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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因为“雇佣兵队长”是一个有几分农民气的人,脸部线条很粗,头发像个圆滚滚的盖子,额头隆起,显得有点傻气,又有点执拗。
德尔布吕克的助手也留这种难看的发型,于是阿尔伯特很想提醒这位助教,他与安托内洛的“雇佣乒兵队长”很相似,但他忍住没说。关于平图里乔和梅洛佐佐他一句也没答上来,助教便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拉斐尔的~迈安德“是怎么回事,他回答说,”迈安德“是小亚细亚地区一条弯弯曲曲的河,因此人们以这条河的名字来命名弯弯曲曲的花纹。
“地理学得倒不错,”德尔布吕克的助手板着脸说,又说:“purpura maeandorduplici。”。阿尔伯特问:“什么?”德尔布吕克的助手又说了一遍:“purpuramaeandor duplici”。看来这位助教又要联想起什么了。阿尔伯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助教又问他,读没读过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那里面有关于纹着双线紫色波纹的金色衣袍的描写。然后他说了第三遍:“purpura maeandor duplici”。
如果阿尔伯特的胆子大一点,他就会对助教说,别卖弄你那蹩脚的拉丁语啦,还是自个—儿留着吧。可是阿尔伯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于是他说:“双线紫色波纹。”助教微微一笑,说:“不错。”听到这声“不错”,阿尔伯特恨不得扇助教一耳光。他也很想请问一下,助教为取得大学执教资格而写的论文进行得如何了。因为系里早已议论纷纷,助教的论文写的是伯纳诺·斯特罗齐以及斯特罗齐与威尼斯画派的卡拉瓦乔的弟子西蒙·乌埃及奥拉佐·真蒂莱斯基(伯纳诺·斯特罗齐1581—1644。 意大利画家;西蒙·乌埃1590—1649,法国画家;奥拉佐·真蒂莱斯基1562一约1647,意大利画家,受卡拉瓦乔影响的主要画家之一)
的矛盾,好久以来没什么进展。但是阿尔伯特根本没有机会向助教请教一下斯特罗齐,因为助教说,拉斐尔的老师佩鲁吉诺(佩鲁吉诺约1450—1523,意大利画象。曾在西斯廷礼拜堂作壁画,对盛期文艺复兴美术有一定的贡献)在佩鲁贾作的组壁画中,也可以找到维吉尔描写的花纹。在那上面,先知但以理的领口饰纹是双线波纹,黑底,金线,卐形波纹。
助教直截了当地说出卐形波这个词,就像在说叶状花纹或奇形花纹一样。阿尔伯特也知道,的确有卐形波纹,他在准备考试时读过一篇关于波纹的文章,里面提到过。但是他不太敢说出这个词来,他也不愿意说出来。阿尔伯特不愿意与卐形波纹有什么关系。可以说,他也不想与德尔布吕克的助教有什么关系,何况这家伙还继续大谈特谈波纹与迷宫的关系,本来阿尔伯特自己想谈这个内容的。
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起过敏反应,先是眼睛发痒,之后舌头发干,还有点肿胀,当助教说到“purpura maeandor duplici”的时候,他觉得气管。要肿起来了。
阿尔伯特没再说什么,听任助教大发议论。在考试将要结束时,助教依旧喋喋不休,非强强调指出,拉斐尔在签字大厅的波纹就是上帝的智慧和人类的智慧相互关联的象征,因为签字大厅是一个丰富的宝库。说到宝库时,助教久久凝视着阿尔伯特,转动着眼珠,转得连瞳孔也险些不见了,最后他合上了眼睛。
阿尔伯特真想一走了之。他肯定还得补考。但是在助教闭着眼睛的时候,阿尔伯特依旧坐在那里。而且阿尔伯特也很好奇,想知道等助教睁开眼睛,他的瞳孔还在不在。助教睁开眼睛,张开嘴,神态恍惚,而说出来的话简直可以马上印成文字:“平图里乔在锡耶纳大教堂皮科洛米尼图书馆所绘双线波纹,已由拉斐尔聪明而令人信服地发展提高为书籍世界的标志性主题。”说完,助教站起身来,眼睛还半闭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等待阿尔伯特离开房间。
这次考试之后,阿尔伯特很少去上课,几乎每天都到威尔莫斯多夫夏季游泳场去。艺术史不再是他想学习的东西了。他的艺术史应当是与美、性、魅力有关的东西,是与他想去触摸、而不准触摸的姑娘身上的某些地方有关的东西。他生命的女孩早就透过连环画册上的洞看到了他,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而现实呢,从那以后并没有多少改变。他还是坐在游泳场里,瞪着姑娘和少妇们。他再也没有起过在书报上刺个洞的念头,直到考试后的第二天,他在游泳场看见一个年轻女人,酷似当年那小姑娘,仿佛只是那长大了的小姑娘。
