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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位兄弟放心,兄弟已经写信快马送到京师,家父也会帮忙,咱们内外合力,不用担心什么锦衣卫番子,咱们自己不出事,那就出不了事。”王兆靖郑重说道。
屋子里安静下来,董冰峰脸上的忧色也消去,在那里沉默思索,大家都是若有所思,突然有笑声打破了安静,却是陈昇在那里笑,边笑边指着赵进说道:“他倒是把你的话全说完了。”
平时这等话都该是赵进来说,大家反应过来,都跟着一起哄笑,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
赵进心里松了口气,有些事做得说不得,在目前还只能维持这种似是而非的模糊状态,这次灭口锦衣卫会让大家考虑的事情更深一层,虽说大家各有想法,到最后还是定心了。
“急忙回来,就是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既然现在说透了也想明白了,我想问问兄弟们,你们准备怎么办?”赵进朗声说道。
大家虽然年轻,可也有自己的念头和立场,赵进不想逼迫和诱导,那么做就没有办法生死与共了。
赵进问出这个问题,屋子里没有保持太久的沉默,陈昇站起身来无所谓的说道:“难道有什么分别吗,还和从前一样!”
王兆靖、刘勇还有雷财都跟着点头,吉香笑着说道:“还是跟着大哥,大哥说怎么办就是怎么办!”
石满强闷闷点头,闷声说道:“下次别瞒着我,我心里不舒服。”
“小弟担心也是担心诸位兄弟和赵字营,以后自然还是跟着大哥一起!”董冰峰站起来郑重说道。
赵进脸上露出笑容,双手拍了拍说道:“那就早点睡,万事明日商议。”
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样子,还有人禁不住打哈欠,当真是连日奔波,到自家地盘,也该休息了。
一干人鱼贯而出,王兆靖和雷财留在了后面,赵进笑着说道:“雷子长进太多,以后还要给你更多的差事,可不要嫌累!”
“请大哥放心。”雷财明白赵进这话的意思,激动的满脸涨红,兴奋说道。
赵进笑着点点头,又是说道:“你们留守,我也不叫你休息,你去找小勇,把各处的暗哨重新布置,几处路口要格外留意。”
雷财连忙答应,只留下王兆靖在这边,等那边门关上,赵进好奇的问道:“你舍得?这些关节你怎么想通的?”
杀人和杀官又有不同,这可能牵扯到王兆靖的仕途前程,对于他个人来讲,在赵字营中的所得,可一名举人,而且是中进士很有希望的举人,在大明仕途上的所得,比较起来,轻重很容易权衡,以往王兆靖的选择大家都能猜到,可这次做的却让赵进诧异。
尽管没把话说明白,“舍得”和“想通关节”王兆靖自然能听懂意思,他只是苦笑着回答说道:“要说权衡什么的不是没有,只不过灭口之后还想那么多作甚?”
赵进愣住,随即哈哈大笑,王兆靖开始苦笑,后来也跟着笑起来,笑完之后,赵进指着王兆靖摇摇头,双方又是笑,表情都是极欢畅的样子。
“以后仰仗王叔的地方不会少,你写信和你父亲说明,咱们这边也有银钱和力量,需要我们做什么都尽管开口,现在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笑声停歇,赵进肃然说道。
王兆靖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原来说这句话或许还有些客套,或许还要靠着彼此的权衡和计算,还要靠关系人情,但现在大家的确是个共同体了,两条锦衣卫的人命,把大家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大哥劳累这么久,早些休息,明日再议。”王兆靖笑着抱拳告辞。
这边王兆靖临出门前,赵进在背后突然说了句:“我突然觉得这次杀番子不是什么坏事了。”
“大哥,没这件事也是一样的,小弟早就想通了。”王兆靖转身微笑说道。
按说杀了两名锦衣卫是大事,刚听到的时候颇为震动,可晚上入睡却睡的很踏实,这一夜无梦。
赵进清晨不是自己醒来,而是被起床的鼓声和号角吵醒,这比他自己惯常的早起已经晚了大半个时辰,一路疲惫这也是难免。
“老爷,外面有客求见,说是邳州成家的人。”刚穿上衣服,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
邳州成家?赵进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在双沟镇围攻自己的人之一,只不过这家人听到自己名头后,立刻带队撤走,怎么过来了?
还没等赵进做决定,外面又说道:“知州衙门的王师爷陪着过来了。”
王师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赵进迟疑了下就请客人去大车店那边,那边待客倒是方便。
穿戴整齐出门,又把已经醒来的伙伴们喊上一起过去,看看天色,赵进有些诧异,此时城门还没开,王师爷难道走了一晚夜路吗?
