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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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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屯田之制,可实现军队及属地的自给自足,他倒要好好学习了,忙夸上两句:“高明高明,井井有条,不知大人如何管理?”

陈规不以为甚,随口简述:“兵士皆分半以耕屯田,民户所营之田,水田亩赋粳米一斗,陆田赋麦豆各五升。满三年无逋输,给为永业。流民自归者以田还之。凡屯田事,营田司兼行,营田事,府县官兼行,皆不更置官吏。”

没想到区区一座城池的治理,就涉及诸般学问,若是一大片根据地的管理,跟治国差不多了,军事只是保障,经济、政治等等都不可或缺,还好,当秦桧的那段经历给他恶补了政治课,军事一向是他感兴趣的,自以为有天赋,惟独这时代的经济,他可是两眼一摸黑,看来必须求贤才行。

他渐步前行,与陈规及侍卫拉开距离,踏上一方马面,第一次站在战略的高度反思脱身之计。马面乃突出城墙外侧的墙台,与城墙合为一体,可缩小城下死角的范围,守城之必备。

脚下的城墙足有15米高,下方是硬土,他看着有点头晕,不以为自己有跳下去逃走的本领,不摔成肉饼已算幸事,人的轻身潜能必有个临界点——地心引力,即便第一流的轻功好手也做不到安然跳下吧,更何况前方还有两壕三墙的阻拦。

当然他可以在明天期限前从容离去,只要他一离城,便是天高任鸟飞了。纵然官府圈定他的方位,以最快的速度围堵,但南渡小朝廷中央集权已大大削弱,地方上呈现唐末藩镇割据之局,彼此协同能力很差,再加上鱼龙混杂的义军游寇,要缉拿今非昔比的他,只怕是做梦。

但他从未想那样离去,他不想连累那个误堕风尘的妙人儿,不想她再受到另外的伤害。一旦玉僧儿报官,盘查之下,明日为何变成她哥哥红大,为何在玉红院逗留许久,直到他离开后才报官,怎地都脱不了干系。

他要以另一种方式离去,一种不牵连玉僧儿的方式,管你红颜天妒,看我庇佑红颜!

正是有施方有得,德安之行大收意外之获:玉僧儿之妙术和陈规之金言,令他的自信平添几分。

陈规今日相请实不在他计划之内,该怎样利用一下呢,毕竟这是他身为红大的最后一日了,他忽然转身向陈规跪下。

陈规忙扶起他:“红义士缘何行大礼?”

“大人待红某甚厚,只是小人明日便要离开了。”直到这时,他才吐露此事,却是他的小人之心作怪,生怕另生枝节,此刻道出,自是另有用意。

“哦,走得这般急,”陈规微现失望,随即唤过一个侍卫,“叫厨子加多两碟荤菜,再备一百两银子,吾为红义士饯行。”

为客人饯行不过加多两碟荤菜,看来陈规本打算请他吃顿便餐,他方留意到其素旧袍服上竟打着补丁,真是一个克勤克俭的好官哪!却又送给他一百两银子的厚重盘缠,他看到一颗爱才招才的拳拳之心,却不得不显露“险恶”用心:“大人不必破费,只是小人此去不知时日,有些放心不下我那妹子。”

陈规果然中计:“红义士放心,吾会照顾好红娘子!”

他大喜,又扣一环:“不知大人是否看小人薄面才如此关照?”

陈规不然:“红义士此言差矣,凡托庇德安之百姓,吾皆等同视之。”

他心头的一块大石落地,真诚地再一拜:“如此多谢大人!不为我妹子,而是为满城百姓!”

“此吾职责也!”陈规报以厚望,“只盼红义士早日归来,助吾为国出力!”

“小人定不负所望!”他满嘴答应,不禁为骗了这个忠义为国的老人愧疚,自己是一去不回头了。

是夜,德安城最红火的食坊——“八宝滑肉坊”,一木面书生突然现身,行径怪诞,出手阔绰,先包下现场所有食客的饭钱,而后跟小二索要笔砚,于白粉壁题上八个大字——“海州明日到此一游!”

