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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安脸上闪现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玄世璟的这句话，把他也给说进去了，在玄世璟刚来苏州城的那会儿，每天盯着玄世璟的人当中，也有郑安派过去的。
玄世璟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埋汰了郑安一把，虽然知道那时候郑安没有什么恶意，但是无端被人盯着行动，心里总会有道坎儿。
这下这句话出来之后，心里的那道坎儿也就没了。
“我先回去了，估摸着，等到过几天之后，那些商人也就把他们遇到的事儿都写成了诉状。”玄世璟说道：“还是要谢谢你的这一次宴席。”
来之前，玄世璟还怀着怀疑的心思呢，现在，玄世璟觉得，这一趟，是来的值了。
“公爷客气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郑安心里也很高兴，他原本以为安排这次宴席，用这么个方式让玄世璟跟那些人见面，玄世璟会生气，但是现在看来，看上去效果还不错。
至于之前派人盯着玄世璟的事儿，应该能够抵消了吧？
郑安知道，玄世璟身边儿就没有庸人，就这后来那段日子玄世璟对自己的态度来看，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派人跟着他的事儿，只是一直没有明说而已。
而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一部分，也是在提点自己，冲着自己来的。
不过，话既然说开了，那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高峻，我们先回去吧。”玄世璟说道。
“是。”高峻应声，跟在玄世璟身后离开了酒楼。
等回到了家里之后，关起了大门，高峻这才开口说话。
“公爷，要不要让咱们的人去盯着那些商人？”高峻问道。
“可以。”玄世璟说道：“暗中行事，别让人看出端倪来，咱们明面儿上的人不要动，让百骑司的人去。”
“是。”高峻应声道：“等到傍晚的时候，属下就去安排。”
玄世璟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
现在他们做事，一般都是安排在晚上，反正苏州城这边儿，晚上与白天在热闹程度上，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不过晚上行事确实是隐秘一些，至少这一个月当中，他们做的事，旁人是不知道的，再加上百骑司的隐秘性，他们这一个月当中，搜集到了不少的东西，这些东西，除却玄世璟之外，旁人都是不知道的，甚至连高峻，也都是一知半解的，除却玄世璟之外，暂时还没有旁人知道他派出去的百骑司的人到底查探了些什么。
到了傍晚的时候，百骑司的人像往常一样，到玄世璟的宅子这边儿复命，而高峻也将玄世璟的意思，告诉了百骑司的人，顺带着，给了百骑司的人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是下午的时候高峻找郑安要到的，那些人的来路，姓名，郑安是知道的，不然的话，郑安也不会安排这些人跟玄世璟见面。
“公爷的意思，让你们悄悄的派人盯住这名单上的人，不仅仅是要盯住他们，还要保护他们的安全。”高峻说道：“这些人现在都在苏州城内。”
“是。”百骑司的人拱手应声道。
交待完了事情之后，高峻也来到了书房之中。
“都安排下去了？”玄世璟问道。
“是，已经安排下去了。”高峻回应道：“公爷，您让那些商人写诉状，您这是要亲自受理他们的事儿吗？”
玄世璟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并不是要受理他们的事儿，他们的诉状，我另作他用，再者说了，你没听郑安说吗？这些商人，来自大唐的各个州府，有三十多个人，最多的是来自扬州的人，有五个，就算平均每个地方都来五个人，那也是六个州府，六个不同的地方，这咱们要忙到猴年马月去？因此，先搜集了诉状，将这些诉状连同百骑司搜集到的消息，整理好了之后，全都上交给朝廷，这可都是证据啊。
有了证据之后，依照大唐的律法来直接定罪就是了。”
高峻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难不成那些商人所说的地方，公爷是不打算去了，后续的事儿，由朝廷来派遣钦差过去？
“还有，最近苏州城内应该会很热闹，不管是百骑司，还是咱们身边儿的人，都得打起精神来。”玄世璟说道。
“是。”高峻应声道。
现在他家公爷想要做什么，高峻心中已经有个轮廓了，所以接下来他做起事来，也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一切，就等着看吧。
