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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舜卿贴补。当时京城汴梁,存在着革新与守旧两股势力,苏舜卿的岳父杜衍担任枢密使,也就是宰相。两个副枢密使,一个是范仲淹,一个是富弼,三人共理朝政,都是改革派的领袖。守旧的反对派一直想把这帮改革官员赶下政坛逐出京城,可是总也找不到机会。这一下他们从苏舜卿身上找到了缺口。须知北宋吏治极严,私卖作废文纸得来的钱只能充公,若用来私人打牙祭,便是触犯国法,反对派的骨干人物御史大夫王拱辰、刘元瑜等立刻给宋仁宗上折弹奏此事,请求严惩。仁宗皇帝架不住
反对派的轮番劾奏,加之对苏舜卿狂放的文人习气一直心怀不满。于是下令将苏舜卿撤职投入诏狱,枷掠严讯。过了两个月结案,判苏舜卿监守自盗,减死一等科刑,被贬到苏州,永不许再回京城。参加那次宴会的十几位名士几乎全都是改革派,也全部被贬出京,就连杜衍、范仲淹和富弼三人也受到株连,降职外调。一时间,守旧派卷土重来弹冠相庆,用他们的话说,改革派被“一网打尽,京城中名士一时俱空!”就这么一件小事,使杜衍、范仲淹、富弼三人倡导的改革毁于一旦。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汝观啊,历史的教训我们不可不汲取。”
张居正讲的这一则历史故事,在王国光心中引起了震撼。他问道:
“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是不是这时候写下的?”
“是的,《岳阳楼记》开篇第一句话‘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记述的就是这件事。一场改革失败,倒是留下了两篇好文章,一篇是方才讲到的《岳阳楼记》,另一篇是客死苏州的苏舜卿写的《沧浪亭记》,本都是柄国大臣,最后沦落为一介文士,岂不悲哉!”
“因小失大,可见官场残酷。”
“这就是我决心揭露辽东大捷一事真相的缘由,”张居正到此时才亮出底稗,“一连六年的改革,我们得罪了多少势豪大户?这些人无时不在虎视眈眈伺机反扑。辽东大捷这样大的事,终究要露馅,你想想,纸怎么能包住火呢?与其让他们揪住这件事把我们一窝端,倒不如我们自己纠正,不给反对者以任何可乘之机。”
听了这一番剖析,王国光终于明白了张居正的良苦用心。他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冒失顶撞而懊悔,讪讪一笑言道:
“叔大兄,听你这一说,咱倒是想通了。但是,处理这件事,牵涉的人太多。咱还要提醒你,千万不要治好一只眼睛,又戳瞎一只眼睛。”
张居正点点头,他为王国光的态度转变而高兴。处理辽东大捷一案,是要处分人的,如果吏部尚书不配合,则简直无法进行。他为老朋友的深明大义而感动,于是开玩笑说:
“我今天来已是作了准备,要让你这只山西骡子踢几脚。”
“你放心,该踢的时候,咱绝不留情。”
“你踢不着我!”
“你甭吹:”
“不是吹,你没听到京城里传了两句顺口溜,‘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这是骂我的话。既是九头鸟,不等你山西骡子尥蹄儿,我早就拍翅儿飞走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玩笑话,朝房里传出爽朗的笑声。
梦远书城(my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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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火凤凰 熊召政著
第十七回 细论丑闻君臣晤对拘拿纨祷冯保诛心
与王国光见面后的第三天,在张居正的授意下,兵科给事中光懋给皇上递了折子,详述了辽东大捷的真相,揭露辽东总兵李成梁和戎政总督张学颜串通李如松杀降冒功的黑幕。南边武昌城的学潮风波刚刚平息,山海关外的北地边城又爆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丑闻。北京城中的大小臣工,有机会知晓这一消息的,顿时都产生了“多事之秋”的感觉。凡与此事有牵连的官员,心里头都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收到光懋奏折的当天下午,万历皇帝朱翊钧兢在平台紧急召见了张居正。当张居正行过陛见之礼刚刚落座,朱翊钧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先生,光懋奏折中所言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
“光懋怎么得知真相?”
