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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一步一遇珍。
飒嫔就像一只乌鸦热衷于把自己心爱之物叼回巢穴,故绵期推测,皇帝给她的玉佩,也极有可能就在此间。
她止住心思,缓步上前,“嫔妾给飒嫔娘娘请安。”
飒嫔正在拨一枚灯笼果,她将果子最后一点枯皮撕下来,才慢悠悠地让绵期起身,“嗯,起来吧。”
“谢娘娘。”
“进宫这些日子,我发现陆芳柔有项奇能。”飒嫔语气不冷不热的。
绵期启唇露齿一笑,“不知臣妾有什么才能竟连臣妾自己都不知道。”
飒嫔抬眼,一手把玩自己另一手的指甲,“杜芳柔倒是比我还不甘寂寞,每每沉寂一段时间,总耐不住寂寞必要东山再起,进入众人视线,此等说进来就进来的本事,本人可是无限钦佩。”
“哪里,嫔妾是个好管闲事的,历来闲不住,不过嫔妾是个粗人,比不得娘娘心思细腻,若是哪一处嫔妾做的不好,得罪了娘娘,还望娘娘海涵。”
“哟——”飒嫔轻呼,“原来杜芳柔不笨啊!前几日和我争抢办理筵席一事,怎么不见你有这种自知之明!”
装不下去,撕破脸了是不是?
绵期心里低笑。
她不怕飒嫔恼,还就怕她不恼!
“娘娘说的这是甚话!嫔妾刚才说自己得罪娘娘只是一句礼貌的话,娘娘怎么会以为嫔妾是特意承认什么!”她越说语气越硬,越说声音越高。
飒嫔听见绵期这样质疑她,心内大愤,不自觉从坐榻上站起来。
“嫔妾揽下这置办菜的苦差,娘娘以为嫔妾是故意跟娘娘抢?”绵期冷笑,“若不是体恤皇后娘娘辛劳,办宴的经费少,嫔妾揽这费力不得赏的差事做什么?飒嫔娘娘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嘭咚——”一声是飒嫔空拳砸在了放置盆景的高几上,她眼内血红,朱唇张着,颤抖不止,“你……你……好你个杜……杜……”
进宫以来,不,应该说是有生以来,从未有人跟飒嫔这样说过话,无论是在翟府还是在宫苑,她永远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可是现在,竟然有个地位卑贱的女人跳出来说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
“娘娘不好了!”一个脸被熏得黑黑的小宫女过来报信,“伙房着火了,娘娘快去看看吧。”
飒嫔只顾得生气,闻言不动,小宫女以为她没听清楚,又焦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吵什么吵!我还没聋呢!”飒嫔嗔了一眼小宫女,又怒目转向绵期,“杜芳柔都听见了,我要离开一下,就请杜芳柔殿外等我片刻吧——”
飒嫔既不想放过绵期,也不相信绵期,不想她在自己装满宝贝的偏殿里等,才特意把绵期赶到殿外。
绵期见她多疑至此,不禁失笑,“一切如娘娘所愿。”
飒嫔哼了一声,就急速离开了,而命小宫女带绵期出殿,并予以监视。
众人都去救火,偏殿门口几乎没有人经过,飒嫔走了一会儿,小宫女看绵期一直安静站着,不由放松了警惕。
“哎哟,我肚子……好痛……”绵期突然捂着肚子呻、吟。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好像隐形人的桐语急忙上前,托住绵期身子,“小主,小主,你这是怎么了?”
小宫女见绵期不对,也结结巴巴问了一句,“杜,杜小主,你没事吧?”
桐语斥她,“还不都是你家娘娘,让我家小主出来站着等了这么久,这外间还不如我们来时坐的轿里暖和呢!”
“这……这,如何是好?”
“赶紧让我家小主进里间坐着啊,心许暖一暖就过来了!”安巧催促着,见小宫女满脸犹豫,吓唬她,“迟一刻,我家小主要有何差池,你担当得起嘛?”
