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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国龙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集合！”龙云喊道，全班迅速集结，“咱们继续下一项考核，百米冲刺，这百米冲刺，考察的是一个人的爆发力，咱们还没有练过，这次要进行摸底，合格标准，新兵按照训练大纲是15。2秒，但是咱们十连的合格标准，我定为14。1秒，大家有没有问题？”
“啊？这么快？”李大力吐了吐舌头。
“这还叫快？这个恐怕连小学校的记录都达不到呢！我一开始还想定到13秒多呢！怕你们吃不消才定这么低的！爆发力这个东西，在战场上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直接影响到以后咱们的格斗训练和战术训练，格斗训练要得就是爆发力和力量。”
钟国龙一听说跟格斗有关系，顿时兴趣大增，喊道：“班长，赶快开始吧！”
“呵，今天钟国龙是怎么了？够积极的。好，全班到起跑线集合，这次副班长卡表，五人一组，准备！”
赵黑虎跑到起跑线对面，龙云早在那里划了一道线了。
第一组是李大力、张海涛、钱雷、陈立华，刘强，龙云一声哨响，五个人拼命地向终点跑去，李大力庞大的身躯笨重地猛砸着跑道，他耐力不错，但论及爆发力，这小子就差多了，到半程的时候，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回头看了看龙云，爬起来继续冲过终点。
“刘强14秒，张海涛14秒5，钱雷15秒9，陈立华16秒7，李大力，19秒9。”赵黑虎大声念着成绩。
“退化了，退化了，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最快跑过13秒！”刘强喘着气，不住地晃脑袋。
“谁不是啊？我在家的时候跑百米，进14秒没问题啊！”张海涛也抱怨，“怎么一来部队，每天跑圈儿，这速度还下来了？”
“知足吧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李大力拍着身上的土，又冲起跑线喊：“班长，刚才我整偏了，我重新来一回行不？”
“可以！”
李大力又回到起点，和钟国龙站在一起。
“预备——”龙云举起右手，使劲吹响哨子。
“余钟桥13秒8、胡晓静14秒4、赵四方15秒8、钟国龙17秒5、李大力18秒5、”赵黑虎边念边记成绩。
“我算明白了，原来我重新跑，完全是为了成就钟国龙啊。”李大力垂头丧气地看着钟国龙，“我说龙兄，要不是我，你可进不了倒数第二这样的好名次啊。”
钟国龙又没跑好，正憋气呢，瞪了李大力一眼，低头往起点走过去。
所有人都回到起点线位置，龙云从赵黑虎手里拿过成绩册，黑着脸骂：“笨蛋，一群笨蛋，怎么这么慢？就两个合格的还卡着及格线呢！我说你们在家就都是少爷来着？就这成绩，我倒着跑也不至于跑这么慢啊！”
“班长，我们慢我们承认，您也别这么损我们啊！”李大力站在排头，苦笑着说。
“呵呵呵，这回儿都学钟国龙，来了自尊了是不是？”龙云瞥着嘴。
“班长，我也不信！”钟国龙大声说道。
“不信是吧？老规矩！你去卡表！”龙云真就倒着站到了起跑线上。
这回所有人都不信，一帮子新兵全跟着钟国龙跑到终点线上。
“钟国龙注意，你小子别糊弄我！”龙云背着身大喊。
“放心吧班长，我绝对不乱搞！”钟国龙把拇指放在秒表按纽上，看着赵黑虎举起的手，赵黑虎大喊：“预备——跑！”
只见龙云背着身子，双腿往后快速地捣起来，真的像正着跑一样地快速，100米下来，龙云连头都没回，直接冲过了终点。
“奇迹啊！”李大力看了一眼钟国龙手里的秒表。
“多少？”龙云笑嘻嘻地走过来问。
钟国龙没辙了，只好老实回答：“13秒5。”
“这回信了没有？说你们笨蛋，我也是有根据的！都给我回去！”
新兵们跟着龙云往回走。
“班长，你这是怎么练的？”钟国龙跑上前去，看着龙云的腿问。
龙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人家耍杂技的是怎么练的？练呗！你不练就行？咱们团侦察连还有一个班长，能倒立着跑百米，倒立着啊，用手跑，得多大力量和平衡度？不也是练出来的？在部队，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关键看你努力不努力。”
队伍又拉到器械场地。
