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么,这问题怎么解决?或者说该如何预防?
宇文维乾陷入了沉思。
他在三管转了一圈,实地考察民情,说实话,觉得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可以想象,到三管之地上任的官员(流官),许多人心里会很绝望,因为这形同流放。
到这种地方当官,仕途升迁基本无望,就只能拼命盘剥,好歹捞些实惠,或者贿赂上官,以便将自己调回中原。
这样的官,在任上又如何教化百姓、劝农劝桑?
中原百姓大概也不会主动来这破地方开荒,毕竟在家乡实在吃不饱饭,还可以去黄州等地务工,何苦跑到这烟瘴之地来玩命。
就算南下,也是去桂管地区,容管、邕管这种随时会被“峒乱”波及的地方,一开始对百姓的吸引力太低。
所以,要想开发岭南西道、以商业聚拢人气,就得靠岭南本地的豪族来做开拓者,把局面打开。
也只有这些人,愿意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开辟种植园、冒着风险和峒主们做买卖,用食盐和铁器换生口。
如今的三管地区,有了个好的开局,就是因为实行了这样的政策,靠着边地豪族在前方开路,才陆陆续续有岭北百姓愿意翻山越岭来开荒、安家落户。
然而豪族不是傻瓜,若朝廷一边让人开荒,一边严防死守,对方迟早撂挑子不干。
宇文维乾不清楚该怎么在“有效开发岭南”的前提下,防止边地豪族坐大。
要么,就在岭南西道设羁縻州郡后保持现状,花上数十年、上百年功夫慢慢“消化”。
但有了火轮船和火铳、火炮,不开发岭南西道而是靠耗时间,真的说不过去。
况且,搞甘蔗种植园也确实不错。。。
所以,不如封建?
如姬周天子分封诸侯,靠诸侯国征伐四夷、行王化?
想到这里,宇文维乾挠了挠头。
若真要封建,莫不是封我到这破地方来吧?
第三百零八章 就是你了!()
“你看我做什么?”
“呃二郎莫要太劳累了。”
“嗯,我知道的。”
宇文温瞥了一眼放在书案边的银耳莲子羹,又瞥了一眼面前的尉迟炽繁。
这可是尉迟炽繁亲手端来的宵夜,但宇文温觉得“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随后差点把手中试卷遮掩起来,不过他记起这试卷糊了名,所以不需要防偷窥。
“三娘,这么晚了,早些休息,我还得看试卷。”
“嗯”尉迟炽繁应了一声,却没走,而是坐在一旁。
宇文温见状,思索片刻,眉毛一挑:老夫老妻了喂!
此时已入夜,两人身处灯火通明的文华殿,这可不是寝殿,而宇文温正在阅卷,算是在处理公务,殿内除了宦官宫女,还有一些礼部官员。
真要想发生什么事得先让人回避,这样影响不好。
况且有起居舍人在场。
起居舍人是做什么的呢?
记录天子的起居、言行,为日后史官写起居注提供“日记”。
所以,宇文温不想在起居注上留下一条记录:某年某日某时,上于文华殿阅卷,后进夜膳,众人回避,良久,后乃出。
有这种记录在,显得他很急色,直接在办公场所就把皇后办了,感觉会成为皇帝生涯中抹不掉的黑点。
总不能为这条记录,厚着脸皮改起居注吧
想到这里,宇文温干咳一声:“三娘,有事就说。”
“没事呀,妾就想陪着二郎坐坐。”
尉迟炽繁笑眯眯的说着,宇文温听在耳边,愈发觉得不对劲:干什么,你弟弟在相州守陵,又没参加殿试,你在这里想干什么?
