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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弱了。”
景策居高临下,声音清冷轻蔑,没有丝毫怜悯与叹息。
少年攥紧了拳。
黑色的伏羲在天地间如同一座铁塑,他最后看了少年一眼,便转身离去,迈动的双足带起金色的波浪,这金与黑的交融如同一个再现的神话,是不可方物的壮美。
离开了那少年,景策在一处平坦的土地上停了下来,他将乔苓小心放在了地面上,伏羲巨大的身型也消失在一阵金色的流光里。
景策亦如方才那少年一般,从空中缓缓落下,
他刚要走近,就发现乔苓的表情有些不对。
“原来……你就是现任的执行官?”
乔苓的声音微有些颤抖。
“嗯。”
景策点头,并没有否认。
乔苓的眼眶微红,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的景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景策微怔,忽然明白了什么——
新历726年,金枝异动,原本如同空中河流一般四散浮动的金枝之屑在一天之内彼此凝聚,直接导致各星系4776个大型城市的金屑浓度瞬间上升。
源源不断的金枝之屑从大地涌出,如同井喷,史称“大河之舞”。
那是如同核爆一般的灾难。
吸入了过量金枝的人们只有两种命运——就地化作金色的儕粉随风而逝,或是在消散之前被隔离,像植物人一样沉睡,一旦重新与空气接触也难逃被融化在风中的命运。
景策微微皱了眉头,“三年前的‘大河之舞’……你有朋友也是受害者吗。”
乔苓红着眼睛,“是我妈妈。”
两人相隔几步,却始终没有靠近。
乔苓微微扬起了脸,“三年前,你们渎职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整个世界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不是。”景策摇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
“不知道?你不是说祭司可以领会金枝的意志吗……金枝之屑暴走,七执会不知道……?”
“执行官……也不是万能的——”
“不要把责任推得这么干净!”
乔苓的声音忽然就高了起来,她打断了景策的话,神情如同刚才的那个少年。乔苓想象过无数次执行官们的摸样,却从来没有想过,执行官竟然会像景策这样年轻,“你们这些执行官为什么不去制止金枝之屑的井喷呢?和金枝有关的一切不是都由你们负责!?”
“我很抱歉……但我可以起誓,七执之中,没有人渎职。”景策轻声道,“在‘大河之舞’之前,金枝没有给过祭司任何指示。”
“不可能……”乔苓不信,帝国给出的解释就是这样——七执渎职,所以为了这一场井喷,七执之一的祭司自杀以谢罪。
“就是这样。当年的祭司陌珣把自己融进了金枝的枝干,才平息了那一次井喷。”景策道,“陌珣甘愿一死,是因为祭司之血能够平息金枝的暴动,才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什么畏罪自裁……”
乔苓一怔,却根本不知该不该相信景策话。
这一晚,他们没有回车上。这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里让乔苓感到莫名的舒适,至少好过在狭窄的车厢中度过的夜晚。
她靠在树下,双手抱膝,望着眼前的篝火,身旁坐着景策。
两人相对无言,乔苓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躁——如果金枝的异动不是靠七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抵抗的,那么她还能苛责七执什么呢?
但想起依然在病榻上的母亲,乔苓的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她微微侧目望向景策,他的脸在火光的映衬里显得光洁而俊逸,目光暖融,硬朗的脸部曲线因此变得柔和……对方几乎立刻捕捉到乔苓的目光,景策猛然抬头,四目相对时他淡然一笑,似是丝毫没有受下午事情的影响。
“怎么了?”
他轻声问道。
乔苓移开目光,摇了摇头。
气氛微凝,只能听见柴火燃烧的哔啵声。两人之间气氛微妙,不多时,乔苓再次开口打破这宁静。
“你这次来参加七执的选拔……是想连任吗?”