在大车店的单间里见面,那王师爷还真是一夜没睡的样子,满脸憔悴,双眼全是血丝,一见面就苦笑着说道:“赵公子,成家和在下是姨表亲,这成强器说起来还是在下的表弟,他这人一根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天也是被人骗了,才傻乎乎的带人过来,不过他这成强器以往也听过赵公子的名头,还好及时收手,也请赵公子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会,日后只听赵公子号令。”
一进门这王师爷就喋喋不休,一个彪形大汉就那么灰头土脸的跪在一边,话都不敢说一句,等说完之后,这大汉砰砰的磕头不停,嘴里只说“请进爷饶命”。
“既然是王先生的面子,这位成兄弟当时又及时收手,这件事就不计较了。”赵进干脆利索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王师爷松了口气,脸上依旧有苦笑,却抱拳为礼说道:“多谢赵公子开恩,容在下先去睡一会,昨日下午成强器到了城内,死活让我赶过来求赵公子,夜里走了一路,实在顶不住了。”
“赵公子大人大量饶过了你,你别觉得这就完事了,留在这里等赵公子吩咐,看看能不能补上你先前的错处。”临走前这王师爷不留情面的说了几句。
到底是衙门里的精明人物,把这些关节拎的很清楚,知道该说什么,赵进露出笑容,跟聪明人做事就是省力。
成强器是个粗豪汉子,一看就知道武艺不弱,满脸担惊受怕的模样,他是邳州土豪,因为和王师爷的亲戚关系,所以对赵进的可怕了解的很清楚。
第442章 后宅
那一晚冯家到处调人,还以为是巴结冯家的好机会,能洗了商队之类的,多少也有好处分,结果一去就听到赵进爆出名号,那些杆子响马还罢了,他成家在邳州有家有人,走都走不了,怎么敢得罪这样的强豪,当机立断就是缩头离开。
第二天听说冯家调动了大队人马准备彻底灭杀的时候,成强器还松了口气,觉得真要能杀人灭口,在双沟镇那边弄干净手尾,也就不用担心后患了,甚至自家还能去徐州跟着分一杯羹,有个知州师爷的关系,总归比旁人多不少优势。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心惊胆战了,赵进安然脱身,而且在边境处随便就纠集了几百马队对抗。
赵进回到徐州那就是虎入南山,谁也没办法奈何,按照成强器从前听过的种种传闻,这位小爷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杆子响马可以亡命天涯,而成家离开邳州这片地方就什么也不是了。
过来赔罪,越早越好,成强器很快打定了主意,当即快马朝着徐州赶过来,在城内急忙见了王师爷,王师爷一听来龙去脉,当即就不想管了,成强器又是磕头哭求,又是拿出了二百两现银,更许下了不少好处,这才说动了王师爷。
原本要今日才在城内出发,可吓破胆子的成强器哪敢耽误,千求万求王师爷连夜出发,这才这么早到了这边。
“邳州地面上你熟悉吗?”赵进笑着问了句。
“小人熟,小人很熟!”成强器连忙回答说道。
赵进重新出现在何家庄的训练场中,一切都是正常起来,赵进和不准备回徐州城过年,只是派人去了城内,接一家人过来,其他人他也是这么安排,何家庄的大车店已经档次不低,几个独院足可以让大家住的很舒服。
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徐家的家务也到了惯常的暂停时段,管事们各自辞别,回到黄河北岸的境山过年,留在徐珍珍身边的就只剩下几个丫鬟了还有外围的护卫们。
徐珍珍的这些护卫和徐家人并不是一个规矩,他们拿的报酬比徐家管事要高,但却没有和自家相聚的机会,只能在允许的时候才可以去报个平安。彼此见见面,过年的时候也要呆在这边。
刘勇很容易就把这些规矩打听明白,尽管没办法安插进内卫队的人,却特意安排了一队人专门盯着,毕竟赵家边上有不属于赵字营的力量风险太大。
得到赵进的传信之后,何翠花就急着要去往何家庄,她一直想看看自家儿子的住处和地盘,看看赵进过得好不好,但徐珍珍那里还有些事务要收尾,只得再等一天,赵振堂也趁这个间隙去安排城内的事务。
对自家这个儿媳妇,何翠花也无可奈何,要说孝顺,人却不在这边,整日里忙碌各项事务,好像个大商号的掌柜一样,要说不孝,儿媳妇礼数周全,派来人把这边伺候的很熨帖,总归让人感觉别扭,好在何翠花想得很开,自己儿子也强不到哪里去,就这么认了吧!