扬州城那边儿，一下子五个家产颇为丰厚的商人离开了扬州城，奔着苏州来了，当地的官府也应该有所警觉了，所以玄世璟才会担心他们在苏州城的安危，要是他们在苏州城出事儿了，那玄世璟和郑安可就麻烦了。
玄世璟半个月前已经将先搜集好的资料和证据送回长安城一些了，今天晚上剩下的整理完，明天就能让百骑司的人继续往长安送，过些日子，这些商人在苏州促恒安顿好了，玄世璟和高峻就能回长安了，带着这些商人的口供和诉状回长安，甚至说，带着他们本人回长安。
这下就是认证物证具在了。
接下来的两天就是玄世璟要做收尾工作的时候了，百骑司的人更加忙碌了，玄世璟也一直在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两天之后，那些商人到了苏州的府衙之内，三十多个人，被郑安暂且安置在了府衙的后院儿，等着玄世璟来见他们。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到玄世璟宅子里去的，但是诉状，还是要递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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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状纸（）
一大早玄世璟收拾好之后，带着高峻到了苏州府衙，而府衙门口的差役也是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值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郑安这是外宽内严啊。
玄世璟站在门口，四下打量了一番。
“公爷在看什么？若是有什么可疑之处，尽管让属下去解决就是。”高峻拱手说道。
“没什么，咱们进去吧。”玄世璟说完之后，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府衙之中走去。
府衙门口的差役见到玄世璟，纷纷拱手行礼。
虽然不认得玄世璟，但是认得他身上的这身官服啊。
玄世璟来到府衙的后院儿，后院儿里，那些商人早早的就在这里等着了，郑安让府衙的人在这边儿看着，茶水糕点，一点儿都没少他们，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吃不下去。
在这儿站着的这些人，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张白纸，卷成了一卷儿，看上去若是展开的话，断然不会小了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
“公爷来了。”
有人看到玄世璟到后院儿这边儿来，提醒了一声，后院之中的人全都转过了身子面向玄世璟，拱手行礼。
“诸位无需多礼，本公让诸位准备的东西，诸位可都准备好了？”玄世璟问道。
“回公爷，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公爷请过目。”那人说着，便将自己准备的诉状双手呈送到玄世璟面前。
玄世璟接过诉状，打开来，迅速浏览了一遍，上面写的都是他们在当地如何被钱庄套了钱财，被危及身家的事儿，桩桩件件，十分详细，落款还有他们的签名和手印。
说是一张状纸，但是上面写的事，控诉的人，一桩桩，一件见，字字泣血。
若是寻常时候，这帮商人可拿不出这么出色的文采，只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他们的利益，危及到了他们的身家性命而已。
玄世璟不动声色的将状纸折叠起来，递给了身边儿的高峻。
“高峻，把在场诸位的状纸全都收拢起来吧。”玄世璟说道：“明儿个一早，咱们启程，离开苏州城。”
“是。”高峻拱手应声道。
“多谢公爷做主。”在场的商人纷纷再次拱手躬身行礼。
玄世璟只要受理了他们的状纸，这说明，他们还是有救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先前存放在钱庄里的钱是能保住了，既然朝廷要出面整顿，要肃清钱庄，那他们的钱，岂能回不来？朝廷若是让他们的身家钱财受损，那往后如何恢复钱庄的声誉？
朝廷是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买卖的，真要是做了，以后钱庄怕也是开不下去了，而且，普通百姓在钱庄存钱的也有不少，朝廷也怕事情闹大了，激起民怨。
“诸位，这是本公的分内之事，诸位无需如此客气。”玄世璟笑着说道。
