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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佩的话其实纯属扯淡，他原本就没想找几个满头白发颤颤巍巍的老教授回去——先不说他们的是否动作麻利，思维敏捷，就说他们脑海中那僵化而且错误的思想，就不是司南佩一个小年轻能够纠正的。这个时代的科学知识实在是充斥着太多的谬误，所以找一个学富五车的学者还不如找几个学生。
司南佩也已经做好了设计火炮的同时兼职当老师的准备。受限于目前的技术条件，能够铸造出的火炮也就是那么回事，司南佩并不准备把自己的一辈子彻底绑到这种无聊的工作上——设计几个领先这个时代半步的大杀器之后就放手，他是这样打算的。
“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几个学院中的考评都是最优秀的。”红头发的男生拍着胸脯保证——通过介绍司南佩已经知道了他叫做汤文斯邦尼特，一个布帽商人家庭出身的富二代。
“看来你们的热情看起来都很高涨啊。”司南佩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代，被送进大学的家伙往往是贵族和富商家庭继承不到祖业的非长子，或者是不名誉的私生子，虽然说起来有些可悲，不过他们来此上学的目的，也仅仅是通过另外的形式留在上流社会里而已——注意，这里大部分的学生还在学习神学和文学、修辞学，自然科学还只能算是冷门，就算毕了业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留校混上一辈子，或者成为某某人的顾问而已。面前几个学生寻求上进的行为，他当然可以理解——为了更加美好的未来，只能拼尽全力，利用一切机会搏一把。
很显然，为国王设计火炮，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够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过为了铸炮工作的顺利，他决定还是好好考核一下这几个学生。
其实司南佩最终的考核没有地球上的考试那么正规，司南佩只是考问了一下他们的基础知识和动手能力，又考察了一下他们的思维能力之后，就算是结束了。结果还算满意，毕竟就算有太多的谬误，他们的学习还是系统而科学的——怕就怕天朝古代那样的经验主义和朴素唯物主义，要是再扯上一堆阴阳五行之类的司南佩怕是要疯了。幸好他们已经懂得脚踏实地的分析司南佩抛出的问题。
既然已经决定了聘用这几个年轻人，司南佩接下来的工作自然是找学院方面办理一下还算简易的手续。
不过尴尬的事情就在这时出现了，因为司南佩去找学院方面商谈借调这几个学生的时候发现，这个学院的负责人就是阿鲁埃硬着头皮同阿鲁埃大师谈妥了这些事情之后，司南佩忙不迭地便跑出了他的办公室。
心里的别扭还是没完全消除啊司南佩苦笑着摇了摇头之后，挺起了胸膛。
“堂堂男子汉，尽为这些小事纠结，哼！”自嘲的笑了笑，说干就干的司南佩就拉着特丽莎和希尔梅丽雅，还有几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学生跑去找国王索要专项资金和试验场地了。他原本想在帕黎大学之中租借一个实验室，但仔细考虑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帕黎大学人多嘴杂不易保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设计火炮并不像其他的实验一样一件小小的实验室就足够了，而是需要宽广的实验场地。很显然，帕黎大学并不具备这一条件。
到了王宫中，司南佩等人聚在了议事厅中等候着国王的到来，而特丽莎则是一路上横冲直撞，内侍们全都恭恭敬敬的让开了道，一直闯到了国王的书房——然后特丽莎把国王拖到了议事厅的王座上——就像是拖着一个苦力快去干活的姿势一样。
众人在议事厅中根本就没有等多长时间。
司南佩和希尔梅丽雅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几个学生可是被特丽莎的行动吓得够呛。不过还好，亨利迪厄多内德瓦罗亚陛下显然不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暴君，而他坐在王座上的坐姿，也充满了雍容的气度。
作为国王，他毫不意外的知道希尔梅丽雅负债情况，笑着打趣了两句，他便默认了这个姑娘跑到自己这里来避难的事实——国王根本没有管她用了什么理由。
而几个学生在见到国王之后，则是表现得很惶恐，纷纷下跪行礼，把头压得低低的。唯独司南佩，在行单膝跪礼的时候，把头抬得高高的，直视着国王——他决定在这个中年大叔面前，换一副高傲而且自信的神态，而不是唯唯诺诺——就像是一个有本事的狂生那样。
