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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的区别,选择入股分红,无需为经营产业烦恼,每年有分红。
选择直接当东家,就要劳心经营,承担风险,但赚来的钱大头都归自己,可比分红所得要多。
经营产业,吴明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而司马令姬仔细琢磨了一段时间后,为夫君拿定主意,做出选择,要自己当东家,经营一份产业。
而这份产业是针织作坊,制作袜子。
今日贾牛夫妇到吴明私第做客,说的就是这件事情,贾牛和吴明关系很好,两家人关系不错,所以他有话就直接说了:“呃。。。嫂子,我贾牛什么都不懂,但是。。。做袜子卖真能获利?”
“就怕没多少人买。。。”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成本()
贾牛的疑问,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做买卖,就得卖好卖的货物,大到木材,小到绣花针,都得有销路才能盈利,而大批量制作袜子拿来出售,很难盈利。
首先,做袜子和做衣物类似,由裁缝根据每个人的脚部尺寸来缝制袜子,不然袜子和脚的尺寸差太多,穿上去松垮垮的不舒服。
而一个作坊大批量制作袜子出售,别人买回去后穿在脚上很可能不合适,还得自己或者找裁缝来改,那不如一开始就找裁缝做,这是贾牛想不通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寻常布衣百姓可穿不起袜子,能每日着袜的人,家境必然殷实。
所谓穿不起,并不是指买不起,而是指用不起,一件衣服可以穿很久,袜子却时不时要换着穿,袜子相对衣物来说是消耗品,对于出行以步行为主的布衣百姓来说,袜子的消耗会更大。
想要每日着袜,会导致生活成本增加,原本就拮据的生活,会更加艰辛,有那点闲钱,还不如多做一套衣物,或者多买几升米。
夏天热,光着脚穿草鞋、木屐很凉快,脚脏了洗洗就行;到了冬天,有袜子为脚御寒当然好,但光着脚穿靴子或者布鞋,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自古以来,布衣百姓都穿不起袜子,日子照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那些穿得起袜子的人家,需要买袜子么?基本上不需要。
他们有裁缝,不缺布匹,所以让裁缝用布做袜子即可,何必多此一举去买?
所以贾牛想不通的是:能穿得起袜子的人基本不需要买袜子,而穿不起袜子的人肯定承担不起额外的生活成本,那么开一个袜子作坊,能有什么盈利?
吴明也有同样的疑惑,但他没有质疑过妻子司马令姬,现在贾牛提出来了,吴明也想听个明白。
胸有成竹的司马令姬正好作答,这也是她和贾牛之妻之前正在讨论的问题,拿起案上一本画册,司马令姬将其打开,开始借助上面所画各类示意图,来解释做袜子盈利的商机在哪里。
她从大掌柜王越那里听来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就引用了:“生活成本,决定生活方式,这句话,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点头:“有道理。”
司马令姬继续说道:“黄州有大量养殖场,让蛋类、肉类的价格大降,许多往常一年都吃不上几次肉的百姓,现在也吃得起鸡鸭蛋和肉了,至少每月都能吃上几顿。”
“黄州有水力纺织作坊,让布匹的价格大降,许多往日全家共用一两件衣物的人家,现在每人一套衣物已经很正常了。”
“黄州有大量工坊、作坊、养殖场,还有各式各样的产业,雇佣了大量的百姓‘做工’,他们每月都能凭借劳动获取工钱,收入增加,生活成本又降低,生活方式自然就变了。”
”隔几顿吃肉,一人一套衣物,冬天还能有鸡绒被御寒,这种生活方式在黄州及邻近州郡已经司空见惯,如此种种,不就是生活成本决定生活方式的写照么?”
“那么,当黄州出现大批量、低成本袜子时,布衣百姓每日着袜的生活方式,不就应该出现了么?”
贾牛觉得有问题:“低成本?袜子都是要靠裁缝用布缝制,每个人的脚尺寸不一样,工坊做出的袜子,如何做到低成本的同时,又能让不同的人买到合适的袜子?”