“是下臣差他前往辽东秘密查访。”
“啊,这么说来,首先是你张先生对辽东大捷一事,起了疑惑之心?”
“是的。”
张居正坦诚以答。朱翊钧默然良久,方又蹙眉问道:“张先生是什么时候觉得这里头有诈?”
朱翊钧这个问题问得刁钻。张居正心下忖道:“若直言相告说是高拱提醒,皇上肯定因人废言,不但不会下旨纠处,甚至还会反其意而行之,将调查者光懋给予严惩。若隐去高拱一节,皇上又会在心里头责怪他严重渎职,因为辽东大捷传来之初,正值皇上大婚在即,这位新郎倌一高兴,决定重赏当事臣工,我当时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如今该赏的赏了,该升的升了,却平地一声雷冒出个‘杀降冒功’的说法,岂不令皇上难堪?”思来想去,为了既照顾皇上颜面,又使问题能得到解决,张居正便主动承担责任,他清咳一声,答道:
“皇上,下臣是在离京回乡葬父之前,才听到一些关于李如松杀降冒功的传闻。此时冷静一想,才感到这里头疑窦甚多,遂决定派光懋前往调查。”
朱翊钧叹一口气,有些埋怨地说:“张先生,朕的意思不是说调查不对,而是当时……唉,不说了。”
张居正回答:“臣猜测皇上的意思,是说当时的奖赏决定太过匆忙:”
“是啊!”朱翊钧叹道。
“这件事情不怪皇上,错在下臣。”
“唔?”
“当初.辽东戎政总督张学颜六百里加急传来团山堡~役的捷报时,本身就有疑窦。其一,每年正月,都是三九天最冷的时候,北京尚且鹅毛大雪寒气逼人,何况山海关外的辽东?那里更是冰天雪地.这季节鞑靼部落全都缩在毡篷里煮茶过冬,按常理决不可能出外寻衅犯边。鞑靼人都是骑马作战,正月里路上都结了冰,光溜溜地马蹄打滑。行路尚且困难,更莫说打仗。所谓三冬无战事,几乎成了铁例。其二,退一万步讲,鞑靼人真的要破例袭侵团山堡,一定经过精心谋划有备而来。李如松所部只有=千人,为何能一仗割取八百余颗首级?这是最不可思议之处。须知鞑靼武士是以勇猛善战著称于世。常言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而李如松部竞无一人战死。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样的两点疑窦,本不难看出,但下臣当时一是因为父丧而心志颓唐思路不清,二来一心想着皇上大婚,一读捷报,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天降吉兆为皇上贺喜,根本就没往它处想。因此,当皇上提出要犒劳参战将士奖赏当事臣工时,下臣不但没有制止,反而一味怂恿,这样才铸成大错。”
张居正一番表白,朱翊钧听了心里略微好受一点,但这种事究竟该如何处理,他心中没有底,于是问道:
“张先生,如果光懋所言凿实,朕该怎么办?”
“依臣之见,皇上应收回成命。”
“你是说?”
“皇上颁赠给当事官员的所有奖赏,一律收回。”
“这……”朱翊钧面有难色,说道,“这样一来,该有多少官员是竹篮打水,一场欢喜一场空。远的不说,就说内阁里的吕调阳、张四维两位辅臣,进秩一级要作废,已经荫了功名的儿子又要退回去,他们该作何想?”