“嗯,是。”
乔苓微微勾起了唇角,“可你明知道,所有人都已经恨你入骨。”
“那也不会影响金枝的决定。”
乔苓无言,事实上,七执的选拔权最终落在金枝身上,景策确实完全不必介怀自己的声名究竟怎样——景策今年二十六,已经在执行官的位置上呆了十五年,也即是说,他初任执行官的时候,不过才十一岁……当乔苓在脑海中完成了这一推算,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天才。
而这样的天才,又真的会在意世人对他们的评价吗……答案显而易见。
乔苓轻声道,“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景策双手抱怀,稍稍挪动位置,让自己用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树下,他的目光落在篝火上,却沉默不语。
良久,乔苓才听见景策的一声叹息。
“睡吧。明天,还要带你去找你的ril。”
乔苓自嘲地一笑,看向景策,“我也会有自己的ril吗。”
“一定有的。”
乔苓轻叹,闭上眼睛。
“晚安。”
“晚安。”
在这近七十个小时中,a…101号小行星上已经陆续有了四十一位觉醒者。
乔苓依然一无所获。
所谓的“金枝源头”,便是指金枝之屑的浓度高于5%的地方,比如一开始景策带她去的那个山头。
一旦被金枝选中,那么在任何一处存在浓度金屑的地方,他们都会会产生强烈的直感,然后无需任何人教授,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从泥土中召唤出等待他们已久的机甲。
乔苓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景策并不放弃,也不着急,第三日的黎明之前,在将要离开这行星的时候,两人在林间散步。anti…j的药效就快要过去,两人都有些疲倦,但这山林的景象依然令他们欢愉。
坐在石崖上,看东方渐白,此情此景很是惊艳。
这是乔苓第一次看见山林之中的日出。
忽然,她感到一阵晕眩——不对,明明应该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药效,为什么会……
乔苓俯身而蹲,紧紧抱住了自己。
“怎么了?”
“有点儿……难受。”乔苓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景策再次召唤出伏羲,将乔苓送进了驾驶舱,只是ril的驾驶舱一次只能接纳一个生命体,当乔苓入仓之后,景策不得不退了出来,将她交给伏羲照顾。舱内的乔苓渐渐恢复过来,她轻抚驾驶舱内的各个按键与手柄,这里也有一股淡淡的烟草香味,是景策身上的味道。
乔苓试探一般地开口,“……伏羲?”
“在。”ril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伏羲道,“景策说‘伏羲’是一位上古的帝王。”
“是吗”乔苓一笑,“……伏羲,我有件事想问你。”
“请说。”
“金枝在挑选七执候选人的时候,有没有不给ril的先例?”
“不会的。”伏羲道,“事实上,给予新人ril,就是他们被选中的证明。”
乔苓的目光黯淡下来。
至今也未曾找到她的ril,是说,她与七执无缘吗。
不过也是……她的资历太差,和景策这种十一岁就成为正式执行官的天才比起来,她没有被选中,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对七执的渴望在乔苓的心中一闪而过,那一阵令人战栗的感觉又随即出现,仿佛一阵极重的压迫感袭来,乔苓吓了一跳。
好想……逃开……
乔苓再一次抱紧了自己,低声道“……你帮我问问景策,愿不愿意现在就和我回零式。”
她的七执之路,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虽然可惜……但……
太难受了……
“好。”伏羲轻声道,“不过您恐怕得一直在驾驶舱带着,很奇怪,外面金枝之屑的浓度一直在上升。”
“嗯。谢谢。”
那一分压在身上的沉重感越来越重,让乔苓几乎要喘不过起来。
“……伏羲,快带我离开这里!”
“……是。”
回到零式之后,车中人的神情又与先前不同,失了玩偶与游戏手册的人们之中,一小撮人因得了ril——这等同于正式确立下他们七执候选人的地位,也就不再计较先前的黑包事件,又变得高兴起来。
而另一批人,在这颗小行星上愣是找了三天所谓的“金枝源头”,最后不明所以地回了车,得知周围有些看起来不如自己的甚至也成为了被选中的那人,拥有了自己的ril,则更加羞恼。
几家欢喜几家愁,大约就是这样吧。
人们私下里交流信息,排出了这一次获得ril机甲的四十一人的名单,已经丧失机会的众人聚在一起,对着名单评头论足,大有真是瞎了主办方的狗眼之意。
景策与乔苓找了个位置坐下,零式很快启动,向着裴菲柯特星的方向。
车厢两侧的窗帘骤然合起,车厢中昏暗下来。
广播里,一阵杂音之后,那个清冷的女声又再次响起。
“下面播送本次七执候选人入围名单——第一位,0622号,景策。”
在车门的空旷处浮现出曾经在国博玻璃幕墙上出现过的全息影像,景策的身影在那里有片刻的浮现。
“第二位,1216号,将迟。”
乔苓心中一动,原来那少年叫将迟,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第三位,1644号,周升。”
——这个名字乔苓也是知道的,是帝中的学长!
