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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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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忽更衣,在杏娜唇上一吻,出门而去。

杏娜躺在床上,只觉屋内异常幽静寂寞。殷医生一走,把所有的生趣都带走了。

要命的是给他撩拨得心头痒痒的,偏在这时候,他却跑开。

「或许这就是没有人嫁给殷医生的原因。他愈是出名,需要找他的人愈多,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人叫走。」

杏娜爬起来,无意识地看看殷医生的卧房有什么特点。

床头小几上有几本书刊,多是与医学有关的书籍,比较意外的是有一本侦探小说杂志,名唤《神秘》。

「想不到他还有这个嗜好。」杏娜心里说。

房中另一个触目的地方是衣橱。她打开橱门,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挂著各类男性服装。随手把那些衣裳翻看一下,就在这时候,脚下踢著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串钥匙。大概是殷医生忽忙更衣时留下来的。

殷医生那天带她上楼参观的时候,曾用过这串钥匙。杏娜想:「也许他书房内会有什么秘密,何不上去翻看翻看?」

这念头对她诱惑力很大,她穿上鞋子,登登登的向二楼跑去。

走到书房门边,出乎意外,书房并无上锁,把灯光开亮,里面有一个大书架、一张书桌,桌上物品井井有条的陈列著,一如殷医生的为人。

杏娜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几个抽屉,里面是一些帐单和待覆的信件之类,说不上是什么秘密。杏娜抬头一望,猛然与一列资料柜接触,她跑过去拉一拉,是锁上的,这一次那钥匙可派用场了。

那钥匙的其中一条恰巧是开启这个资料柜的。头几个抽屉都是病历,杏娜有些失望。第四个抽屉打开一看,有一个本子,上面印著「日记」两个字。

杏娜拿起翻了两翻,确是殷医生的笔迹,整整齐齐记载他的遭遇。上面的日子显示,这是很多年前,殷医生初出道时记下的。

杏娜只看了几页,就为其中的情节深深吸引而且撼动了:X月X日牟丽莎又来看我,说些无意义的话。

我们大大地吵了一场架。

牟丽莎后来倦了,躺在我床上,她的肉体毕竟是动人的,不久我们又拥抱在一起,作出那种原始的活动。

只在这个时候,我们是没有龃龉的。

X月X日牟丽莎又在我屋中大闹,像泼妇骂街一般。

她打烂了很多东西,最令我痛心的是把一个人脑实验的瓶子打破了。

女人,真是讨厌之至!

X月X日牟丽莎和我大吵。

她说她有一天会杀了我。

这句话可一言惊醒梦中人。的确,也许只有一条途径可摆脱这个愚蠢的妇人……把她杀死!

她什么都不懂。只在床上扭屁股的时候还像个女人,此外一无可龋老天,当初我怎会缠上她的?

X月X日牟丽莎说,她有一个哥哥占美,孔武有力,一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有时手头拮据,会向她要钱。

她向我提这个干什么?

她说,占美决定帮她出头,如果我不和她结婚,他就会把我打死。

X月X日今天是稀有的一天,牟丽莎居然没有和我吵架。

我们很快乐地过了一日。她像橡皮糖般缠著我。

女人只要不吵闹,你看有多好。

她说她不能缺少我。要是得不到我,她宁可同归于荆这句话使我警惕。

X月X日终于见到牟丽莎的哥哥占美了。

我们三个人在餐听中吃饭,请客的自然是我。

占美个子高,身材粗大,看样子真是个打架的能手,但言语粗俗无味,是个无聊的角色。

他没有牟丽莎所说的凶,还说些话想巴结我,我听了作呕。

X月X日认识不到几天,占美就向我借钱了。他直接打电话给我,讨厌。

这是第一次,不便拒绝他,我坦白对他说,下不为例。

X月X日牟丽莎又和我吵得死去活来,说我把医学实验看得比她还重要。

她哭哭啼啼,取了我室内一瓶药去吃。这种药吃后,三分钟就会暴毙的。我急忙抢夺过来。

后来想想,索性让她吃了倒好。

X月X日占美又来向我借钱。这种人脸皮之厚,无以复加。我断然予以拒绝。

他在电话中骂起粗话来,说我欺负他妹子,他随时要教训我。

(以后上街得小心一点。)

X月X日牟丽莎根本不了解我。她不知道一个医生的愿望和责任、医学的领域有多么广大。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得无可再普通。

她最好要我永远陪著她,除了做爱,是聊天;聊完天后再做爱。

我非和她摊牌不可。

X月X日我写了一封信给牟丽莎,表示如果我们的恋情继续下去,对彼此都是痛苦。

我以为她一接到信,定会跑到我处来闹得天翻地覆。已作好心理准备,并把可能被打烂的重要实验品,搬到储物间去锁起来。

出乎意外,她没有来。

X月X日一连三天,没有牟丽莎的讯息。

虽然眼前获得安静,但心里不无惴惴。

打电话去,无人接听。难道出事了?