“下面咱们进行双手俯卧撑、仰卧起坐、立位体前屈考核。动作要领都知道了，我说一下合格标准：双手俯卧撑，合格标准两分钟70个，仰卧起坐，三分钟60个，立位体前屈，合格时间30秒。”龙云边说边看大家，这帮小子一个个站在那里，神色凝重，“我说，怎么都跟闹鸡瘟似的？稍息，立正！都给我精神点儿，要不要去跑上个3000米活动活动身体？”
“报告！不用！”所有人精神抖擞地大喊。
（注：俯卧撑，新兵本来是2分钟35个合格，老兵50个合格。仰卧起做，老兵是3分钟50个合格。立位体前屈：就是腿不能弯，弯下身双拳着地三秒即算合格）
“不用就好，下面按每个单项，一个个来，虎子记时间！”龙云不动声色，用脚把场地上两块砖头踢到一边。
新兵们开始轮流测验，轮到钟国龙时，钟国龙眼望苍天，深吸了一口气，趴到地上，猛得做了七、八个，之后越来越慢，做到第三十个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又开始撅屁股，被龙云从屁股上踩了一脚，就再没起来，时间到了。
“这几天没白练啊钟国龙，到第三十个才开始干地球，有进步啊！”龙云笑了笑，“下一个，仰卧起坐！”
钟国龙翻过身来，双手抱头，眼睛瞪圆了，大吼一声，头起到一半，一下子又躺了下去。再起，不到一半，又躺下，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钟国龙，你这两个半个，我是给你算一个呢，还是算一个多？”赵黑虎笑道。
钟国龙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道：“下一项吧！”
立位体前屈是钟国龙最擅长的，这小子天生臂展比较长一些，身体瘦，个子又不是太高，动作做的很标准，这次钟国龙决定挽回些面子，咬着牙呆了足有一分钟。
“佩服啊！我要是能够着脚，我都高兴死了！”李大力揉着腰，看着动作标准的钟国龙，不住地赞叹。
最后一项依旧是单杠引体向上，龙云站在单杠下面，看了看钟国龙，说道：“钟国龙手好利索没有？”
“好了！”钟国龙说道。
“你还是算了吧！好了也别上了，白白浪费时间，你去记成绩，虎子过来保护！”龙云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什么不让我上？”钟国龙终于受不了，冲龙云大吼道：“班长，今天不是考核么？我必须参加所有考核！你别看不起人行不行？”
“好好好！你可以上，你第一个上！”龙云看着他。
“要不要抱着你？”赵黑虎伸手。
钟国龙脸涨得通红，没有理他，自己走到单杠下面，猛地一跳，居然牢牢抓住了单杠！但是，这一项钟国龙本来就是不行，刚才做俯卧撑又耗费了双臂的力量，咬着牙坚持了几十秒，依然像吊着一块猪肉一样，最后终于坚持不住，掉了下来。
钟国龙还要上去，被龙云制止，自己大为恼火，站在一边怒气冲天。
等到全班测验完毕，副班长开始念成绩：“全班除伞立平因病没能参加之外，5公里徒手跑，达标：余中桥、胡晓静。百米达标：刘强、余中桥。体能各项成绩全部达标的二人，刘强，余中桥。”
“没达标最多的是谁？”龙云冷着脸问道。
“报告，是钟国龙，除立位体前屈达标之外，其他各项成绩均没有达标。”
“不但没达标，还最差是不是？”
“是！”
龙云站在那里，看了一眼钟国龙，钟国龙面色很难看，龙云没有理会，说道：“同志们，今天是我们十连的第一次周末测验，通过考核，你们也都看见自己的差距了！全班表现比较优秀的，只有余中桥和刘强，表现让我满意的，一个没有！表现让我很失望的，却有一个！下午开始，我们可以休息了，同志们抓紧时间洗洗衣服，做点个人的事情，但不许离开营区。有需要买信封信纸和其他日用品的，统一报到副班长那里，暂时由他代同志们购买。都清楚没有？”
“清楚！”所有人都喜形于色，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好，除钟国龙留下之外，其他人解散！”
（ ）
第三十一章 单独谈话
“钟国龙，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留下吗？”龙云看着一脸不服气的钟国龙。
“因为我训练成绩不好！”钟国龙回答，眼睛看着远处。
“错了！”龙云大声说道：“钟国龙你错了，我不是因为你成绩狗屁，才把你留下的。”
钟国龙有些意外，看了龙云一眼，龙云接着说道：“钟国龙，现在操场上除了你，就只有我，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把你留下！你钟国龙让我很失望！几乎是彻底的失望！注意，我不是对你的成绩失望，你已经每天知道加练了，已经知道自己很丢人了，我相信，只要你肯坚持练下去，总有一天，你钟国龙会个个达标，甚至个个项目都做到优秀。”
“那你为什么对我失望？”钟国龙抬起头，看着龙云。
