拔地而起，破空飞了出去，那飞行的方向，正好是延着邱言来此的路线。
见此异状，黑袍人面色微变，但很快平复，只是眼中的那一抹痛惜之色，还是被邱言捕捉到了。
“这里的部落，彼此征战，应该就与图腾柱有关，若是柱子之间能够融合，节节攀升，直达天际，即便不能腾空飞行，但最后说不定也能……”
他抬头看天，吐出了两个字
“摘日！”
一念至此，邱言收回思绪，看向黑袍人：“最后一个问题，你在遗蜕之地呆了多久？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人？”
“嘿嘿，”黑袍人这时候反而露出诡秘笑容，“你很快就会碰到了，知道我为何只想抓人，却不动你们所在部落的图腾柱么？你以为图腾柱可以随便争夺？笑话！在这片天地，图腾柱长得越高，死得越快！”
邱言眯起了眼睛：“哦？看样子，这里有个霸主，其他部落一旦超出界限，就要受到打击。”
“嗯？”黑袍人一愣，他没想到邱言竟然从这句话里，能看出这点。
接着，邱言又道：“你之所以有问必答，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并拖延时间，想等散功后，被天地排斥出去，可惜这个算盘是打错了！”
黑袍人表情一变，而后冷笑一声，整个人如风化般缓缓破碎：“被你看破了又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神魂脱出，早晚能恢复功力，若在外界，有法域民愿，你也许能困住我，但在这遗蜕之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时，邱言张嘴一吐，一座书架就飞了出来。
经部书架。
一道一道典籍注释从书架中延伸出来，释放出制定律令、规范的气息，穿透了神火和罪孽，深入到沙化溃散的黑袍人体内，猛的收紧！
“啊！！！”
就听一声惨叫，伴随着“不可能”的叫喊，一团黑烟被生生扯了出来。
这团黑烟不时化为人形，不时凝成骷髅，但都难以持续，被典籍注释缠绕着，即便挣扎，依旧还是被缓缓拉入书架！
噗！
整团烟雾被书架吞没，跟着就爆发出一股强烈意念！
“放开我！”
一只烟雾手臂伸了出来，朝近在咫尺的邱言抓了过去！
“虽然没有法域，不能调动民愿，我却有其他手段，你好好的在里面接受教化吧。”
邱言说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烟雾手臂，随后那手臂便被几道经义注释捆住，又给拉了回去。
晃！
书架剧烈晃动，最终，从中传出一声不甘悲鸣，平息下来。
见状，邱言张口一吸，经部书架就被重新吞入口中，一路沉入神池。随后，他抬手一甩，射出一枚遍布裂痕的符篆。
符篆落在黑袍人的沙化身躯上，凌空旋转。
顿时，便有一道一道的漆黑气息从沙中渗出，被神通符篆吸摄进去，立刻就有信息传入邱言心中。
“罪孽念头的数量增加了近一倍！应该是将黑袍人的罪孽也融入其中了，能增加不少威力，但如此一来，承受的压力也相应增大，须得再用神力强化。”
所谓罪孽念头，也是念头的一种，多是怨恨、咒骂等负面情绪，两年前，邱言拘了黄大夫的生魂，用灶神火炼化，想要纯粹念头，未料却炼化出这种罪孽念头。
那黄大夫医病养念、杀人夺魂，待得事情暴露，死者亲人得知后，时常咒骂、怨恨，这些念头寄托出来，充斥其魂，最后被灶神火炼化成漆黑罪孽。
“罪孽之效着实不凡，这人三魂合一，成就了神魂，但出其不意之下，一样难以抵挡，甚至连自身罪孽都给引了出来，内外交困，立刻失了战力，只能逃遁。”
待得收拢了罪孽，邱言便以神力包裹摄魂符篆，吞了下去，也沉入神池，跟着游目四往，看着一名名躺在地上、身上死气缠绕的男子。
“他们的魂儿早就不在了，此身只是傀儡。”
摇摇头，他抬手一挥，神力涌出，顿时飞沙走石，眨眼的功夫，泥土黄沙就将此处部落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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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意通厚土，眼观上古
邱言一回到廉溪氏部落，首先映入眼帘的，同样是一名一名壮硕男子。
