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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宴席的，好像也没有谁注意到她的存在。
本想借着丫鬟的身份接近凌霁，可是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她站在了原地。
直到她身后的人让她快点，她才恍然回神。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对方，随便找个借口，狼狈的逃走。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有了自己忠诚的属下，有了将他视为天神的爱人。。。
凌霁已经不需要她这个在记忆里死去的师父了。她应该开心的，开心她心心念念走上歧路的少年，最后走回了正轨。
叶镜璇守在密道的外面，她不知道灵灵进去会看见什么，可是她仍旧担心。
这半年以来，关于五毒教的传言她听过不少，自然也知道如今的凌霁已经变成书中该有的模样。每到月圆，处子之血……五毒教主凌霁，可无酒无肉，不可无女色。
看着云凤灵有些木讷的走出来，叶镜璇想说什么却终究不知该怎么开口。
站了许久之后，云凤灵抬头看着她：“镜子……”
我失恋了？
凌霁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再也回不去了？
叶镜璇觉得，下一秒无论云凤灵说什么，她都会好好安慰她的。
然后感觉云凤灵迟疑了一下，说道：“镜子，你该减肥了，你胖了一圈了。”
叶镜璇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看着云凤灵大吼一声：“你妹！”
第66章 三年之后（）
五月的胥宁，天空一如碧洗。偶尔有浮云略过也挡不住沁人心间的湛蓝色。
风不是暖的，春风还残留着冬日的寒冷。
草在复苏，带着似有还无的绿色。叶子在生长，枝桠间，干枯的树皮里含着水分酝酿着生机，只等那一夜的暖意到来。
唯有一处，是经年不休的红。袖展，唱不完的悲欢曲，终年不散的香风，就算是冬日苦寒都要退避三舍。
这个地方不远，距离城边的子墨河和距离皇城根是一样的。
不坐落在南北，因为皇城的走向就是这样，不坐落在东，因为以东为尊，那里居住的都是上等的贵族大户人家。
这个地方在西城区，贩夫走卒，三教九流，跑江湖卖艺的离他们不远，也不近。
横跨了三个牌坊的地方只写了三个字叫歌舞坊，除了这个歌舞坊，这一片大大小小坐落着不下二十家，明暗都有，放开门迎生意专门给男人取乐的馆子。每到夜晚，每一家都会高高的挂起红色的灯笼。有客有灯，无客无灯。
因此这里又有一个别致的名字叫红楼。
除了这些馆子，这四外圈还开着很多家靠着这些馆子吃饭的铺子。
不一而足，而在这些红楼女子心里，最为有趣新奇，趋之若慕的地方是这里最大的歌舞坊斜对面的一家小铺子。
铺面不大，常年的门板都是关着的。从三年前开始到现在，这个铺子开门的天数满打满算不超过两个月。
可是这个铺子再古怪，也挡不住红楼里面的人喜欢。于是这个一年只开门二三十天，一个月只开门两三天的地方，东西贵的吓人，依然有人在痴痴的等着。
谁让着任性总是不爱开门的老板有良心呢？就算是这群被高管大爷养叼了了胃口的女人们，也不得不承认，这家的东西是真的好。
将时节，讲月份，讲气候。讲的就是精致。
要用雨后八月桂熬花露，就不会用七月的。要用暴晒三年的艾草，就绝不用两年的。需要宝石入料，老板就能眼不眨的直接砸成粉末。
但凡和这位老板关系近，见过老板做东西的，没几个会不在老板开张的时候，往死了囤积东西。
带动的老板东西，别说在其他地方了，就是在红楼都是一件难求。
今天，这个铺子依然关门，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经常不在家的老板今天在家。
不光老板在，还有和老板一样年龄相仿的女人也在。
隔着窗户，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靠在一起，雕花的黄梨木的桌子上铺满了各式的书本。
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各样子的数字，一翻开其中一个女子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泄气的失去了所有力气趴在桌子上。
