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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根本……再也站不起来了！
樊空雪的胸口被炸开了一个洞，胸腔以极其血腥的方式破开，里面的五脏六腑全部被打碎，只剩下一点力量还在遵守本能为她保留着最后一口气息。
这也正好解释了，她的气息为什么会越来越微弱了。
原来，最残忍的伤害方式，不是大张旗鼓地破坏，而是在无声无息之间，造成毁灭性的摧毁。
怪不得，他没有听到动静，还以为她其实还好，没伤多么严重。
殊不知，她已经伤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叶琉枫一边在心底埋怨自己为何拉不下面子，不早一点转过来看她，一边把自己的力量传输到她的体内，给她一点支撑。
虽然他心里像明镜一样清楚，她的伤不可挽回了，这么做并不能救她。
这么做，无非是让他自己好过一点，减轻内疚感。
但是意外的是，靠着这一点点借来的力量，樊空雪凭着自己过人的意志，终于还是从短暂的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琉枫哥哥……”她一开口，就有大量的鲜血从嘴角边流淌下来，“是你吗……我没有……出现……幻觉吧？”
“求你别说话了，行吗？”叶琉枫顾不上和她说话，全神贯注地为她渡气，还要注意分寸。
渡得慢一点，她的气息就会连接不上，导致不通畅。不通畅就会导致堵塞，她的五脏六腑都废了，没有什么能为她疏通气息，最终难逃一死。
要是渡得快了，直接击溃她已有的气息，也是难逃一死。
横竖都是一死，终究都是一死。
叶琉枫本来还存着质问她的心思，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突然冒出来，替他挡下了这一掌？
第七百八十三章 可不可以原谅我（八）（）
樊空雪那么聪明，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不可能分辨不出来，这一掌的威力有多大吧？
明明知道，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为他挡下了……
叶琉枫现在改变想法了。
他不想追究原因，不想知道樊空雪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要替他挡下这一掌，他现在只想找到救她的办法，让她活下来。
其实，能救她的办法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她的五脏六腑复原。
五脏六腑是人体最基本的身体机能，这些都没有，那只能是必死无疑。
天下有神药，可以医死人，药白骨，却从没有听说还有什么药可以把人的五脏六腑复原。
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药，叶家应该有所耳闻。
然而实际上，叶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药的存在。
如果这种药，连叶家都不曾听说过，那它存在的可能，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可是，叶琉枫偏偏不信这个邪！
“给我撑住了，听到没有？”他垂下眼眸，对着樊空雪恶狠狠地命令道，“我不准你死，绝对不可以死，知道吗？”
樊空雪听到他幼稚却充满真诚的话，忍不住牵动了一下嘴角，虽然很疼，心里却很开心。
不对，她现在的胸腔里，还有心吗？
应该……没有了吧。
五脏六腑都碎了。
但这是她的选择，永远都不会后悔。
人在危机降临的那一刻身体是最诚实的，她很诚实，完全遵从了本心，不想叶琉枫受伤，所以就去帮他挡下了。
如果时间倒流，再回到刚才那生死危难的关头，恐怕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没了心，从某个角度而言，还是不错的。
比如说，她不会再感到心痛了，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叶琉枫。
许久不见，叶琉枫瘦了很多。
他的眼睛还是很好看，黑白分明，干干净净，容不下一丝杂质。
她当初迷恋的，可不就是他的单纯与干净？
还没有被世俗污染的热血少年，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受上天眷顾的宠儿。
这样的人，值得很多人去喜欢。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樊空雪用尽全力，贪婪地看着叶琉枫的模样，仿佛要把他的容颜，一寸一寸地，烙印在脑海的深处，永生难忘。
她艰难地眨动着眼睛，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蝴蝶一样扑闪着翅膀，就这样扑进了叶琉枫的心里。
一个不经意的对视，樊空雪一不小心，直直地望进了叶琉枫的眼底。
其实她刚才虽然一直在看他，却故意忽视了他的眼神。
从前他的眼神里，从来不会有她，一看见她，眼底就会自动爬满厌恶的情绪，更别说与她对视了，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