这女人躺在较高处的石阶上,可以俯视游泳池。在她后面,石阶的尽头,就是阿尔伯特常坐的长椅。这女人的身材像个游泳运动员,说得更精确些,像个长距离游泳运动员,肩宽腰细,只是胸部丰满,不符合长距离女游泳运动员的典型特征,但是,与她的田径运动员一般的体形结合在一起,显得更加迷人。阿尔伯特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他知道,鹰一类的猛禽能够改变自己眼睛的焦距,在高空中发现猎物。这种能力在兀鹫的身上体现得最强烈。此时阿尔伯特就像一只兀鹫一样,视线围着他的猎物打转。他更加长久而仔细地盯着这女人,好让她身上的细微之处越来越近地推到眼前:肚脐旁边的一小块色斑,裸体上细软的绒毛,耳轮上反射着阳光的一滴水珠。当然,他也注视被她的比基尼掩盖的地方。
他真想将比基尼一把扯下来。
这女人来游泳池的时间很规律,一般都在中午。当她在石阶上伸展开身子躺着的时候,阿尔伯特总是在长椅上坐着。她常常随身带着一只小录音机,很少留心身旁的事物,所以阿尔伯特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她。有几次,她突然摘下耳机,直起上半身,看一眼身后的阿尔伯特,他立刻闭上眼睛,尽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气。他必须谨慎从事,他不想把这女人赶跑,若是她从此再不来游泳场,哪怕仅仅是换个地方,那他该是多么沮丧啊。为了以防万一,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在来游泳场的路上买一份《法兰克福汇报》,把自己藏在报纸后面。他只有一次在“汇报”上刺了个洞,那感觉跟自己还是个青春期的小男孩时一样无奈。除了这次之外,他只不过利用报纸做个道具。一个普通的读报人是不会引起疑心的。
阿尔伯特每天在游泳场观察这个女人,过了几个星期,他幻想着自己能将她了解得更细微,将她身上最不起眼的地方都了解到。他不仅看到了她肚脐旁边的色斑,嘴角的纹路,和十指上斑驳的红色指甲油,还看到了她右膝上有一块疤,显得有些稚气,这段时问以来,他对这块疤已经很熟悉了。但是,有一天他发现了新东西,她左肩上有一块红斑,大约四厘米长的一块抓伤,就在她的胸衣带子旁边。他喜欢这块抓伤,他真想去摸摸这个刚刚结痂的伤痕,想把痂从皮肤上抓下来。但是,如果他只是坐在长椅上,终归是办不到的。他必须去和这女人攀谈。
他早就应该去跟她说话了。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攀谈,尤其是在露天游泳场,这是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每年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男人跟成千上万的女人攀谈。她就在离他不过几米的地方躺着,躺在一块红色浴巾上,而他只需要走过去就是了。
但是他没有走过去。至少现在没有。阿尔伯特犹豫了好几天才壮起了胆子。
就这样,他卷起报纸,穿上一件T 恤衫,这样显得有礼貌一些。他走到那女人身旁,说:
“嗨,您有兴趣跟我去喝一杯咖啡吗?”那女人毫无反应。
她仰面躺着,戴着一顶棒球帽和一副太阳镜,一动不动。她就在他眼皮底下躺着,阿尔伯特看见她的两个乳房之间有一道细细的汗流。阿尔伯特看了一会儿汗流,又提高声音说:“嗨。”她还是不动,但躺在旁边的泳客已经开始对这一幕感到好奇了。阿尔伯特必须采取行动。他弯下腰,拍拍那女人的肩膀,她猛地坐起来,摘下太阳镜,眯着眼睛看阿尔伯特。阿尔伯特又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去喝咖啡。她看了阿尔伯特一眼,把棒球帽扶正,戴上眼镜,说:“不。”便躺倒在浴巾上,从袋子里拿出小录音机,戴上耳机,打开了录音机。
阿尔伯特还站在这女人旁边,又看看她两乳之间的汗流,他这才发现,她的汗像油一样稠。当一缕阳光射在这条汗流上时,它像是细密的纹影,微微闪着蓝光。她的肚脐旁边也积聚了油状的东西,阿尔伯特突然对这女人产生了反感。她的肚脐让他感到恶心。
第六章
埃琳娜不是躺在游泳场石阶上的女人。埃琳娜是走过阳光灿烂的意大利广场、让男人发呆的女人。阿尔伯特的发呆主要体现在脑神经和肌肉上,他拼命运动也无济于事。举例来说,他在体育场里的感觉就跟以前不一样了。跑步让他觉得无聊,觉得傻里傻气的,而且跑了几圈关节就疼起来了,头痛却并没有缓解。他曾去看过矫形外科医生,医生建议他到森林里去,在松软的地面上跑步。但是,在他这个地区,哪儿有森林,哪儿有松软的土地呢?医生又叫他到医疗体操学校去治头痛。阿尔伯特在这里又体会了被拉抻的感觉。女体操教师把他吊在一个装有绳索和吊环的架子上,将他拉到天花板处,吊了他一会儿。如果此时将他头朝下倒挂起来,那么伸展的感觉就太完美了。阿尔伯特倒是觉得这样减轻了头痛,最后彻底不痛了。只要吊在那儿,他就不觉得痛,但是直立起来,头痛又回来了。