这一句说完,桐语不再等小宫女反应,而是强硬推开偏殿木门,搀扶着绵期往里去了。
那小宫女见状,也不敢阻拦,迟疑了半天,一跺脚就想要跟进去,谁知桐语肃着一张脸从里出来,把小宫女也堵了出来。
桐语从袖管里逃出一锭白银,她抓着小宫女的手,把银锭交到了她手上。
“姑姑,这,这……”小宫女想要把银子还回去,无奈自己手居然不听使唤,攥得死紧,就不把银子往前送。
桐语见状笑了笑,“这就对了,你让我家小主一人在里面安静休息一下,我家小主自会记住你的好。”
小宫明知哪里不对,却无力阻拦,她女心虚垂下头去,默默将银子揣进了袖管,再无别话。
桐语在外面收买人心,绵期在殿内也没闲着。
她快速将放置玉佩、珠宝的几个紫檀格架上找了一遍,却都没有皇帝的那枚雕龙的玉佩,于是绵期又去主位摆置着的那张黄铜矮桌上找寻——
一只镶嵌在铜桌上的金蟾陷入她眼底,而金蟾身上躺放的不是皇帝的玉佩又是什么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绵期不再着急,从容从腰间掏出小墨盒,毛笔,宣纸来。
她将玉佩搁在黄铜案上,以宣纸覆之,再推开墨盒,用象牙柄毛笔,沾了少许墨便开始拓印玉佩上龙的图案。
一笔一划,却又一笔一顿,她拓地极细致极准确,就像她此刻不是在别人的宫殿,而是正在雨珠阁画着一副工笔画。
她之所以不急,是因为绵期根本就是在等飒嫔回来发现她!
适才她的蓄意挑衅,顶多算是给飒嫔这口锅的灶下添了柴禾,只能算是把锅烧热了而已,而这一着,她却是在往锅里倒油。
火上浇油,她不怕点不着那个嚣张的女人。
绵期墨睫微垂,笑染双靥,唇边勾出一孤既清丽且妖娆的笑来,执笔隔着宣纸一点,恰好点在了龙眼之上。
无冤
“飒嫔娘娘你不能进去。”桐语以不属于她的高音喊话,有意是在提醒绵期。
“滚开,贱奴才,你家小主在里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飒嫔怒吼,毫不留情地扒开桐语。
她推开门看见的一幕,就是绵期不慌不乱地将玉佩放回铜桌上。
飒嫔冷笑,“私闯我偏殿图谋不轨,杜芳柔做下此等好事,应该没有什么好为自己解释的吧?”
“娘娘真有意思,您语气听着实在不像想让嫔妾解释,嫔妾又有什么好解释的?”绵期一脸从容不乱。
飒嫔就是看不惯她在任何时候都胸有成竹的做派,呛声道,“好,既然杜修仪如此嘴硬,来人啊,给杜芳柔掌嘴,打到她说为止!”
一名老嬷嬷应声从外面进来,揪着绵期的领子,刚打了三四下,飒嫔见绵期面不改色也不呼痛,忽轻笑了一声,叫停老嬷嬷,“咱们杜芳柔脸皮厚,打脸伤不着她,去把咱们那副落灰儿的夹棍拿来,给杜芳柔伺候上吧。”
“是,老奴去取。”
老嬷嬷去后,飒嫔又让殿外候着的紫玉搜绵期的身,不过除了毛笔、墨盒、拓件,紫玉什么都没找到。
取过拓件来看,飒嫔却怎么都看不出纸上描摹的是何物,其实早在她进门前一瞬,绵期就赶紧勾了一笔,使得拓印的龙的形状扭曲难辨。
飒嫔不屑将宣纸甩出去,腾出手来揪起绵期的头发,“跟我耍滑头是吧?说!你刚才是不是想偷皇上给我的玉佩,还是你觊觎我的其他宝贝?”
绵期闭上眼睛低着头,手背抿了一下挂着血丝的嘴角,微笑不语。
她不怕皮肉伤,伤总有好的一天,可若不冒这个险,她可能就要被人压制到老。重生这一次,她就是要成为阖宫上下最强的女人,为了这个目标她愿意牺牲除生命和肢体残疾以外的一切代价。
飒嫔气得快要炸掉的时候,老嬷嬷从外取来了夹棍,“给杜芳柔上夹棍,我就不信她今天不说!”