众食客先争先大嚼,再窃窃私语,突然炸了锅作鸟兽散,狂呼:“是明日小贼,明日来了!”

整个德安全城而动,官兵紧急戒严,封闭街巷,挨家挨户搜索大宋头号通缉犯——明日。

那边厢,一个妙人儿守在空房,看着小厮捎来的字条——“烦妹妹转告陈大人,哥哥下午已离开——红大”,怅然若失:“明日,僧儿明白你的用心了,又是何苦……”

世事难料,玉僧儿怎地也想不到他以这种方式跟他告别,报官之事,自然了了。

“话说明日小贼大闹德安,那一夜,直整得鸡飞狗跳,男女不宁。按说德安号称铁城,陈规大老爷甚是精明,其时城门早已关闭,那上万官兵挨家盘查,将德安翻个底朝天,恁是没抓到小贼一根毫毛,给他逃了出去。”

“先生说笑了,那小贼再有本事,怎能安然逃出德安?”

“这倒有个缘故,只因官兵大部派去搜户,守城的反而少了,偏偏给那小贼钻了空子,摸上城去,不过还是巡兵被发现了。”

“哦,那些巡兵是吃闲饭的,还是给他逃了。”

“倒也不能怪他们,当时巡兵已将小贼围住,小贼哈哈一笑,一个跟斗翻出去,冲上一马面,叫一声‘明日告辞’,就此跃下城墙,投入黑暗之中。”

“小贼竟似铁打的,摔不死?”

“哪里,小贼似神机妙算一般,知道那处马面下装了下城绞车,他借助下城绞车的绳索一滑到底,官兵们只能干瞪眼了。”

“原来如此,后来怎地?”

“那德安府自然上报朝廷,重发新榜通缉,将小贼画了两个头像,一个是以前老的,一个便是木面书生,官家在德安周围五百里范围,道道布关,层层设卡。而大批江湖好汉、义军义士也争相帮助缉拿,一时江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只怕那些江湖好汉、义军义士帮助是假,缉拿是真吧。”

“你又知道了?”

“嗨,‘和氏现,日月变’,谁不知小贼手里攥个宝贝,否则赵官家怎会如此紧张,对身陷北荒的父兄也没如此上心过。”

“嘘,此话少讲,有指斥乘舆之嫌。却说小贼这番一反常态,与以往稍纵即逝大大不同,他频频现身,各处均有发现他的行踪,偏偏谁也拿不住他。”

“先生又说笑了,小贼若潜身下去,自难以拿住,若说他现身露脸,还无人拿住,也忒笑我大宋无人了!”

“这是实话,小贼端的有神通,你明明看他在茶楼喝茶,转眼过去,便找不到了。江湖上有不少传言,最离奇的是说这小子学了茅山道术,能忽而变男,忽而化女,忽而长老,忽而归少,早遁走了。”

“茅山道术遮莫听说过,只闻有五行搬运、穿墙破壁、腾云驾雾……却没闻有变化之术,这倒新鲜,莫非……”

“这位客官,是你讲,还是我讲?”

“先生你讲,当然是你讲。”

“明日小贼的踪迹一路循北,过淮而去,我大宋官兵、各路好汉眼睁睁地看着小贼遁入伪齐境内,不知所踪。”

“先生……”

“这位客官,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先生,我气不过,这小贼就此没影子了?”

“非也,小贼又做下令人瞠目之事。话说伪齐刘豫逆贼将移都汴京,即开封,欲恩威并施齐民,故首开武举,伪齐各地武生经乡考、会考后齐聚大名府,正是三月十五日,大名府校场,端的人山人海,有道是‘贫文富武’,那些武举皆富家儿郎,个个高头骏马,明鞍亮甲,摩拳擦掌,练枪试弓,只为争夺那天下第一的‘武状元’。”

“先生又错了,这些齐民武生,又怎配‘天下第一’四个字?”