他继续说:“三娘,熬夜多了,脸上容易起皱纹,听话。”
“啊好”
尉迟炽繁知道事情轻重,告退后缓缓离开,如今殿试已结束,宇文温在阅卷,她一个没相干的人老在试卷边上晃悠,很容易招来流言。
奈何今日收到儿子宇文维乾从桂州寄来的信后,心中不安,想探探宇文温的口风,故而才在此盘桓。
儿子到岭南西道观察风土人情,来信说那地方怕是要封建藩王才镇得住,虽然没有多说,但尉迟炽繁看了信之后,马上就有些焦虑。
宇文维乾可是作为观察使到岭南西道去的,若是日后真要封建藩王,她就怕宇文温把宇文维乾封到那烟瘴之地去,然后世代镇守,再不得回来。
做母亲的舍不得儿子遭罪,但这件事目前连风声都没有,所以她到文华殿,也不知该怎么和宇文温提起这件事。
尉迟炽繁所想,宇文温当然不知道,他现在满门心思都在“点状元”上。
如今会试、殿试已经结束,接下来就到了万众瞩目的“开大奖”(金榜题名)时间,作为“历史上”第一次科举、第一次殿试,宇文温希望亲手点个寒族出身的状元郎,讨个开门红。
但他既然要实行一个公平的考试选拔制度,就得身体力行,殿试试卷到现在都是糊名,谁能成为状元,全都看考试成绩。
有司事前确认过,所有参加殿试的考生,四肢健全,没有什么瘸子、样貌丑陋之人,所以不用担心点出个奇葩状元,贻笑大方。
但要从这么多试卷里选出最好的那份,宇文温却一直在纠结。
此次殿试,取三甲进士一百名,其中一甲只取三名,赐“进士及第”,是为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取十七名,赐“进士出身”;三甲取八十名,赐“同进士出身”。
殿试总共有一百人“金榜题名”,宇文温当然不可把每个考生的试卷都看过,所以先由大臣们阅卷。
充当阅卷官的大臣们各自对糊名的试卷过一遍,然后评分,在此基础上以综合分选出一百份试卷,状元、探花、榜眼便要由宇文温在这一百份糊名的试卷里“点”出来。
再点出第四名,即二甲头名,剩下的九十六份试卷,就按成绩高低依次排列,是为二甲、三甲进士。
殿试的试卷,题目之中,客观题(有标准答案的题目)占四成,剩下六成,是六道时务策,考生对于题目的解答是否让宇文温满意,才是中选的关键。
时务策,既论时务的对策,此次殿试,宇文温亲自拟定了六道时务策,就想看看此次参考的考生,有没有真才实学。
六道题,漕运事务(通济渠、永济渠等运河任选),边疆开发(南中、辽东、河套等任选),谷贱伤农和谷贵伤民,劝民课农桑还是务工,棉麻种植之争,人员流动带来的户籍管理、租庸调缴纳问题。
这六道题,并不是只有干巴巴的题目,都附有对应的大量资料,以便让考生能够大概了解现状,以此作答。
考生要作答,就得先读懂资料里给出的各种数据,这是最基本的阅读理解能力,为考点之一。
资料里给出许多数据,还得会计算,以得出深一层的数据,这是考点之二。
数据那么多,如何归纳整理,提炼为自己的论据,分析利弊,此为考点之三。
最后是提出对策,宇文温其实不在意考生提出的对策是否合自己心意,因为这完全可以靠着“揣摩上意”来答题,他要的是考生能够言之有物,能够针砭时弊。
即便对方反对蒸汽机,反对开发南中,反对长期压低粮价,只要提出的反对意见说得过去,不是纯粹为反对而反对的“杠精”,同样有机会被点中。
在殿试这种事关人生命运的考试中,考生的心态必然是求稳,答时策题,宁愿昧着本心迎合考官(天子)心意做答的人,恐怕为数不少。
宇文温还是希望选个有主见、有勇气的人做状元,所以,选来选去,最后在四份试卷之中左右为难。
四名考生的时务策,答得都不错,看得出对时务有了解,提出的对策虽然有纸上谈兵之嫌,但都说得头头是道。
宇文温实在拿不定主意点哪份试卷(考生)做状元。
其实,他可以开封,看看考生的出身,选一个寒门或者出身较低的考生做状元。
但做人要守信,他既然说过要公平,断没有食言的道理。
所以宇文温纠结了许久,都下不定决心。
一不留神,已是深夜,眼皮越来越重的宇文温,甚至冒出一个念头:投骰子定人选。
但这样做太儿戏了,不说旁人看了不像话,也对不起莘莘学子的寒窗苦读。
喝茶提神喝得肚子发胀的宇文温,起身更衣回来,搓了搓脸,看着书案上摆着的四份试卷,再次坐下,又翻阅了一遍。
闭目沉思片刻,最后伸手从中抽出一份。
状元郎,就是你了!