“司先生，这次您来有什么事吗？”国王摸着下巴，玩味的看着司南佩——司南佩还不知道，特丽莎代自己拒绝了一次国王的召见。
“钱，场地，材料——这些铸炮工作所必需的东西，我想要立马开始工作。”司南佩直截了当，“另外，陛下，我去要参观一下您的铸炮厂，才能决定我要设计什么样的火炮。”
“什么意思？”国王皱起眉头，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铁王座。
“火炮优秀与否，不仅要看设计师，更要看工厂的硬件设施。”司南佩朗声道，“我要了解一些具体情况才能决定设计什么样的火炮。”
“很好，年轻人。”国王点了点头，“那么，你又需要多少钱和材料？”
“自然是多多益善。”司南佩微笑道。
第五十四章 铁模铸炮（）
就如同司南佩所预料到的一样，虽然看起来已经快穷的当了裤子，不过国王还是能够拿得出钱来设计新式大炮的——他和拜占庭山穷水尽困守孤城的君士坦丁十一世不同，有着广袤国土作支撑，多少还是能挤出些钱来的。
而国王也确实豪爽，与司南佩做了一些大致的交流后，便拨下了各式各样的物资和场地。本来作为一个领导者，他还想与司南佩这个“从异邦来的学者”做一些深入的交流，但因为事务繁忙，一个传令的侍者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让这事不了了之。
实验场地虽然因为战争的缘故仍旧放在城内，不过却也令司南佩还算满意——因为试射的靶场就被放在了王宫的后面，不仅场地开阔，而且有利于保密——诸位看官可别忘了王宫就建在河中小洲上，和外面的城区不同，若是通不过禁卫军的检查，可没有什么探子能够来到此地。
不过有优点就会有缺点。因为这里原先是国王联系射术的靶场，各种设施还算是齐全，而且有着简易的测距设备——但问题正在这里，对于弓箭的射程来说，一个河心小岛非常充足，可对于大炮来说就未免有点太小了。但司南佩还是想出了解决办法——他带着新招收的几个学生大致测量了一下河流的流速，准备试射火炮时把炮弹射到河的上游，通过炮弹流经小岛附近时的时间来测定炮弹的射程——这个时代的大炮还全都是实心弹，这样简易的做法勉强也行得通。
在仔细参观了国王设在帕黎城内的铸炮厂之后，司南佩摇着头把过于先进的设计方案全都pass掉了，虽然很心疼自己的脑细胞被白白消耗掉了那么多，但他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像是膛线，可以让大炮的射程和精准度上一个台阶，可偏偏这个时代的制作精度和冶金水平完全达不到要求——如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话，只会让自己难堪。
司南佩无奈地发现，火炮的制作完全不像肥皂那样是一个相对孤立的技术成果，一个先进大炮的诞生，必然意味着冶金化学物理学等等学科全方位的进步，完全不像一些穿越小说中想象的那样容易。
不过还好，司南佩毕竟是个穿越者，不用说其它的，起码在知识储备上，他完爆了这个时代的所有人。
看着从天而降的大雪，司南佩笑道：“我们先从制作铁模开始吧。”
“铁模？”一帮学生们抓耳挠腮，不明所以。
“你们现在都是在用泥模铸炮吧？”司南佩摸着下巴思索，“在这样的天气下泥模干不了，怎么铸炮？”
“用铁模铸造出来的大炮质量能过关吗？”塌鼻子的波尔是几个学生中最心直口快的人，心中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
“你就安心吧，在我的故乡早已经开始用铁模铸炮了，而且我告诉你，相比起泥模来，铁模可是有着天大优势的。”既然几个学生提出了问题，司南佩便取出纸笔，一边做示意图一边为他们讲解，“普通的大炮制造流程最起码需要一个月，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泥型从制造，到烘干，种种流程走下来必须要用一个月，甚至更久。”一个有实践经验的学生举手说道，“如果是雨季，天气湿润，那么可能要用数个月之久——水汽充足的时候泥型根本干不了。”
“bingo！”司南佩笑了，这几个学生总算是孺子可教，没有让他失望，“但是铁模铸炮就没有这个问题，现在加勒多尼亚人打的这么凶，如此漫长的制作流程根本就无法保证对前方的军械供给，如果我们开始采用铁模铸炮，那么我们相对于加勒多尼亚人就会产生很大的后勤优势。”
一个学生看了看司南佩在纸上画出的模具上面标明的尺寸，有些担心：“司先生，这样固然是极好的，但是看您的设计，似乎火炮有些薄啊？这样装药多了会炸膛的。”
“说我设计的太薄，不如说是你们设计的太厚。”司南佩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你们的火炮为什么会经常炸膛吗？据我所知，东方的图克人虽然也存在类似的问题，不过他们的火炮质量明显要比你们好。”