“莫不是还要找裁缝改?那还不如直接找裁缝做。”
司马令姬将画册翻到新一页,指着上面的示意图,开始回答疑问。
袜子,数百年来都是用布缝制,缝合线在脚背处,这种袜子可以称为布袜,再高明的裁缝,也无法让袜子完全贴合穿袜者的脚部,就像一件衣物无法完全贴合人的身体那样,毕竟要考虑穿脱。
为了防止袜子滑落,还得在袜口使用系带,而穿在脚上多少有些松弛的袜子,因为无法贴合脚部,所以在走路时会滑动,时间久了,总是会让穿袜者觉得有些不适。
这对于以马或马车、牛车代步的富贵人家来说不是问题,但终归是缺点。
即便富贵人家所穿的罗袜,也是用丝绸所制,由布套变成丝绸套罢了,无法完全贴合脚部,总是有些松弛。
司马令姬继续解释:“每个人的脚其尺寸总会有区别,男子、女子的脚有区别,成人、孩童的脚也有区别,那么如何让作坊里做出的袜子,适合不同人的脚呢?”
既简单也不简单,那就是按着固定的“尺码”来制作袜子。
收集千千万万男女、孩童脚部的尺寸,然后按照男、女、孩童分成三类,每类有四个尺码,作坊做袜子,就分男袜、女袜、童袜三个类别五个码数来做。”
贾牛还是有疑问:“即便如此,总会有人的脚其尺寸不上不下,两个相近的尺码要么大要么小,那该如何是好?”
“很简单,这种袜子是针织袜,不是用布缝制的布袜,是用线织出来的袜子,有一些弹性。”司马令姬说到这里,拿出几对针织袜,用事实来说服别人。
这是几对短袜,只有两种颜色:白色、灰色。袜口有加强,有收缩性,不需要系带即可实现防滑功能,可以“卡”在脚踝上方,脚跟和脚趾部位有加厚,一看就知道相对布袜耐磨。
而这针织袜的缝口处不在脚背,在脚趾前端,司马令姬又拿出几个不同尺寸的木制脚模,将针织袜穿上去,可见袜子很贴脚,尺寸大些的针织袜穿上去,都比布袜贴脚。
这就是针织袜的优势。
布,是线织出来的,而线,是用丝、麻、葛纺出来的,直接用线来织袜,这样可以省去一些工序、降低成本,而针织的袜子会更有弹性,能更加贴脚。
这种针织袜,数年前已经在西阳出现,穿在脚上之后,其贴脚程度明显比缝制的布袜要好,穿着针织袜走路,舒适度也明显好一些,如果脚出汗,会被袜子吸走,走起路来不会“打滑”。
然而针织袜虽然有优点,但推广起来还是不如意,问题很简单:成本。
针织袜,需要靠人用双手拿针编织成,而针织手法很复杂,织起来很费功夫,即便经过数年改进,针织手法已经简化许多,但一个熟练工一日(白日)也只能织三到四对袜子。
这导致针织袜的成本居高不下,比布袜还高,没有太多竞争力,一切似乎都回到原点,所谓针织袜,不过是一种手工艺制品而已。
司马令姬将画册翻到新的一页,指着上面所画一个装置,激动的发问:“水力纺织机能降低织布成本,让布匹价格大幅下降,那么,水力针织袜机呢?”
“每个时辰织袜十对、昼夜可织袜一百二十对的水力针织袜机,半年前已经实用了,数十台织袜机一起开动起来,昼夜不停运转,针织袜的成本还是问题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终点、起点()
咯吱咯吱的声音中,一台小柜子大小的装置正在运转,其外表独特,由手动摇把驱动,此时司马令姬摇动着把柄,驱动着这个名为“手摇针织机”的装置。
针织机上的十二个线锭不停旋转,金属针头不停运动,织出一个环状编织物。
一旁围观的三人,被这复杂而精妙的装置所震撼,看得目瞪口呆,司马令姬看着对方的样子,回想自己第一次看见手动针织机运转时,表情大概也是如此。
手摇针织机,世间未曾有过的精妙机械,结构复杂,因为上有圆盘结构,别称“圆机”,是批量制作针织袜的利器。
看得发呆的贾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呃。。。嫂子,这针织机太神奇了!是林管事他们折腾出来的?”
