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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一声。
陈果儿闭上了眼。
下一刻就听到有人道：“不好意思，砍秃噜了。”
“……”陈果儿满脸黑线，看着行刑官那丝毫没有歉意的再次举起刀。
这一幕咋这么熟悉呐？
记得她第二次见到赵九的时候，就是在衙门里，也是像六郎一样被押在地上，行刑的人也是这么吓唬过她。
“对不住，这刀这两天忘了磨，兄弟别着急，这回我找准点。”
“……”六郎差点没哭了。
没磨刀跟没找准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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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6章 憧憬（）
连着三次，行刑官都没砍准，六郎的脑袋依旧牢牢的待在他的脖子上。
他被带回到了帐篷里。
这会的六郎，再没有之前的不服不忿，脸色惨白，几乎走不了路，是被人架着进去的。
没有人不怕死，之前他嘴上说的硬气，也不过是给自己打气罢了。
如果刚才真的一刀下去，倒也就算了，关键是精神的折磨差点让六郎崩溃了。
此刻，他软趴趴的，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再说不出一句豪言壮语。
“你可知罪？”赵九清冷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六郎这次没有任何犹豫，虽然腿软的起不来，但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
这回不像刚才，心里还带着一丝不服气，这会是真的服了，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陈果儿站在一旁，忍着笑意看着六郎蔫头耷脑的，这会她总算是明白了赵九的意思。
知道六郎不会掉脑袋，陈果儿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你虽擅离职守，去也并未做逃兵，罪不至死。”赵九淡然道：“不过赵家军是不会再留你了，你家人都在京城，即刻起便离去吧。”
六郎刚刚放下来的心，又因为赵九的一句话而悬起，挣扎着跪好，不住的磕头，“九爷，不，将军，求将军别赶俺走。俺哪也不想去，就想在军营里待着，求将军法外开恩……”
六郎不断的哀求，他虽然从军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里。
离开军营他不知道该去哪，该做什么，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将军，哪怕俺不能建功立业，也求将军收下俺，俺保证往后再不犯错了。俺愿意一辈子追随将军，给将军牵马坠蹬，刷马桶……”六郎声泪俱下，就算是刚才要被砍头的时候，他都没哭。
此刻却哭的像个小孩子。
他是真的想留下来。
“你可想清楚，留下来你就要接受惩罚，虽然你不算逃兵，但擅离职守照样是重罪。”赵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且即便你留下来，也是让你终生喂猪，你也愿意？”
六郎脸色有点难看，但依旧坚定的磕头，“属下愿意。”
喂猪也比被赶走强。
赵九颌首，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你回去继续喂猪，扣你半年军饷。”赵九道：“第二，半年军饷照扣，重责三十军棍，但是你可以留在这里。”
三十军棍？
还重责？
陈果儿瞪大了眼睛，那不是还等于要六郎的命？
记不得是谁说的，重责十下皮开肉绽，重责二十骨断筋折，重责三十便会一命呜呼。
那还不如直接砍头，至少一下子就完了，活活被打死更遭罪。
陈果儿正想让六郎选择喂猪，就听他坚定的道：“属下选第二。”
那就是选择挨打。
半年军饷他不在乎，反正军营里供吃供住，他也没什么花银子的地方。
虽然三十军棍不好抗，但只要能过了这一关，他就可以留下来，就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是他从军的初衷。
“六郎哥……”陈果儿着急的想上前，被赵九拦住，冰魄似的眸子直视着六郎，“军中无戏言，你可想好了？”
六郎重重点头。
他宁可被打死也不想一辈子喂猪。
“好，来人……”赵九吩咐人把六郎带下去用刑。
陈果儿不放心，想跟出去看看，被赵九拦住了，“我方才既未砍他的头，此刻也不会要了他的命，不过军法无情，他既犯了错就该受到惩处。”
陈果儿咬了咬下唇，赵九说的是没错，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明日你我就要分道扬镳，再见既是来年了，多陪我待会，嗯？”赵九按住陈果儿，修长白皙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眸光里满满的不舍。
陈果儿的心也一下子软了，早已经忘了六郎，陷入到赵九幽深似海的眸子里。