徐珍珍的闺房里只有梅香一个人伺候,徐珍珍在一个本子上写出数目,梅香根据数目核对一下,然后换另外的本子。
“京师二叔那边年礼再补三千两,用三表弟十周岁的名义送过去。”一个个本子合上,徐珍珍揉下了眉心,柔声说道。
说完这句,徐珍珍提笔写了张便笺,那边梅香打开个上锁的铁盒,里面放着各式花押,翻检出一个递给徐珍珍,在那便笺上盖了。
梅香小心吹干后,又从屋边拿出一个铁盒,将便笺放入锁好,快步走了出去,回来后说道:“明日消息就能到本宅。”
徐珍珍只是揉着眉心点头,梅香犹豫了下又是说道:“小姐,以往要京城那边照应本家,现在有了姑爷,何必还花那么多银子过去?”
“徐州是徐州,京城是京城,攀上这么一个本家不容易,不能让这条线断了。”徐珍珍的语气里有了点疲惫。
梅香点点头,走到徐珍珍身后轻轻敲打,动作颇为熟练,又是说道:“小姐,姑爷经常把小姐撇下,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外面?”
徐珍珍揉着眉心的手顿时停下,神情上也带了几分冷厉,语气却依旧平静淡然:“你跟了我这么久,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还不知死活的卖弄这些小心思?”
轻声反问,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对梅香却好像耳边响起惊雷,脸色顿时白了,立刻后退两步,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话不成调的说道:“婢子错了,婢子一时糊涂。”
梅香不敢解释,她知道自家小姐是怎样的人,解释没有丝毫的用处,而且自家小姐的确说得对。
“我跟你说过,会给你一个安排,不会亏待了你,我说过那就算数,你不要动那些小心思,以后这话我不会再说,你自己心里记下吧!”徐珍珍没有转身。
跪在地上的梅香满脸都是冷汗,听到这个才松了口气,连忙磕头答应,徐珍珍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走向一边的竹榻,火夹墙把屋子烘的很热,在竹塌上徐珍珍随手翻了翻账本,看了下依旧跪着的梅香,轻叹说道:“你对我和徐家还是忠心的,可你做的一些事不仅没好处,反而会带来麻烦。”
“婢子错了,请小姐点明,婢子以后绝不再犯。”梅香知道徐珍珍做事的习惯,当即干脆承认。
徐珍珍眼睛微闭,缓声说道:“你觉得咱们徐家高门大户,整日里对孟家兄妹挑三拣四,你觉得是立规矩争先后,可这些被我公婆看到会怎么想,被外面那些家丁看到后会怎么想,你以为我嫁过来,是他赵家高攀吗?”
听到这个,梅香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在那里低声说道:“小姐什么样的人物,明明就是他赵家高攀。”
徐珍珍笑了笑,坐在那里只是摇头,看着自家小姐脸色缓和,梅香又在那里说道:“这边上上下下都知道姑爷从前那个人,婢子也是替小姐你担心,万一”
看到上面徐珍珍睁开眼睛,梅香脸色发白,立刻不敢再说,徐珍珍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淡然说道:“有些事你太痴心妄想了,木家那个姑娘会不会回来不好说,可即便没有她,下一个位置也轮不到你。”
梅香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不过立刻挤着笑容说道:“婢子不敢有这个奢望,只是觉得有了小姐,姑爷还会再找吗?”