“是的,这是‘原型机’,本来要珍藏、留作纪念,林管事为了让我理解针织机如何织出袜子,才让我亲自操作,今日,为了向大家介绍针织机的原理,这针织机还是特地从林管事那里借来的。”
司马令姬让贾牛夫妇亲自体验一下何为“针织”,自己则在一旁介绍。
针织和纺织有区别,纺织品是由经纬两种线互相垂直交织而成的织品,针织品是由一根或若干根线,沿纬向或经向弯成线圈,再由线圈互相套结而成的织品。
纺织品就是各类常见的布帛,因为经纬线相互交叉,互相受到约束,所以纺织品的延伸性,弹性都受到一定限制,布袜根本就没什么弹性。
所以,针织袜比布袜好,一来是延伸性、弹性强,穿起来贴脚,不会有褶皱,透气又吸汗,舒适度比布袜高很多。
正是如此,针织品在坚牢结实、挺括等方面又不及纺织品,所以针织工艺用于编织袜子这类紧身织物再合适不过。
针织,分为经编、纬编,针织品相对于纺织品来说很少见,但不是没有,渔网就可以看做针织品,针织袜当然比渔网要复杂。
所以手工针织品织起来很麻烦,一个熟练工每日也就能制作三到四对针织袜,所以成本居高不下。
有了手动针织机,织袜的速度明显提升,但这还是得用手不停摇把柄,若引入水力驱动,就成了水力针织机,织袜的速度大幅加快。
看起来是几句话的事情,西阳王手下的工匠们花了数年时间,耗费无数钱帛才制作出实用化的手摇针织机,为此,西阳王给能工巧匠们的奖赏不下十万贯。
工匠们又花了差不多两年时间,才制作出实用化的水力针织机。
一个小柜子大小的手摇针织机,变成水力针织机后,尺寸翻了几倍,每台水力针织机足有大衣柜那么大。
织袜的针织机实际上是“纬编机”,可以快速编织出环状织物,因为结构里有一个大圆盘,所以称为“圆机”。
吴明今日是第一次认真翻看画册,所以有些心虚的问妻子:“这一台水力针织袜机,大概多少钱?”
“折铜钱不下五百贯。”
“啊?”吴明闻言愣住了,这水力针织袜机的价格之高,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旁的贾牛也被吓到:“五百贯一台机器!这都能买二十多匹马,一座像样的宅院了。。。。”
司马令姬回答:“当然贵,必须贵,这可是接上了线就能不断织袜的机器。。。”
“水力针织袜机,每个时辰能织袜十对,线够的话,一昼夜能织一百二十对袜子。”
她顿了顿,说了个新名词:“织袜机连续运转时,平均无故障运行时间达到六十八个时辰,也就是持续无故障运行五天多,即便出了故障,修一下就好,所以怎么能不贵?”
“而织袜机运转时,操作工操作起来不会太累,三班轮替,人停机不停,成本就降下来了。“
贾牛想了想又问:“嫂子,这样的机器织出来的袜子,要卖多少钱一对?”
“不算织袜机成本,以麻、葛线织一对袜子,成本大概在三文,一对袜子在邸店姑且卖六文钱,如此低廉的售价,还怕卖不出去?还怕百姓穿不起?”
吴明对这个成本觉得不可思议:“三文钱成本、六文钱售价?那一个人只要有手有脚,认真劳作,一日的收入就能买几双袜子了!”
司马令姬点点头:“水力针织袜机,可以大批量、低成本织袜,让袜子的成本降下来,让穿袜子的成本大幅降低,那么百姓们每日着袜的生活方式,迟早会出现。”
掷地有声的结论,让在座其余三人十分赞同,不过贾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脑子有点乱,于是拿笔在纸上算了一下,疑问越来越大:
“即便如此,按一台机一昼夜能织一百二十对袜子,一个月能连续运转三十日,织出三千六百对袜子,除去织袜机的购置成本,每对袜子三文的利润,卖出去后利润为一万八百钱,按十贯计。。。”
“而一台水力针织袜机折铜钱五百贯,那得。。。织五十个月的袜子并全卖出去才能回本啊!”
司马令姬笑了一下,笑容有些神秘:“所有参与流通券联保的西阳纺织作坊,都会陆续开办针织作坊,首先织袜子,第一批共三家即将正式营业的作坊,每个作坊都有五十台织袜机,我们这家就是其一。”
“原料够、没出太多故障的话,月织袜不下十七万对,不久,会有一个大订单。”
“如今前方正在打仗,冬天就快来了,所以官府要为出征的将士们采购寒衣,去年亦是如此,将士们所穿布袜是随军裁缝用布帛在军营缝制,而今年官府要为将士们采购针织袜,大量采购。”
听到这里,贾牛激动起来,说话声音都有些打颤:“那么。。莫非。。。”
司马令姬莞尔一笑:“大王要借着这个机会,让所有投资开设织袜作坊的东家,把购买水力针织袜机的成本赚回来!”
“所以。。。。往后每台机每月差不多十贯的利润。。。。”吴明话说到这里都有些结巴了,“五十台织袜机,袜子销路不错时,每月就是五百贯的利润。。。一年六千贯?这么多?”