夹棍是以比指头粗一点的棍子是由韧度极佳的麻绳串在一起而成,绵期的手指被一个缝一个缝的塞进夹棍中,两个嬷嬷一边执着两条绳子,见势就要拉时——
“慢着!”绵期高声制止。
“杜芳柔怕了?”
“飒嫔娘娘一句图谋不轨,无凭无据,就对嫔妾又夹又打的,臣妾不服!”飒嫔打她两下,能让她等下再皇帝面前显得可怜些,她可以不计较,若飒嫔真的对她用狠刑,她绝对不服。
然而让绵期没想到的是,她话音才落下,紫玉就面色不好地来到飒嫔身边,“娘娘,您的今日戴的那只金步摇好像不见了!”
飒嫔闻言,眼里生出的焦急不像装的,她气急败坏地过来在绵期肩头蹬了一脚,怒喝:“杜绵期,快把金步摇交出来,就让你少受些罪,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绵期依稀对飒嫔白天带的那只步摇有些印象,可别说偷拿了,她刚才找玉佩时,就连见她也没见过那样一只步摇啊,“娘娘会不会放到哪儿忘记了,怎好如此冤枉嫔妾?”
“你还狡辩!那个步摇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拆妆的宫女取下来了,都是直接存放在这里,现在没有了,说不定是你不满我刚才那样说你,白天知晓那字步摇对我重要,才故意偷了藏起来,想让我着急!”
“娘娘的宫女若是像楚常在的宫人手脚一样不干净,嫔妾岂不是像白安侍一样枉受冤?”
“感情说什么你都有理!紫玉,去请皇上来!”飒嫔颤抖着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来。
“这,娘娘,想必皇上已在某位娘娘处安歇,奴婢看不如明日再去……”
飒嫔往门的方向,大力推了紫玉一把,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紫玉再不敢说什么,佝着身子往门外去了。
半个多时辰后,皇帝黑着脸走进偏殿,陆充仪和紫玉跟在后面。
当皇帝看到那披着枚红色披肩的消瘦身影时,莫名觉得眼眶一热,他刚才听紫玉说了,惹飒嫔不开心的是一位芳柔……
“皇上——”飒嫔直接忽略了皇帝身后的陆充仪,哭腔唤了声皇帝,又指着绵期“这个贱女人偷了臣妾的步摇!”
陆充仪站在一旁,看飒嫔这张牙舞爪的架势,她就来气,皇上好不容易今夜去了她那儿,这疯女人怎么又搞出这档子事!
对于飒嫔的控诉,皇帝置若罔闻,他走到正面,看见绵期红肿的脸和她眼里恐惧的神色,他的心不禁瑟缩了一下。
默了默,皇帝脸色冰冷地回头质问飒嫔,“你说她偷了你的东西,证据在哪儿?可否搜过她的身?”
地上刚被飒嫔怒扔掉的拓件吸引了皇帝的注意,他拾起来,托在手里沉思,觉得纸上纹路莫名有些熟悉。。
“回皇上,搜过了,这个杜芳柔颇有些小聪明,她身上没有,臣妾觉着她肯定是把步摇藏在哪里了,准备方便时带走。”飒嫔解释。
皇帝将拓件叠好收起,才冷冷地看向飒嫔,“既没搜出什么,你怎敢乱用私刑!朕视你为后宫表率,你却行事冲动,真是糊涂!”
见皇帝不喜,飒嫔嗔怨着从头到脚地看绵期,似要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当见她那披肩鼓鼓囊囊的,不怎么服帖,她嘴角随即挂起一丝笑,“皇上,适才紫玉只搜了她身上,却没搜查她的披肩,刚才时间短暂,臣妾觉得猫腻肯定藏在她的披肩中。”
说着,不及皇帝回应,飒嫔便冲上去,要抓绵期的披肩,绵期急忙往旁边错了一些位置,躲过飒嫔。
飒嫔见她闪躲,心道果然有鬼,于是抢夺之心更胜,就像在解气一样,飒嫔也不让宫人们帮忙,自己像个被人抢了牛皮糖的稚子,不甘心地终于抓到了披肩一角,“杜芳柔,我本就心疑四月末里,你批什么披肩,看是门道都在这披肩里!”