“玄公，草民斗胆冒昧问公爷一句，请问，公爷接下来是要去哪处州府？”为首的商户看着玄世璟，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身后的这些人，也关心这个问题，玄世璟接下来去哪里，也关乎着他们的事儿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若是去扬州，那率先受益的，肯定就是从扬州过来的那五个商人不是。
玄世璟笑了笑：“明日本公从苏州出发，回长安。”
什么！回长安？
这下，在场的商人都炸了窝。
不是应该到下面的州府去彻查钱庄的事儿吗？怎么就要回长安了呢？若是齐国公走了，不去地方上的州府了，那钱庄的事儿怎么办？那他们存在钱庄里的钱怎么办？
“诸位，稍安勿躁。”玄世璟见他们在下面窃窃私语，脸上惶恐之色不以言表，双抬起，微微下压。
听到玄世璟说话，在场的人也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等到后院儿之中没有人再继续说话，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之后，玄世璟这才开口说话。
“诸位放心，虽然本公回了长安城，但是这件事也不会就此结束的，诸位细想，你们是从大唐各个地方来的，是不同地方的人，所涉及州府，两地之间，不远万里，若是本公一处一处的跑，恐怕本公穷尽此生，钱庄的事情，都忙不完了。”玄世璟说道：“所以，这件事，本公牵头，但是你们背后最大的靠山，还是朝廷，而不是本公！本公回长安，是要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呈奏给陛下，由陛下决断，派遣钦差，到地方上去，制裁隐藏在钱庄背后的不法官员、勋贵、豪强！其实，今天本公亲自到这边来见诸位，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各位，那就是，若是各位不相信本公说的话，可以跟随本公一同，乘船北上，前往长安。”
玄世璟此言一处，那些人又跟炸了锅似的。
他们已经从各地聚集到这苏州了，再去长安，那能成吗？
就算是去了长安，又有什么用呢？
“陛下会看到你们的状纸，但是，你们若是觉得这状纸的分量不够的话，本公可以让你们面见天子！”玄世璟说道：“到时候，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畅所欲言，把你们在当地被钱庄坑害的事儿，全都说出来！”
可别说天子日理万机没空见这些商人什么的，在玄世璟看来，现在大唐最大的危机不在外面，不在什么异族、边疆，就是在朝廷之中，现在朝廷最大的危机，就是钱庄！
钱庄的事儿弄不好，大唐内里就会由着钱庄这件事儿，扩及到其它，而后越来越烂，越来越烂，等到烂的臭气哄天了，再想要医治，会比现在疼上数十倍，数百倍甚至数千倍！
一个弄不好，大唐的命，都要丢啊。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唐的蚁穴，就是寄生在朝廷里的那些蛀虫，那些借着朝廷的名义，摆着清高谱儿而行者龌龊事的世家。
“路呢，本公已经给你们指明白了，至于怎么走，那全看你们，本公不勉强，但是有一件事儿，你们的这些状纸，陛下一定会看，这点儿，你们大可相信本公说的话。”玄世璟说道。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党派？（）
后院儿里的这些人彻底的没了声音，都在面面相觑。
郑安从后头走到了玄世璟的身边儿，低声问道。
“公爷真的打算带着他们去长安？”郑安问道。
“他们若是去的话，带他们去见陛下又如何？”玄世璟回应道：“关于钱庄的事儿，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下去，至于其它州府涉事的钱庄、官员、勋贵豪强，这次等本公回到长安之后，便又是一番惊天动地，你要做好准备。”
这也算是玄世璟给郑安透漏的一点儿消息了。
“下官明白了，多谢公爷。”郑安拱手行礼道。
“嗯，本公相信你。”玄世璟笑道：“好好干。”
“谢恩公提拔。”郑安躬着身子说道，连对玄世璟的称呼也变了。
因为郑安明白，等玄世璟回去之后，郑安升官儿的机会也就来了，不过，机会也伴随着风险，玄世璟给了他机会，但是不可能一直都为他担着风险。
那郑安的风险从何处来呢？
大唐那么多的地方，钱庄都不干净，偏偏你苏州城一点儿事都没有，怎么这官场一股浊水之中就冒出你这么一股子清泉来呢？清澈的让人想毁掉。
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而且，郑安还有一个在别人眼里的身份，那就是郑家子弟。
郑家因为钱庄的事儿倒下了，偏偏郑安因为钱庄的事儿而平步青云。
虽然郑安与郑家的那些事儿都快被长安城的人给议论烂了，但是，这始终是郑安身上的一个污点。
不过看上去，郑安好像并不在乎。
正是这份不在乎，让玄世璟提心吊胆啊。