“九爷。”陈果儿抿了抿嘴唇，迎上赵九的眸光，双手捧着他的脸，“一定要安全回来。”
晶莹的大眼里写满了浓到化不开的担忧。
战场上瞬息万变，刀剑无情，之前陈果儿担忧六郎，现在又何尝不担忧赵九？
“如果九爷不是将军就好了。”陈果儿嘟着嘴，“咱们做点生意，每天不愁吃喝，没事的时候四处走走，逛一逛名山大川，尝尝各地的美食，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这曾经是她最向往的生活。
男耕女织只是听上去更有意境，但背后的辛苦也是无法忽略的。
他们有银子，不需要这样清苦，可以雇很多人，吃穿用度不用发愁。
简直不要再好。
赵九眼神微动，清冷的眸子因为陈果儿的描述而生出神往，脑海中浮现出青山绿水，一间茅屋，他们两个人还有孩子们一起生活。
他教孩子们习武，陈果儿给他们做饭，从此与世无争，什么王侯将相，江山社稷，天下苍生都与他无干，他们只需要为每天吃什么而花心思。
“会的。”赵九拉过陈果儿，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轻抚着她顺滑的发丝，眼神飘渺似云，游离似雾，“等到江山稳固，再没有外族环伺，百姓们安居乐业，我们就找一处依山傍水之处，只有你我，再无须挂念其他。”
陈果儿抬起头，不敢相信赵九会说出这些话来，他有他的抱负还未施展，还有他的责任要承担，这样的赵九能甘心淡泊名利的生活吗？
“届时你为我生儿育女，我们就生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好？”赵九薄唇微勾，似乎那样的日子已近在咫尺。
陈果儿顿时凌乱了，他想的太远了吧？
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好吗？
而且生四个？
当她是母猪吗？
“会不会太多了？”陈果儿不满道：“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就好了。”
赵九摇头，“儿子要多，若是将来天下不稳，儿子可以从戎参军，为天下苍生尽一份薄力。”
“……”陈果儿满脸黑线，感情他生儿子就是为了打仗的？
“女儿么，自然是要用来疼的，两个兄长可以保护她，一个弟弟让她欺负，让她享受做姐姐的好处。”赵九说着轻笑出声，越想越觉得这样才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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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7章 出征在即（）
陈果儿和赵九腻歪了好一会，直到六子进来，请他去中军帐议事。
赵九离开，陈果儿也出去了，她去看六郎。
虽然之前赵九说了只是惩罚一下，六郎性命无忧，但陈果儿始终不放心，三十军棍呐。
等看到了六郎，顿时陈果儿的心又提了起来，虽然知道他肯定伤的不轻，然而等真正看到他裤子后面的血迹，还是倒吸了一口气。
“咋打的这么重？”陈果儿上前就要掀开六郎的裤子，“我瞅瞅。”
六郎本来疼的呲牙咧嘴的，眼见着陈果儿要过来，顿时一激灵，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一脸嫌弃的轰赶着陈果儿，“一边去，离俺远点。”
好歹他也是一大老爷们，被个姑娘看那里，脸还要不要了？
尤其那人还是他堂妹。
陈果儿也才想起来六郎的伤处在那么尴尬的位置，杵在那里不再往前了，却还是担心的问他有没有怎样，“这里有军医的吧，我找来给你瞧瞧，万一感染化脓了就糟了。”
这年代医疗落后，连一个小感冒都有可能死人，更何况六郎受了这么重的伤？
六郎赶紧摆手，一脸不在乎的道：“这点小伤用不着找军医，大丈夫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陈果儿一脸黑线，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都吓得差点尿裤子，这会还好意思吹牛。
六郎看到陈果儿那一脸鄙夷的表情，顿时想起来刚才在大帐里的那一幕，别人没看到，陈果儿可是前程都看在眼里的。
包括他咋丢人。
“咳咳，那个啥，你喝点水不？”六郎生硬的转移话题。
陈果儿也不好再笑话他，给一旁的彩凤递了个眼色，让她去找军医。
还没等彩凤去找，军医已经带着药箱子来了。
因为六郎的伤都在后腰以下，陈果儿不方便在场，先退了出来，一直到军医给他处理好了伤口才又回去。
陈果儿旧事重提，“六郎哥，要不你还是跟九爷说一声，先回去临山镇吧。”
要是之前六郎没受伤的时候还好，现在他都这幅样子了，如果让他上战场，别说是打仗了，估计连走路都得人扶着。
这不是添累赘吗？
六郎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答应，这可是他挨了三十军棍得来的机会，打死他都不回去。
陈果儿劝了会，见他不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晚上赵九回来的很晚，陈果儿已经睡了。
借着微弱的烛火看着她圆润的小脸，赵九的心里十分的熨帖，轻手轻脚的除了外套，掀开被子躺在外侧，把陈果儿抱在怀里。