惟一能真正救他的,就是给埃琳娜打电话。但是他害怕碰钉子。他不敢妄言自己积累了多少人生哲理,但有一条:如果你有求于人,你的机会就减少了。这一条他很早就学会了,可以说,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学会了,虽然在儿时他总是很有需求的,但他依稀记得,在他根本没表示出饿的时候,妈妈的乳房总在眼前。只要他一嚎哭、抽搐、喊叫,妈妈的乳房就不见了。如果他一副漠然的神情,那个带乳头的大白月亮就出现了,压在他脸上。不知何时起,他不再嚎哭、抽搐、叫喊,而是抵抗着饥渴的煎熬,漠然地看着世界。
后来,他仍然企图保持这个态度,不知何时却发现,装出无欲无求的样子,会导致别人的误解,以为他确无所求。但他不是没有需求的。当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就有过汹涌的饥饿感,像飓风一样把小床上的他摇来晃去。后来,除了汹涌的饥饿感之外,他对女性也产生了同样狂风骤雨般的渴望。他跟这种对女性的饥渴也争斗了好久,对每一个哪怕只引起他些微兴趣的女孩,他都尽量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面孔来。小时,尽管他神情冷漠,还是会有人喂他、照顾他。但是,在他对女孩子装腔作势的时候,他却明白,那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只要他摆出无所谓的样子来,人家姑娘就会以为他当真无所谓。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成年累月,还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他就这样消磨了大部分青春岁月,心里欲望蒸腾,脸上却若无其事。结果呢,岁月流逝,他的欲望却得不到一点点满足。不过,就算他不装出冷淡的模样,而是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往往还是要大失所望的。他向着世界勇敢地喊出一声:“我要你!”,世界却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要你!”
而这世界大部分是女人的世界。不过埃琳娜,比任何比基尼美女都漂亮的埃琳娜,却没有说不。埃琳娜简直什么都没有说。但她跟他一起去过动物园,在那儿和他亲热过。她吻了他,而且可以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要了他,就在公园的一张长椅上。他本来可以跟她说说他对她的感情。他不必马上老实招认他对她的欲望多么强烈,只要告诉她,他非常喜欢她,这就够了。他想把自己那一套人生哲理抛到脑后。它们不值一文。它们是陷阱。人生哲理就是陷阱。
阿尔伯特下了决心,无论怎么也要冒一次险,便拨了埃琳娜的号码。他知道她住在离动物园不远的吕策乌弗,但他想象不出她的房子是什么样子。铃响了几下,她接了电话。他先跟她闲聊了几句,然后跟她说,他想再次见到她。她回答说:“到蒙特斯特拉来好啦,”他却不愿意。“不,不是这样,”阿尔伯特说。
他凝神听着听筒那头的动静,听见埃琳娜点了一支烟。她抽着烟,不说话,阿尔伯特能听见她抽烟的声音。她终于说话了:“等等,我去拿杯咖啡。”
他继续听着电话线那头的声音。大概她去厨房了。他想象着她的住处是什么样子。在吕策乌弗有几座经济创业年代的颇为壮观的建筑。她很有品味,阿尔伯特仿佛看到,她的住处是老式柏林建筑与地中海风格的结合。卧室里很平常,厨房里却有很多意大利风格的赤陶器具,他看到一张橄榄木色的桌子,深棕色的石子地面,他看到她正用来煮浓咖啡的咖啡机。在客厅里可以看到动物园,在她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也许她就在望着动物园。这时,他又听到了她的气息,和吐出烟的声音。他叫了一声:“埃琳娜?”她说:“啊。”接下来又没有声音了。阿尔伯特壮壮胆子,向她承认,他非常想她。他没有听到她回答,却听到杯子的当啷声,接着是咳嗽声,又是响亮的一声:“Dio mio !”(意大利语,意为“我的天哪!”)她总算没有说Cretino。不过这句Dio mio 听起来没有那么复杂的含义。埃琳娜说,她忘了放糖,咖啡苦极了,阿尔伯特这才放下心来。她又走开了,不过回来得很快,正正经经地说:“我同意。随你便吧。”她建议周末的时候在她家见面,然后把地址告诉他,告别时,她没有像通常那样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Ciao。 ”而是很不寻常地说了一句:“Adieu。”(意大利语,也是“再见”的意思,但也有“永别”的意思)但她说了“同意”呀,这使得阿尔伯特情绪高涨。
