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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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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秘密会面意外地顺利,赵构虽没有明确表示起复秦桧,却对挞懒的和议深表欢欣,更备了数份礼物请他转交挞懒、粘罕、金兀术等大金权贵,自然少不了他一份。

最后道别,赵构特意叮嘱一句:“明日,出去万不可让人认出!”

“殿下费心!”他心道,还用你说,老子的真实身份只对你有效,若在大宋他地露馅,只怕早已被撕成碎片。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知道他是明日后,赵构只怕会动用一切力量保障他和儿子的安全,至少在大宋境内。

很快,他便探得朝中的赵系开始分化,唱和的调子高起来,起复秦桧的呼声日渐高涨,自是奉承上意。不料突冒出另一股反调——“秦相公是细作”的说法在街坊间一时流传,平添了秦桧再起的阻力,他好生恼怒,让高益恭一查,始作俑者竟出自城中一道观——幻真观,不知何许来头,敢跟赵构作对?

偏偏此时挞懒遥相呼应,大军压境,并通过求和宋使传话——“大金朝事体,秦桧一一知得。”正好印证流言,反而帮了倒忙,成为主战派的攻击口舌,赵构纵然有心,也不能公然起复一个汉奸。

金齐联军直逼淮南,叫嚣要打过大江,生擒赵构。一时举朝震恐,吓得赵构欲解散百司,避敌他幸,好在宰相赵鼎力主皇帝亲征,令韩世忠、刘光世和张俊三军隔江相峙,再急调岳家军东援,于庐州克敌,令金齐联军无力渡江。

正值岁末大雪凝寒,金齐联军粮饷不通,野无所掠,会宁府忽传金主病危消息,大金内部各种势力的争斗蓦然激化,挞懒大计不得不中断,赶紧撤军,返回京师应对这横生之变。

“天意乎?”收到消息的他看着头顶的鹅毛大雪,不知是喜是悲,大宋又躲过了一劫,但那个可怜的女真老人就要去了,愿其和教尊姐姐在天上团圆吧。

忙乎数月,销金无数,可惜无功将返,他自问尽力了,无论对挞懒还是对王氏都有所交代,心头轻松了不少。他看向院中缠着忽里赤玩雪的完颜笑,儿子会说话了,又学到江南的很多东西,大概是这一趟唯一的收获,奇怪,第一次隔了这么久没思念楚月,看来心思都被儿子占据。

高益恭与圣军小组已收拾好行装,只等他下令出发,他有点留恋地扫视了一圈客栈,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不少日子,正欲发话,不期一顶清雅小轿踏雪而至,停于客栈门口,款款步入一头戴莲花巾、身披银狐氅的清秀女冠,煞是眼熟,但他记不得自己认识什么女道士。

小脸冻得俏红的女冠跺跺脚,抖抖雪,打个稽首,哈出一团白雾:“敢问哪位施主是单相公?我家观主有请!”

他已然猜到这个观主就是一直跟自己作对的幻真观观主,既是观主,年纪一定不小,老道姑请老子干嘛?若在一月前,他一定去会会她,但如今,败军之将何言勇,何况以他本性,风险不可预测的地方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恕在下难以……”他抬眼看了气度不凡的女冠一眼,开口拒绝,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记起了这张面孔——襄襄公主身前的小丫鬟怡儿,现在长成大姑娘了,所以没有认出,不过怎么变成了女道士,除非……他的心尖儿一颤,难道观主竟是……旋即改口,“在下对观主仰慕以久,恭敬不如从命。”

“尔等在此守侯,延迟一日出发!”向满脸疑惑的高益恭和忽里赤使个他也解释不清的眼色,一颗心早不知飞到哪里了。

缓缓跟随着小轿,他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思绪如飞,如果幻真观观主真是他猜测的那个人,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谁敢跟皇帝作对,若是皇帝的妹妹就另当别论,赵构自不能拿自己的妹妹怎样;他从未忘了那个印刻他后世记忆的玉人儿——襄襄公主,一直有秘士为他打探她的情况,但自从两年前赵构赐婚不从,就失去她的消息,令他耿耿在心,却没想到出家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自唐以来,公主修道不嫁者不在少数,襄襄公主缘何会走上这条路?已为人父的他虽不复当年的痴念,却依旧情愁百转。

“单施主请坐!”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亭中玉炉煮茶的那个女道士转过身来的时候,他还是痴了,果然是她,清丽不可方物的襄襄公主,绝世容光令周围的白雪都失去光泽,飘逸的道袍穿在她身上,更添一份超尘脱俗之气。

压根不去想襄襄公主缘何在他临走之际相请,亦想不到坐下,他的眼珠转也不转,只想多看她一眼,却听得身后的怡儿一声轻笑而退。

他回过魂来,上前施个大礼:“在下叩见公主殿下!”

