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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不远处一个角落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面坐定一个人，正是赵五。
昨晚他被孔甲子拉着在梨园阁喝了大半夜的酒，早上醒来之后就察觉出不对劲，若是一个小小的骗子，怎会惊动孔甲子帮她说话？
越是回味孔甲子的那些话，越是觉得他看似无所谓的态度，却句句都是帮着那个拿着假免死金牌的丫头说话。
说不定孔甲子认识那丫头。
孔甲子和赵九私交甚好，赵五是知道的，说不定这当中还有赵九的事。
而且那丫头到底多大的胆子，敢在府城拿着假的免死金牌唬人？
赵五眉峰一挑，说不定金牌是真的，父王向来喜爱赵九，除了明面上之外，背地里给了他什么别人谁都不知道。
想到这些，赵五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掀开车帘叫过了一旁的随从。
“五爷。”随从来到马车跟前，躬身施礼。
“去查查那块免死金牌都在哪里出现过。”赵五沉声道。
单去查那个小丫头无异于海底捞针，若是查那块金牌应该能查到一些线索，真的是宵小冒充也就罢了，若是跟赵九有关……
赵五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等等。”赵五叫住了刚要离开的小厮，“去通知守城的官兵，格外注意严查出城的乞丐。”
说完，赵五往马车后一靠，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孔甲子另一个身份是丐帮帮主，如果他真的认识那丫头，说不定会暗中护送她出城，化妆成乞丐无疑是最容易掩人耳目的。
他倒要看看孔甲子是否真如他所说不认识那丫头……
城门口不远处一个胡同内，几个乞丐围在一起。
“不行，今天查的太紧。”一个带头的乞丐拄着打狗棒摇头叹息，“姑娘想出城怕是不易。”
其余几个乞丐也纷纷点头，他们以前也时常来府城，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严厉的盘查，几乎把每个人都拉过去仔细查看，连他们身上背着的东西都不放过。
另一边个子比较小的乞丐眉头微蹙，正是陈果儿，一张小脸上抹的乌漆墨黑的，身上的衣衫褴褛，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原本的样子来。
在她旁边是同样打扮的陈莲儿，后面是彩凤、灵犀、李二狗和老刘，远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丐开大会。
“还是另谋他法吧。”唯一没有化妆成乞丐的赵管事道：“十三爷和姑娘相熟，走近了定会认出来。”
众人都沉默了，陈莲儿更是忧心忡忡，他们出来已经五天了，爹娘在家肯定惦记他们。
可看了眼身边的陈果儿，她的话又咽了回去，谁不想赶快出城，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日影西斜，夕阳给城门口覆上了一层金辉，看似温暖，实则几乎没有什么温度。
一阵风起，带着一丝凉意。
赵玉婵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转向旁边的小十三，“十三哥，估计那几个登徒子今天不会出城了，咱们先回去吧。”
中午她还没吃饱就追那个登徒子出来了，一直到现在，又冷又饿又累，早就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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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0章 赵五突现（）
“无妨，再等等。”小十三紧盯着城门口，没有丝毫的懈怠，余光看到七妹苦着一张小脸，“你先回吧，这里有十三哥守着，若是那登徒子出现，定将他拿下。”
赵玉婵也很想回去，可又不忍心十三哥一个人在这，想了想道：“不然我还是跟十三哥一起等吧。”
再有一个时辰，也该关城落锁了，等到明早开城门的时候他们再来。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远处一辆马车驶来，被城门口的官兵拦下。
上面下来一个人，拿出了腰牌给官兵看，随即看到一旁坐着喝茶水的小十三，小跑着过来施礼，“十三爷。”
小十三点头，也认出来对方是乾园的赵管事，问他何时来的府城。
“回十三爷的话，昨日来的，九爷吩咐送些陈家的天女散花给府里的夫人们。”赵管事道。
“怎这么晚才出城？”小十三又问，“不若等明日再走。”
赵管事说白天有事耽搁了，“乾园那边还有事，小的还得赶紧回去。”
这边两人正在说话，又一帮人往城门口走过来，白幡招展，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哭声震天。