徐珍珍又是闭上眼睛,看起来疲惫之极,声音也变得低了下来:“会找的,只要对他的事有助益,他都会娶的。”
临近年关,穷人愁苦万端,富人喜气洋洋,临清州这样的繁华地方则是处处张灯结彩,一派节日景象。
城内不必说,城外各个豪族巨富的庄园也都是这般气氛,虽说距离年三十还有几天,可鞭炮已经响的很频繁,有条件的人家都是穿上了新衣。
临清州城池位于运河东岸,城池自然就以西边为贵,在城西靠近运河的一处大宅外,排满了车马,挨个辨识的话,临清州甚至东昌府的富贵人家都来了,车马上都装着各色礼物。
这些富贵人家的下人车夫,平时在外面都是盛气凌人的态度,在这里却恭敬的很,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谁不知道这里是“圣姑”的驻地,谁不知道这位“圣姑”有**力,更难得的是一副慈悲心肠,这些日子下来,整个东昌府不知道多少人受了“圣姑”的慈悲,多少人在家里供奉着牌位,日日烧香。
“圣姑”的底细大家也能猜得到,不然漕运上那帮大爷不会这么给面子,可这又有什么,京师那些******信这个的也不少。
方方面面都敬奉着,连带官府里面也有了人脉,有些费了好大力气办不下来的事情,找“圣姑”出面打个招呼,一切就顺顺利利了。
里面倒是没什么玄虚,户部分司、知府衙门、知州衙门、守备、都司什么的,文武官员不方便去和圣姑打交道,可内宅女眷却虔诚得很,特别是有些事情“圣姑”能帮着打听到,有些病症“圣姑”帮着治好了,这更让三姑六婆们五体投地,走通了这个关系,枕头风一吹十分好用。
不说别处,临清州的买卖商家开始主动向“圣姑”捐纳,府城聊城、高唐州、几处县城,甚至连城外那些土豪庄子也开始有所捐纳。
赚到这份银子,自然占了别家饭碗,原本还彼此容忍的各方势力都扯破了脸,但很快就被打的落花流水,论起拿刀敢拼命的,“圣姑”手底下人不少,各个武技精良,论起官面上的关系,临清州李巡检的面子到了省城济南也有人认的,谁还能抵挡得过。
等到了年关时候,白道黑道都知道谁在东昌府说话管用了,也有些人要来个鱼死网破,但得到隐隐约约的消息,兖州府闻香教总舵对东昌府这个圣姑颇为支持。
第443章 过年了
知道这个后,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了,谁都知道闻香教总舵那边是个怎么样的庞然大物,行事手段又是怎么样的狠辣。
“婆婆的腿不能着风寒,但也不能不下地走,虔心有大用,照做也是虔诚一种的。”
“好,回去就按圣姑吩咐的做,我娘那腿是老毛病,以往吃斋念佛,整天跪在那里没个好,拿了圣姑的灵药,按照圣姑的法子调养,现在每天能走几个时辰,全家上下都高兴的紧。”
这是今日里接待的最后一位信徒了,一名颇为气派的中年人笑着告辞。
如今圣姑每日见的信徒是有定数,即便是有身份的贵人也要提前几天下帖子预约才能见到。
这位中年人一走,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们立刻重新布置屋子,座椅被摆到两侧,蒲团香炉什么的也都撤下,挂在圣姑面前的竹帘也被拉起,又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送上茶水。
把这些事情都做完,小姑娘们退下,孩子们垂手站在两旁,木吾真和木吾家也走了上来,他们后面还跟着一名三十多岁的汉子。
“二伯,四叔,你们坐。”坐在蒲团法座上的木淑兰笑着招呼说道。
木吾真和木吾家都点点头坐到两边,而那名三十多岁的汉子则停下不动,大礼拜下,恭敬说道:“属下黄涛见过圣女。”
开始礼数还算足,做完这个就大大咧咧的站起,满不在乎的扫视屋中说道:“眼看就要过年了,圣女喊属下过来做什么?”
木吾真眉头皱了下,木吾家的脸色也不好看,这黄涛是朝城县的土霸,以前和闻香教没什么关系,后来看木家做的风生水起,索性全家信了闻香教,靠着本地的势力直接当了个香主。
这样的人物入教是为了好处,虔诚是谈不上的,时常还要和临清”总坛“这边讨价还价,想要在东昌府打开局面维持住,就必须要用这样的人物,木吾真和木吾家也只能捏鼻子忍着。
“黄香主,这次过年,你送过来的供奉可有点少啊,足足比定额差了七成要多。”木淑兰笑着说道。
她穿一身淡青色宫装长裙,这打扮也算是圣女的扮相,淡青色老气了些,可穿在木淑兰身上却显得娇俏可爱,她的淡妆也很相宜,这屋子尽管偏暗,看着木淑兰却好像把周围照亮了不少。
黄涛直勾勾的盯着木淑兰,眼神很有些肆无忌惮,慢了拍才满不在乎的说道:“还望圣女包涵,下面的香众日子苦,咱也是考虑佛祖的慈悲体恤,这才让大伙少交些,圣女在上,若是逼得紧了,下面闹起来……”
言语间居然有了威胁,木吾真眉头皱紧,而木吾家脸色也很难看,他知道这黄涛身手很不错,真要动手恐怕是麻烦。
身为圣女的木淑兰并不是幌子,自己叔伯知道的她也很清楚,但小姑娘脸上依旧带着笑,调侃说道:“黄香主这么慈悲,那怎么还在朝城逼死了三家人?说缴不上供奉的全家死绝?还把一家的女儿收到自己房里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问题问出,黄涛整个人脸色就变了,后退一步,满脸都是惊骇神色,不顾礼数的抬手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