襄襄公主古井无澜,端上一盅热茶,清音如玉:“此地没有甚么公主,只有幻真。”

顿被提醒,他现在可是王氏的姨兄弟单相公,而襄襄公主是一直跟他作对的幻真,自知失态,他坐下四顾,佯作打量襄襄公主的清修之所:“师父,好观哪,清雅清雅!”

“施主好一表人才,却为奸贼做事,可惜可惜。”幻真语露机锋。

“各为其主,各为其主!”他只能暗言苦衷。

“施主来时风头甚健,如今缘何打退堂鼓!”幻真低头弄茶,纤指调炉。

“师父乃出家之人,为何介入俗世纠葛?”他无奈以对立的口吻回答,跟心中亲近的人演戏,深深体会到变身之苦,他抿了一口茶,啊,真的好苦!

“出家人不问俗事,可是出家人能摆脱俗世么?”幻真语气出现了波动,依稀回复了襄襄公主。

“那师父缘何出家?”他不由怜惜,轻轻一叹。

“出家即自由!”幻真又回来了。

“师父自由么?”他寸步不让。

“我自由么?”幻真玉面现出迷惘,忽然妙目一转,“幻真出家,极为隐秘,单施主又如何晓得,幻真以前好像从未见过你!”

“只因……只因……”他被反将一军,嗫嚅起来,即便对楚月说谎也面不改色的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谎了。

幻真微微一笑,淡淡道:“只因你是明日么。”

石破天惊,原来她早知道他是明日!他先张口结舌,然后如释重负,从亭栏上抓起一把雪,往脸上一搓,现出真容,再行大礼:“明日叩见公主!”

幻真仔细看着他的脸,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几年了,难得你还记得我。”

他想起当秦桧时的那次见面,襄襄公主等于袒露了心迹,顾不得唐突佳人,突发肺腑之言:“公主,明日就是八辈子也忘不了你!”

他诚挚的语气让人无法怀疑,幻真就在那一刻完全变回了襄襄公主,堕回了俗世,玉面绯红,娇羞无限:“明日,难怪楚月和岳楚都被你骗了!”

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晕乎乎地又抿了一口茶,好甜!火炉的热气像温馨的情感一样在他俩之间流淌,襄襄公主柔柔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儿时的青梅竹马之伴,娓娓轻问他分别后所经历的一切。

他知无不言,更惊喜地发现襄襄公主对他的经历十分了解,除了当秦桧那一段,女儿家这样的心思已是不言而喻。

原来襄襄公主与他虽仅有一面之缘,但就是那一次,已经立志长伴清灯古佛的她就在心田种下他的影子。

当日靖康之难,父兄姐妹尽陷北族,襄襄公主与怡儿幸得一道姑帮助逃出开封,其时襄襄尚未及笄,却遭家国不幸,逃亡途中更看尽人间悲苦,遂生看破红尘之心,在江南一道观隐居下来,不存再回帝王家之念。

那次兀术过江南侵,一队金兵闯入道观,正欲施暴,为救观人,襄襄挺身而出,道明身份,而为兀术所掳,欲作为战利品献给金主,偏巧遇上他与岳楚得救,算来是他保了她的清白,自此铭记于心,后重归皇家,唯一的好处就是能时时知道他的消息。

对他的所作所为,襄襄迷惑过、怀疑过、愤怒过、甚至憎恨过,但最终化为难以割舍的情愫,他此次下江南为秦桧而见赵构,她当即得了消息,在关注他的同时襄襄觉察到秦桧与金人暧昧的关系。出于对国家社稷的责任,她不能让他得逞,又或出于对他的牵挂,她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于是令他无功将返,想到此次再错过,不知何日再能相见,襄襄终忍不住请他来会。

这其中的环节,自不是他能想透彻,正如他的所为,襄襄也不能尽理解,但在这一刻两人的心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彼此知道了对方的情感,这种红尘中得一知己的感动,只有他俩自己知道。

不觉天色已暗,怡儿乖巧地没来打扰,虽在单面通风的小亭中,那皇家特制的火炉足以令人不觉雪夜的寒冷,襄襄公主端上一盘精细的点心,让他充饥,他又哪觉得饿?只有种想握住她小手的冲动。

“明日,缘何不杀?”襄襄公主看出他的企图,蓦然发问,露出了幻真的影子。

他旖念顿消,面容一肃:“不杀即放下。”

襄襄公主定定看着他:“世人愚昧,何能放下,何来不杀?”

他心头一黯,人类的有些理想似乎是无法实现的,至少在多少世后的未来都看不到希望,他怅然一叹:“我心不杀,你心不杀,就已足矣!”

襄襄公主一时动容,幻真的影子如烟消散:“明日,你又是何苦,世间为先者,无不大苦大难,你想过么?”

他决然道:“苦即是甜,难即是福!生之价值,不在于长,而在于宽!”