“不!”绵期连连摇头,死命拽出披肩的一头,但她有意抓着的是披肩的外层妆花锦,而不是整条披肩。
二人相互从不同方向用力,披肩缝得不密的线极其轻易得就被二人拽得内外分离,露出了里面黑色龙纹锦。
飒嫔看了不由一惊,抓在残破披肩上的手劲儿终是松了,蹙眉看向绵期,“你怎么有这东西?”
皇帝看见了,眸色愈见深沉。
这龙纹锦又叫帝王锦,顾名思义,就是只有帝王才能够享有,他记得心安亭中,他就是用龙纹锦衣包裹在了那个芳柔。
换句话说,现下这个杜芳柔,就是他那天在亭中遇见的结香的芳柔。
真相总是知道得太迟,月余的思念涌上心头,皇帝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子,尤其看到女子无声地跪在那里,他简直是茫然失措。
他一直不说话,绵期心里就有些打鼓。
她此番谋划,就是要伺机在皇帝面前撕坏披肩,以证明自己身份,但因她不确定皇帝的心意,才要故意受点委屈,勾起皇帝的同情,至少多一成把握。
可眼看等了半晌,皇帝都不说话,绵期心忖,难道是他忘记她了?或者就连她被动显露身份也让他不喜?
她沉下眼色来,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前世的皇帝,虽然小气和冷漠,但偶尔也会有一丝真性情,而且在心安亭里,他对她明明很感兴趣,既如此,她不如就再赌一把!
绵期弯下上半身,“砰砰砰——”地连在地上磕头,带着喘息声一泪一字地请罪,“臣妾该死臣妾该死,臣妾不该将这龙纹锦缝在披肩里,妄想天天披着带着,臣妾不守当夜约定,让皇上知道了臣妾是谁,臣妾死不足惜。”
皇帝这才醒悟过来,见她如此,心痛万分,急忙把额头青紫,脸蛋红肿的绵期拉起来,拖到自己怀中。
他在她耳边嗫嚅,“是朕对不住你。”
飒嫔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像是被人突然泼了一盆冷水,怒火全熄,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可她不明白这件事——怎会让皇帝突然就对杜芳柔好了?
皇帝拥抱绵期抚慰,飒嫔僵立当场之际,陆充仪看状况演变得也差不多了,及时地站出来,“皇上,臣妾看杜妹妹好像伤得不轻,可用请太医来瞧瞧?”
“请太医院的张太医直接到万乾宫去——”皇帝声音极低,似怕自己稍微一大声,就会惊到怀中的人儿似的。
陆充仪急忙打发完宫人去请,从袖管里掏出了一物。
她得意地看了飒嫔一眼,才将脸色沉下来,“皇上,说来奇怪,今日我和飒嫔姐姐一道在一处廊下避雨,雨停后,姐姐先回宫了,但臣妾回宫时,在路上捡了这只步摇,既听得姐姐丢了,臣妾正想问问姐姐,可是这只步摇?”
是谁的东西,谁一眼就能看出来,飒嫔一看陆充仪手上的步摇,几乎想都没想就抢过来了,她眼红脸青地望向陆充仪,“在你手上,为何刚才进来时不拿出来?!”