学生们都很想说是因为炮身厚薄或者是青铜质量的问题，但最后都没说出口，而是摆出了一副求教的样子——他们想看看司南佩作何解释。
“还是因为泥模的缘故。”司南佩讲解道，“卡佩王国的气候在我看来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呃，大体意思就是说全年湿润多雨。你们的泥模看似已经烘干了，但其实里面还会存在水分，铸炮的时候，这些水分会在高温下变成水蒸气，与你们的火炮产生反应，会在炮身内形成小小的空洞——就像是蜂窝一样，造成了你们火炮炮身的脆弱。在东方图克人那里还不算显眼，到了你们这里那就严重喽——我估计身为海岛居民的加勒多尼亚人铸造的火炮肯定比你们的还厚。”
几个学生不约而同的拍起了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只有红头发的汤文斯看起来还是有些迟疑，“可是我们都不懂啊，我担心会我们几个达不到您的要求
“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很好学的。”司南佩安抚他，“现在我不仅算是为了完成陛下交给我的任务，也算是为了推广我故乡的技术成果吧——你们几个学会了以后把这种技术传播开来也算是造福这个国家了。日后要是开始了大规模铸炮，你们肯定都会成为监工或者工程师的。”
听到这样一番道理，几个学生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先不说用更好的技术更快的制造杀人武器是否是造福大众，不过司南佩愿意教授他们这种“独门秘籍”就已经很让他们兴奋了，俗话说技多不压身，有一个新技能傍身那是相当不错的，光凭这点，学生们就觉着这趟并没有白来。更遑论，以后有可能会找到一个体面的职位了。
第五十五章 很抱歉，没铜了（）
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肯定会为你开一扇窗。虽然制造先进大炮的梦想暂时破灭了，不过司南佩手里依旧有很多在这个时代里也能够用得上的技术成果。平心而论，许多新技术的诞生并非靠的是发明者的辛勤工作，而是在某一时刻突然迸发的灵感火花，这样一来有许多技术其实是在更差的条件下就能够运用的，而当事人需要做的仅仅就是捅破一层窗户纸。
就像是铁模铸炮这项十九世纪的发明，它的起源并非是已经处在工业时代的欧洲列强，而是诞生于清朝的一个县丞——龚振麟，而没有接受过近代科学教育的清朝工匠们也能把这项手艺运用自如。
若是论铁模铸造民用器具，那在久远的战国时代就开始了——虽然当时还在用生铁。
这位大能的经历给了司南佩充足的信心，不就是铸炮嘛，司南佩相当有自信，在同样的条件下，凭借地球上数千年无数大神积累下的智慧结晶，他将胜过这里的所有人——其实，紧靠铁模铸炮一样，他的产品也要胜过还在蹒跚学步的近代学者们了。
为了应付眼下的战争局面，司南佩和学生们加班加点的工作，很快就拿出了能够让人看得过眼的成果。
在这些日子里，希尔梅丽雅已经公然住进了特丽莎的房间里，基本上是司南佩忙到多晚，两个小妮子也闹到多晚，倒是让司南佩看得口干舌燥，外加羡慕嫉妒恨——只不过还是那句话，看得见摸不着比看不见还要悲催，这样对司南佩这个尚且处在躁动期的青年人太不友好了。
但特丽莎还是挺有良心的，为了照顾到辛劳的司南佩，她特意吩咐了卡拉照料司南佩的日常生活，不过伴随这个安排的还有当着司南佩的面说出的一句话：“若是他对你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你放心大胆的出手揍他就可以，我和陛下都不会介意的。”
卡拉默默地点了点头，这让司南佩的菊花一紧，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身体——有的时候，他都会忘记这个随叫随到，存在感不高但却异常可人的女仆妹子还是个特能打的猛人了，安格斯那货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尚且不算色狼的司南佩可没有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准备。
作为一个能够进入帕黎大学任教的女人，希尔梅丽雅也在这段时间帮了司南佩不少的忙，有了一个整天玩炼金的家伙为他答疑解惑，他也很快搞明白了一些专业名词的意思。
但是虽然成果是出来了，可接下来在大规模制造的时候出了问题。
大雪封路，帕黎城内的青铜和钢铁存量，不够了。