可现在不同了，他会愿意与自己对视，他的眼睛会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干净的眼神里，此刻充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敷衍。
这真的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讽刺她，避她如蛇蝎的琉枫哥哥吗？
第七百八十四章 可不可以原谅我（九）（）
这真的是那个习惯而来讨厌她的琉枫哥哥吗？
这个真实的场景对樊空雪而言反而太过梦幻了，反倒让她有些接受不了现实。
难道是因为，她替他挡下了这一掌，间接救了他一命，他才会因为感激，这般对她的吗？
可是，事实好像又不是这样。
她印象中的叶琉枫，他要是讨厌一个人，无论这个人怎么讨好他都是没用的，讨厌的终究是讨厌，不会因为任何原则而改变。
别说是讨好他，就算把一颗心毫无保留地掏出来给他看，都未必能让他分出一点心，多看一眼。
所以，很多年前，当樊空雪知道自己被叶琉枫厌恶了，甚至还在他厌恶对象的头号名单上，她整个人几乎都是崩溃的。
可她偏偏不信邪，非要相信以自己和叶琉枫的关系，小打小闹可以，不至于走到疏远的那一步。
谁曾想，故事的结局，竟然比疏远还要令人绝望。
她最喜欢的琉枫哥哥，十分的厌恶她，厌恶到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厌恶到摒弃了以往的全部交情。
她怎么努力挽回都没用，怎么解释都没用。
叶琉枫温柔起来要了她的命，绝情起来，更是要了她的命。
所以，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既然他还在恨着自己，讨厌自己，那便恨吧，讨厌吧。
她认命就是了。
可就当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以后，事情又迎来了新的转机。
这一次，她在叶琉枫的眼睛里，看不到这些让人伤心的情绪。
却看到了一些以往不曾看到的。
害怕，惊讶，后悔……
那是她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眼神，现在，全部为她而流露。
这样，她就没有遗憾了吧。
樊空雪忽然感觉精神上有一丝疲倦，脑海里仿佛有个温柔似水的声音，一直在劝说她，这么累了，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了。
带着诸多的不舍，她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可是，她这么一闭眼，叶琉枫却惊恐万分，一只手为她渡气，护住她的心门，另一只手触碰到她脸上的肌肤，触手一片冰凉，他的像羽毛一样，很轻很轻地飘拂过去。
“醒醒，不能睡。”
一旦睡下去，怕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樊空雪很听他的话，很珍惜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即便脑海里感到再疲倦，哪怕意识已经出现模糊，有一点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她还是很听话的，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嘴角挂着暖暖的笑容，苍白中带着异常的温暖。
她睁开眼，刚好感受到叶琉枫的手从她的脸颊上划过去，眼眸深处更是涌现出大片的惊慌失措。
她的脸冰冰凉凉的，叶琉枫的手却是温温热热的，放在她的脸上，很是温暖。
这样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们的关系还不曾破裂的那段时光。
那个时候的叶琉枫，真的很宠她，可谓是有求必应。
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他也不在乎有时候那些要求有多过分，有多荒诞，每次都努力地为她实现，让她很开心。
真的很想，再回到那段时光。
现在，真的很想……
第七百八十五章 可不可以原谅我（十）（）
人都是有执念的。
樊空雪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心中的那一点执念便被无限放大，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浮现心头。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划过。
叶琉枫正在为她渡气，猝不及防地，摸到了她的眼泪，明明是微凉的液体，在他的手中，却好像是灼烧的火焰，疼得他手心里一片火辣辣的。
然而紧握的掌心却始终不愿松开。
“琉枫哥哥……”樊空雪开了口，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就像叶琉枫从她脸颊上拂过去的手一样温柔。
叶琉枫也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心中不由得一悸。
看着樊空雪一脸苍白，躺在冰凉的地面，虚弱至极的样子，他只觉得自己过去就是一个混蛋。
“别说话了，求你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樊空雪抬起了眼眸，看向他的神情。
琉枫哥哥，是在担心她吗？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回到了过去的相处模式？