我禁不住跑去她家看看。但才到门口,就碰到她的哥哥占美。他骂了一声:「好小子,把我妹子玩腻了,就想把她抛弃,是不是?」

我想向他解释。他二话不说,就抓住我的衣领,出拳打我。反抗,不是他的敌手。

我给他打得昏头昏脑,脸上、身上挨了很多拳,终于不省人事。

后来我醒来时,竟躺在牟丽莎的床上。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这决不是她的意思。她没有叫哥哥打我,这是他自作主张的。自从接到我的信后,因伤心过度,病倒在家中。赌气对任何人的电话都不听。恰巧占美今天来向她要钱,她的心情不好,不肯给他。占美才获悉这件事情。

我不信她的解释。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掩饰之辞。

中午在家中出来时,对她的几分怜悯已飞得一乾二净了。

X月X日我要对占美报复。

得想个什么方法。

X月X日事有凑巧,今天在街上就碰到占美。

我把预备好的计画使用出来。装成惊惶的神色,对他道:「我到处找你,你快来,牟丽莎出了事。」

占美是个没头脑的粗人,他信以为真,跟我回到家里。

我把他带进我的书房,他连问:「牟丽莎在哪里?」

我打开书桌的抽屉,突然取出一把手枪来,对他道:「背转身去!」

他吃了一惊道:「有事慢慢好说。」

我沉著脸:「如果你照我的话做,自然可以好好的谈。」

「一定,一定,你要我怎样都行。」这人在枪下驯服得像只哈巴狗。

「背转身去,举起手来。」我道。

他照样做了。

我说:「我要搜搜你身上有没有武器。」走到他身边站定,以一条哥罗方手帕突然压在他脸上,令他失去知觉。

他醒来时,已被我用铁链捆牢在我的储物间内。两只粗大的手臂悬吊在墙上,两只脚缚在地下,他又惊又怒,问我为什么这样对待他。

我说:「我要报复!」说完就抡起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他胸膛上、小腹上。他不能反抗,只是闷哼。

打了一会,我的手部痛了,就想到用另一个方法折磨他,把捆缚他两手的铁链尽量向上拉,由于他两脚不能移动,身体便被愈拉愈长、愈绷愈紧。他开始恐怖地求饶起来。

我把铁链系牢,让他保持这种绷紧的姿态。然后继续用拳头打他。他的抵受能力大大降低了,打得他杀猪般叫越来。

起初他求饶,后来见我毫无住手之意,他便咒骂起来:「乌龟王八蛋,你有种的就打死我吧,我外面有很多弟兄,他们外号十八罗汉,一定会来寻你算帐。」

这话引起我的担忧。不错,他有许多狐群狗党,这次将他侮辱后,他怎肯干休,将来如果我落在他们手中就惨了。

我承认自己太意气用事,没有考虑到后果问题。

X月X日占美的事,的确令我烦恼万分。

放他走,我怕他对我作残酷的报复;不放他嘛,我不能永远把他留在这里。

一个邪恶的念头开始在我心中产生:如果我乾脆把他杀死,事情不就解决了吗?没有人知道占美来过这里,像他这种市井之徒,随时失踪也没有人在意的。

我走进储物间内,贝他面色灰白,奄奄一息,不知如何,忽然对他觉得怜悯起来。大抵任何人在彻底打败他的对头时,都会有这感觉。我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

「你……你是什么用意?」他惊问。

「你将不久于人间了。如果有什么未了心愿,我可以代你去办。」我冷漠地说。

当他弄清楚我的意思时,竟非常软弱地啼哭起来,哀求我不要杀他。说他已知错,以后不敢随便打人,也不会向牟丽莎讨钱。

我说这一切已太迟了,有什么心事快说吧。

他不得已才说出一件亏心事。他有一个生死之交,两人曾一同在街头行劫失手,那人中了警察的枪弹,虽然逃脱,不久就一命呜呼。他死前嘱托占美,有一个残废的老娘请他照顾,这件事占美一直未做,以前想也没想过,不知怎的,在临死前却浮上心头。

