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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局面。”
子君有点不解:“可汉朝与鄯善最终没有发生成规模的战争,拿这些武器对付若羌、且末之类的国家,未免大材小用了。”“若羌和且末当然是不堪一击。”钟教授呵呵一笑:“而尉屠耆建造这些东西,除了对付大汉外,还要应对一个宿敌,那就是精绝。精绝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西域36国,无一不曾在民族侵袭中亡国易主、改朝换代,只有它,小小一弹丸之地,却数百年来独善其身,尽管后来被鄯善并吞,却还是保留了完整的氏族体系、特有的生活方式乃至独立的整治文化。”
小周没头没脑地插嘴:“是不是因为它太弱,没人瞧得上?”“不是太弱,而是太强。”钟教授纠正道:“因为足够强大,它才有资本抵御大汉以及匈奴的多次冲击,并与强大的鄯善抗衡多年。”“这不合实际。”子君提出反驳,“《汉书西域传》中记载,精绝仅有居民480户,总人口不过3360,胜兵顶多500人……”钟教授反诘说:“要发掘出的精绝遗址却近两百平方公里,在这片区域内散布着众多房屋、场院、墓地、寺院、田地、果园、畜圈、池塘和冶炼遗址等,粗略估计,至少生活着数万人口,这该做何解释?而这只是冰山一角,茫茫黄沙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目前没有人知道。”
亚楠提出疑问:“在你看来,导致楼兰和精绝戮战多年的原因是什么?”钟教授不假思索:“是水。我说过,罗布泊是个游移湖,其丰水和枯水有着时间和方位上的规律,而塔里木河又是罗布泊的主要水源。塔里木河由阿克苏河、叶尔羌河以与和田河汇成,当时流量最大的和田河在精绝境内,如果从上游切断或减少了这条河流的来源,其结果会怎么样?既然楼兰对精绝充满怨恨,战争便不可避免。正由于双方实力相当,才导致战争延绵多年。”
钟教授所言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子君认同地点点头。大家从地宫中心向外走,小周忽然发现方一鸣留在原地,高高仰着脖子,手中的矿灯直射穹顶,整个人木呆呆跟掉了魂一样,就过去用手推了他一下,后者浑身一哆嗦,嘴里抖出四个字:精绝女王!众人停下脚步,继而仰头观望。
他们看到,弧起的穹顶上绘着一幅保存相对完整的壁画,画面中央是位戴着王冠的女人,她身着暗红色长袍,头带镶有五彩宝石的额链,面目透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只是她的脑袋已经快被割掉,仅连着一点点皮肉。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人,脸面被画师刻意廊柱遮蔽,只看到他一手抓着女王的头发,一手握着尖刀,刀上的血正在往下滴。
下卷(地狱之门)第六十八章(短兵相接)
眼前的画面让所有人同时想到了骷髅岛,想到了绚丽天幕上的红衣女郎,想到了美艳绝伦的面孔和金黄色的长发,想到了脑袋坠下一瞬间带来的错愕和震颤。斑驳的壁画是一段凝固的历史,它讲述了群雄四起时,散布在各个角落的阴谋与算计。精绝女王,这个甬道浮雕上人头蛇身的怪物、精绝王国曾经最神圣最高贵的统领,遭到了反对者残忍的谋杀!似乎还残留体温的鲜血使目击者纷纷感到彻骨冰寒。
刘雯的目光萎缩回来,曾经的虚幻之景此刻得到切实验证,恐惧根源迅速萌发无数枝杈,顺着血管和脉络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细胞,他从红衣女郎想到了阿依萨,从阿依萨想到她帐篷里那幅针织画像,从画像想到神秘怪异的陈伯,再从陈伯想到自己脊背上的刺青,最后他禁不住颤声自问:我到底是谁?子君也想不明白:精绝女王被刺的场景,怎么会以壁画的形式出现在鄯善王陵?尉屠耆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悲哀?庆幸?炫耀还是惋惜?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场谋杀?那个神秘的杀手又是什么人?如何进入女王寝室?谋杀的目的何在?画师为何将其面部隐去?难道忌讳什么?一连串的疑问塞满她的大脑。
不单是刘雯和子君,所有人都在疑惑,只是巨大的惊诧和震撼让他们来不及把心中的迷惑讲起。“快看,地狱之门!”钟教授忽然喊道,因为过于激动和紧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直。大家纷纷转过头,见靠近穹顶的边缘,钟教授用矿灯打出了一个淡淡的光圈,并不明亮的光影正聚焦着一幕惊心动魄的场景:封闭而且幽暗的空间里,九只巨大的龙头遥相呼应,龙眼内燃着长明灯,龙口喷出乌黑的液体,黑液飞流直下汇成一汪深不见底的冥潭,冥潭上白骨若隐、戾气笼罩,中心设置一座圆形祭坛,边缘立八道石门,石门内树两根盘蛇石柱,蛇头抵在一起,共同顶起一张四方石盘,盘中安放的正是五龙钮交的传国玉玺!