那么，她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提出一点不算太贪心的要求吧？
“琉枫哥哥……”樊空雪眨眨眼睛，眼眶里还泛着未干的泪水，有一点湿漉漉的，表情又无辜又楚楚动人，“你可以……答应我……一个……”
“不可以！”
谁知，她还没有说完，叶琉枫就已经提前否定了她的问题。
“什么都不可以！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别痴心妄想了！”
樊空雪眼神一黯，苍白的脸色更显颓然。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还是什么都没有变，没有回到所谓的过去。
琉枫哥哥还是很讨厌她。
她……想多了。
“除非……你平安回到我身边，我就什么都答应你。”
一句轻飘飘，却夹杂着太多情感的话语，如涓涓细流般，汇入她的耳朵里。
樊空雪一怔，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刚才叶琉枫对她说了什么。
她平安回到他的身边，就什么都答应她……
天，她是不是连耳朵都开始幻听了？
叶琉枫居然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樊空雪闭上眼睛，睫毛轻颤，唯有眼角不住滑落的泪水，体现了她内心纷乱复杂，百感交集的情绪。
这真的不是她在做梦吧。
每天都盼望着叶琉枫能像从前一样待她，等到他真的这么做了，她却有些不敢相信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慌乱与纠结，叶琉枫索性俯下身，低头，在她的眉心落下轻轻的一吻。
这样，足够表明他的心意了吧？
那一吻彻底治愈了樊空雪，她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叶琉枫。
叶琉枫有些不敢与她明亮的目光对视，撇开视线，看向她的胸口。
这一眼，让他原本带着些许暖意的眼神一瞬间便冰冷下来。
樊空雪的五脏六腑都碎了，急需救治，他不应该还在这里浪费她时间的。
应该去找人来救她！
樊空雪身上的伤很严重，叶琉枫连碰一下都不敢，只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准备站起来去找人来救她。
樊空雪却以为他要走了，忍着剧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气，让她抓住了叶琉枫的衣角。
第七百八十六章 可不可以原谅我（十一）（）
“琉枫哥哥……你别走……”樊空雪拼尽为数不多的全力，抓住了叶琉枫的衣角，气若游丝。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所剩的气息已经不多了。
这一次，她多半是要丧命于此了。
她不希望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虽然她知道自己会死，人的一生都无法逃离开这个结局，但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胆怯的。
如果叶琉枫能在她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陪在她的身边，她想，她应该会更有勇气面对死亡吧，或许还会笑着，坦然离去。
叶琉枫正要去叫人，冷不防被她揪住了衣衫的一角，身形顿住。
都这个时候了，她不应该把力气用在自己身上，好好地为自己争一口气吗？
叶琉枫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却也没有打掉她的手不管不顾地离开。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的他，不应该陪在这里浪费她的时间，而是应该出去找人，找任何可以救她性命的人。
可不知怎么了，一看到樊空雪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眸，眼眸中盛满了无助与惶恐，他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最终，一声轻轻的叹息像风一般消散在了空气里。
叶琉枫席地而坐，小心翼翼地把樊空雪的头部挪了一挪，让她靠自己更近一些，同时也是防止她长久地躺在同一个地方大脑缺氧难受。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方天地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很沉重。
许久，沉静的氛围被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打断。
起初是一声，后来就像刹不住车一样，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接连不断。
“咳咳……”樊空雪真的很不想破坏这样难得的静谧氛围，但是她实在很难受，怎么也忍不住，一开口，咳嗽声便止不住了。
“你还好吗？”叶琉枫被她的反应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得手足无措，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或者说，能做的他都做过了，却该死的一点用都没有。