“亲爱的，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看这些让人想疯的账本啊！你看看我，看看我，我都要熬出黑眼圈了。”素色衣衫的女子委屈的指着自己的脸，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青色。
身边正在翻账本的女子横了她一眼，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累了呀？既然累了，那么就别做那么多好了。明天我就挂牌子到门口，上面写着店主出家，铺子永久关门好不好。”
趴在桌子上的人顿时哀嚎一声。
“镜子，你不要这样，这是我唯一的爱好了，你不要这么残忍的剥夺了。”
叶镜璇哼了一声，拿起一本账本丢在云凤灵的面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昨天在药房蹲了几乎一晚上，还敢带着黑眼圈哭你累，快点看完。有时间玩香料，没时间看账本，再闹我让人断了你材料供应，看你怎么办？”
“亲爱的你别对我这么残忍。我看还不成吗？”云凤灵做了一个大哭表情，拎起账本继续翻阅。
距离她们当年离开五毒教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当中两个人合伙建了一个山庄，靠着当初叶镜璇从五毒叫弄来的种子，还有前些年种药材得到的钱财和人脉，如今两个人都已经变成，这么说……暂不缺钱用的人。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她们两个面前越来越多越来越厚的账本，每次盘点清查的时候，两个人都想死一死。
除了每次清查的时候，云凤灵和叶镜璇她们相见的时间并不多。
云凤灵因为自己的爱好，总是大江南北的四处跑，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窝在这花街折腾出各种奇怪的搭配和成品。
叶镜璇由于身份的原因不能像云凤灵这样任性，随意的窝在一个地方，酿制香露，炮制香料。
这三年的时光，让她们相见的日子并不多，但是两个人的关系依然好的像是一个人。
哀嚎过后的云凤灵继续乖巧的跟着叶镜璇看账本，忽然想起一个红楼的一个传闻，张嘴懒洋洋的问。
“镜子，听说你前段时间中毒了？”
镜子放下账本，没好气的瞪了云凤灵一眼。“你竟然还能想的起来问我？我这都过了多久的事情了！”
云凤灵嘿嘿两声。“有我给你的东西在，你怎么能死的了嘛，你这也太看不起我了。”
“看不起？你说你除了蹲在这里玩毒玩药，玩香料你还能干什么？”叶镜璇不满的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前段时间中的毒，已经查出来了，是五毒出的高级品。你最近皮子紧一点，别露出什么马脚，到时候出现什么上一任五毒教教主死而复生的事情，别怪我救不了你。”
听见五毒教，云凤灵面上一凛。随即又趴在了桌子上，伸出一只手腕摆了摆，丧气地道。
“我知道了，我这段时间去红。袖那里躲着好了，反正她昨天刚好过来说要出门，让我去帮她看顾一个月。”
“你心里有数就好。”
叶镜璇伸出两个手指掐住云凤灵的耳朵。
“别装死，以为你这样子我就不会让你干活么？快点跟我一起看完。”
“好。”云凤灵有气无力的回应。
第67章 归宁之毒（）
五月的绝域，不似胥宁春日之中，还带着冬日的阴寒。这里已经是一个色彩明艳的季节。这里的人已经换上了轻薄的春衫，在青。楼楚馆更是换上了薄纱。
暖人欲睡的下午，琵琶和琴声互相的交缠，最大的青。楼下午开始已经开始了属于他们的狂欢。
透过紧闭的门窗，在豪华宽敞的房间中，身穿玄色的服饰的男子慵懒的卧在罗汉床上，他枕着的是这楼里数一数二花魁，吃着清官亲喂的葡萄，脚边或坐或卧着三四个各有风情的女子，或是温柔小意，或是魅惑天成。
他的神态自在洒脱，唇接过喂来的葡萄，碰到了清倌人的手指，轻笑一声，羞红了对方一张桃花面。
跪坐在男子脚边的艳丽女子眸中闪过了嫉色，顺着男子的腿往上爬。
“公子，你可别逗弄我们家婉婉了，娘亲还等着婉婉给她赢一个魁主回来呢？”
男子秀美的眉微微上挑，纤长的捷羽微微晃动，微微侧头狭长的眼尾像是刷子一样略过女子的心。
轻轻的恩了一声，漆黑的瞳孔看向那个清官，那一瞬间竟然让人恍惚的升起深情如海的错觉。
婉婉在楼里本就是数一数二的绝色，被妈妈精心收藏的镇馆之宝，见过的达官显贵早已车载斗量。可在在这样的目光下，竟然直直的跪了下去，低垂着羞红了的脸颊咬唇小声而谄媚的说道：“若是公子不愿，婉婉不争那个魁主就是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分明有着比她不逊色的容颜，却丝毫不显女气，反倒气势非凡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不但出手阔绰，眸中的深情仿佛自己是他心爱的女子。呵~若得他真心，别说魁主，便是给她皇后的身份她也不做。