过了今晚，他们就要分开了，再见面也要等到来年三月。
而且就算见了面，也不一定有机会能像这样子抱着她睡觉，赵九分外的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时光。
睡梦中的陈果儿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主动往赵九的怀里钻，头在他的胸口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呼呼大睡。
赵九看着她睡的香甜，嘴角微微勾起，在她莹润的小脸上轻轻印下一吻，随即也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陈果儿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外面的口号声惊醒了。
是赵家军在操练。
这声音并不陌生，之前陈果儿在临山镇住的时候，无数个清晨都是被这声音吵醒的。
赵九早已经先她一步起来了，此刻洗漱已毕，不同于平时的一身白，今天的他一身戎装，益发的英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气与威风。
有人准备好了早点。
赵九招呼陈果儿赶快起来，“快吃吧。”
陈果儿磨磨蹭蹭的爬起来，一想到待会就要走了，动作就透着不情愿。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哪怕陈果儿不愿面对，依旧到了她该离开的时间。
“九爷现在也要出发了吗？”陈果儿微撅着小嘴，眼神里满含不舍。
盈盈的大眼里有水光在闪动，看的赵九心都揉到了一处，看了下一旁的沙漏，距离出征前还有一段时间，牵起陈果儿的手大步往外走。
“去哪？”陈果儿被赵九拉着，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赵九也察觉到了，特意放慢了脚步，点了下陈果儿挺翘的鼻尖，勾唇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因为大军即将开拔，绵延十里的帐篷都收起来了，整个连营都已经整装待发，全部集合在一处。
最前方有一个临时用土堆垒砌的高台，赵九让陈果儿站在后面，大步走到台子前，高声喝道：“诸位，紫玉国乃我大魏友邦，更是与我辽南府近邻，此次……”
陈果儿听了会，明白了赵九这是在跟将士们说明他们这次出征是原因，以及给众人打气。
这并不稀奇，大军出征之前，都要有一番诸如此类的仪式，可以振奋将士们的士气，从而一鼓作气，上阵杀敌。
赵九语调清冷，言语更是铿锵有力，他的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能激起将士们内心的热血。
台下一片呐喊，三家军队结合在一处，足够二十万大军，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边际。
二十万人振臂高呼，声势如虹，声音似海浪翻滚，震的陈果儿耳膜差点穿了。
赵九高举手臂，如潮的呐喊声戛然而止，肃静的只有风声呼啸的声音。
直到这时候，陈果儿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将士们，此乃圣上赐予本将军的五十枚铜钱，意喻着咱们此次出征的结果。”赵九高声道：“现在，本将军就借天之手，占卜一番，看此次出征胜负如何。”
说着将一把铜钱哗啦一声，撒到一张桌上。
赵九的身后站着鄢南林以及三家军队的十几个副将，众人上前，无不惊呼。
“五十枚铜钱全部向上，此乃天意。”
“天佑我等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将军一出，谁与争锋。”
副将们兴奋的手舞足蹈，似乎已经凯旋而归了。
下面的将士们不知道结果如何，只见太上的人一个个激动异常，也都伸长了脖子往上看。
赵九大手一挥，命人将桌子抬到下面，“务必让每个将士都看到桌上的铜钱。”
这时代的人最信天意，此刻见所有铜钱全部朝上，一个个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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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8章 男人的成就感（）
战前动员的内容并不多，先是祭旗，然后是以赵九为首的几个主将们给将士们打打气，再所有人一同干了一碗酒。
主将们不比言官，长篇大论的说不出来，他们更讲究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比谁杀的敌人更多，因此基本上都是几句话就说完了。
但依旧进行了很长时间才结束，这都是那五十枚据说是魏帝赐予的，能占卜战事吉凶的铜钱造成的。
二十万人要做到每个人都看清楚全都是正面，自然要耗费不少时间，过程中陈果儿一直站在看台的后面。
赵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陈果儿旁边，与现场热血沸腾的气势不同，她表现的十分平淡，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这下赵九倒是好奇了，难道她一点都不奇怪那些铜钱怎么都是面朝上的？