他信郑安，也有一点儿防郑安。
郑安是能臣，但是能臣没有一点儿畏惧的话，也不是好事。
至于方才郑安的一声“恩公”，玄世璟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纵使玄家不愿结什么党派，但是人一旦身居高位，身边儿必定多投效之人，攀拢关系的，一个不慎，在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容易成为党派之首啊。
玄世璟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郑安，以后无论走到什么样的位子，本公一直都希望你能坚持本心，不忘初衷，大唐兴盛，也是你这种有才能有抱负的人趁着现下环境良好，大展拳脚的时候，为人臣者，忠君爱国，这是基本，仕途之中，望自勉。”玄世璟语重心长的说道。
“下官谨记玄公教诲。”郑安谦恭的说道。
“好了，你这府衙之中，每日也有不少的事儿要忙，事情既然说完了，我也就不在这儿多做停留了，至于这些人，他们是想留在苏州城还是去长安，等他们决定了之后，派人给我送给信儿，高峻也好安排，若是他们要留在苏州城的话，那你就多费心照看一番吧，虽然他们人不在事发当地，但是当地的官员要是知道他们到苏州是来干这事儿的，定然会有一番动作，他们若是留在苏州，那接下来，才正是考验你的时候。”玄世璟嘱咐道。
“是，下官明白了，恭送玄公。”
玄世璟带着高峻走了，郑安身后的一帮商人也都拱手恭送玄世璟离开。
回去的马车上，高峻忍不住开口跟玄世璟说起郑安的事儿。
“公爷，那郑安明显是想投靠在公爷门下，公爷为什么用那番话拒绝郑安呢？”
“你也看出来我是拒绝他了？”玄世璟笑道。
高峻点了点头：“是啊，这样的话，郑安会不会对公爷您心存不满呢？”
“不会，他还会继续努力来巴结我的。”玄世璟说道：“但是我依旧还不会不动声色的拒绝他。”
“为什么啊，公爷若是在朝中有个帮手的话，岂不是会方便的很？而且，那郑安也是个人才，将来前途也必定不可限量啊。”高峻说道。
“正是如此，所以才要避嫌，在朝廷里拉帮结派，这算是什么？打算结党营私吗？”玄世璟反问道：“虽然咱们玄家跟秦家、程家等家族有交情，但是那交情都是上一辈战场上打出来的情谊，私底下后辈们来往，也是人之常情，陛下不会说什么，但是郑安呢？他可不一样，高峻，我问你，你觉得，现在朝廷之上，有党派吗？”
党派这个问题，在王朝之中，向来是绝不掉的。
皇子之中，有太子党，有王爷党，大臣之中，有宰相党，有武将党，甚至来自不同地区在朝堂上为官，仅仅因为是老乡，都能结成党派，关中党，山东党，淮西党等等，如何绝的了？
大唐现在如今有世家在朝堂上把握话语权，所以党派的苗头现在还不明显，而且，党派中人哪儿有自己承认自己是哪个党派的？
现在官员是依附于世家，但是日后若是世家都倒下呢？官员们为求自保，必定在私底下，拉拢结交，用以在朝堂上相互说话，这样一来，便是党派的雏形了。
“世家算吗？”高峻说道：“真正能说的上党派的话，文臣武将之争，算不算？”
玄世璟点了点头：“世家当然算，五姓七宗所出官员占据朝堂官员半数之多，其余官员，也会攀附到这些世家的身侧，就看郑家和王家，出了这事儿，多少人被波及？郑家更是树倒猢狲散，世家与世家之间，也有争斗，联合，至于文臣武将之争，太平天下，就得争，不争那成什么了？盛世之下，若是将相和，皇帝怎么办？”
“也就是说，文臣武将之争，陛下乐得看着他们争。”高峻说道。
“没错，但是也只是寻常时候，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的上争一争，在国家大事上，比如说，哪儿哪儿又起战事了，陛下决定派军队前去平乱，这时候还要争的话，那岂不是成了添乱了？凡是都要有个度，而今天我与郑安拉开距离，不那么亲密，也恰好在一个度之中。”玄世璟说道。
高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这个度是什么，但是跟在公爷身边儿，总归是没错的，公爷自会把控。
论起保护玄家，保护公爷，高峻是高手，但论起朝堂政事来，高峻就不行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离开（）
“但是公爷，要是玄家在朝堂之中没有人照应，这万一哪天，您不在朝堂里了，玄家怎么办？”高峻想了想，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看看那些世家们，在朝堂之中，哪一家没有他们的人在殿前议事，平常的时候，他们能够通过自家官员知道朝堂之中的事儿，一旦出了涉及到自家的大事之后，还有个人在皇帝面前说句话，开脱一二。
“玄家又不止我一个人，当我不在朝堂上了，难不成玄家没有一人为官？”玄世璟笑道：“要是到了那个时候，玄家的子孙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