这是送殡的。
“站住。”守城的官兵拦住了他们，扫了眼面前两个女子，看上去有了些年纪，微黑的脸上不知道长着什么东西。
“官爷，民妇的丈夫突生恶疾，民妇扶灵回乡，请官爷行个方便。”妇人哭哭啼啼，说着偷偷拿出一块银子塞到官兵的手里。
官兵余光往小十三的方向瞄了眼，见他没注意自己，袖子一拢收起来。
围绕着两个妇人打量了几眼，又指着地上硕大的棺材，“这里面是你丈夫？”
女子点头，又指了下旁边同样穿着一身孝的女子，“这是我家姨娘。”
说着掩嘴咳嗽了起来。
守城的官兵一皱眉，一脸嫌弃的看着妇人，这是得了什么毛病？
尤其看到妇人脸上一块一块的，像是起了什么疹子，当兵的怕被传上，摆手让她们赶紧走。
“站住。”旁边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因为正处于变声期，所以有些沙哑，却不失威严，小十三走过来到棺椁前，指着厚重的棺材，“打开。”
赵管事颜色一紧，忙走过来，“十三爷，万万不可啊，怕有晦气冲撞了十三爷。”
小十三眉头微蹙，显然有些犹豫。
今天他派人查了一整天，并没有找到轻薄七妹的几个登徒子，听七妹说对方的口音不像是府城的，那就是外地来的。
白天排查了一番，对方想必也知道官府正在找他们，必定想尽快出城，也说不定藏在棺材里。
还不等小十三说话，后面女子抽泣声猛然一提，正是自称扶着灵柩回乡的妇人。
“相公，你好命苦，尸骨未寒就不得安宁……”妇人悲悲戚戚，趴在棺椁上，后面跟着的姨娘也放声痛哭，两人紧抱着棺椁不松手。
“十三爷，还是算了，煞气太重。”赵管事指了指天，“天色将晚，此刻正是阳气渐弱，阴气渐起之时，若开棺怕是不妥。”
小十三面有松动。
赵玉婵也走过来，“十三哥，别看了，怪吓人的。”
说着瞥了眼身后的棺椁，紧紧的抓住小十三的胳膊。
小十三略微一沉吟，最终点了头，赵家是武将世家，并不怕什么煞气、阴气一类的。
但是他尊重往生之人。
小十三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让他们离开。
包括趴在棺椁上的两个女子，以及抬着棺椁的人都松了口气，正要离开，突然后面再次传来一声喝止。
“既然要排查，自然要彻底才行。”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一身深蓝色衣裳，匝金剑袖，正是赵五。
赵管事神色一凛，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赵五性格阴险毒辣又难缠。而且刚刚明明没见他在这里，这会却突然冒出来，可见他一直在暗处盯着。
所有人都没想到生出了这个变故。
小十三也没想到他五哥会来，上前见礼，“五哥。”
随即又问他怎么来了？
“听闻有窃贼盗取了七妹的宝物，五哥自然要前来看看。”赵五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一点也没有担忧的样子，“七妹可是我们王府的宝贝，哪能受这等委屈？”
赵玉婵嘟着嘴不说话，只是抓紧了小十三的胳膊，满脸的不乐意。
赵五再次让人开棺。
“五哥。”小十三上前一步，拦住了赵五，“死者为大，五哥还是莫要打扰了，让他入土为安吧。”
赵五浓眉微挑，眉眼间跟赵九也有几分相似，“十三弟此言差矣，七妹岂是能随意人人欺辱的？不必再说，开棺。”
赵五直接推开了小十三，他也同样在城门口守了一整天，并没有见到有可疑的人离开，正是因此才更加奇怪。
昨晚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那个小丫头必然惊慌，不会再在府城停留，会尽快出城。
尤其刚才赵管事阻拦小十三开棺，这事就更是可疑，心中有个真相呼之欲出，也因此他今天必须开棺。
赵管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虽然是王府的管事的，可也只是个管事的，面前三个都是主子，他也拦不住。
趴在棺椁上的两个妇人闻言更是大声啼哭，声嘶力竭，说什么也不让人碰一下棺椁。
“姐姐。”后面那个姨娘扶住了倒地不起的妇人，“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发病了。”
帽兜掀开，众人才看清楚妇人的脸，上面的水泡已经流出了黄色的脓水。
所有人都吓得不轻，连守城的官兵都吓得脸色惨白。
“那好像是麻风。”
“麻风过人。”
“要死人的，怪不得她们不让人看，估计棺材里的男人也是得了麻风死了的。”
官兵们吓得逃开，没人注意到妇人微勾的嘴角。
“把她们拉开，谁在阻挠就以同罪论处。”赵五断喝一声，挥手让退后的官兵上去拉开两人，同时开棺。
越是不让开，他越是觉得里面有问题。
守城的官兵们不敢不从，一哄而上，将两个妇人拉开。一个官兵将刀伸到棺盖下，用力一撬，将盖子掀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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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1章 暗度陈仓（）