“婉婉如此意重，可让我如何是好？不如今夜随我归家如何？”
男子话音一落，爬在男子怀里的女人，抬起眼睛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冒出火来，其他人眼神阴影影绰绰也有着各种恨色浮现，这婉婉运气也太好了些。
婉婉蓦然抬头望进那一潭深渊当中，脸上浮现了坚定的神色。“婉婉愿意。”
“愿意啊！”男子勾起了婉婉的下颚，看着她羞红的脸，十五六岁的年纪，如此的青涩而鲜嫩，仿佛是初生的嫩芽，迎着春光带着蓬勃的朝气和肆意，还有那青。楼楚馆待久了才会有的那一丝媚意。
恍然间，眼前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浮现在眼前，想着那人私底下却是一副执拗温暖的心肠。可每月的月圆之后，藏在眉梢眼角的冷意就会被慵懒和媚惑代替，总让他情不自禁的甘愿沉沦，永不复醒。
恍惚中似还能听见那蛊惑入骨，让他魂牵梦系的低语。“徒儿～”
男子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在眼前娇嫩的脸上留下清晰的指痕。
让手底下的人轻轻的痛呼一声，引回了男子的注意力，妖孽一样的容貌贴近了婉婉的脸颊，呼吸交缠，仿佛下一刻薄削的唇就会落下，继而交颈缠绵。
婉婉羞涩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响起男子的声音。如此温柔，如此低沉，如此的让人沉醉。
也让人如堕深窟。
他说：“你算什么东西？”
催了心肝，酿就一壶的相思，得到却是苦涩让人堕泪的酒。
他的姿态，他的语气，他的眼神如此的深情，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冻的冰河世纪。
“滚出去。”
敛去了深情，只剩下一片残冷，如此的反差让婉婉跌坐在地，不敢相信眼前这冷若冰霜之人就是方才一副深情款款的俊朗公子。
此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女子。穿着垂至脚裸的百褶裙，带着叮当作响的银色配饰，望向男子的时候，带着一丝蓝的眼睛里是清晰可见的爱慕之意。
“公子，属下有事禀告。”单膝跪地。
男子摆摆手让所有人下去，他指着那个失魂落魄的清官说。“我以后不想再见到她。”
人鱼贯而出，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跪在地上的女子改口道。“教主，胥宁那边有档子生意失败了。”
敛去最后一次情愫，男子身上血腥残厉之气扑面而来，危险的眯起眼眸冷声问：“失败了？”
自从他接手五毒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毒杀失败的例子出现，如今这帮人是皮子紧了吗？他这近段时日不动手，难道真以为他在修身养性，在美人乡醉了骨头，没工夫搭理他们是吗？
胆敢失败？莫不是忘记他这位教主可是出身飞蜈阁？
“我们下了‘归宁’，可是中毒之人至今还活着。”
凌霁凝目，归宁是当日云凤灵在药房培育圣池金莲的副产品，其毒基来源于五毒教内五毒潭的五毒，又借鉴了天绝池的毒性，随手炮制出的物件。
当年青衡整理云凤灵的遗物的时候不小心滴落一滴，当日进入教主院子的不管是花鸟鱼虫，还是蛇鼠一概不存，就连只是闻了几下的仆从都差点生生的要去半条命，直到一年以后云凤灵的住所才有鸟迹出现。
要知道云凤灵留下所有的毒，凌霁都下过命令不许研制解药的。
如今竟然有人吃了归宁还不死，当真有趣~
“告诉他们，若是对方不死，他们就替对方去黄泉路报道。若是堕了五毒教的威名，就等着我将他们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金蚕阁的阁主躬身应是，但是并没有离开。
凌霁挑眉：“还有事？”
跪在地上的女子垂眼，忽然叩首：“属下只想请教主注意身体。”
凌霁脸上顿时闪现怒色。“谁给你胆子，来管我的事？”
女子沉默不语，先代教主的侍女，如今藏空阁的阁主青衡告诉她，教主已经半个月没有休息好了。
自从先代教主爱惜徒弟，给他制作的安神香用完。凌霁就再无一日安眠，每天都整夜整夜的独坐到天明，哪怕是凌霁功力深厚，可是身体也经受不住这等的煎熬。
并且最近这一年，青衡不是没想过办法，让人制作出来一模一样的香料。可是不管怎么做怎么换，哪怕是将先教主制作的香料和别人制作的混合都无法让凌霁安眠。