第三百零九章 草、草、草。。。()
清晨,旭日东升,皇宫南侧朱雀门外,身着布衣的考生们正排队接受检查,待得核对完身份之后,便要进入这座大门,进入宫城,在太极门前列队,等待殿试结果。
他们作为乡试、会试的胜出者,已经具备了举人的身份,只要殿试中选,入三甲之列,就完成了人生的一次壮举:入仕。
按照朝廷制度,殿试及第者为进士,取三甲进士共一百名,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授官六品。
二甲十七名,赐“进士出身”,授官七品。
三甲八十名,赐“同进士出身”,授官八品。
可以说,只要殿试中选、金榜题名,那么考生就会从平民变成官,正式踏入仕途。
对于许多寒族子弟而言,从民到官,这一步之难,难于上青天,在九品中正制的年代,想当官得看出身、阀阅,或者得权贵举荐、征辟,这些入仕的机会都不容易获得。
现在,凭着真才实学参加考试,乡试、会试、殿试,只要在殿试榜上有名就能做官,对于许多寒门子弟而言,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如今大家能够站在这里,已经是天下读书人之中的佼佼者,而谁能金榜题名,一会就能见分晓。
核对完身份的考生,走进朱雀门,经由吏员引导,按照考号排队,待得所有人都进来、排队完毕,礼部官员开始宣布一些注意事项。
皇宫重地规矩众多,大家不得随意行走,不得擅自离队,不得高声喧哗,不得指指点点。
此次殿试,天子阅卷,名次已定,但糊名未启,所以没有榜文可看,要等唱名。
唱名顺序,先唱第三甲的八十名,再唱第二甲的十七名,最后是一甲的三名。
天子于太极殿朝见百官,试卷于殿上当众开启,众考生在太极门前列队等候,待得唱到自己名字,便由礼官引领,进入太极门列队。
每甲唱名完毕,按引领至太极殿前阶下。
三甲进士八十名,于阶下候命;二甲进士十七名,升阶至太极殿门前列队候命,一甲进士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入太极殿,至玉阶前候命。
礼官大致说了一下流程和注意事项,然后给了三十分钟时间,让诸位考生“更衣”,以免一会出丑。
待到上午十点整,试卷于太极殿启封,稍后,唱名开始。
列队等在太极门外的考生,透过太极门看去,只见有三名吏员出了太极殿,下了台阶,骑上马,向这边过来,当先一人,高举着手中一卷黄纸。
距离渐渐接近,大家的心也渐渐提起。
许多人期盼自己的名字就在那张纸上,但这是第三甲,不是一甲名次,所以又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名字在纸上。
但如果三甲都进不了,二甲的难度就会变大,更别说一甲三名了。
毕竟进了三甲,总是能当官不是?
那卷黄纸,终于交到太极门前礼部官员手中,那官员仔细看了看,随后转身面向诸位考生,展开黄纸高声念道:
“三甲第八十名,黄州总管府考生,黄州西阳郡,张敬!”
。。。。。。
太极殿,文武百官分列左右两班,静静看着玉阶前书案,礼部尚书刘焯,正在启封试卷,此时,已经进入一甲进士的唱名阶段。
一甲进士,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
之所以有如此名称,当然有说法:
状元,其“状”便是表列取士次第之状,也就是“榜”,状元之意不言而喻,比榜首要好听得多。
榜眼,实际本该是一甲第二名、第三名的称呼,因为张榜公布中选进士名单时,状元在上(榜首),二、三名要分列左右,仿佛双眼,故而得名。
如今第二名定为榜眼,第三名定为探花,探花又是何意?
按照拟定的流程,殿试结束后,天子会在御苑设宴,宴请上榜进士,然后从进士之中安排数人在苑中折花,是为“探花使”,以花迎接状元入席。
所以既然一甲不设两个榜眼,那么第三名索性就定为“探花”。
而参加完筵席的上榜进士,还要到国子监立好的碑前,刻上自己的名字,以激励学子努力读书。
科举的相关制度十分详细,许多流程都无据可考却又安排得头头是道,所以百官好奇之余,不禁在想这是何方高人指点?
当年太祖(宇文泰)行六官制,靠的是苏绰(封美阳伯)、卢辩(封范阳公)等饱学之士依照《周礼》定策,虽然科举制的复杂性比不上六官制,但能想出这么多名堂的人,到底是考据了何种典籍?