“苦即是甜,难即是福!生之价值,不在于长,而在于宽!”襄襄公主缓缓念着他的感悟之言,竟有些痴了:“所以你可以放下你喜欢的,放下你可以拥有的么?”

他放下岳楚的痛苦记忆被唤醒了,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不,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放下!”

“放下真的很苦!放下真的很痛!”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襄襄公主轻轻捧住他的脸:“明日,哭吧!襄襄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苦的,”

他抱紧了她,鼻涕沾在襄襄公主的袖子上:“这一次,我不想放下了,不想了!”

襄襄公主亦无比怜爱地抱紧了他:“明日,这一次,就这一次,襄襄也不想放下了!”

……

第七十六章大圣娶亲

“大圣”一词自古有之,多谓神佛,惟两宋之际,民间的造反领袖始喜称“圣”,如北宋方腊之起为“圣公”,又如最终为岳飞剿灭的南宋钟相、杨么之起分别为“天大圣”、“大圣天王”,盖称“圣”者,皆为民呼号也,如方腊之“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如钟相之“等贵贱均贫富”,无论这些起义军有无贯彻始终,但对习惯逆来顺受的大宋百姓而言,不啻幻世仙音。

牛文、马绉等追随他的士子造出“齐天大圣”这个词,自然希望他这个天命之主能成就一番事业,同时出于宋人感情,示以被大金、刘齐统治经年的大宋弃土——齐鲁大地为发展目标,可谓用心良苦。

歪打正着,牛文他们怎地也想不到,“齐天大圣”注定成为后世敢于对抗命运的最强音,这是历史的必然性,抑或是传说的必然性?都不重要了,反正上天已将这个浪漫无比、又沉甸无比的封号降到他的头上。

“孩儿们!操练起来!”突然明白自己穿越时空回到这时代的真正使命,他如大梦初醒,宣泄般喊出狠狠的一嗓子,仍在欢呼的部下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操起出师台上的大红棰擂动战鼓。

“咚!咚!咚……”以组、队、军为编制的圣军大小旗头应鼓而动,台前的万余将士唰啦啦分步骑而散,如临大敌地展开几经磨练而炉火纯青的日月大阵,围观的百姓一片雀叫:“演兵了!圣军演兵了……”

他双臂不知疲倦地抡棰擂鼓,在脉动心跳的鼓点里整理乱飞的思绪:号称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的齐天大圣孙猴子的原形,一直是后世学究们喋喋不休的争论大题,什么“本土猴精说”,什么“印度猴神说”,什么“西域胡僧说”,原来都是狗屁,真正的原形却是自己这个跨越千年的后世小子,花果山上那猴头出自同宗同脉的海州人,才是源起实归,然后给了明代吴承恩超越时代的想象力,创作出浪漫主义神话巨著——《西游记》。

既然《西游记》中齐天大圣的很多描写都与自己不谋而合,那岂不是他今后的所为,亦将印证《西游记》的情节,至少是关键情节,那是他给了吴承恩启示还是吴承恩给了他启示?哈哈……如此一来,预知这时代未来而无法预知自己未来的他,不是可以借《西游记》把握自己的未来了?只是,他怎么印证出《西游记》的两大主线——“大闹天宫”和“西天取经”?或许要取的经就是那昭示人类未来的“不杀”真经,可是“大闹天宫”从何印证?唐僧已有原形,那猪八戒和沙和尚又在哪……

本来甘当配角、随时准备全身而退的他蓦然发现自己刚逃离历史的狼窝,又掉入传说的虎口,变身齐天大圣的激动转眼间化为命运不可抗拒的恐惧,他看向那些部下、看向那些百姓,生出不知将他们引向何方的心虚,油然冒出一个自私的想法:还是趁自己尚能把握命运的时候,赶紧完成个人未竞的心愿吧。

鼓声停歇,圣军将士龙虎腾腾的操练嘎然而止,他向出师台左右后三面各抱拳行礼:“乡亲们,记得后日来喝明日和楚月的喜酒!”

这喜讯宣布得有点突然,大部分百姓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圣娘娘不早就是海州媳妇么?而且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要喝甚么喜酒,这算哪门子事?