“又一枚传国玉玺。”张昕苦笑道,“到底哪枚才是真的,我都给弄糊涂了。”“Mygod!”小周抬手拍了下脑袋,“真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案绵绵无绝期啊!俺的小命迟早要搭在秦始皇这老儿手里!你说他没屁事儿,造出这玩意干啥?”“果然是地狱之门。”亚楠把“地狱”两字念得很重,她从那布局中看出不少玄机,“尉屠耆在长安那些年没白待,不但掌握了治国安邦之略,还精通了阴阳八卦之学。”
钟教授盯着穹顶的壁画,脚步随着光亮往前延伸,口中低声喃喃着:“一定要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跟在他身后的刘雯分辨不出,“它”指的是丢失千百年的传国玉玺还是失踪八个多月的杜文忠。射在穹顶的光线越来越暗,获得的线索也越来越多,钟教授的紧张和激动合并为汹涌澎湃的兴奋,就在那股兴奋即将抵达高 潮的时候,壁画在一只粗大的石柱前戛然而止,通往地狱之门的路径也被截断了!
钟教授急巴巴绕到石柱后,想看看能否获得更多发现,却照到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漫无表情,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几秒钟后,雕塑对他说话了:“不用找,我会亲自把你们送到那儿。”子君警惕地把矿灯打过去,见钟教授正缓缓退回,一个身形高大的黑斗篷渐渐步入视线,那张脸尚未在灯光下显露,子君就喊出了他的名字:“廖处长,别来无恙。”
廖辉冷漠的面孔渐渐清晰:“杜副队长不愧是名将之后,虽历尽磨难却依然刚强。听说局长不但要撤销对你的处置,而且还准备扶正,廖某在这儿提前恭喜你了。”看到刘雯后,他露出阴鸷的笑容:“我们真是无处不相逢啊!这样也好,你们凑齐了,我也就用不着费事。”小周上前一步打量着对方,言辞充满讥讽:“你可真是只多尾狐啊,我都拿不准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廖处长吧,你却是警察队伍里的内奸,叫你骨力将军吧,你又是黑暗兵团里的叛徒,能否就你的第三重身份给个正解?”