“我去找人来救你！坚持住，不准睡着，听到没有？！”叶琉枫恶狠狠地命令道。
“不要走……”樊空雪连拉住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拼命地咳嗽，拼命地祈求，“琉枫哥哥……我害怕……你不要走……”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卑微可怜。
可是，那个恐怖的时刻越是逼近，她就越是害怕。
害怕他们这一分别，就是天人永隔了。
她真的很舍不得。
叶琉枫又开始挣扎了，他到底要不要去找人救援？
理智告诉他，要，可他一看到樊空雪哀求的眼神，又犹豫不决了。
“啊！”
叶琉枫扬起了脖子，朝着灰蒙蒙的天空放声大吼，似乎要把心中积郁的愤怒与无奈全部发泄出来。
“我不走了，陪你。”
吼完这一嗓子后，叶琉枫突然变得异常的平静，他慢慢地坐下，然后把樊空雪的上半身轻轻抱起，搂进自己的怀抱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尽量躺得舒服一些。
第七百八十七章 可不可以原谅我（十二）（）
既然要死，还不如死在他的怀里，这样起码还温暖一些。
他说的陪她，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陪伴她，而是想要，永远地和她在一起。
她要是死了，他也不会耽搁，马上自我了断，陪她一起死。
他这条命，本来就是欠她的。
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既然这辈子还不了了，那就等到地下再慢慢偿还吧。
“琉枫哥哥……”樊空雪还在咳嗽，咳到最后咳出来的都是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流到叶琉枫的胳膊上，将他这一身飘逸的蓝色衣衫染成了凄凉的血红色。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很大的力气，心肺俱碎，呼吸到的空气仿佛都带着磨人的痛楚。
“别说话了，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叶琉枫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透着一股深深的压抑，全身都笼罩在一层绝望的阴影中。
“琉枫哥哥……”
这是她叫叶琉枫的名字叫得最频繁的一次。
她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特别想要完成它。
如果临死前还不能实现的话，她怕是至死都要带着这个遗憾了。
“琉枫哥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樊空雪的声音颤抖着，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点祈求的意味。
“你说。”叶琉枫埋下了脑袋。
“琉枫哥哥……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以前，她不该缠他缠得那么紧。
如果不是她时时刻刻的纠缠，或许就不会生出后面的变故。
而他们两个，也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好，我答应你。”
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此时的叶琉枫都不会忍心拒绝，也完全不想拒绝。
过去那些该死的恩怨，就让它滚到一边去吧！
他不想再计较下去了！
一味活在仇恨中，这样的状态，他也厌倦了。
为什么总要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以后，他才会迟迟地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仿佛要持续到天荒地老，世界的终结。
……
凤凰和樊空雪之间有契约关系，能感受到她的每一丝变化。
此刻，樊空雪的气息完全断了！
凤凰终于忍不住，从郑凛的身边径直飞了出去，飞向了樊空雪的身边。
郑凛觉得也是时候了，迈开脚步紧随在后面跟了上去。
凤凰本来想钻进樊空雪的怀抱，却见她的胸口有一个恐怖的大窟窿，窟窿的边缘结着血痂，还在往外慢慢地渗血，而内部的五脏六腑已经碎成了肉末，惨不忍睹。
这样的伤势，再好的医术也救不了。
稍慢一步赶过来的郑凛，也看到了樊空雪的伤口，不由得张开嘴巴，倒吸一口冷气。
他只知道樊空雪伤得很重，却没想到，竟是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怕是无可挽回了。
凤凰在叶琉枫和樊空雪的头顶低低地盘旋着，发出几声凄厉的凤鸣，哀婉得令人心碎。
樊空雪一死，她们之间的契约关系就会解除，到时候它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可不可以原谅我（十三）（）
可是，它一点都不想和她解除契约关系，还想陪着她，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空雪她……”郑凛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过来。
这一走近，他便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