最后青衡只能告诉他们这些对凌霁忠心耿耿的阁主，安神香用完那日，教主恐怕就会开始油尽灯枯。
期初谁都不相信，一个香料，当真重要到如此的地步么？
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第68章 安神之香（）
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先代教主已经死去三年，身体恐怕都已经化为了白骨，谁又有倾天之能，让一个死去的人复苏，再为他们的教主炮制安神香。
跪在地上的金蚕阁阁主沉默不语，如今也只能是劝教主看开，可是若是真当如此简单，这三年只是用来安神的香料，又如何似瘾药一样，让人离不开，放不得。
终其一生，成其执念。
有的时候，她真的好奇过，这位先代教主究竟是什么模样的人？还记得幼年的时候曾经远远见过一次，只记得先教主眉梢眼角都带着彻骨的冷意，一双眼睛里仿佛什么都没有，空旷冷漠，闪动的只有明灭不定的残酷冷虐。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让教主如此执迷，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一个描绘着交颈鸳鸯的彩绘盘子砸到了金蚕阁阁主的脚边，亲昵交缠的鸳鸯变得四分五裂，两只纠缠的鸳鸯头被摔成了两片碎片，隔着碎齿向往，生生世世都隔着一层裂痕。
那磁盘没有摔到她的身上，却已经让她生生的痛出了泪。
“滚出去，本教主的事，容不得你们插嘴。记得把人叫来，本教主要亲自审问。”
“是”
“云月姐，云月姐，你快收拾收拾，机会来了！”
挽着双丫鬓的小丫头急匆匆的冲到一个女子的房间，小圆脸上一片兴奋之色。
“怎么了。”对镜贴着花黄的女子，不紧不慢的用胭脂涂抹着朱唇。
“云月姐，你快点快点，楼上的公子点你上楼陪着呢？”
“让我？”云月惊讶，扯过丫头问。
“怎么回事？不是一共点了八个人么？怎么独独的又要点我过去？”
小丫头一摆手一脸八卦的样子。“还不是婉婉那个贱人，对着楼上的公子起了心思，娘培养了她那么多年，求得不就是让她夺个魁主的位置么？结果今天陪着那位公子的时候，竟然说连清官人不做了，魁主的位置不争了。对那个公子自荐枕席，要入了人家公子的后院。那公子是什么人，岂能看的上她？被那个公子赶了出来，点名道姓从今以后不许婉婉伺候，娘知道这件事拎着婉婉带着龟公去了后院，说要教训婉婉那个不要脸，猪油蒙心的贱人呢。”
说到这处，她又将手搭在云月的肩上，轻声细语的说着。“娘说了，云月姐平时温柔妥帖，去伺候那位公子再好不过了。所以云月姐你快点，别让公子等着。”
云月听明白之后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衣柜让小丫头帮她找出一件粉色的衣服套在身上。
小丫头手脚灵巧麻利，拿出衣服就帮着云月往身上套。一不小心就掉出一个粉色的香包。
小丫头鼻子尖，立刻问道。
“云月姐这是什么香，闻着就觉得心里舒爽，还好闻。”
云月看见小丫头拿起的荷包也是一愣，这荷包是有一日偶遇的一位姑娘，她们同时看中一包香料。她当时一好心谦让了一把，这便是对方送给她的谢礼。只是没想到这荷包中的香味竟然出奇的好闻，平日里将它放在枕边，睡梦中也香甜不少。
因为颜色是粉色，不太好搭配衣服，被她放在衣箱当中，日久竟然忘记了。
现在拿出来，竟然发现这股子香气竟然如此的舒服。
小丫头瞅了一眼，顺手就拿着这个荷包挂在了云月的腰上。“云月姐人漂亮，配上这个香包一定会迷死那个公子的。”
云月也不阻止，笑嘻嘻的让小丫头挂。
当初看见那个位公子的时候，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她野心不多，不像婉婉那样想入了那位公子的后院。若有可能，她大概能求得一夜垂怜也好。
这青楼楚馆一辈子，总要给自己留点想头，这后半辈子才能过下去。
待云月穿着粉色的衣衫走到门口的时候，鸨娘已经守在凌霁的房门口等着云月。
鸨娘的眼神上下扫视两眼云月，满意的点点头。拉着云月的手，就往里走。
一进门鸨娘抖开自己身上的肉，拎着手里的方巾带着云月到了凌霁的跟前。
“公子，这是我家的女儿云月，你看如何？”
凌霁眉头一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上下一扫研究就落在了云月腰间的香包上。
鸨娘站在一旁微微一笑退出了房间。凌霁勾勾手云月就依偎到凌霁的怀里，凌霁握着云月的香包把玩，放在鼻尖轻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