当司南佩在靶场上，洋洋得意的向亨利国王展示了自己试制的九磅“特丽莎大炮”后，国王皱起了眉头：“司先生，你很棒，真的非常棒。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在这个冬天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带给了我这样一个巨大的惊喜——原本我没有指望能在这个冬天就见到成果的，所以，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仓库中储存的材料，大约只能够铸造二十门六磅炮，这还是算上你采用铁模铸炮，节省了青铜材料的情况下。”
至于那大炮的名字没错，这是厚颜无耻的司南佩为了讨好自己的女主人刻意命名的，虽然司南佩自认不是一个献媚的小人，但如果能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一点，他是不介意这样做的。而且，为了在国王面前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司南佩也刻意声明了，自己是特丽莎的附庸。意思很明显，我是您附庸的附庸，但我不是您的附庸——这中世纪的理论，和华夏天朝那“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观念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虽然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司南佩脸上已经明明白的写上了“小白脸”“佞臣”等字样，但从二十一世纪的地球过来的司南佩可没这个自觉。
“呃只够二十门？”听到国王的话，司南佩苦笑的摸了摸鼻子，要不要这样！军国大事是可以闹这种乌龙的吗？！二十门，这个数量相当尴尬，打一场大型会战嫌少，用来看家护院又太多，真要跟加勒多尼亚人干起来，完全派不上什么很大的用场。
思索了一会儿，司南佩向国王建言：“陛下，依照我的看法，如果制造二十门六磅炮，还不如抽出材料铸造一些更小的三磅炮，再辅以两门九磅炮为妙。”
“何以见得？”国王挑了挑眉毛，问道。
“据我所知，野战中加勒多尼亚人用的多是三磅炮，而攻击要塞的时候用的则是几门特制的巨炮。”司南佩莫名想起了在地球上时为客户讲解产品的场景，心下一松，突然特别想笑，正了正自己面部的肌肉，他忍住笑意陈述自己的观点，“陛下，虽然六磅炮相较于三磅炮，射程远了许多，威力也很大，但是卡佩王国的交通状况在我看来实在算不得优秀，再加上这里阴湿的气候，我想六磅炮的机动能力并不优秀——这点您在往常的实践中已经发现了吧。”
国王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的，每次作战时都不得不抽出大量的挽马来运送这些大家伙，而且就算这样它们依然会拖慢整支队伍行军的节奏，这让我很头痛。”
“所以我建议您铸造更多的三磅炮。”司南佩拍了拍自己的试制品，“我的大炮绝对完爆相同口径的加勒多尼亚大炮，打得它们还不了手！而且，如果采用三磅小炮的话，我可以再帮您制造一批新式的炮车。在我看来，那种只能够直击的旧式炮架，实在是只有野蛮人才会用的东西当然，我并不是在嘲讽您。”
“不，你说的很对。”国王摇了摇头，“相比起你所展示的东西，目前欧吉尼亚各*中所装备的武器确实与野蛮人无异。司先生，我很高兴能够遇上你，希望你能让我的军队完成由野蛮人到文明人的蜕变。”
司南佩意识到自己有点说错话了，但他还是笑着应下了国王的话——反正这幅模样与那些不善交际的学者也没什么不同。
第五十六章 你也来一趟吧（）
最终司南佩的建议得到了实行，而且并没有在各方面得到太多的掣肘。归根结底，还是这个时代的火炮甚至是所有火器，在保守人士看来都仅仅只是玩具而已。就算有些人看到了火器的前景，也不会认为它们现在就能派上多大的用场。
所以，如果手里面有优质货色固然更好，如果没有，也犯不着多么愁眉苦脸——正是因此，国王和他的将军们都同意了己方的火炮只需要克制同口径的加勒多尼亚火炮就好。
至于国王如同病急乱投医一般，心急火燎找司南佩设计火炮的原因，则是用于要塞的攻防，而不是野战——虽然说起来很尴尬，但卡佩王国的人心中想的都还是大规模的重骑兵冲锋这就不是司南佩所能解决的了的事情了，
说真的，在这种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上，只有吃够了苦头才会让统治阶级们转变自身的想法，司南佩并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徒劳无功的劝说——也基本没有谁会听他一个异邦年轻人的意见。
虽然很同情卡佩王国的士兵们，但他也确实无能为力。现在的他，能够给特丽莎当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