“他们一时肯定想不通,但维护朝廷纲常,本来就讲不得半点情面。”张居正说到这里,见朱翊钧仍在犹豫,又补充道,“皇上九五至尊,赏罚之事,尤当谨慎。赏当其功,则赏一人而天下知所劝,罚当其罪,则罚一人而天下知所惩。若赏罚不当而不及时纠正,则会给好大喜功,虚报邀赏者,留下一个可乘之机。”
朱翊钧频频点头,他听进了这番道理,稍一思忖,又问:
“李成梁李如松父子呢,该如何惩处?”
朱翊钧这下子问到了关键之处。好在张居正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立刻答道:“启禀皇上,对这父子二人,既要惩罚,又不能太重,终要网开一面。”
“这是为何?”
“蓟镇戚继光,辽东李成梁,是当今两位最有军事才能的大帅。皇上登极六年,正是有这两人率部拱卫京师,三千里边境才平安无事:各路虏酋,一听到这两人的名字都闻风丧胆。古人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果细数李成梁十几年来镇守辽东的功绩,则这次杀降冒功只是小过,下臣猜想,李成梁大概也想有一次大捷来庆贺皇上的大婚,他事虽做错了,但却是一番好心。”
朱翊钧从这番话中,明显听出了张居正对李成梁父子的偏袒之意:这一点.朱翊钧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在君臣平常交谈中,张居正不止一次向他灌输这样的用人之道:对于能臣干吏和胸富韬略的专才,不但要大胆使用,而且要善加保护。特别像军事将领,不可轻易撤换。一旦立功立刻行赏,若有小错则善意训谕。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若因噎废食求全责备,势必会导致贤人在野庸官满朝的可怕局面。张居正方才所言正好体现了这种思想。朱翊钧同意师相的观点,于是问道:
“那究竟该如何惩处李成梁父子呢?”
“同所有官员一样,收回奖赏即可。”
“这样.其余的官员岂不有意见?”
〃意见终会有的,但有李成梁一人在,就能保辽东一方平安,满朝文武.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
“这倒是。”朱翊钧觉得张居正处事缜密,把什么都想好了,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便道,“张先生,就按你方才所言,你替联拟旨。”
“臣遵命.”张居正说罢,稍稍犹豫,又道,“皇上,下臣还有一个请求。”
“讲!”
“下臣说过,辽东大捷一事,下臣也犯了考虑不周的过错,因此要自请处分。”
“自请处分?”朱翊钧摇摇头,说道,“这个就不必了。”
“不自请处分难以服众。”张居正坚持道,“请皇上降旨,给臣罚俸三月。”
“张先生?”
朱翊钧欲言又止,看着张居正诚恳的表情,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微微点了点头。正说要张居正退下,他忽然又记起一件事,便从御座旁的几案上,拿了一张折叠的御品宣纸,让小内侍递给张居正,言道:
“光懋的折子,就依先生说的办。这张纸上,抄的是《劝学箴》,你看看这格式如何?”
张居正打开四尺宣,只见上面亦楷亦行,墨气淋漓地写了一篇四言诗:
爰有寒泉,惟其深矣。
于彼行潦,叹其乾矣。
皇父孔圣,示我周行。
黾勉求之,日就月将。
敷时绎思,每怀靡及。
灼灼其华,其实之食。
不稂不莠,如琢如磨。
程门立雪,莫知其他。
每有良朋,俾汝多益。
被其之子,是用不集。
我有旨蓄,何用不臧?
如珪如璋,邦家之光。
吾尔君子,迨其今兮。
日月其迈,静言思之。
这篇《劝学箴》,是准备作为圣谕勒石刻碑,安置在全国各地的官学中=却说武昌城因何心隐事件而引起学生骚乱后,张居正趁势让皇上下旨禁毁天下私立书院。但这仅仅只是行政措施。要想清除积弊端正学风,让全国数万廪膳生员戒除玄谈,重研经邦济世学问.还得有所提倡。此时,适有南海教谕肖梅东上折提议皇上写一篇《劝学箴》,以激励引导天下学人。朱翊钧觉得这主意不错,便让张居正替他草拟出这一篇四言偈颂。经过反复推敲字斟句酌订正之后,他再工工整整地抄录下来。
张居正仔细看过之后,赞道:“皇上写下的这篇《劝学箴》,单看笔墨,庄谐并重,可作为天下法书。以此勒石,莘莘学子看了,谁能不惕然深省!”
