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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安训道:“我们都找到了一些额外的工作:我替德普兰看护一个有钱的病人;给《百科杂志》阿泰兹发了一篇文章;克雷斯蒂安本想晚上拿着一块手帕、四支油烛,到爱丽舍田园大道上去卖唱,后来他接到一笔生意,替一个想当政客的人写一本小册子,指点他成功的秘诀,好到手六百法郎;莱翁。 吉罗向他的出版商借了五十法郎;约瑟夫。 勃里杜卖出几幅速写;费尔让斯的戏星期日上演,卖了满座。”
达尼埃尔道:“你拿去这儿的两百法郎,不用还。”
克雷斯蒂安道:“哎唷,他要来拥抱我们,仿佛我们做了什么善事!”
这些心地纯洁,头脑像百科全书一般,各人在专业中养成一些特色的青年,可以从他第二天接到的两封信中看出来,吕西安和他们相处有多么快乐。他给家里写过一封动人的信,充满感情、意志和被苦难逼出来的惨痛的呼号;随后来了回信。
大卫。 赛夏致吕西安
亲爱的吕西安,兹附上三个月期的票面两百法郎本票一张,你可以向赛尔邦特街上的纸商梅蒂维埃先生兑现,他和我们有买卖来往。 亲爱的吕西安,我们实在一无所有了。夏娃管着印刷所,她的热诚﹑耐性和勤谨,我只有感谢上天给我这样一个天使做妻子。 她也觉得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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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的忙。可是朋友,你跟那样高尚伟大的人在一起,我相信你走的路太对了。 既有梅罗、毕安训、里达几位先生指导你,又有达尼埃尔。 阿泰兹、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莱翁。 吉罗几位先生的卓越的才智帮助你,——你的朋友,我从你来信中都认识了,——你决不会耽误你的美好的前程。 所以我瞒着夏娃签了这张期票,到时我一定会设法付款。 千万别离开你眼前的道路,那虽然很艰苦,将来可是光荣的。 我宁可受尽苦楚,也不愿意你掉入巴黎的泥淖,这些陷坑我见得多了。但愿你有勇气,像现在一样继续避开下流场所,避开小人﹑糊涂虫,以及某些文人;他们的底细我从前在巴黎看得很透。总之,希望你不要辜负那些高尚的朋友,力求上进。 你已经使我对他们不胜敬爱了。 你的行为很快会得到酬报的。 再见了,亲爱的兄弟,我真高兴,我想不到你会这样勇敢。大卫。
夏娃。 赛夏致吕西安
哥哥,我们读了你的信都哭了。 你居然结交上了那些高尚的人物,靠善神指点,请你告诉他们:一个母亲和一个可怜的少妇将会为他们早晚祈祷,如果热烈的祷告能上达天庭,将来对你们必会有些好处。 真的,哥哥,有一天我准会见到他们。 他们的名字刻在我心上了,他们对你的友爱仿佛在我的伤口涂上了油膏,为了这一点,哪怕要走到巴黎,我也会去向他们道谢。 我们在家像可怜的工人一样做活。我时时刻刻发现大卫的新的品德,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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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愈爱这个男子汉了。他放下了印刷所,原因我知道:你的穷,我们的穷,母亲的穷,使他难过到极点。 咱们的大卫受着苦恼的侵蚀,好比被老鹰啄食的普罗米修斯。这个了不起的人不顾自己,他认为有希望挣一笔家业,每天都在试验造纸,让我照顾买卖,他一有空闲就来帮我。不幸我怀了身孕。 虽是一桩极快活的事,但在眼前的情形之下只能使我发愁。 可怜的母亲返老还童了,居然还有精力服侍病人,干那种辛苦的工作。 如果不是为家业操心,我们可以算幸福了。 赛夏老人一个小钱都不肯给儿子。 大卫看着你的信急得没办法,预备接济你,去向他借钱。老人说:我知道吕西安的脾气,他会荒唐的,会糊涂的。 ——我老实不客气地把他顶回去,回答说:怎么!难道我哥哥会做出不光彩的事来吗?——吕西安知道那要使我痛苦死的。 ——母亲和我典押了一些东西,瞒着大卫,等母亲一有钱就赎回。我们凑起一百法郎,托驿车公司带给你。 我没有复你的第一封信,请你不要见怪。 我们忙得连晚上都不得休息,我干的活儿抵得上一个男人,唉!想不到我竟有这样的精力。 德。 巴日东太太,她既然从我们手中把你抢走,送进巴黎那样险恶的海洋,没有灵魂,没有心肝;就算她不再爱你,也该支持你、帮助你才对。 幸亏吉人天相,在茫茫人海和利欲熏心的浪潮中,你遇到一般真正的朋友。她不值得惋惜。我只盼望你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女子像我一样关切你;不过知道你那些朋友像我们一样爱你,我也就放心了。亲爱的哥哥,把你美妙的天才施展出来吧。 现在我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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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你身上,将来我们的光荣也在你身上。夏娃。亲爱的孩子,你妹妹把话都说完了;我只有祝福你,并且告诉你:我的祈祷,我的心思,都被你一个人占去了,来不及再顾到我身边的人。 在我心里,不在眼前的人总占着第一位。你的母亲。
因此,朋友们多么体贴地借给吕西安的钱,过了两天就还掉了。 也许在他看来,人生从来没有这样美好;可是朋友们尖锐的目光和灵敏的感觉捕捉到他的自尊心的波动。 费尔让斯道:“仿佛你只怕欠我们。”
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道:“噢!