“我对你的失望，是因为你钟国龙一直到现在，脑子里还是当兵前的那些臭思想！”龙云终于爆发了，站在那里大声吼道：“不错，你钟国龙有自尊，你钟国龙爱面子，你不是一个愿意落后的人。但是，你现在的思想里，还是那种张狂的东西，你不服气别人说你差，你不服气副团长说因为你导致我们失掉红旗，你不服气副班长说你跑的不行，你也不服气我说你单杠不行、百米不行。你满脑子的不服气，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这种不服气，不是什么他娘的傲骨，是彻彻底底的傲气！你有什么傲气的？啊？你哪点做到可以有傲气了？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现在每天早起跑步，坚持睡觉前练力量，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制气，就是在告诉我们，你钟国龙不是不行，你钟国龙有恒心，对不对？”
钟国龙一下子被激怒了，大声吼道：“我每天加练不对吗？我决心把训练成绩搞上去不对吗？我是不服气，可是我现在在争取赶上其他人，到你的嘴里，这些都成了傲气了？都错了？那你让我怎么办？滚蛋回家，还是在部队混日子？”
“钟国龙我告诉你！就你现在这样，你再练也是白练，因为你练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别人说你不行，只是想让别人都认你是老大！对不对？在你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想过，你努力训练，不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起你，而是要做一个合格的兵！你想过吗？你拍着良心说，你想过吗？你没有想过！你当兵来，是为了学功夫，学了功夫，回家继续当你的老大。你来了以后，发现曾经不可一世的自己，原来是个笨蛋，原来处处不如人家，所以你决定加练，所以不服气，你只是想让人对你改变看法而已。要是这样，你就算练到全军第一，全国第一，也只是一个四肢发达的傻兵，还是一个不合格的兵！你在为别人的看法而训练，你在为将来更好的当老大在训练，我说错了吗？你训练的目的都没有搞明白，就算你练成铁人，最终也只能是一个垃圾，甚至会成为社会上更害人的一个祸害！钟国龙，你他娘的说，我说错了吗？部队辛辛苦苦地几年下来，结果培养了一个战斗素养一流的混蛋出来危害社会，那部队不是在间接犯罪吗？”
龙云瞪地血红的眼睛，直盯着钟国龙的双眼，钟国龙彻底呆了！龙云的这一席话，就如一个巨大的铜锣，在自己脑海里猛地敲了一声。龙云说的没错！龙云的意思也很明白了，他不是说钟国龙成绩不好，也不是说钟国龙训练不积极，而是在说，钟国龙训练的目的。
钟国龙不得不承认，正如龙云所说，自己现在所有的表现，还真不是为了当一个合格的好兵，而确实是自己争强好胜的心态，和回去更厉害的当老大的心态在主导着自己。想到这里，钟国龙低下头去。
龙云点着一颗烟，语气也有所缓和起来，继续说道：“钟国龙。你要明白一点，思想指导行为。在部队里，比严格的训练更重要的，就是思想的训练。换句话说，你首先要搞清楚，自己为什么来当兵，然后还要搞清楚，自己在部队这几年，究竟是要得到什么？这些你搞清楚以后，你的训练才不会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班长，那你说，来部队的目的应该是什么？究竟是要得到什么？”钟国龙问道，此时龙云的话，已经彻底说到了钟国龙的内心深处，毫不夸张的说，已经深入了钟国龙的灵魂！
“首先，你的那种来部队学功夫当老大的思想，是绝对错误的。至于当兵保卫祖国，保卫人民这些大道理，咱们有专门的政治学习课，我也不讲了。我只想告诉你，来到部队的目的，应该是要做一个合格的兵，不但是军事合格，还要思想合格。你在部队这几年，应该得到的，是一个正确的人生观，等你将来走向社会，你要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坚决斗争的。你还要利用在部队学到的对人生正确看法，创造属于你的事业。就算是你所谓的功夫，也要知道，自己是用来争勇斗狠，做黑社会老大，还是应该用来见义勇为，保护弱者。”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复员兵，这些兵回到家乡，有的最后成功了，风光无限，有的却走向犯罪的道路，锒铛入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区别，我认为，跟自己是不是有一个正确的对人生，对社会的看法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我今天跟你说的，不是你的训练行为，而是你的思想问题。这个问题搞清楚了，你每天天不亮爬起来，才是有意义的。土匪和英雄都有血性，做出事情来却是天壤之别啊！我不否认你钟国龙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但是，人生就只有这么几十年，何去何从，你还要自己把握，你理解我的意思么？”