“先生夸奖了,”朱翊钧对自己的书法一直就很得意,所以一听表扬就兴奋起来,“《劝学箴》为的是训谕天下学人,所以不敢马虎。”
“臣先让国子监立即将《劝学箴》刻碑,然后将拓片分赠全国所有学校.依样勒石。”
“如此甚好。”
话已谈完.张居正告辞出了平台,刚要跨院门而去,朱翊钧又走出来喊住他,言道:
“张先生.朕忽然想到,光懋也是一家之言,作出决策之前,是否还是再派人前往辽东调查核实?”
“皇上所言极是,”张居正答道,“臣即刻派吏兵两部会同都察院衙门一起派员前往辽东。”
张居正回到内阁,第一件事就是派员通知吏兵两部和都察院三衙门的堂官前来会揖,商量选派前往辽东的调查人员。办完这件事,正说把几位阁臣找来传达一下皇上关于查处辽东大捷一事的旨意,忽听得院子里闹哄哄的。正要询问,却见书办飞快来报,说是冯公公坐轿到了,跟着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被五花大绑。张居正闻言大惊,立忙提了官袍跑出门去看个究竟。
他刚走到大门口,便见冯保神色严峻负手而来,背后跟了一个身着五品熊罴武官命服的中年汉子,身上被一根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张居正瞟了这位武官一眼,只见他大脑袋短脖子,两道眉毛浓黑杂乱,紧压在一双鼓突突的眼珠子上。此刻只见他噘着两片厚嘴唇,神情沮丧且还夹杂着怒气。张居正不认识这个人,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冯保已是瞧见他了。只见他快走几步,在台阶下面朝站在门口的张居正抱拳一揖,勉强笑着言道:
“张先生,老夫带着这孽畜前来负荆请罪。”
“这位是?”张居正一边还礼一边问道。
“这是咱侄子冯邦宁。”
一听这名字,张居正立马想起来冯保是有这么一个侄儿,原住在涿州乡下老家,仗着叔叔的权势,在地方上胡作非为。冯保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后,皇上为笼络他特恩荫其家族后人一个,冯保没有儿子,便荐了冯邦宁来京,在锦衣卫担任了一个六品的指挥佥事,三年后迁升一级,当上了五品的镇抚司副使。听说这个人虽然入了公门,但旧习不改,依仗冯保狐假虎威,在京城里颐指气使飞扬跋扈,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张居正虽知道他的“大名”,但从未见过。这会儿见他这副模样,不知什么地方竟长得与冯公公有几分相像,便吃惊地问:
“啊,原来是冯将军,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冯保稍感吃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张居正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道:“走.到你的值房去,听老夫细说缘由。”
说着便来到张居正的值房,冯保也不寒暄,一坐下就讲了事情经过:
却说今天中午,冯邦宁受人宴请,前往珠市口的一家酒楼吃饭,喝了半醉出来,乘了八人抬大轿回衙。这时,对面路上正好也有一顶八人大轿抬了过来。早在大明开国初期,就传下了避轿制度。凡官秩低的官员乘轿出行,在路上碰到官秩高的官员,一律得停下轿来避到路边,待官秩高的官员轿马过去,方可重新上道。比方说,六部衙门的堂官,在路上碰到内阁辅臣的轿马,除吏部尚书外,余下五部堂官一律回避。吏部尚书与阁臣可以互相掀开轿帘,伸出头来揖礼而过。下层官员若见了六部堂官,不但要避轿,还得走下轿来,跪在路边恭送。总之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如何避轿,有一整套完整的规定。正德嘉靖两朝之后,避轿制度虽没有宣德年间之前那么严格,但大致规矩官员们还不敢不遵守:像冯邦宁这样的五品武官,见了王国光这位秩位隆重的正一
品吏部尚书,老远就得把轿子抬到大街旁的小巷中回避,他自己还得来到大街边上迎着天官的大轿挺身长跪。但今天中午.一是因为冯邦宁多灌了几盅毛狗尿,脑子晕乎乎的;二是因为他自恃有伯父冯保这个大后台,任什么官员,他都不放在眼里。当轿役看到对面而来的瓜伞仪仗,认出是王国光的轿子,便连忙磨过轿杠,要把轿子抬进就近的小巷。冯邦宁一看轿子变了方向,连忙一跺轿板,吼道:
“你们要干什么?”