他这种得意的表示,我认为很严重;本来我就觉得吕西安虚荣,现在证实了。“
阿泰兹道:“他是诗人啊。”
吕西安道:“我这种心情自然得很,难道要为此你们责备我吗?”
莱翁。 吉罗道:“他不瞒我们还是可取的,他很坦白;可是我担心他将来会提防我们。”
“为什么?”吕西安问。“因为我们看到你的心。”约瑟夫。 勃里杜回答。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道:“有些事你明知道和我们的原则抵触,可是你心中有个算盘,会替你把那些事说作正当的。你将来不是在思想上强词夺理,而是在行动上以曲为直。”
阿泰兹道:“啊!吕西安,我就怕这一点。 你思考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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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冠冕堂皇,表现得你很高尚,做出事来却偏偏不大正当……你永远知行不统一。“
吕西安道:“你们的责难有什么根据呢?”
费尔让斯道:“亲爱的诗人,你爱虑荣的心难道那么强,即便是在朋友之间也摆脱不了吗?这一类的虚荣说明一个人自私得可怕,而自私就会毒害友谊。”
“噢!天哪!”吕西安叫道,“我多么爱你们,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如果你的爱和我们之间的友谊一样,你会把我们那么乐意给你的东西,这样郑重其事,这样急不可待地还我们吗?”
“我们这儿只有互相赠送,绝对不借贷。”约瑟夫。 勃里杜不客气的说。“亲爱的朋友,”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说,“我们不是对你严厉,而是为了预防,怕你有一天贪图痛快,不珍视我们纯洁的友谊,宁可来一下小小的报复。 我劝你念一念歌德的《塔索》,——了不起的天才写的最伟大的作品;塔索喜欢华丽的衣着,盛大的宴会,爱声名,爱炫耀。 唉!但愿你成为塔索而不像他那样放荡。 万一受到世俗的繁华诱惑,希望你不要动摇,仍旧留在这里……你对虚荣的要求,不如转移到思想方面。 就算荒唐,宁可思想荒唐,行为还是要正派;千万别像阿泰兹说的,做坏事,讲好话。”
吕西安低下头去:朋友们说的不错。他眼神挺妩媚地望着大家,说道:“我承认比你们柔弱,我的筋骨受不住巴黎的压力,没有勇气奋斗。 各人的气质﹑能力,生来就有参差,而善和恶的另外一面,你们比谁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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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 老实说,我已经很累了。“
阿泰兹说:“我们会支持你的,这种地方正用得着忠实的朋友。”
“我最近得到的接济只能应付一时,咱们彼此都一样穷,我不久又会遭到困难的。 克雷斯蒂完全靠临时的主顾,在出版界中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安训不在这个圈子里。 阿泰兹只认识发行科学书藉和专门著作的书商,他们对专印新文艺的出版家毫无影响力。 荷拉斯,费尔让斯。 里达,勃里杜,在另一行当工作,同出版社隔着十万八千里。 我非自己走路不可。”
毕安训说:“还是走我们的路吧,不要怕吃苦!
拿出勇气来,相信你的工作!“
吕西安很激动地回答:“在你们不过是吃苦,在我是绝望。”
莱翁。 吉罗微笑着说:“鸡还没啼到三遍,这个人就要背弃工作,向懒惰和巴黎糜烂的生活投降。”
吕西安笑着问道:“你们这样用功又有什么出路呢?”
约瑟夫。 勃里杜说:“从巴黎出发到意大利,决不可能在半路上见到罗马。在你心目中,小豌豆长出来就该拌着牛油,是现成炒好的才行。”
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说:“这种小豌豆只是贵族院议员的长子享受的。我们可是自己播种,自己浇水,味道反而更好。”
大家说着笑话,扯到别的题目上去了。 这些目光犀利而感情细腻的人,有意让吕西安忘掉那场小小的争执。 从此以后,吕西安知道要遮掩自己极不容易。不久他又悲观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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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竭力隐藏,不给朋友们发觉,认为他们是绝不妥协的导师。 他的南方人脾气最容易在感情方面忽上忽下地波动,心情自相矛盾。他好几次说要投入新闻界,朋友们始终提醒他:“万万使不得!”