赵五让人强行开棺。
倒在地上的妇人神色紧绷，一把抓住一旁扑在她身上的姨娘，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让她轻举妄动。
两人正是彩凤和灵犀，她们装扮成妇人扶灵回乡，本来眼看着要成功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彩凤眼见着棺椁要被打开，情急之下想过去阻止，被灵犀死死抓住了手。
这时候无论她们怎么做都没有用，这么多守城的官兵，加上赵五、小十三和赵玉婵的家丁，至少也有几十号人。
她们势单力薄。
就算侥幸她们两个能闯出去，可陈果儿也不可能逃出去，眼下只能静观其变。
赵五下了命令，守城的官兵们不敢不从。因为还没有正式下葬，回乡之后还要让亲人见一面，所以棺盖还没有钉实，只在四角用几根钉子固定住。
伴随着吱呀呀的声音，棺盖被推开，所有人都往里看过去，顿时大惊失色。
棺盖被打开的瞬间，一股冲天的臭气扑面而来，站在跟前的几个官兵差点熏吐了。
再往里面看，一个男人躺在里面，脸色发黑，脸上还有着黄绿色的脓水，早已经气绝多时了。
“呕……”有年轻的官兵实在受不住，躲到一旁呕了起来。
“快快快，扣上。”赵五以帕子捂住口鼻，连连挥手，让人赶紧把棺材扣上，“赶紧走，一刻也不得停留。”
因为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在扶灵的几个人走了之后，城门也关上并落了锁。
夜幕四合，郊外一处人烟稀薄的地方，赵管事赶着马车一直等候扶灵的众人过来，让人把棺材放到草稞里，担心的往看了眼。
“没人跟着吧？”赵管事问彩凤和灵犀。
两人摇头，几个人合力，把棺盖推开，强忍着熏人的臭气，把里面的人扶起来。
“快，我快熏死了。”里面的男人顶着一张满是黄绿色脓水的脸，伸出的双手也满是脓血，从棺材里坐起来。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不吓死也会昏过去，尤其此刻正值夜里。
里面的人正是李二狗，由他假扮成死尸躺在棺材里。
赵管事提着灯笼来到跟前，当看到里面的人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从怀里拿出帕子，撇过脸尽量不看李二狗，“快擦把脸，马车上有水，去洗洗。”
“多谢赵管事，俺没事。”里面的人开了口，接过帕子赶紧从棺材里爬出来，“快，赶紧把姑娘扶出来，这么老半天，怕是憋坏了。”
这时候众人合力，把棺材下面的隔板拿起来，原来下面还有一个夹层，陈果儿和陈莲儿姐妹俩就藏在底下。
在众人的搀扶下，姐妹俩从里面爬出来，顾不上说一句话，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陈果儿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还好彩凤和灵犀及时扶住了她，“姑娘，你没事吧？”
陈果儿摆了摆手，只顾着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之后，才缓过来这口气，这还多亏了棺材下面打了两个拇指盖大小的小洞，否则他们非憋死在里面不可。
之前陈果儿她们去了城门口，本来打算化妆成乞丐，跟着丐帮的人混出城。
谁成想检查的太严，她们根本混不出去。
于是陈果儿就另想出来一个办法，让人去买了白布做了灵灵幡和孝服，又让人买来了棺材。
老刘小时候没进军营之前，曾经做过木匠，他去买了几块板子回来，在棺材下面做了一个夹层。
陈果儿姐妹俩就藏在夹层下，上面是李二狗。
“此处还没有离开府城的范围，姑娘，你们赶紧上车。”赵管事见陈果儿几个缓过来点，彩凤她们也都把脸上清洗干净了，赶紧道。
至于那些棺材和孝服等，直接留下两个人，把这些东西烧了。
“不能留下一点痕迹。”赵管事认真叮嘱道。
两人道是，把所有东西都归拢到一起，找了一处空地，等马车离开了老远才开始点燃……
马车上，赵管事看着坐在里面的几个人，虽然都清洗过了，可还是能闻到那股子臭味。
“姑娘，你们这是弄的啥，这味咋这么大？”赵管事道。
陈果儿几个看了眼，噗嗤一笑。
“姑娘用臭豆腐汤混了黄酱，给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涂了点。”彩凤忍俊不禁道。
她们脸上那些黄绿色的脓水，就是这么做出来的，臭豆腐汤是绿色的，黄酱是黄的。
而且这两种东西都有股子臭味，再加上新做的棺材里面有木头的味道，几种混合在一起，再一闷，味道想当然不会好了。
赵管事失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不过倒也觉得陈果儿这个主意不错，至少骗过了所有人。
“其实也是因为天快黑了，如果是白天的话，仔细看也不是没有破绽。”陈果儿道。