……
四十一个名字报完,乔苓发现,自己也只认识前三个人而已,众人只当广播完毕,又开始私下聊起天来,未曾想,广播却继续道:
“第四十二位,0821号,乔苓。”
连乔苓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旁的景策却毫无反应,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
整个车厢是死一般的沉寂,随即便听见那些同样没有得到ril的人高声的抗议。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这人连自己的ril都没有!”
“凭什么!?是主办方的黑幕吗!”
广播有片刻的停顿,却没有给予众人激烈的抗议以回应,那个清冷的女声继续道:
“第四十三位,0001号,杨令元。”
全息影像上投射出一位身着白色衬衣与米色西装裤的青年,这个人的书生气很重。
片刻的静寂之后,列车里的落选者爆发出比先前还要激烈的怒火——
未曾想,这一次的选拔,竟然有两人在没有得到机甲的情况下,获得了候选人资格!
第5章 遇险()
车厢的窗帘陡然又打开,全息影像消散,四周又恢复起开初的景象。
一旁景策依然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似是对这个结果毫不奇怪。不断有人涌向乔苓所在的这个车厢,他们红着眼睛往这边赶来——没有ril,就不是正统!一定是用什么卑劣的手段换来的!
沸腾的人群让乔苓倒吸一口冷气,她不知所措地回应着所有愤怒地看向自己的目光。
这些陌生人看着她,仿佛看着不共戴天的仇敌……明明之前连话都没有说过,就因为她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跻身候选人之列,霎时间就成为众矢之的。
这样的眼神,她很熟悉。
乔苓握紧了拳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两年前自己拿到帝中通知书时的情景。
——“凭什么乔苓这种资质也能上帝中?”
——“一定是乔家拿钱砸出来的!”
——“最讨厌这种不劳而获的女人了,为什么她就那么命好?”
果然,人群中,很快有人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成年人的粗口,比她往日同龄人的言语更加不堪入耳,但也仅仅是交头接耳而已——谁都看见,那个器宇轩昂的景策此刻正坐在乔苓身旁休息。事实上,当伏羲出现在a…101号小行星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七执之首的愚者也与他们同行。
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直接动手,哪怕他只是一个声名狼藉的执行官,但那看起来柔弱且名不正言不顺的乔苓却不然。
乔苓兀自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心中怒火渐起。
在乔家,她与母亲寄人篱下,没有办法,只能忍。
现在?
乔苓只感到身上那一阵诡异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就要让她喘不过起来。
——还要逃吗,乔苓?
她微微低下了头——
“就算……就算你们说破了大天,也不影响我现在已经成为七执候选人的事实。”
人群微静,刚打算起身遣散众人的景策微微一怔,看向身旁的少女,又重新审视起当下的情势。
“我不喜欢解释,也不想回应,但我会记住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事实上,今天你们对我的百般诋毁和嘲讽,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遗的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那一股一直压在身上的沉重感随之消失。与之一道不见的还有乔苓对众人的些许畏惧,她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身旁景策轻笑,忽然叹了口气,拉住了少女的手臂。
“乔苓。”
乔苓颦眉,随即就要推开景策的手,却不想景策突然用力将她拉至身旁,乔苓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倒在景策身旁,听见他用几近耳语的声音对自己说,“借势也要有个分寸,不要让我太招恨,好吗?”
