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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范若说的话,官家也许会听,但他为什么要说呢?
说了有何用?除非周国再发生内乱,否则陈国是打不过周国的。
要想抵御外敌,就得加强军队,这就意味着几个老匹夫势大,孔范可不愿意。
万一外敌没来,几个老匹夫起兵逼宫“清君侧”,逼官家杀他们几个奸佞以定人心,那该怎么办?
对于孔范来说,比起外敌,自家武将的威胁更大,真到了周兵渡江的时候,建康城破又如何?他早就有后路了!
周兵攻破建康,他尚且可以投靠周国的豳王,保得全家安然无恙,若是让几个老匹夫逼宫,他一家就全完了!
周陈两国无论是相安无事,还是刀兵相见,他都稳如泰山,唯独要提防老匹夫们兵变搞“清君侧”,那才是最要命的。2yt
想着想着,孔范心定许多,注意力转移到歌舞上来,看着舞伎们的婀娜多姿,他不由得兴趣大增,哼起歌来。
他和周国的豳王宇文温有勾结,但此事干系重大,对方可能不担心走漏风声,但他不行,一旦被官家知道,那就是杀身之祸。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小心保守着这个秘密,即便是儿子都不知道。
豳王如今坐镇洛阳,位高权重,所以孔范不担心陈国灭亡后,自己会倒霉,当然,对方届时可以选择过河拆桥,不过孔范不担心,因为他之前送去的重礼,想必豳王会很喜欢。
宛若天仙的张丽华,貌美如花的宁远公主,这两位尤物必然让血气方刚的豳王宠爱有加,日夜索求之下,两人为豳王生下一儿半女也说不一定。
权力和女人,是上位者的最爱,孔范知道这一点,所以认为自己在不产生任何威胁的情况下,宇文温不至于过河拆桥。
一想到张丽华和宁远公主,孔范就有些感慨,那时若不是他岁数已大有些力不从心,又有求于宇文温,落入他手中的两位绝色,自己说什么都要好好享用一番才行。
孔范把张丽华和宁远公主陈媗当做礼物送人,知道这两位必然会怀恨在心,不过他知道豳王已有佳偶,所以认为两人不过是豳王的玩物,鱼水之欢可以,言听计从就不可能了。
正琢磨间,管家入内,在孔范耳边低语几句,他听了之后若有所思。
管家来报,说据宫中来人密报,官家已经决定遣使入长安,向周国索要陈伯固、陈方泰二人。
看来,官家对这两个人可真是恨之入骨啊。
。。。。。。
大江之上,数艘大船逆流而上,向西前进,陈国使臣许善心,站在甲板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秋风,看着大江两岸的景色,以及护卫左右的周国水师战船,感慨万千。
许善心奉命出使周国,这不是他第一次去长安,这十来年间,他多次乘船溯江而上,回程时也经过这段江面,所以对这两岸景色再熟悉不过。
这里,本来是陈国的秀丽河山,如今,却被别国占据,距离收复遥遥无期。
想到这里,许善心默然,此次他出使周国,并不是向对方要求归还陈国故土,而是面见周国的执政、丞相宇文明,请求对方把逃入周国的逆贼陈伯固、陈方泰交给陈国。
陈伯固、陈方泰弑君未遂,潜逃入会稽郡地界,带着党羽数千人躲在山中,躲了数年,顶不住官军的围剿,不久前西逃入周国洪州总管府地界。
官家对这两名逆贼恨之入骨,故而派他出使周国,索要陈伯固、陈方泰。
这要求合情合理,按理说周国应该交出两人,但实际情况却很复杂,对方若是不给,陈国也没办法,许善心在想自己若届时空手而回,官家面前就不好交代了。
他收起思绪,看向前方,前方江面左侧(南侧),江岸边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山丘,山脚下江边,停泊着大量船只,看样子是一处要津,故而聚集这么多的船只。
这座山,许善心知道,就是江防要地西塞山,当年官军在此据守,布下重兵,却没能挡住顺流而下的周军。
而现在,周国占据了江州,江州以西的西塞山,不再是前线,如今却聚集了这么多船只,许善心觉得有些奇怪,待得船只渐渐接近西塞山,他发现西塞山下的船只,似乎都是民船。
陪同陈国使臣西进的周国江州刺史许绍,见着许善心关注西塞山码头,便开口解惑:“贵使,此为西塞山码头,从大冶而来的铁制品,就是在这里装船,经江州驶入彭蠡湖,售往沿岸各地。”
“原来如此。”
许善心点点头,和远亲许绍交谈起来。
许善心祖籍高阳,而许绍,同样祖籍高阳,他们的祖宗同出高阳许氏,后来陆续南下,在江南开枝散叶。
将近三百年时光流逝,高阳许氏,已经在江南有了许多分支,许善心祖上这支,是在永嘉之乱时就定居建康,之后世代在南朝为官。
许绍祖上,是在萧梁时定居安陆,所以如今又称安陆许氏。
作为江州刺史的许绍,依礼亲自到两国边界迎接陈国使节许善心一行,然后陪同许善心前往上游黄州地界,而现在,过了西塞山,就是黄州总管府的官员,来迎接许善心一行。
许善心如今将近三十六岁,而许绍如今二十八岁,两人年纪差距不算大,一见如故,故而一路过来,交谈甚多,许善心不太好跟其他周国官吏问的事情,却愿意向许绍开口。
当然,这不涉及军国机密,而若真的涉及,许善心不会问,许绍自然不会说。
西塞山码头,如今已是民港,所以没什么好掩盖的,许善心正听着许绍解说,忽然发现前方情况不对,不由得开口问道:“许使君,前方怎么浓烟大作?”