“这利润太少了。”
司马令姬见夫君终于认真起来,心中雀跃不已:“方才所说,只是以麻、葛线织一对袜子为例,那只是打开市场的廉价品,靠的是薄利多销,要高利润,得靠别的袜子。。。此事以后再说。”
说到这里,她合起画册,向在座之人透露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她原本没资格知道,但西阳王府把即将正式开业的针织作坊转给她夫妇,有些秘密就会透露。
“大家都知道,黄州以水力纺织布匹而出名,然而现在山南各地,大量水力纺织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黄州的纺织业若不及时应对,迟早会衰落。”
“山南各地的大户,当年以供应当地所产麻、葛到西阳为代价,和黄州的纺织作坊定下契约,约定期限结束后,黄州纺织作坊向他们转让水力纺织技术。”
“现在,各地大户自己的水力纺织作坊开始投产,把当地及附近地区出产的麻、葛消耗掉,再也不会供应黄州这边,畅销各地的黄州布,产量上不去不说还会下跌,价格没有优势,销量会大幅萎缩。”
“大东家们不会坐以待毙,大王也不会看着黄州兴盛的纺织业凋零,所以,针织机出现了,这既是黄州纺织业的终点,也是新起点,而黄州正在起步的针织业,别处无法抗衡。”
“价廉物美的针织袜,只有黄州的针织作坊能织出来,水力针织袜机只有西阳王的工坊能制作,只有工坊的工匠能维修,而这些针织袜机一台也不会离开黄州!”
“价廉物美的针织袜,必然会像先前物美价廉的黄州布一样,畅销各地,那么各地大户想要从中牟利,就得跟黄州的大东家们合作,所以,各地的葛、麻等原料,还是得老老实实低价供应到西阳来!”
“针织袜的原料,不光是麻、葛,而且产品不光袜子,还会有别的针织品,所以,针织作坊的产品种类会增加,作坊每月的利润绝不止区区五百贯。”
区区五百贯,好大的口气,但贾牛可不认为嫂子在说大话,他和媳妇对视一眼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呃。。。那个。。。之前说的入股的事情。。。。”
吴明见着司马令姬点头,哈哈一笑:“都是好兄弟,就按先前说的办!”
“王府当然是针织作坊的二东家,你老贾,就是三东家!”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冷汗()
上午,一处食肆内,柳桢正在用膳,吃完朝食之后去街上转转,西阳城的饮食比别处要好很多,所以他每次来西阳,都要大快朵颐一番。
西阳的饮食里,烹饪手法有“炒”,这是别处之前从没有过的厨艺,西阳各食肆、酒肆都有手艺不错的厨子,能炒出各类美味佳肴,往日里很寻常的食材,经过那么一“炒”,风味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西阳的特色菜,排第一位的就是“东坡肉”,还得是“红烧”的那种,每个来西阳的过客,只要不是囊中羞涩,必然要吃一吃东坡肉。
很多人吃了之后都会念念不忘,而其他西阳美食,同样让人齿间留香。
每到西阳,柳桢的胃就会很累,因为各种佳肴让胃应接不暇,他每天都可以点不同的菜色,而随着西阳城内人气越来越旺,各地的菜肴也在西阳出现,真是饕餮们的福地。
山南不靠海,黄州亦是如此,然而在西阳城,可以吃到海边特产诸如鳆鱼、墨鱼等,虽然价格不菲,但各种海鲜佳肴让柳桢吃了之后大呼过瘾。
嘴巴过瘾,钱袋就不那么过瘾,不过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因为完全撑得起这样的花销,
柳桢是荆州人士,家住穰城附近,家族子弟众多,实力雄厚,他又多年经营族产,钱袋鼓囊囊,不然哪里能在西阳逍遥快活、品尝各种美食。
他虽然不是黄州人,却对西阳很熟悉,可以说,当黄州出现物美价廉的水纺布时,他是头几批到西阳进货的商贾之一,这几年亲眼看着黄州的纺织业从诞生到成长,然后是如日中天。
而现在,柳桢要看着黄州的纺织业日薄西山了。
结束用膳,柳桢径直走出雅间,在恭候多时的掌柜那里签了“单”,领着随从飘然而去。
他是这食肆的老主顾,出手阔绰,和东家熟得不能再熟,所以每次用膳之后可以直接“签单”,三个月结一次账。
走在街上,看着热闹的街景,柳桢惬意的哼起小调来,这是他在看皮影戏时听的曲调,觉得颇有禅意,于是时不时哼上一哼,感慨世事无常。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