这些人躺在地上、草丛里，一动不动，死气沉沉，有的身上青紫，有的满是鲜血。
周围，聚集着不少廉溪氏的青壮、少年，他们见到邱言回来，立刻欢呼起来。
邱言点了点头，走入部落，远远的就看到了部落中央的图腾柱。
与原先相比，这根石柱足足增长了三倍！
“部落交战，战败一方的图腾柱，似乎会自行飞去胜者的部落，两两融合。”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邱言脚下一踩，蹬踏几下，便落到了图腾柱顶，随后就看到了安坐石椅之上的银孝娥。
霎时间，一股律令和杀伐的气息，从银孝娥身上升腾而起。
“嗯？”邱言凝神细查，但那股气息却又消失不见了，“这种情形，似曾相识。”
对面，银孝娥起身迎了过来。
接下来，邱言便把从黑袍人口中得到的信息，以及自己的猜测都告知了银孝娥。
听完之后，银孝娥皱起眉头：“既然要用图腾柱来登天，那就肯定免不了争抢，总归是要和其他人对上。”她的语气里隐约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不错，除了这次进来的人外，还有不少人是从前进入并一直滞留于此的，也不得不防。”说到这，邱言忽的问道，“你是否知道，上次遗迹开启是在什么时候？”
“具体的日期我并不知晓，”银孝娥便答道，“是前朝尚未覆灭时的事情。”
邱言沉吟起来，然后道：“前朝国祚近三百年，于八十多年前覆灭，也就是说，至少有人在此待了百年，或者更久。百年时间，无论神灵还是修士，得不到补充，实力都打了折扣，像那黑袍人，便只利用林中之民作为战力，这是他们的劣势，但待了这么久，熟悉此处，这是优势。”
说着说着，他的视线落到了部落外围，那群昏迷不醒的男子身上：“这些人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能被人驱策？”
银孝娥答道：“他们被施了术，散魂入魄，逆转生死，这才能在死后，反而让肉身更加强大，逼近筑基巅峰。”
邱言听了，只是摇头。
“经历了今日之事，知道了目标所在，须得好生计划，不过眼下还要脚踏实地，不急不躁。”邱言说着，与银孝娥并排而立，朝着远方眺望过去。
在他们视线的尽头，是一根高耸入云的石柱。
图腾柱。
银孝娥也在看着，这时开口：“那根图腾柱属于原骰氏部落，据廉溪部的长者说，当年摘日的天神就降临在那里，一直到现在都留有那位天神的痕迹，而且，如今坐镇其部的天神也异常强大。”
“只看这根图腾柱的高度就能猜出一些事情了。”
邱言说着，收回目光。
“和他人相比，我最大的优势，是能沟通外界，获得神力补充，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积蓄力量，伺机而动，同时，也要试着投石问路……”
在这之后的几日，廉溪氏部族迅速扩张。
一柄柄燧石武器被制造出来，武装部落；
几种能够食用的植物被整理出来，播种种植；
最重要的是，掌握了制作火种的能力，使得附近没有图腾柱的零散部落民接连投奔过来。
在这期间，廉溪氏曾先后与四个图腾部落发生争斗，仗着打磨石器和银孝娥的统一调度，廉溪氏最终取得了胜利，得了大量奴隶，部落越发强盛！
四个部落中的两个，有修士坐镇，一人命道，炼魄巅峰，眼看不敌明智放弃，以解体之法逃离，另外一个，则为神魂修士，本是主动找来，想要暗算邱言，却反而被经部书架摄了去，镇压其中。
另一方面，在邱言的引导下，廉溪部落出现了社会分工，女性有从狩猎、打猎中脱身出来的迹象，开始试着从事生产耕种，不过，并未完全放弃武装，一样要参与训练。
银孝娥则为廉溪氏设立了一套练兵法门，这个天地的人，单论体魄比外界之人要强壮不少，即便没有修炼，只要一成年，战力都会接近筑基境，个别的还犹有过之，稍加操练、打磨，往往就能突破，其中甚至出现了一名领悟了暗劲的青年。
于是，按照部落传统，这名叫做“少景”的青年，便成了廉溪氏新的部落之主。
而每日夜晚，廉溪部诸人结束狩猎，都要在长者的带领下，围着篝火，向图腾柱膜拜、祈神。
“火！火！火！”
诸多部落民载歌载舞，将打到的部分猎物剥皮抽筋，用木棍穿起，架在篝火上，烤熟之后，便分给众人。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