本来还想吊一下陈果儿的胃口，这会则是满心的疑惑。
“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赵九刻意压低声音。
陈果儿愣了下，才明白他指的是那些铜钱，顿时轻笑出声，也压低声音道：“我该觉得奇怪吗？”
赵九蹙眉。
“两面都是正面的，当然都是面朝上了。”陈果儿声音压的更低，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赵九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军心，可不能毁在她一句话上。
而且这都是电视剧上演烂了的戏码，随便想想也知道了。
赵九眸底闪过一丝无奈，既欣慰于陈果儿的聪慧，又有种惊喜被提前预知的小小挫败感。
“你可知因何多数男子都喜欢无才无德的女子？”赵九喟叹了一声，随即又皱了皱眉，似乎这么说也不对。
无才无德的女子没有见识，这样随便身边的男子弄个小花样来，都能令其惊喜不断，这能给男人更大的成就感。
反之惊喜没有了，久而久之男人也觉得无趣。
但赵九自认没那么肤浅，与其面对一个养在深闺，整日只知道吟风弄月，伤春悲秋，一门心思只想着男女之情的女子。
或者终日以后宅为战场，勾心斗角弄的家宅不宁的女子。
他更喜欢陈果儿的慧黠，她的心不再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她能放眼大局，这才是他的女人。
可心里依旧有股说不出的郁闷。
陈果儿看着赵九纠结的神色，这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无奈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幽怨。
顷刻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好笑，沉稳如赵九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离别在即，陈果儿决定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顿时瞪大了眼睛，夸张的大叫，“哇偶，五十枚铜钱全部正面朝上，九爷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果儿兴奋的手舞足蹈，抓着赵九的袖子，两眼满是小星星，一脸的崇拜。
这太假了。
“……”赵九满脸黑线，抬起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掩饰着一闪即逝的尴尬，“适可而止即可。”
惊喜弄成了这样，赵九心里尴尬不已，所以接下来一直没说话。
刚巧有个副将过来找他，赵九就走过去跟他们商讨一些行进路线上的问题。
主将们都身披甲胄，红蓝黄白，各种颜色的风氅在风中烈烈飞扬，此起彼伏。
赵九被众人围在当中，卓尔不凡，如众星拱月般，其他人都成了陪衬，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到他的存在。
陈果儿眯眼看着不远处的赵九，美滋滋的想着这是她的男人。
“果儿。”身旁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陈果儿的思绪，鄢南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深深的看着她，“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保重。”
他会回来的，在他成功之后。
陈果儿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弯唇一笑，“你也保重，我等着你成功的那天。”
到时候她就可以把铺子开到紫玉国去，扩大商业版图。
鄢南林眼睛骤然发亮，又惊又喜，眼里抑不住的情感几乎就要涌出来，最终重重的保证，“我一定会成功的。”
届时他会让她做他的皇后，当然前提是等到他足够强大的时候。
赵九正跟将领们议事，余光看到鄢南林和陈果儿有说有笑的，眸底闪过一丝暗沉，撇下将领们大步走过去。
同样身为男人，他再清楚不过鄢南林的心思，从他看陈果儿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时辰差不多了，大军即将开拔，你也该上路了。”赵九沉声道，同时站在两人之间把他们隔开，将陈果儿拉到身后，宣示着他的主权。
鄢南林扫了赵九一眼，并未多言，透过他看向陈果儿，蓦然一笑，“日后可莫要再去赌寮了。”
陈果儿愣了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起了这个？
“为什么？”陈果儿疑惑道。
她倒不是非要去，上次在京城也是被逼的没了法子，只是她想弄清楚鄢南林话里的意思。
鄢南林却只是神秘一笑，“下次见面再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