阿泰兹说:“我们所认识的,所喜爱的,又美又文雅的吕西安,进了那个地方就完啦。”
“新闻记者的生活,享受和忍辱经常冲突,你决计抵抗不了,而抵抗是德性的根本。 能够运用自己的势力,操着作品的生杀之权,会使你欣喜欲狂,不消两个月就变成一个十足地道的记者。 当上记者好比在文艺界中当政客。 什么都说得出的人,结果什么都做得出!这句名言是拿破仑说的,而且不难理解。”
吕西安道:“不是有你们在我身边吗?”
费尔让斯道:“那时我们可守不住你了。 一朝当了记者,你怎么还会想到我们?歌剧院的红角儿,受人崇拜,坐着绸里子的车厢,还会想到她的村子、母牛、木屐吗?记者的思想要有光彩,念头要转得快,这些优点你只多不少。 你想到一句俏皮话就觉得非说不可,就算叫你的朋友伤心也顾不得。我在戏院后台碰到一般记者,只觉得恶心。报界是一个地狱,干的全是不正当的、骗人的、欺诈的勾当,除非像但丁那样有维吉尔保护,你闯了进去休想清清白白地走出来。”
小团体中的朋友愈阻止吕西安走这条路,吕西安愈想去冒险,尝尝生活的味道。 他心中盘算着:毫不反抗而再受一次贫穷的袭击,不是很荒唐吗?第一部小说卖不出去,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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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没有勇气再写第二部。 况且写作的时候靠什么生活呢?他那点儿耐性已经被一个月艰苦的生活消磨完了。 一般记者人格扫地,背信弃义干的事,难道他不能正正当当地干吗?朋友们的诚心明明是小看他,他偏要向朋友们证明他的坚强。或许有一天还能帮助他们,替他们的荣名当宣传员呢!
一天晚上他和莱翁。 吉罗送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回家,对克雷斯蒂安说:“不敢和你共患难罪的人算得上是朋友吗?”
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回答道:“我们什么都不怕。你要一时糊涂,杀了情妇,我会帮你隐瞒,对你照样敬重;不过你要是做了奸细,,因为那种卑鄙无耻是有计划的,我就痛心疾首,跟你断交。 新闻事业就是这么回事。 为了感情犯的错误,不假思索的冲动,做朋友的可以谅解;可是如果拿灵魂、才气、思想做交易,我们绝对不能容忍。”
“我不是可以当了记者,等把我的诗集和小说卖掉以后,立刻脱离报界吗?”
莱翁。 吉罗道:“马基雅弗利做得到,但吕西安。 德。 吕邦泼雷做不到。”
吕西安道:“好吧,让我来证明我比得上马基雅弗利。”
米歇尔一边跟莱翁握手一边说:“啊!你这句话害了他了。”又对吕西安道:“你现在有三百法郎,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三个月;还是用起功来,再写一部小说吧;阿泰兹和费尔让斯帮你计划,你会慢慢成熟,成为一个小说家。 让我去踏进那些贩卖思想的妓院,当三个月记者,攻击某个书商的出版物,替你卖掉稿子,想办法捧你出台;我再写文章宣传,叫别人也写,这样你可以成名而始终是我们的吕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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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西安道:“原来你这么瞧不起我,认为你在那个圈子里就能够脱险,而我非送命不可!”
米歇尔。 克雷斯蒂安叫道:“噢!天哪,原谅他吧,他真是个孩子!”
七 报馆的外表
吕西安除了晚上在阿泰兹家谈天,活动活动思想以外,逐渐把小报上的文章和笑料做了一番研究,相信自己的笔墨至少抵得上最俏皮的记者,还偷偷地试了几回那一类的文字游戏。一天早上他兴冲冲的出门,决意去找新闻界的头面人物,申请入伍。 他穿着最入时的装束过桥,以为作家、记者,所有未来的同道,一定比给他碰过钉子的两种书店老板的心肠软一些,不至于那样利欲熏心。 他会遇到同情、善意、殷勤,和四风街上小团体中的情形差不多。 他一路对自己的预感忽而深信,忽而否定,心情很矛盾,富于幻想的人往往是如此。他到了蒙马特尔大街附近的圣菲阿克街,找到那小报馆的屋子,好比年轻人踏进下流场所,一看就心儿直跳。 他走进中二层上的办公室:第一间屋子用板壁一分为二,大小相等,下半截是木板,上面一直到天花板全是木栅。 吕西安看见一个独臂的残废军人,嘴里衔着一本缴纳印花税用的小册子,头上顶着好几令纸,用他那独一无二的手扶着。 可怜的家伙脸色蜡黄,长着红红的肉疱,因此外号叫苦葫芦;他向吕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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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指柜台。 柜台后面站着报馆的门神,一个戴勋章的老军官,花白的胡子盖住鼻尖,头上戴着一顶黑绸小帽,身上裹一件宽大的蓝外套,好似乌龟背着硬壳。“先生订报从哪一天开始?”帝政时代的老军官问。“我不是来订报的。”吕西安回答,望了望和他进来的门相对的一扇门,看见有块牌子上面写着:编辑部,底下还有一行:闲人莫入。拿破仑手下的老兵接着说:“那么是来评理的了。 啊!