我对他说:「好,我代你找到她,送一笔钱给她。」

以后我就给他看三种东西,一枚针筒、一瓶药粉、一柄手枪。

「你宁愿选择哪一样,子弹、毒药,还是无痛注射?」

他选择无痛注射。

一分钟后,他的生命在我手上结束,但我的心情并未因此转好,反而更加烦躁不安。

杀人的经历是无法轻易忘怀的。

X月X日我从街上回来的时候,发现牟丽莎在书房中等我。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我问。

她脸色很不好看,用冷冷的口气问我道:「占美是不是来过这里,你见过占美?」

我吃了一惊,道:「我讨厌这个人,你不要提起他。」

「占美最近失了踪,有好几天没有露面。」

「那干我什么事?没有人来向你要钱,不是更好吗?」我强笑一声。

「他是不是到这里来向你借钱?」

「我说他没有来过便没有来过,为什么你老是怀疑?」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昨晚梦见他,满身鲜血。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问你就知道了。我醒来心头狂跳,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我不相信有鬼魂这回事,但听了还是很吃惊,表面强作镇定道:「你整天胡思乱想,自然作些怪梦。」

「今天我很早来了这里,你不在,不知怎的,我觉得这屋里有股阴森森的气氛,是以前所没有的。又好像有种什么东西引导我到这书房中来,我一坐下,就发现在书桌脚旁有这颗东西。」

她手上举起一枚黄铜指环,上面有一个小骷髅头,这指环是占美常戴在手上的。那家伙说蠢不蠢,大概在我叫他举起手来之前,他特意把指环除下,让它落在地上。

我相信我当时面色铁青,但矢口否认道:「没有,他真的没来过这儿。除非他趁我不在的时候,私自来过。」

她站起来,走近我身边,诚挚地说:「殷,我是爱你的,如果你作了什么事情,坦白告诉我。我会帮助你,你不要骗我。」

「我说过没有便没有。」我发起脾气来。

牟丽莎不哼声。但她显然始终不相信我的话。我见她在屋里转来转去,在寻找占美来过的线索。

X月X日牟丽莎把我气坏了。每天不声不响的到我家来。有时我在午睡或在做实验,她索性不通知我,迳自到后园中翻看每一片泥土,似要找寻占美有没有埋在其中。

我非常生气。我说:「你这样做就是不信任我。」

她说,这两天不断做梦,每次都梦见占美,他告诉她是住在我家中。

这句话说来平常,听了教我心惊肉跳。

为了掩饰内心不安,我咆哮说:「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就断绝来往。」

X月X日果然出事了。

牟丽莎今天私自进入我的实验室。在其中一个大玻璃瓶中找到占美的头盖骨。

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她并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说凭直觉感到这是占美的头骨……因为他的头是较大的。

我为之啼笑皆非,而不幸,她竟说中了。

当时我脸色一定非常难看。本来我可以继续否认指她胡说八道。但奇怪,我没有那样做。可能由于我对她已十分讨厌,不能再忍受下去。我在心内对自己说:「既然能对付占美,为什么不能以同样方法对付她?」

我一言不发,就把实验室的门关上。

她看出我神色不对,问道:「你要作什么?」

我说:「你不是很记挂占美吗?我就让你去见他。」

「不,」她叫道:「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谁说我开玩笑?我是非常非常认真的。」

她尖叫起来。

屋中只有我和她,再大的声音也没有人听见。

X月X日现在,一切都沉静了。

我每天不再有人打扰,可是我的心神很乱,无法集中下来做事。

在我的实验室内,现在有两个头盖骨。一个是占美的,一个是牟丽莎的。

我每晚都作恶梦,睡得极不安宁。

我梦见牟丽莎来找我。有时我们共享初识时的快活日子;有时我们口角,大吵特吵;我对她说:「你再不禁声,我就把你的头割下来。」她反唇相稽:「你要我的头吗?这个给你。」她自已把她的头折下,血淋淋的抛到我怀中。

我一惊而醒,彷佛我的衣襟上湿了,以为是血,开灯一看,原来是自已流下来的口涎。

X月X日我病了,发高热。

不敢要别人来服侍。怕在呓语的时候,说出杀人的事迹。

在神智清醒的时候,我后悔,干吗要杀死牟丽莎。她虽然不好,太噜苏,但是也不过是一般女人的通病,不能苛求。要和一个女人解除关系,总有很多办法,不必做得那么绝。

当我发高热的时候,就瞧见牟丽莎和占美不断在我身边出现。我逃跑,他们追逐。我跌倒在地上,牟丽莎压到我身上来。她那骷髅头露出笑容,用又尖又冷的手指模在我颈上,我大叫,然后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