钟国龙站在那里，点了点头。
龙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钟国龙，作为你的班长，我本来完全可以继续让你努力训练，让你将来多为我得几个奖状，我作为你的班长，一定也很有面子，你复员以后，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听说哪个复员兵犯罪以后，还要回来处分带他的班长的？但是，我觉得作为你的班长，也是你的大哥，我有责任让你将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做一个真正的合格的兵，合格的人。今天的话，你不用马上理解，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好好思考！”
钟国龙看着龙云，脑海里原来的思想，和刚刚龙云带给他的思想，正在产生强烈的碰撞。是啊，自己这一生，究竟应该怎么选择呢？自己的人生观，究竟是怎样的呢？这个问题，钟国龙现在还是不能很快想清楚的，龙云说的没错，时间还很长，看来，自己真要好好想想了！
好久，钟国龙忽然问道：“班长，你刚才说对我彻底失望了，是真心话吗？”
龙云笑了，没有回答，很仔细地上下看了一遍站着的钟国龙，说道：“有时候，我他娘的还不是特别讨厌你……”
“班长，你放心吧，我想，我会想明白的！”钟国龙也笑了，“您不是还没对我绝望么？”
“恩，哪天我要是绝望了，就直接把你小子踹死！走吧！”龙云拍了他一下，“你要是实在想着费劲，我不反对你以后再多练练单杠，你吊在上面的样子，丑死了！”
……
（ ）
第三十二章 怒发冲冠
十连宿舍里，龙云推门进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赵黑虎没有在，可能是出去买东西了，剩下的这几个新兵基本上全躺在床上，伞立平还在揉自己的肚子，边揉边呻吟。李大力和赵四方并排躺在李大力的床上吃瓜子，地上一片瓜子儿皮，刘强和陈立华正在和余中桥“斗地主”，三个人满脸贴着纸条儿，钱雷、张海涛在旁边观战，这几个人周围也满是瓜子皮和纸条儿。还有胡晓静躺在床上，盖着大被子，睡得正香。
“伞立平除外，其他人给老子集合！”龙云大吼一声，李大力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晕头转向地下床站好队，三个斗地主的脸上的纸条都没来得及撕。
“瓜子儿好吃吗？”龙云问李大力。
“报告班长！来得时候在火车上买的，时间一长，有点儿潮了！”李大力回答。
“赵四方，你说呢？”
“报告，味道不错！”
“那好啊，李大力，赵四方！向后转！齐步走！立定！你们两个，把地上的瓜子皮给我一个一个拣起来，然后每个人做100个俯卧撑，我要是再发现地上有一个没拣干净的，就再做100个，明白没有！”
“班长，我们想下午不是休息嘛，吃完再打扫不就行了？”李大力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谁告诉你休息的时候可以不保持宿舍卫生的？”龙云急了，“还有你们几个，一块儿去给我拣，拣完每人100个俯卧撑。”
“班长，我没吃！”胡晓静说道。
“没吃好啊，睡觉就有理由了吗？谁让你大白天睡觉的？你以为是你们家吗？”龙云吼道；“看你休息的不错，不用拣了，直接做200个俯卧撑！”
这帮子人战战兢兢地把宿舍打扫完毕，每个人又咬牙做了俯卧撑，这才站起来，一个个累得呲牙咧嘴的。
“想知道一般这个时候老兵们在干什么吗？”龙云问他们。
“想！”这帮人回答。
“你们的衣服这么久没洗过了，难道不觉的脏吗？你看看你们的衣服，一个像垃圾斗里出来的。老兵们和其他连队的新兵都在洗衣服，就你们几个，还在这侃大山，打扑克，睡觉，嗑瓜子。30分钟，就给你们30分钟时间，30分钟后如果我还看见你们没洗好衣服，回来给你们找点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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