“这位客官好没道理,只不过是个虚名,说话人是你还是我?”

“哟,我听得入迷了,告罪告罪,先生继续。”

“那齐民一贯好勇斗狠,武举中不乏好武艺者,竞骑较射比武下来,正是十八般武艺各有所长,对着演武厅上两个主考争相卖弄。那主考是谁?一个是刘豫孽子刘麟,另一个却是身着五彩袍服的光头鞑子,列位瞧清了,刘豫这儿皇帝做得也是窝囊,金人信不过他,武考还派人押阵。”

“刘豫这狗贼定不得好死!”

“骂得好!客官总算有一句顺耳的话。刘麟小逆贼看得手舞足蹈,大呼:‘我大齐人才人济济,灭江南指日可待。’却惹恼了一条好汉,但闻围观百姓中炸雷似一声:‘这些花拳秀腿,欲灭大宋朝,真乃痴心妄想!’刘麟在台上听得真切,喝道:‘咄,什么人如此大胆,给我叉上来!’不待侍卫上前,已走出一人,却是个高大中年行者。这位行者好相貌,堂堂方正脸,两道正气眉,一双如电目,头顶铁界箍,皂服直裰,身材魁梧,空手往那一站,自有英气逼人来。刘麟气势先弱了三分,有心表现礼贤下士,和颜道:‘小王有礼,这位长老请问法号?’行者不领情:‘出家人四大皆空,要法号做甚?’刘麟脸色微变:‘出家之人,缘何起嗔,出言不逊?’行者大刺刺道:‘某这出家人爱管闲事,看不惯猖狂鸟嘴脸!’刘麟嘴脸顿时又白又红,有心拿了行者,又怕百姓不服,生出坏心:‘师父口气好大,必有绝技在身了,看不起我大齐好汉么,众武举,推一人上来与这师父较量一番,赢者小王有赏。’行者冷笑道:‘某只知有大宋武举,却不知有甚么齐的鸟武举!’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这行者口口提及大宋,浑不将伪齐当回事,实犯当朝者大忌,更直指众武举做了亡国奴还为贼卖力,不知羞耻,一时惹了众怒,早有武举跃跃欲试。刘麟小逆贼恨不能将行者拉下去砍了,只恼有言在先,便煽风点火:‘刀枪无眼,生死由命,各位使出真本事来,师父用什么兵刃?’那意思是要比器械,分生死,分明要众武举不可手下留情,结果行者性命。这便是刘麟的歹毒了,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刘豫逆贼曾知我大宋济南府,杀勇将关胜而降,而受金人册封为伪齐皇帝,世修子礼,便是效仿那后晋石敬瑭对辽称子皇帝之故事。行者丝毫不惧,就从兵器架上随手拿了一根棍,单手持着,步入场中。众人这才看清楚,那行者左袖虚飘,竟是个独臂,却不知如何使棍?”

“先生,怎么扯远了,这行者跟明日小贼有甚么关系?”

“怎地?不爱听,往别处去。”

“爱听,爱听!”

“擂鼓作响,众武举见是个残废,胜之不武,踟躇不前,偏有个爱拍马屁的,想这现成讨好伪皇子的机会,欲拣便宜,大喝一声:‘贼头陀,敢小觑我大齐好汉,我来斗你。’握杆大刀扑将上来。众百姓眼眨也不眨,皆为那行者捏一把汗。但见行者躲也不躲,虚袖一卷棍尾,右手挥棍,舞出一片花来,众人眼亦一花,便见那武举已趴倒在地,王八般狼狈,百姓们俱喝彩起来。众武举这才晓得行者身怀绝技,再不敢小瞧,推出一个使枪好手上来,不到两回合,又趴下了,如此一连数人,皆败下来,再无人敢出阵,行者慈悲为怀,没伤一人性命。刘麟看行者好武艺,暗暗心惊,忙吩咐侍卫加强戒备,又转了念头,欲招为己用:‘长老,果然好本事,不如还俗从戎,小王当以将军相拜。’行者哈哈大笑:‘某最讨厌的便是官,尔叫某当官,岂不屈杀我哉!’刘麟恼羞成怒:‘不知抬举的东西,众武举,谁杀了这头陀,便是今科武状元了。’这一招更毒,正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武举们个个蠢蠢欲动,却不敢先出头,俱想等别人先与这头陀拼个你死我活,自己再占便宜。行者看出众人心思,郎笑一声,声贯全场:‘某当年纵横于梁山水泊、百万军中厮杀出来,想不到今日又可杀个痛快,你们一齐上吧。’”