班发回答:“老爷,咱们避轿。”
“避谁的?”
“吏部天官王国光大人。”
冯邦宁掀开轿帘儿引颈一望,果见对面有一乘大轿子排衙而来。放在平常,在路上遇到三品侍郎以下的轿子,冯邦宁从来都是当街呼啸而过,根本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但若是遇到大九卿的轿子。冯邦宁却还不敢造次,每次都是悄没声儿的蹙到一边:但今天却又不同,盖因他昨晚上到伯父家,听徐爵叽叽咕咕向他传说新闻,言辽东大捷原是杀降冒功,皇上赐给当事官员的奖赏都得收回来,这里头就有吏部尚书王国光。所以,当他一听说对面来的是王国光的轿子,心想这家伙恩荫的儿子还得退回去当平头百姓,还神气个啥,于是干脆把脑袋伸出轿窗嚷道:
“你们这些毬攮的,把爷的轿抬回街上去。”
班役只当冯邦宁发酒疯,小声提醒道:“老爷,对面来的是正一品的大天官。”
“毬,天官又么样?”冯邦宁眼睛瞪得像个兔卵儿,骂道,
“老子今天偏要当街走一趟,正轿!”
班役不敢违抗,忙又招呼着把大轿正了回来。这时候,王国光的大轿与冯邦宁的大轿相距不过二十来丈远了。王国光此番出行是应张居正之托,前往都御史衙门拜揖左都御史陈瓒。在现任的大九卿中,就陈瓒的年纪最大,辽东大捷受赏,他也是有汾儿的人。张居正担心一旦撤销封荫,陈瓒想不通会闹出事来,故委托王国光先去找他透个信儿作作安抚工作。现正走在半路上,却见对面抬过来一乘轿与他冲撞。除了张居正,偌大一座京城,还没有谁的轿子敢与他争顶。
“对面是什么人的轿子?”王国光问随轿的护卫小校。
小校早看了对方的仪仗,回道:“启禀大人,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副使冯邦宁。”
王国光一听,顿时拉下了脸。对于冯邦宁狗仗人势横行不法的事,王国光早有耳闻。他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肆无忌惮,现在连他的轿都敢冲撞。思虑间,两乘大轿已是近在咫尺,都当街停了下来,王国光吩咐小校:
“叫他滚开!”
小校跑到冯邦宁的大轿跟前交涉,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冯邦宁也不下轿,只把头伸出来大声嚷道:
“王大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一边。”
“放肆!”
王国光一声怒喝,这时候街边上已站了不少围观的人。冯邦宁一喝酒便是人来疯,听王国光骂开了,他也不甘示弱,吱吱朝地上飚了一口痰,盛气凌人地回道:
“王大人,你凭什么骂人?”
“骂?本官还要惩罚你,来人!”
“到!”
小校率二十名护轿武士一刷儿站上前来,个个都握着腰间的开鞘大刀。
一看这架式,冯邦宁的十几名护卫也都拔出刀来,按理冯邦宁一个五品官员,拨到他名下听差的衙役只有六名。但他所在的镇抚司衙门是“诏狱”所在地,衙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