许绍闻言看去,视线越过西塞山,确见远方山中浓烟大作,看其架势,似乎是一场大规模山火,他却不以为意,答道:
“贵使莫要见怪,这不是山火。”
许善心闻言觉得有些奇怪:“不是山火?那是?”
许绍微微一笑,答道:“那是大冶监不,大冶制铁所高炉冒出来的浓烟,昼夜不息,白日里那一股股浓烟十分醒目,以至于西塞山处都可望见,到了夜里那边火光闪烁,同样在此可以看见。”
第七十三章 蚂蚁()
早晨,秋风吹拂,钟楼上的时钟走到七点三十分,随后钟声响起,回荡在大冶城上空,原本还算行人寥寥的街道,道路两侧的院落,开始有人走出来,走到大街上。
这些人高矮胖瘦身材各不相同,但相同之处都是身着灰色衣裤,这些衣裤的形制相似,上衣都是对襟、窄袖、下摆及臀,裤子不是常见的大口裤,而是直筒裤。
每个人的头上,都带着藤编的“安全帽”,脖子上都围着一条用来擦汗的针织巾,这是别处罕见的打扮,只有在大冶,只有大冶制铁所的矿工和冶炼工,才会身着“工作服”,每日里按时“上下班”。
七点三十分,距离上班时间八点整还有半个小时,而工人们就要在这时间里告别家人,走上街头,沿着街道前往“单位”去“上班”,开始一天的工作。
此时,街道上汇集的工人越来越多,宛若无数的蚂蚁汇集起来,沿着街道,浩浩荡荡向前方行进。
站在街口维持“上班秩序”的吏员和士兵,在汹涌的人潮之中,显得渺小许多。
人潮之中,有人相互打招呼,有人吃着手上拿着的炊饼,而更多的人,经过街边小摊时,掏出一两枚铜钱,向早餐(朝食)摊贩购买热腾腾的早餐。
在工人上班的必经之路上,街道两旁一字排开一个个早餐铺,小贩们在蒸笼边忙碌着,而热气腾腾的蒸笼里,码着各式各样的面点。
有炊饼,有包子,还有各类小糕点,价格便宜量又足,许多上班的工人懒得在家生火,选择上班时顺便买了,边走边吃
而许多家属也选择出来买早餐,因为这可比自己生火要省钱,甚至连熟水,都从城内遍布的熟水铺购买,比自己烧水划算。
上班的人潮,让早餐铺人满为患,这些小摊贩实际上很多都是工人家属,卖早点时见着老熟人、老主顾,不断的打招呼,摊位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汹涌的人潮继续前进,有些拥挤却拥堵,因为工人们都是靠左行走,街道的右边,则是对向来的人和马车。
靠左行走,这是大冶城的规矩,因为每逢上下班时间,街道上都是人满为患,不如此规定,很容易乱成一团。
之所以是要靠左而不是靠右,那是因为人大都是从马匹的左侧上马、下马,若是靠右行驶,上下马的人,很容易被道路中间经过的马匹、马车碰到。
铃铛声起,街道中间的铁轨上,一列有轨马车缓缓前进,因为工人们都规规矩矩的靠右行走,所以轨道上并没有人在挡路,驾车的车夫不需要大声吆喝“让路”,只需摇响铃铛提醒大家注意马车来了即可。
马车缓缓前进,渐渐远离步行上班的工人,轨道前方,是一座门楼,门楼除了主门洞之外,左右还各有两个小门洞。
主门洞的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白底、黑字,上书:大冶制铁所。
门楼之后,是一片奇异景象:巨大的矿山,笼罩在黑烟之中,山上坑道纵横,无数矿车沿着铁轨移动,各坑道里时不时有爆炸声传来。
而山脚下,无数高炉顶上冒着黑烟,其间有火光闪烁,周边各种建筑此起彼伏,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道路上空又有许多石制高架水渠横贯。
整个大冶矿山,如同一座燃烧的香炉,或者一座巨大的火焰山,火光昼夜不熄,不停散发着浓烟,白日浓烟缭绕,夜里火光大作。2yt。org
而围绕大冶矿山,无数工人如同蚂蚁一般忙碌着,每日里“上班”、“下班”的人潮,远远看去就像一群灰色的蚂蚁在移动着。
这是天下间最奇异的景象,刚下马车的鄂州刺史、唐国公李渊,看着眼前这景象,感慨着大冶制铁所的庞大规模,以及让天下为之震惊的铁产量。
大冶制铁所,拥有新式高炉四十六座,去年铁产量超过三百万斤,居天下之冠。