“嫔妾不能确认捡到的这步摇是娘娘你的,而且嫔妾刚进来就看见娘娘斥责杜芳柔,嫔妾只是想等杜芳柔的事情了了,再好好拿出步摇,问问娘娘。”
“你撒谎,我还奇怪你我素无交往,你那会儿怎么会主动和我说话,现看来你原是偷取了我的步摇,想要害我……”
“好了!你还没闹够?这个有嫌疑,那个有罪过,接下来朕若不出声,你是不是还要连陆充仪都一起治了?”皇帝上额紧绷,腮帮微动,已是忍无可忍。
说罢,皇帝懒得再理哭闹疯癫的飒嫔,抱起绵期小心地放到自己轿内,随即他坐上去扶住她肩膀,让她倒在了自己怀中。
刚才在殿外候着的桐语,见状,早已跟在轿子后头,轿子一起,她便随着一众抬轿太监的步伐,往万乾宫方向去了。龙榻
除了议政殿,万乾宫半里内,再无其他建筑,御轿“吱呀”着在青石板路的月亮地里走了许久,终于落下了。
一下轿子,皇帝也不用侍女,自己亲自把绵期抱到了龙榻上。
绵期就是跪太久,膝盖有些不适,其实她还是能走的,不过某人既然要抱,她当然乐享其成。
无论是万乾宫,还是皇帝的内寝,她都是第一次得见。
原来这里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金碧辉煌到俗气,烟灰色的帷幔,金丝楠木的家具,一切都有一种不显山露水的隐奢。
令她惊讶的是龙榻出奇之大,横着可以躺下七八个她都不会嫌挤,故她十分心疑,皇帝在这儿睡的时候,会不会睡着睡着半夜醒了迷路了呢?
正当她寻思这个问题之际,一只干燥温厚的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语气略显迟疑,“很疼?”
绵期转过来,努力对皇帝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已经不疼了。”
其实她本已经想好了台词,要把自己的痛处夸张一百倍,说与皇帝,但到了跟前,她却只能表现得和他一样拘束,她是还没入戏,那皇帝又是为着什么呢?
肯抱她回来,那就说明他很重视她,既然很重视,却仍旧一副面瘫的样子,绵期觉得这人实在是匪夷所思,他那一晚的孟浪劲儿上哪去了?
绵期无从得知,皇帝心里实际上愧得很,与她相对而视的这个女子,或许之前对他来说,就是个念想,可当她披肩里的龙文锦显现出来的那一刻起,一切好像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他对她有一股子没来由的疼惜,如果当初能直接承认她的身份,飒嫔一定会有所顾忌,不会随便就欺负了她去,是以他才有些无法面对她……
“臣妾变丑了,皇上就嫌弃臣妾了。”绵期也不高兴得把头别过去,不看皇帝。
“说什么傻话。”他转过来哄她,当看见她脸上的指印,忍不住轻叹一声,“怎么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
挽起袖子,皇帝亲自取了一个宫女适才送上来的铜盆中的白煮蛋,“转过头来。”
“不,臣妾丑!”绵期使小性子。
皇帝看她这样,反倒笑了,“朕什么时候说你丑了?”
“心里。”绵期拍着胸脯,转过头来,下巴扬了扬。
皇帝没理她,手起,还带着热度的鸡蛋清落在绵期腮上,绵期烫得眉毛哆嗦了下,不过一声没吭。
皇帝没察觉,只说:“烫就告诉朕。”
绵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烫。”
皇帝手上动作滞了一下,犹豫片刻,干脆把鸡蛋扔回到铜盘里,语带不悦,“那就等太医来吧。”
帝王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耍一会性子叫情趣,坚持时间长了,那就成矫情和罪过了。
绵期见状,像一头小鹿一样蜷到他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
皇帝掉头看见她红的不正常的脸,在昏黄烛光下,显出一分别样的妩媚,不禁有些心动。
“臣妾这次被飒嫔叫到宫里训话,途中飒嫔娘娘离开,臣妾就想起皇上在心安亭给臣妾看过的那枚玉佩在飒嫔宫里,臣妾才起了心思,想要拓印下来留个样子,日后把样子送出宫让人帮臣妾打造一块,臣妾也好……睹物思人。”她语气黏黏湿湿的,委屈中更透着一股倔强。
飒嫔离开是因宫中伙房起火,这其实是绵期命安巧和星玉利用天灯做的手脚。
她们用火线一头拴住天灯,一头绑一块合适大小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