对不起:我们对玛丽埃特不大客气。 那有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你要是来抗议,我随时奉陪。“说着她向屋角瞟了一眼,那儿有手枪,有技击用的棍棒,交叉着挂在一起。”更不是了,先生。 我是来拜访你们总编辑的。“
“四点以前,这儿没有人。”
“一点不错,吉鲁多,我数过了,每栏五法郎,一共十一栏,共应该是五十五法郎;我只收到四十,你还欠我十五法郎,怎么解释……,”
说话的是个瘦瘦的年轻人,被退伍军人厚敦敦的身体遮住了;他长得小头小脸,神气狡猾,皮色象没有煮熟的蛋白;一双浅蓝色的眼睛阴险可怕;声音象猫叫,喉咙嘶嗄,又象害气喘病的斑条狗,叫吕西安听着毛骨悚然。退伍军官回答说:“不错,老弟;你连小标题和空白一齐算进去了;斐诺却要我把行数加起来,用每栏规定的行数去除。 我这样一计算,你那篇文章就少了三栏。”
“他扣除空白,犹太!
他跟合伙老板算账时,稿费明明是按整版算的。 我去找艾蒂安。 卢斯托,韦尔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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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道:“老弟,我不能违反规定。 怎么,你写文章就跟我抽一支雪茄一样容易,难道为了十五法郎跟你主顾吵架不成?
少请朋友们喝一杯杂合酒,或者在弹子台上多赢一局,不就得了吗?“
“好,斐诺盘剥人,要不因小失大才怪!”作者说着,站起身来走了。“他这副气派倒象伏尔泰跟卢梭!”出纳员眼睛望着外省诗人,自言自语。吕西安说:“先生,我四点钟再来。”
吕西安趁两人办交涉的时候看了看壁上贴的人像,有邦雅曼。 贡斯当、富瓦将军,还有十七位出名的自由党议员,另外还有一些攻击政府的漫画。他特别打量了一下编辑室的门,在他心目中,编辑室简直是一座圣殿:诙谐滑稽,给他每天取乐;有权嘲笑帝王,拿最正经的事打哈哈,一句俏皮话把什么都驳倒,准是在那屋里编的。 接着吕西安到大街上去闲荡,逛马路对他也是一种新鲜的消遣,而且吸引力还挺大,钟表店钟上的针指着四点,他还没发觉没有吃过中饭。 诗人急忙回到圣菲阿克街。 老军人不见了,只有那残废的汉子坐在盖过印花税章的纸上啃一段面包,死心塌地地守着岗位。 他像过去在军队里做勤务一样,替报馆当差,以前不懂拿破仑急行军的命令,现在也不知道报纸是怎么回事。 吕西安要骗过严厉的职员,想出一个大胆的办法,即不脱帽子,直接过去推开门,仿佛他是报馆内部的人。 他的眼睛只看见编辑室里摆着一张铺绿呢的圆桌,六把樱桃木的椅子,草编的坐垫还新簇簇的。 上过颜色的小方砖没有擦过,倒也干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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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人出入。恶俗的座钟积满灰尘,壁炉架上挂一面镜子,一对烛台横七竖八地插着两支油烛,旁边扔着一些名片。 桌上有个墨水缸,墨水干了,象漆;笔尖弯成月牙形,周围堆着乱七八糟的旧报纸。 写在蹩脚纸上的文稿没法辨认,近乎象形文字,被排字工人撕掉一角,表示稿子已经排过了。 桌上东一张西一张的灰色纸,画着有趣的漫画,大概客人在此枯坐,一双手闲得发慌,不能不糟蹋一些东西来消磨时间;吕西安欣赏了一会漫画儿。 浅蓝的糊壁纸上用别针钉着九幅钢笔画,都是攻击《孤独者》的;那部书当时轰动欧洲,却惹得新闻记者厌烦透了。 每幅画都标着题目:————《孤独者》,出现在外省,感到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