廖辉显然一惊,脸色更加阴暗:“放心,一定会让你们死个明白。”他转对子君说,“你们不是要找地狱之门吗?那就跟我走吧。”话音刚落,身后就闪出一群黑斗篷,足有数十人,个个张弓立刀、杀气腾腾。不幸被小周一语成谶:在救援者赶到之前,就与黑暗兵团短兵相接了。
唐克见势不妙想趁机溜走,却被亚楠一把抓住:“出口在哪里?”亚楠下手有点狠,唐克被抓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出声,他瞄了一眼廖辉身后那根最为粗大的石柱,笼统给出了出口方向。石柱上半截沉浸在黑暗里,下端离地面不远处有个不规则的破口,约脸盆大小,亚楠猜测那石柱是中空的,属陵墓设计者预置的秘密出口,眼前这些从天而降的黑斗篷,正是从那破口进入。
黑斗篷们见眼前的对手除张昕和小周略有威胁外,其余近乎妇孺老弱,而且蓬头垢面、困乏之极,因此并无太多警惕。两个家伙大摇大摆上前,离小周不到一米的时候,忽然爆出两声枪响,俩黑斗篷应声倒地,抽搐几下很快毙命。廖辉紧拧眉头,他发现小周的枪口正在冒烟。原来,小周丢了手机,别在腰间的手枪却还留着,刚才开出的两枪发泄了他一部分愠怒。
惊怔片刻,又有四个黑斗篷挥着马刀扑向小周,小周开枪打死一个,子君远程解决两个,只剩一人扑到张昕跟前,双方形成一对一对决。张昕三下五除二把他收拾掉,继而挥拳捣向廖辉,后者岿然不动,当张昕的拳头将要碰触其鼻尖时,忽然溜地窜起一个黑影,精准地接住了他的拳头。两股强力相撞,张昕“登登”退了好几步,这才发现半路杀出来的正是在骷髅岛遭遇的壁虎人。壁虎人利用速度优势,趁对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凶猛发动进攻,张昕连挨两脚被踹翻到地宫中心,“噗”地腾出一股烟尘。子君则用枪口对着廖辉,与其目光相对峙。
壁虎人紧追不舍,试图置张昕于死地,忽然一块飞石炮弹般射过去,正中其腹部。壁虎人倒翻一个跟头趴在地上,半晌才爬起来,见袭击者正是与之交过手的强敌亚楠。张昕正巧落在一座铁架旁,发现那酒瓶状的玩意居然具有现代火炮的功能,他将破铜烂铁、石块陶片、碎瓦断木塞进去,死马权当活马用,狠命拽了一下“瓶底”坠着的铁链,一声轰响伴着万千碎渣喷发出去,对面的黑斗篷倒下一大片。壁虎人侥幸躲开,石柱前只剩下廖辉和不足二十个走卒,稀稀拉拉散列着。
亚楠将下巴挑向石柱,双手交缠前端打开,子君立刻领会,遂拉上小周带大家逃向出口。廖辉自然会拦截,子君自然与之交手,张昕自然要帮忙,掩护的职责就落在小周身上。亚楠打翻扑过来的几个黑斗篷,与壁虎人单独较量,毕竟对方是以逸待劳,亚楠战得有点力不从心。小周第一个钻入破洞,发现里面有垂直向上的石梯,为防出口有伏兵,他端着枪前面探路。钟教授第二个进入,接着唐克,方一鸣站在石柱旁,他要等亚楠一起走。
亚楠与壁虎人的交战渐渐处于下风,身上的衣服多处被撕破,方一鸣甩开张昕的阻拦,抱起一只破烂的酒坛朝壁虎人的脑袋砸去,后者痛而未晕,抓住方一鸣抛上石柱,方一鸣惨叫一声重重弹回地面。探路返回的小周扶起方一鸣,击毙涌过来的两个黑斗篷,冲躲在阴暗处的刘雯大喊:“还他妈愣什么,快走!”刘雯冲他跑去,没有钻入石柱的破口,而是夺下了他手中的枪。
小周愣住了,他看到刘雯先冲廖辉开了一枪,未中,又转身朝壁虎人开了一枪,中了,虽没打中伤害,却也大伤其元气。亚楠恰逢其时地使出“大鹏展翅”,壁虎人不防,中招翻滚着撞上陵墙一扇侧门,结果触动机关,八扇侧门“吱嘎嘎”同时翻转,暗藏的刀、箭乱如飞蝗,黑斗篷死伤惨重。
一只螺旋刀呼啸射来,刘雯高喊一声“小心”拼力把亚楠撞到一旁,声势凌厉的尖刀瞬时插入了他的左胸!