“哎呀,这位行者莫不是当年山东三十六条好汉之一的……”

“这位客官倒有点见识,说起那三十六条好汉哪,可说来话长……哎哟,扯远了,扯远了。却说这行者是何人,他自己没说,说话人也不好胡乱揣测,只说众武举受激不过,当即跳出数十人来围斗行者,或步或骑,要取行者性命。行者真没吹牛,那一根棍舞得风车也似,指哪打哪,这说话的工夫,已倒下一片,但见那些武举断膊折腿,躺地呻吟。刘麟小逆贼眼看自己的武举大会,硬生生被这行者搅了,心头那个火啊,大叫:‘众武举退后,贼头陀定是江南探子,军士们给我拿下这厮,生死不限!’武举们看要出事,与百姓俱往后闪,但见演武厅上令手举旗,,一声呐喊,校场周围涌出大队射手,千百箭矢寒光闪闪,指住行者,那些伪齐兵得了主子命令,若他反抗,便将他射成个刺猬!”

“啊呀,这可如何是好?”

“客官莫急,听我细细道来:在此危急关头,却见百姓中腾地窜出一条灰影,高呼:‘且慢动手!’,直奔演武厅上的刘麟,势若流星,侍卫们吆喝起来,纷纷抢上前拦阻。”

“好,行者带了帮手,擒贼先擒王,好聪明,哟,我又多口了,这嘴该打!”

“不妨不妨。那灰影并不与侍卫交手,七绕八绕,窜上了演武厅,刘麟小逆贼与那鞑子倒非等闲之辈,各操了一把朴刀便欲厮杀,那灰影并不动手,定住身形道,喝道:‘你们看我是谁?’二贼不由一楞,住手看向那人,一时呆了。那人又低声说了几句,再扬起手中一个物件,那鞑子竟恭敬地行礼,向刘麟说了几句,刘麟虽面露犹疑之色,却不敢得罪鞑子,竟一挥手,将兵士俱撤了,行者瞪向那人,也不搭理,也不道谢,就此扬长而去。”

“这人是谁——啪啪!”

“呵呵,客官何必当真打自己嘴,佩服,佩服!列位,你们猜这人是谁?”

“总不成是那明日小贼!我知道各位都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只好说了,先生莫怪。”

“不怪不怪,不错不错,当日百姓看得清楚,乃一木面书生也,正是那明日小贼,却是奇了,鞑子与刘麟听他话还说得过去,那伪齐与金国境内早撤了明日通缉榜,足可证明他做了金贼,却不知他为何救了行者……”

“先生怎地不讲了?”

“小贼明日记就说到这里了,列位,还要听甚么?”

“后面呢?我可不打自己嘴了,这没头没尾的。”

“在座百余人,就这位客官多话,那明日小贼在武举大会上露了一脸后就再无消息了,不过,按他北去的方向,算算脚程,应该有大名府到燕山府的距离了。”

燕山府——金人谓之燕京——著名的六大古都之一——后世新中国的首都——北京,他立于南城门下,打量着这座著名的古城外墙,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虽不如过伪齐境路过的大宋旧都开封府宏大雄伟,却较楚州多了分刚毅,较绍兴多了分大气,较德安多了分古朴,他长长舒一口气:总算到地头了。