这一瞬,景策靠得这样近,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扑面而来的鼻息。
乔苓微微一怔,迅速松了手,咬着牙坐回了原处。
景策依然坐着,他抬眼扫了众人一眼,周围便有了半径一米的空地。
“都散了吧。”他轻扫众人一眼,“有异议去和组委会成员反应,再继续下去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没有人敢有疑异。
零式出了a…101行星的大气层之后,开始在黑暗无边的宇宙间飞行,这时的车厢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乔苓坐在窗边,兀自凝视着窗外的浩瀚星际,忽然,景策戳了戳自己的肩膀。
回头,就看见他一手端着一杯咖啡,递向自己。
景策嘴角微扬,轻声道,“祝贺你。”
乔苓一笑,双手接过,“……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真是太好了。”
“嗯。”
“现在我们去哪儿?”
“回裴菲柯特,接下来,我们至少有一周的假期……”景策如是说道。
次日清晨,刚从零式上下来,乔苓就看见车站上站着的乔家管家江里。年过四十的江里身型挺拔,步履稳健,他永远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永远身着黑色礼服,永远把领结袖扣打理得一丝不苟,是乔家值得信赖的管家。
他看着乔苓长大,是乔家少数对乔苓和颜悦色的人,是以乔苓很喜欢他。
人群里,看见了乔苓的江里一怔,随即展开一个微笑,又张开了双臂,乔苓飞快地奔过去,紧紧抱住了这个四十几岁的大叔。
“您还平安,真是太好了。”
“……谢谢!”
“老太爷让我来接您,小小姐。”
乔苓回过身,对着还在车厢里的景策摆了摆手,以作告别,零式在弗里顿站只停了三分钟,很快又离开。
乔苓跟随江里回到乔家,这里看起来依然冷冷清清,在乔家庞大得如同宫殿一样的宅院里,住着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几个哥哥,几个难缠的叔伯婶姨,和深居简出的祖父。
虽然乔家出了一个候选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弗里顿,但宅院里依然平静得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通讯水晶忽然震动起来,这是临行前景策送给她的,现在她用的还有些不习惯。乔苓手忙脚乱地核对指纹,“叮”地一声,景策的声音从水晶里传来,“你到家了吗?”
“快了,你呢?”
“我还要再过一会儿,现在零式才刚刚过赛柯勒郡,离咖什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吧。”
“到家后记得再联系。”
“嗯。”景策在另一头笑道,“我明天会到弗里顿来找你,这一段时间,你呆在乔家,不要出门。”
“嗯?为什么?”
“以防万一。”
乔苓不吱声,只是轻声道,“嗯,我到了,再见。”
“再见。”
乔苓微微勾起了嘴角,不出门?怎么可能呢——回到弗里顿的第一件事,是换身衣服去看妈妈。
回到乔家,乔苓才知道,自己的房间由阁楼换成了主卧,是几个叔伯的意思,大意是,乔苓现在既然已经是七执候选人,硬件设施也要跟上才是。
大房间果然很舒服——洗完澡的乔苓在巨大而绵软的床铺上打滚,拿枕巾擦干了头发,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向医院进发。
——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母亲,自己像父亲一样,成为了七执的候选人。
就算一直是吊车尾,就算一直都不受家族待见,女儿还是很争气呀,妈妈。
您会很高兴吗,妈妈?
乔苓的心中满是即将久别重逢的欢欣,只觉得今天的日光都与往昔不同。在弗里顿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他,她笑得像个傻瓜。
裴菲柯特国家医院坐落在市中心,这里的第二十七层以上接收的基本都是三年前在大河之舞里吸入了过量金枝之屑的病人。故而,二十七楼以上的走廊,尤为寂静和空荡。
被金枝淹没的人们都在沉睡,他们的心跳早已不在正常人的频率,而是随着空气中金枝之屑的起伏而微弱地波动着。来这里探病的人很少,因为进入病房本身就带着危险,更何况病人们都深深沉睡着,就算来了这里也什么也做不了。
探望的时间,每周只有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乔苓总是坐在母亲的身旁,轻轻地和母亲说话。这一次,刚一进门,乔苓忽然注意到,这个病房里多了一个从前没有的年轻妇人,那妇人的床位在靠窗的位置,应该是新搬进这个病房的吧。
乔苓微笑着坐下,守在母亲的身旁——她与母亲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幕墙,母亲的每一次呼吸,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