X月X日今天神智稍为清醒一些,我决定搬出这屋子。否则,我永远不得宁静。

……

日记至此,告一段落。后面再没有字迹,大概殷医生以后不再记日记了。

杏娜翻看到这里,只觉遍身冷汗。刚才一面看时,一面不时抬起头来,好像感到牟丽莎的鬼魂就在这房中窥伺著她。

原来殷医生是这么可怕的人,她做梦也想不到。

现在她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没有女人肯嫁给他。

她把日记盖上,仍旧放回到抽屉里。本来她还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秘密,这时候已感兴趣索然。当她已了解到殷医生的为人后,对他的好感由炽热而降至冰点,霎时间,整个屋子都冷了。

她走出书房,发觉对面便是实验室,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忽然涌上来,她想看看他的实验室是不是真的有两个头盖骨。这种冲动是基于什么原因,她无法解释。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还希望有一线机会能证明殷医生并不是那么坏的人、他不是一个杀人犯。

这种冲动盖过她的恐惧心,她迟疑了片刻,便一步一步向实验室走过去。在门上推了一堆,是锁上的。她手中有钥匙,拿来试一试,有一条正适合,把门开启了。

想到刚才日记中描述的事情,她心里怦怦乱跳,里面暗影懂懂,彷佛每一个瓶子里都躲著一个亡魂。

好不容易找到电灯开关,把灯开亮,一室通明,心里的惊慌才少了一些。

只见几张很长的实验桌,两旁壁架上有大大小小的玻璃瓶,每个瓶内都有些事物。杏娜鼓起勇气踏进房内,向每个瓶子察看。有的写著「七月婴儿头骨」,有的写著「九月婴儿头骨」,有的是「二岁小孩头骨」……按年龄增长而排列。

殷医生当然不会杀了这许多人,料想这只是他在医院中从死婴或死人身上取下来的头骨,以作研究,但由于刚才看过那本阴森森的日记,这刻再看这些标本,不免想到每个头骨可能都是死在殷医生手下的冤鬼。

杏娜一手掩著心房,无心细看每瓶说明的小字,只顺次序一直看过去,不久便看到一瓶,上面写著「二十岁女子头骨」。杏娜心里一阵震动。

这可能就是牟丽莎的头骨。

杏娜脑中立即浮起一个二十岁左右、青春正盛的女郎,无辜屈死在殷医生手中。那头骨似蕴著无穷怨气!

杏娜极力使自己定一定神,再向前看去,其中另有一瓶是三十岁左右男人头骨,骨架很大,相信那就是占美了。

杏娜想要作呕,一转身,手肘撞翻了身后实验桌上一个试管,「哗啦」一声,把她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那试管流出一些红色的液体,也不知是不是人血。她望了一眼,不敢再看,匆忙奔出室外。

这时,屋外传来汽车声响,恰巧是殷医生回来了。

要是一个多钟头之前,她听见这阵汽车声,不知有多么高兴。现在刚好相反,当她一想到将要面对一个杀人者时,心内异常恐惧。她不能平静地和他一起谈话,更莫说让他接近自己,让他的嘴唇吻在自己的唇上。

她奔跑至楼下。此时殷医生则正好用钥匙在开启大门。杏娜一闪身,向后门奔去,从厨房那一头溜出花园。

殷医生走进客厅,兴奋地叫道:「杏娜,我回来了。」

他料想柔情似水的杏娜正躺在床上等他。他刚才以极快的速度办完要办的事,恨不得立即赶回来,把杏娜柔软的身体抱在怀中。

可是当他走进卧房时,为之愕然,床上锦被依旧,却不见伊人身影。

外面一阵汽车声响传进耳中,那是杏娜的跑车的声音,这车子是她日间来看他时停在车房内的,殷医生奔出观看。见杏娜驾车绝尘而去。

「杏娜,杏娜!」他高声叫著,可是车子已走远了。

殷医生莫名其妙,他以为杏娜是因等候太久而生气。

他计算杏娜回家所需的时间,半小时后,拨了一个电话到她家中。

可是,对方显然不欲与他交谈,已把电话挂起。

殷医生在屋内转来转去,他不明白杏娜忽然生气的原因。后来,他到二楼去看看,发现自己遗下的一串钥匙正插在实验室的门孔内。他进去察看,又见打烂了一支试管。开始有所触悟:杏娜背弃他的原因是什么。

单是实验室的现象是不会令她作一百八十度转变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立即走进书房,打开放置日记的资料柜,嘴角微笑一下,不出他所料,她果然是偷看了这本东西。因为他放置这册日记的时候,必定放在抽屉的左角。现在却是放置在抽屉中央。

于是他坐下来,写了一封简单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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