下卷(地狱之门)第六十九章(血色黎明)
刘雯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喉咙里喷溅的鲜血在灯光中闪过红亮的弧线,等亚楠回过神,他已经歪斜着翻倒在地。“刘雯!”亚楠拨开迎面袭来的几个黑斗篷,托起浑身打颤的刘雯,她想拔掉他左胸前的刀,却发现这么做会更快结束他的性命,因此,她只能给予安慰和鼓励:“别害怕,你会没事的,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刘雯圆睁着眼睛,表情极为痛苦,他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迟迟说不出来,鲜血从嘴角蜿蜒而出,把亚楠的矿灯灯筒弄得一片殷红。哆嗦了一小会儿,刘雯的嘴巴慢慢合上,脖子沉甸甸仰了下去,眼睛也随之闭上。
两个黑斗篷乘亚楠不备挥刀砍去,后者目不旁视,凭风声夺过其中一人的马刀,但见寒光一闪,污血飞溅石柱,两秒钟后,一具人形骇然分为两半!另一黑斗篷刀被震飞,插上地宫中央的半截朽棺,正发愣,忽觉腰间刺痛,接着发现自己被齐茬削为两截!刘雯适才那声“小心!”引子君回头,然后看到了后者被利刃穿胸的惨烈一幕,她的分心使对手有机可乘,被廖辉一记勾拳撩中下巴。子君下颔本就有伤,遭此重击更是口舌麻木,眼前猩红一片,倒退几米直到扶上一根石柱才稳住脚。
张昕大吼一声,使出全身解数奋勇搏杀,而廖辉身如磐石、臂若钢铁,对付起来极为困难。亚楠抛出手中的马刀,廖辉闻风声仓惶闪躲,马刀扎死他身后一名喽啰。张昕乘势飞踹廖辉咽喉,被对方铁钳般的手抓住右踝,两人在黑暗中相互角力。张昕借力撩起左腿,猛踢对方脖颈,出此险招意在攻其不备,不料为对方看破。廖辉一拨一推便将对手撂翻在地,张昕仰仗身体灵便,双手撑地又给出一脚,这回廖辉未能躲过,脸上重重挨了一下,鼻子差点被对方的鞋跟擦掉。
亚楠将刘雯托在怀中,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枪,抬手冲廖辉给出一枪。毕竟她不习惯用枪,也未经瞄准,子弹只打中对方左膀。子君扫了一眼亚楠和小周,尔后冲张昕喊:“立刻送他们出去!”张昕听得出来,这是命令,眼前这个意欲断后的女子,此刻不是爱人也不是同伴,而是上级。他咬了咬牙,帮小周把方一鸣背在身上,然后向亚楠跑去。亚楠却拨开他:“别管我,去帮我姐姐!”
入口太小,小周背着方一鸣只能匍匐进入,他按住对方的屁股说:“小子,给我撑稳了啊。”轮到亚楠的时候,情形更为艰难,光刘雯胸前那把刀就有一尺长。看到刘雯的残象,张昕的眼泪刷刷往下掉,真担心他扛不住就此一命呜呼。在张昕协助下,昏迷不醒的刘雯被小心翼翼送入中空的石柱,由亚楠连抱带托在逼仄的空间里向上攀行。张昕擦干眼泪,回望正与廖辉和其余黑斗篷搏斗的子君,刚要冲上去,子君喝住了他:“走!”只一个字,但无比坚决。
张昕咬着下嘴唇,闪身钻入石柱的破口。陵墓中只剩下子君与廖辉一伙,毫无疑问,寡不敌众的结果只能是落败。子君半卧在石柱边,昂起淌血的下巴,轻蔑地盯着站在眼前把玩匕首的廖辉,一副任杀任刮的凛然。廖辉脸上绽出一丝诡异的笑,他把手里的匕首交给一名黑斗篷,弯腰捞起子君失落在地上的枪,然后递还给它的主人。
子君伸手接过:“你要放我走?”廖辉歪了歪脑袋,嘴角挂着笑意。子君起身走到石柱旁,忽而停下脚步:“廖处长,你很快就会为放走一个敌人而后悔。”廖辉摇摇头:“你错了,我放的是一个朋友。”“朋友?”子君冷笑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我们之间只能是对头。”“各为其主,怎有对错之分?竭尽人事,何论孰是孰非?”廖辉自信满满,“你可以不把我当朋友,但事实上已经在帮助我。”