而大冶制铁所雇佣了冶炼工一万余人,矿工两万余人,整个大冶城,都变成了大冶制铁所的家属区,加上驻军、官吏及家属,还有寻常居民及商贾,大冶城内外的居民,超过五万户。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单单一个大冶城的户数,就超过了天下许多州郡,这让鄂州刺史李渊惊叹的同时,也觉得心惊肉跳。
身着官服的李渊,换上藤编“安全帽”,在大冶制铁所吏员的陪同下,开始巡视这座巨型冶炼场。
前日,李渊在夏口招待了陈国使节许善心一行人,然后处理完几件紧急公务,便乘坐有轨马车到大冶视察。
虽然大冶制铁所实际上自成体系,不需要他这个名义上的父母官过问,但大冶城人口太多,李渊若不时常来这里看一下,连觉都睡不好。
天下间,人数超过五万户的城池不是没有,但大冶和洛阳、邺城甚至长安比不得,这里聚集的不是寻常百姓,而是大量工人。
这些工人能区分左右,会排队,已经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具备了所谓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挑唆、大规模闹事,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
李渊知道,矿工和冶炼工,工作环境很艰苦,所以不满情绪很容易积累,一旦处置不当,就会被人利用。
而上万精壮的汉子聚集在一座城内,又不缺铁器,一旦汇聚起来,就是破坏力极强的力量,仓促间,甚至连驻军都不一定能压制得住。
所以李渊时不时来大冶视察,看看工人们有没有什么不满,看看官吏们是否压榨太过,甚至他时不时来大冶,就是给机会以工人,让对方有“拦路喊冤”的机会。
然而种种迹象表明,是李渊过虑了。
大冶制铁所,前身大冶监,如今已“改制”,变成官民合营,实际上官府主要负责监管,不太干涉具体经营。
大冶制铁所的雇员、工人,从上到下都有“绩效工资”,有提成,有奖金,干活很累,但“多劳多得”,相关奖惩制度完善,全看出矿和出铁量来“分成”,此外,还有出煤(石炭)量。
大冶制铁所,炼铁时用了特殊炼铁工艺,那是别处没有的工艺,就是大量使用煤(石炭)作为燃料,而且这些煤还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焦煤”。
所以大冶地区不但有银矿、铜矿、铁矿,还有许多煤矿,制铁所为了确保“增产增收”,提高工人的工作积极性,下属各“单位”,全都实行“绩效工资”。
多劳多得,奖惩分明,而且工人们的基本待遇都到位,矿区、冶炼区提供充足的盐开水,以便让工人及时补充盐分,中午开饭时,“大饭堂”的饭菜分量足,舍得放盐,还有咸蛋片。
工伤致残、致死有抚恤,绝不拖欠并足额发放,一项项措施,保证了雇员和工人们的福利和收入,足以让工人养活自己及一家人。
待遇好,“按劳分配”,而工人及家属不需要缴纳租调、不需要服劳役、兵役,这一系列措施的实行,是大冶制铁所产量飙升的重要保证之一。
对此,李渊经过多次实地巡察,确认无误,但他习惯了来大冶巡察,所以隔一段时间不来,就觉得坐立不安。
此时此刻,他在大冶制铁所东南面大湖旁的山坡上,站在阶梯式蓄水池边,看着一道道石制高架水渠的“出发点”,看着一根根冒着浓烟的烟囱,看着眼前一台台奇特的机器轰鸣,感受着机械的力量。
大冶制铁所的新式炼铁高炉,要用水排来鼓风,又要用水力锻锤,锻打铁器,这些设备要运转靠的不是人力和畜力。
驱动水排、水力锻锤的动力,来自于被水推动而旋转的水轮,制铁所内那么多座高炉、水力锻锤,需要大量的水排鼓风,所以巨大的耗水量,使得原本的溪水、泉水不够用了。
为此,工匠们搭建起高架水槽,从别处引水入冶炼区,而大冶东南有大湖,此湖东端濒临长江,与江水相通,所以是最好的水源。
但问题是,如何把湖水提升到山坡上的蓄水池,然后经由高架水槽引到别处去呢?