金朝建国以来,除在本族源地和原辽国北面地区坚持女真统治制度——勃极烈制下猛安谋克制外,在占辽南面地区、攻宋的过程中设元帅府,为减少汉人反抗,保留汉制——在元帅府下设枢密院,汉地事务,皆取决枢密院。先置广宁府枢密院,后迁平州,再迁燕京,又分设燕京和云中两枢密院,其时燕京号称东朝廷,由右副元帅完颜斡离不执掌;云中号称西朝廷,由左副元帅完颜粘罕执掌。完颜斡离不、燕京枢密使相继病死后,完颜讹里朵接任右副元帅,燕京枢密院遂并入云中枢密院,元帅府亦逐渐由纯军事机构向军政合一的地方统治机构演变,具有任免官吏、司法、征税等权力,控制燕云诸州及原北宋中原和陕西地区,那刘豫先奉挞懒,后事粘罕,得以当上伪齐儿皇帝,划辖原北宋京东、京西两路、淮南路的部分地区和陕西诸路,因此整个华北地区实际上由粘罕大权独揽。

而原先属于东朝廷的挞懒、金兀术与粘罕不是一路,则留在燕京建监军府。那金兀术入陕后与娄室共同辅助三太子右副元帅完颜讹里朵攻宋,先有富平大捷,后虽有和尚原大败,但仍据陕西大部,在娄室病故及讹里朵返上京会宁府后,成为陕西金军最高统帅。而挞懒军驻守山东,督慑伪齐,经略南边。此二人一半时间在军中主事,一半时间回燕京议政。大金实行军政一体,地方军事长官兼管政事,具有相对独立的权利,成为金中央遏制粘罕的主要力量。

他以做秦桧时的参政经验和一路上的探听分析,将中原态势分析个八九不离十,更判断挞懒府邸在燕京,楚月自不会到别处去。

当日他潜出德安,大展妙人儿的“三十六幻”,跟天下英雄大玩捉迷藏,寻思此番折腾,荒岛上的女真兄弟们必得到消息,倒不忙去看他们了,算算日子可人儿差不多该生了,不敢耽搁,一路披星戴月,过淮过黄,除了在大名府盘亘些日子外,辗转到达燕京,足足走了一个月,真他妈的不容易!

他看着城门口进出的百姓,男子俱薙发左衽的女真打扮,妇人仍汉服,然戴冠者绝少,多绾髻,间或有着华丽汉服男女经过,那些守门金兵却甚是恭敬。这便是进入金直辖区——黄河以北的奇异景象了,那些女真打扮的,大都是汉人,而着汉服者,尽是女真人。女真统治者虽明令汉人易胡服,从女真俗,却挡不住本族人对华夏文化的向往,女真人着汉服、说汉话早已蔚然成风。

满耳是后世的京片子,与大宋境内的通行官话——洛阳口音大不相同,自是被辽国统治已久的燕京人,他油生亲切之心,仿佛回到了后世的老北京。

“兀那头陀,进不进城,东张西望做甚?”一金兵对他大声呵斥。

“游方僧人正要进城。”他忙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行礼合掌,拿出一本度牒交金兵检毕,缩着头进了城,原来他扮作了一个行者。

那日经过大名府,正逢伪齐武举大会,他便瞧个热闹,正撞见独臂行者大闹校场,痛快之余,只觉独臂行者似后世家喻户晓的另一个大英雄,他一直以为这位打虎杀嫂的英雄只存在于小说家的虚构中,没想到真有其人,大为惊喜,待行者陷入危险中,以他性格,本不愿冒险,却一来存了结识英雄之心,二来看到其中一个主考乃萨满教护法,有所凭恃,当即两件法宝——书生面具和玉牌齐出,以教尊面目现身,加上他的娴熟女真话,那萨满教护法如何不信,喝令刘麟放人,他随后跟上行者,两个在大名府城外照上面,偏行者亦认出他是明日“小贼”,恩将仇报,暴打他一顿,再传了他一套棍法作为补偿,如此两不相欠,只说下次见面必取他小命。

他在大名府盘亘的日子便是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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