“你太高看自己了。”子君警告对方,“我非但不会念及你这份情,而且我还要保证,迟早有一天,我要用这把枪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都注定会遭到失败!”廖辉毫不在乎:“我相信天道酬勤,有心者事竟成。”子君字字锉锵:“我更相信天网恢恢,触犯者必自囚。”廖辉半闭着眼睛:“那我等着。”子君收起枪,利落的缩进石柱的破口。
大漠的清晨如此安详宁静,几乎使人忘记前一天这里曾飞沙走石、山崩地裂。霞光温暖而灿烂,把一片山坳中的丛丛红柳映出绚丽的金黄。红柳下挤着衣着单薄的子君、张昕、钟教授和方一鸣,走了半天山路,他们都在疲惫中沉沉睡去。山坳边站有一棵千年胡杨,盘龙般的虬干伸向蔚蓝的苍穹,粗糙而坚韧的皮肤证明它久经劫难却生生不息。微风吹来,橘红色的胡杨叶飘然落下,悄悄掩盖躺在荒草中那具了无生机的躯体。
亚楠背靠风化的岩石,失神地望着身边奄奄一息的刘雯。如果不是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如果不是熔岩未冷饥寒交迫的环境,如果不是他的嘴角那丝仍在涌动的血迹,眼前该是多么唯美的一幕画面:纷飞的胡杨叶如同一只只赤色蝴蝶,翩然萦绕在他的身边,偶尔有几只停留在他滑若凝脂的脸上,孩子般欢喜地跳跃着,或羞涩地亲吻他干裂但依然饱满的嘴唇,或顽皮地碰触他修长且微微翘起的睫毛,在他身侧,盛开着无数朵不惧寒冷的野花,你推我搡,终于有几朵敢于骚动他秀颀地脖颈。沉寂使他更加安详,苍白使他更加恬静,仿佛躺在这里的不是濒临死亡的伤者,而是一位优雅沉睡的王子。
几个小时前,亚楠给刘雯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外科手术。由于所有物品都随吉普车沉入底下,她只能万分谨慎的将插在他胸口的螺旋刀逸出,取掉钥匙链上的小剪刀点火消毒,清除伤口里的脏污,然后从棉质衣物中抽取丝线,用随身携带的银针为他缝合伤口。手术中,刘雯只是偶尔皱了一下眉头,表明他的灵魂暂未离开躯体,口中还尚存一息。刘雯应该感谢张昕,是张昕揣在内袋的钱包阻挡了刀锋的深入,从而保护了他的心脏,而亚楠应该感谢刘雯,是刘雯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否则,躺在这里一定是她。
在亚楠看来,刘雯不愿当众承认对自己的爱慕,在很大程度上是顾忌方一鸣,他担心作为“第三者”遭遇大家抵触,他害怕失去这帮朋友,但最终还是很被孤立了,因为他脊背上那只象征诡异和神秘的貙虎刺青。刘雯是喜欢自己的,亚楠心里这样想,因为那串项链,还有他看到自己时那暧昧飘忽的眼神,更因为他的舍身相救。此刻,亚楠在他身旁静静守候着,虽然差一点没伤中要害,但缺医少药随时可以夺走他的性命,她只能默默祈祷,盼望着奇迹发生。
子君垂着眼皮,短暂的睡梦中她再次见到了父亲,梦境应该特别真实,否则,她的腮边不会轻易挂上滚烫的泪珠。轻声抽噎了一下,她歪头靠上张昕的肩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也逃脱不了悲观和脆弱,跟其他女人一样也需要男人的呵护。那一刻,张昕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他伸手摸着子君的头发,心里洋溢着别样的幸福。方一鸣也醒了,人在清醒的状态下神经会特别敏感,腿伤的麻木已经转化为疼痛,动一下痛不可当,他禁不住哀嚎出声。
“啪!”一声刺耳的枪响打破清晨的寂静。方一鸣立刻闭嘴,钟教授睁开眼四下张望。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所有人都警觉起来,子君忽然发现小周和唐克不见踪影,同时自己的手枪不见了。张昕把钟教授和方一鸣推进红柳丛,让他们隐蔽起来,亚楠则保持着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镇定,张昕见她这样,也不敢上前惊动刘雯,自顾跟子君跳下山坳,循着枪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