这问题很棘手,但最后还是解决了,那就是用一种很神奇的机器来抽水。
这种机器不用人力、畜力驱动,所以消耗的不是粮草,却是煤,由此拥有强大的力量,让人难以置信。
这种机器,名为“蒸汽抽水机”。
第七十四章 力量()
蒸汽抽水机,神奇的机器,靠着“烧水”就能具备强大的力量,但李渊一直搞不懂这玩意是如何通过烧水,把湖水抽到高处去的。
用这种机器抽水,提升高度大概在两、三丈左右,如果抽水的高度有更高的诉求,就需要逐级抽水。
沿着湖畔山坡,修建宛若台阶的蓄水池,每一级蓄水池,都有抽水机抽水,把水抽到更高一级的水池。
到了最上面一级的大水池,湖水就经由高架水槽,流到冶炼区去,推动一个个水轮。
李渊第一次看见这一台台轰鸣着的抽水机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制铁所的吏员向他介绍过蒸汽抽水机的运行原理,他根本无法理解。
大概来说,这就和用水壶烧水差不多,沸腾的水,会变成蒸汽,从壶口冲出去,若在壶口放一个纸风车,那么这个纸风车就会被蒸汽推动。
蒸汽抽水机的原理与之类似,只是水壶变成了“锅炉”,纸风车变成了“活塞”和什么“叶轮”,以蒸汽为动力的蒸汽抽水机会不停“往复式”动作,然后就可以“抽水”。
截止“抽水”以前的原理,即蒸汽推动叶轮,李渊因为日常生活中接触过热水壶,所以好歹能理解,但抽水机的“抽水原理”,他怎么都听不懂。
工匠讲的“冷凝”、“真空”、“气缸”、“活塞”是什么意思,以李渊的学识真没办法理解。
当然,这种技术问题,身为官员的李渊没必要弄清楚,只需要知道用这种机器能抽水就行了,但他心中有个疑问,不弄清楚不甘心。
既然锅炉烧出来的蒸汽能够推动叶轮转动,那为什么不直接推动水排的转轮,或者推动水力锻锤的水轮呢?
这样做不是更直接么?何必多出“抽水”、“输水”的环节?
面对李渊的疑问,吏员的回答也很直接,那就是“做不到”。
蒸汽抽水机的核心装置是产生蒸汽的锅炉,名为“蒸汽锅炉”,蒸汽锅炉的连续运行时间有限,输送蒸汽的管路也有极限,“超负荷运转”会导致锅炉爆炸、管路爆裂。
而锅炉长期烧水,锅炉内壁会结上厚厚的水垢,如果不及时清理,也很容易导致锅炉爆炸。
要想推动水排的转轮,或者推动锻锤的转轮,这需要提升“蒸汽压力”,这就意味着锅炉内部及各管路内的压力很大,而以目前的工艺水平,还做不出“耐压”的锅炉炉体。
花了数年时间,都做不出来使用的“高压锅炉”,去推动水力锻锤的转轮,而推动水排转轮的锅炉勉强能做出来,却不能持久运行,这就很尴尬了。
水排要给炼铁高炉不断鼓风,绝不能中途“罢工”。
而即便偶尔做出勉强能用的锅炉,运行时说不定何时就会爆炸,十分危险,所以工匠们就只能做出蒸汽抽水机,还得需要同时配上几台,轮流休息,轮流运行。
若操作不当,这种蒸汽抽水机一样会爆炸。
李渊当初一听得这锅炉会爆炸,当场就有些尴尬,他若立刻掉头就走,就说明“李使君”怕死,胆小如鼠,可若不走,万一被炸死了怎么办?
他还年轻,不想死于非命,因为自己要是死了,夫人那么年轻,儿子又小,还有母亲该怎么办?
虽然李渊觉得自己不是懦夫,但即便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结果却是死于锅炉爆炸,这算什么?
不过吏员接下来的讲解,让李渊心定很多,大冶制铁所投入使用的蒸汽抽水机,是经过无数次试运行而确定的安全型号,不会那么容易爆炸。
而阶梯式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