她还说:“随你便吧。”阿尔伯特有点糊涂,但是他不愿多想了。
他极不耐烦地打发过了周末前的几天。星期六傍晚,他前往她家。在吕策乌弗虽然有几所经济创业年代的老房子,但埃琳娜却住在一座六十年代建造的六层破旧楼房里,灰绿色的水泥楼面,没有阳台。楼门开着,有些信箱开着,大部分都贴着手写的名牌。阿尔伯特等了一会儿电梯,电梯却好像不知在什么地方卡住了。于是他走上楼去,在楼梯间迎面碰上了尼诺,他尴尬得险些掉头就跑。这个蒙特斯特拉的瘦弱男人的脸色跟这座楼的颜色太相配了。阿尔伯特愉快地跟尼诺说了一声“Buongiorno”,尼诺板着脸回了一句“Guten Tag ”。(阿尔伯特说的是意大利语,尼诺说的是德语,都是“你好”之意)阿尔伯特不知道尼诺有没有认出他来。埃琳娜住在四层,房门上没有名牌,但她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他了。
其实这里还有一户也没贴名牌,但他很走运,按对了门铃。
埃琳娜给他开了门,请他进去。她穿着牛仔裤,和一件闪着丝光的紧绷绷的T恤衫,当即就激起了他想去触摸她的欲望。事实上,这几天里,他满脑子只想着跟她做爱,在她的住处,在她的床上,也许还在厨房里橄榄木的餐桌上。然而这里没有餐桌。没有什么橄榄木的东西。埃琳娜甚至没有厨房,只在房子的一角有炊具。她的家是一套一居室的公寓,有做饭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走廊,和一间小浴室。这里也看不到动物园,只能看到天井般的内院。家具很简陋,一张折叠床,一个衣柜,沙发,茶几。两把扶手椅,和一台电视。此外有一个书架,架上放着三本书,哈罗德·罗宾斯(哈罗德·罗宾斯19161997,美国小说家)的《风格》和上下两册的专业美容书。
埃琳娜要阿尔伯特坐下,用煤气灶上只能煮两杯的咖啡机煮了咖啡。阿尔伯特继续打量这套房子。墙上光秃秃的,一张画也没有。阿尔伯特也没发现什么个性化的东西,没有照片,没有小摆设,只是茶几上的一个盘子里放着五六封信,都没有拆开,大多数像是公函。埃琳娜好像不拆信。也许他应该帮她处理这些信。
阿尔伯特看到一封信是动物园区财政局来的,下面的一封是外国人管理局来的。
“这是些什么信呀,”在她端来咖啡,挨着他坐下的时候,他问她。“不知道,”
她说。“你不想拆开吗?”他又问。她没有回答,只是搅拌着咖啡里的糖,呆呆地凝望着前方,阿尔伯特真想逃离这所房子,此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继而是另一种混杂着同情和性欲的感觉,也是那么强烈。这两种感觉本来应是相互排斥的,却混在一起交替上升。
阿尔伯特本想问问她尼诺的事,一开口却变成了:“我想跟你在一起。”这是一句很普通的表白,埃琳娜却明白了,用她那冷漠得令人绝望的方式明白了。
她拉起他的手,说:“来吧。”把他拉到床前。她拉紧窗帘,开始脱衣服。阿尔伯特也脱光了,躺在床上,当他感觉到身边的埃琳娜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鸿运当头。他和世界上最美丽、最高高在上的女人一起躺在床上。她是一个温柔而经验丰富的情人,只是,她不要高潮。“现在不行,”她说,“也许以后可以。”她又说:“这并不重要。”
这个周末之后,阿尔伯特和埃琳娜成了一对情侣,没过几个星期,阿尔伯特就下定决心,他要永远跟她相守。他开始帮她处理她的事,给她拆信,陪她去政府部门。这是很耗时间的。信件中有提醒信,有申报户口等等事宜,信来了几个星期,埃琳娜也不去管。显然,她并不在乎这些信,德国政府的大印没有能力让埃琳娜着急。对她来说,德国永远是外国,德国政府也不是她的政府。在柏林,她几乎完全在意大利人中间生活,跟德国人并没有什么私人交往。在业余时间,她也偏爱与意大利有关的东西,尽管她并不是一个多么重视业余活动安排的人。
她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工作与业余的区别。她一定有很疲惫甚至精疲力竭的时候,但是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疲惫或者精疲力竭。她的住处并不是一个可以在业余时间里得到享受的避风港,跟她的住处相比,整天亮着日光灯的蒙特斯特拉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