那些跟圣军或挞懒族有姻亲关系的海州人则卖起了关子: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当年大圣与圣娘娘是按女真婚俗行礼的,先是订婚拜门,再新婚入门三年,最后完婚出门,只有办了完婚大礼才算真正的夫妻。本来大圣与圣娘娘三年期满应该大婚的,偏偏那年金主驾崩,在国丧一年内不得办喜事,所以耽搁下来……

听的人纷纷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道圣娘娘还没开脸,可不太亏了人家闺女,没带亲先给他生了娃娃……

那些姑娘小媳妇儿则一个个脸红红的,皆想:还是圣娘娘大胆,若换了自己,敢跟情郎未婚生子么……

那些少年子弟则对他又羡又妒:大圣这小子够厉害,竟然奸骗了人家堂堂一个郡主,怎么自己没这福气……

按海州风俗,喜期为三天,第一天“催妆”,第二天“正日子”,第三天“分三”。那三日,海州军民同庆,即便逢年过节也没这般热闹:海州四县的乡绅名士齐相来贺,变得本分的渔班、地主、盐枭、山霸各献喜礼,最受圣军恩惠的渔农盐山四民即便顶着炎炎夏日也要来喝一杯圣爷爷和圣娘娘的喜酒,以日月庄为首的各行各业皆优惠落价纳客……

白虎山下,原海州王府第粉饰一新,匾书“齐天大圣府”,便是他与可人儿的新房了。连着三日,自海州城往大圣府一路排开敞扎席篷,大摆酒肉宴客,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皆一桌大吃大喝。

因为刚好在麦收之前,有精明的商贩便借地摆售农具,又因为楚月挂名总会长的“碧霞会”在白虎山上建有“碧霞宫”,并且她生了儿子,下了婚宴的妇人们便结伴到庙上求子求福,兼所带的小孩们好玩好闹,三教九流七十二啷的噹也前来凑趣。

他的大婚变成海州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商业盛会,乃他始料不及,更想不到的是,由此演化出淮北地区最副盛名的海州白虎山四月八庙会,每年一度,一直延续到后世。

正日子那天,按海州民间“带亲小登科”的风俗,他什么事也不用做,连穿衣服都要由喜娘侍侯。

“一脚踏龙门,步步上青云!”喜娘口中念着喜话,他被穿上新郎靴,那一刻想起了妙人儿,说起来,他拥有过的女人,最合脚的乃是一代名妓玉僧儿,难怪古人有妻不如妾、妾不如妓的感叹。他与玉僧儿一直保持着联络,乃实物联络,比如他派人送给她一件首饰,她则回赠一条汗巾,一切尽在不言中,不愧风尘中的知己。

“一身麒麟装,稳当坐殿堂!”他被穿上新郎服,那一刻想起了三相公,自鄂州一面后再也没有打探过岳楚的消息,他深爱也深爱他的女人被他如衣服一样地送给别人,这个放下成为他胸口永远的痛。

“一头状元巾,搂金又搂银!”他被戴上了新郎帽,那一刻想起了玉人儿——一个曾高高在上望不可及的金枝玉叶,是叫她襄襄公主还是叫她幻真呢?那次几疑梦中的欢好是他与楚月重聚后的唯一一次出轨,也是襄襄公主的初夜,仿佛了却在红尘的最后一个心愿,事后襄襄公主就彻底变回了幻真,他与她每年互致一封信问候,楚月也知道他有个方外之交,却怎也想不到是襄襄公主吧。

“穿戴穿好戴,百代传千代!”他被穿戴整齐,这时的一颗心全转移到即将正式成为他妻子的可人儿身上,在他坠入这时代后的最大梦想和刚刚背负的艰巨使命面前,他才感觉楚月付出的实在太多,回报她的实在太少,在一个女子的心目中,人生中最风光最动人的一刻莫过于成为心上人的新娘,到今日才可以为她补上一个大婚仪式,真是愧疚!

雷鸣不绝的鞭炮声远远地传过来,新娘子来了,用船和花轿从荒岛桃源上接来了。他兴奋地站起来,喜娘拉住他:“新郎子,不着急,要捺捺新贵人的性子,才好立规矩。”

你这是捺老子的性子啊!他肚中嘀咕着,看着守在门口准备拦房的一班兄弟朝他挤眉弄眼,哭笑不得,只能任喜娘摆布。

喜娘一声“拜堂”,鞭炮再响,喜堂内点烛、焚香、烧天地纸。总算挨到了拜堂时刻,四周闹哄哄挤满了亲族好友,当伴娘的刺花本领可真大,楞是从忽里赤、艾里孙为首的女真兄弟、海州子弟中“杀出一条血路”,安全将“上不见天、下不沾地”的新娘子送进新房。

“一拜天地!”他满脸是汗,斜一眼并排跪于香案前的新娘子,在此盛夏时节,可人儿也要按海州风俗穿着厚厚的红棉凤袍,顶着严实的大红盖头,姿势端正地磕头,那滋味可想而知,他看不到楚月的神情,但自己有一种实现诺言的满足:月儿,我娶到你了,我终于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娶到你了!

“二拜高堂!”喜娘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骚动,不少女真族人惊讶地叫出声来:“是大将军,大将军醒来了……”

新娘服中的楚月浑身一抖,情绪现出波动,双手直欲掀开盖头,他忙低声稳住她:“月儿,岳父是醒了,但还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我已尽力!”

楚月的声音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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