以假乱真也只是乱真而已，假的就是假的，仔细查看就不可能发现不到。
而且也幸好赵五那些人都是身份尊贵的贵人，他们不可能真的靠进仔细看，如果找来个仵作的话，这点小计谋分分钟穿帮。
“那也是姑娘主意妙。”赵管事最终道。
换了一般人，怕是也想不出来这么个法子，就算用棺材暗度陈仓，可不也被强行开棺了吗？
要不是陈果儿早有准备，在下面弄出一个夹层来，再加上用麻风吓人，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离开。
说到底赵管事也是十分佩服陈果儿。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陈果儿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并且借由他的笔写信报告给九爷。
所以陈果儿以前做的那些事，赵管事很少有不知道的。
夜风阵阵，马蹄得得。
赵管事命人连夜赶路，星夜兼程，终于在子时光景赶到了下一处宿头。
这个时间段城门早已经关上了，他们住的是一处村落里的小客栈，谈不上什么卫生，更说不上什么气派，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
好在打扫的还算是干净。
出门在外自然没什么好挑剔的，陈果儿几个下了马车，简单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一晚，翌日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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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2章 回家（）
回来的时候，众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不似去的时候那样带着期待。
尤其是陈莲儿，回来的路上走了三天，她几乎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发呆。偶尔陈果儿和她说几句话，她也是懒懒的。
陈果儿知道她还没有从黄春生那件事中完全走出来，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遭遇了这种事，也难怪她这样。
至于其他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虽然在府城只待了短短的一天一宿，却过的惊心动魄。
这天，陈果儿她们终于赶回了锦阳镇。
时至春分，城外绿草油油，庄稼也长到了脚踝高，远远望去一片生意盎然。
城里也比冬天时候热闹了很多，天气暖和了，人们也都乐意出来溜达，哪怕不买什么也当做散心。
马车在仙客来门前挺稳，因为才是半下午，陈果儿准备先回铺子里看看，等天黑再回家。
“赵管事，这一路上辛苦了，吃了饭再回去吧。”陈果儿邀请。
赵管事摆手，他也出来不少天了，乾园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
况且出来的这些天里，他也一直没给九爷写信汇报果儿姑娘的事，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写。
实话实说，九爷一定会生气，可不说万一日后九爷问起来也是个麻烦，他得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写。
赵管事坚持走，陈果儿也不好多留，亲自送到了门口看着马车离开才回来。
小成子和齐福子外加两个账房先生都早已经在后院等着了，见陈果儿回来，挨个过来汇报这八天里的情况。
“新铺子那边已经盖的差不多了，这一两天就能重新开张。”
“老爷又找了新的戏班子，到时候就在新铺子这边唱。”
“新的牌匾做好了，挑个吉日吉时就可以挂上去。”
“最近铺子里的买卖清淡了点，我把鱼和肉的数量减少了一成……”
陈果儿挨个听他们汇报，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又对几个人道：“现在刚过了春种，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买卖清淡下来也正常，咱们好好做好咱们的事就好。”
“前几天有天香楼和几个饭庄子的掌柜的来了。”齐福子道：“说是也想从咱们这进一些鱼丸和牛肉丸这些，我答应了，不过给他们限量，每个饭庄子只给一百斤。”
陈果儿点头，如果她在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么安排。
毕竟鱼丸和牛肉丸那些，虽然陈果儿让人加工的时候分开了几道工序，每个工序都只有负责的那些人知道，彼此间也不允许谈论这些。
这算是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