官员们都知道,科举制的拟定,礼部尚书刘焯出力不少,但据其闲谈所说,很多细节并不是他提出来的。
所以这都是天子一个人想出来的?
许多官员都看向御座上的天子,其中也包括杨济。
明德年举办的科举,其制度基本照抄大明的科举制,这一点杨济很清楚,因为就是他为宇文温出谋划策。
但在那一世,他未曾有资格进入殿试,对于殿试以及之后的流程只是道听途说,所以,殿试之后的具体流程,都是他提出建议,由天子拿主意。
让杨济意外的是,天子居然真就全程给试卷“糊名”,即便亲自御览也不拆封,所以接下来的状元,有可能点中世家子弟。
天子行科举,就有以此取代九品中正制的用意,按说第一次殿试,应该选个寒门出身的状元,以此向天下读书人传递一个信息:
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但天子为了彰显科举的“公平、公正”,阅卷时试卷就是要糊名,那么一会点出的状元若是世家子弟
杨济不认为天子会觉得不快,因为对方既然要“公平”,自然就会接受任何一种结果。
正思索间,耳边传来喊声:
“一甲第一名,状元”
“京兆考生”
“范阳卢楚!”
话声刚落,许多官员不由惊叹一声,以至于殿内顿起波澜,杨济瞥了一眼左右,发现许多官员面带喜色。
“一甲第一名,状元,京兆考生,范阳卢楚!”
呼喊声依次向殿外传去,向太极门传去,平添一分气势,杨济再次看向御座,见天子面色如常,随后收回视线,作若无其事状。
朝廷行科举,考试选拔人才,许多官员对此大加抨击,觉得仅以考试选拔人才太过偏颇,体现不了人才的“品行”、“风度”,甚至说以分数定前程太过武断。
说来说去,潜台词还是说九品中正制好。
不过这些非议,阻碍不了科举的推行,于是又有人议论,说即便是考试,家学渊源流长的士族子弟也一定考出好成绩,金榜题名,拿下状元。
如今
京兆考生,范阳卢楚,郡望范阳,卢氏
状元郎果然是五姓七望之一的子弟啊!
想到这里,杨济心中一叹,不过没怎么失落,因为他和天子都明白,要单单靠科举来断世家门阀的根,那是痴心妄想,因为世家子弟可不怕考试。
脚步声起,杨济定睛一看,却见殿门处,三名考生脱下鞋子,入了太极殿,小步趋进,在礼官的引领下,向玉阶而去。
他看了一眼为首的状元郎,见是个样貌端正,腰板很直,年纪三十多岁的男子,于是心中一松:还好,不是歪瓜裂枣。
在礼官的引领下,一甲三进士状元、榜眼、探花,在文武百官见证下,于玉阶前,向端坐御座的天子叩拜,口称“学生”。
殿试中选的考生,便是天子门生,一甲三进士如今身处太极殿,在天子面前自称“学生”,如此殊荣,让三位激动得语无伦次,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宇文温不会因此不悦。
亲手点的状元郎居然是世家子弟,心中有些小小失落,但他不会因此而恼怒,这是公平考试选出来的一甲三进士,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看着面前这样貌平常、三十多岁的状元郎,看看头发已有些许花白的榜眼,以及明显是不惑之年的探花,宇文温心中只有感慨:
状元是五姓七望的范阳卢氏子弟,第一等的世家出身,但榜眼和探花,听籍贯、姓氏就知道是寒族出身。
那就是二比一!
狗屁的做官靠投胎!
以后,考试不及格又没胆从军立功的无能之辈,就窝在家里做一辈子宅男吧!
些许小遗憾,影响不了宇文温的心情,按照流程,他起身离开御座,缓缓走下玉阶,和状元、榜眼、探花说一些场面话,以示勉励。
三位进士依旧激动,尤其状元郎卢楚,说话结结巴巴,连自称要用“学生”都忘了:“草、草、草民不、胜、惶恐”
宇文温微笑着,尽量用和蔼的语气与对方交谈,以便让双方的“师生情谊”至少看起来融洽些,结果聊了一会,发现有些不对劲:
都过了小一会儿,你怎么还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为了化解紧张气氛,宇文温问:“状元是在京兆参考?”
听得天子发问,卢楚依旧有些结巴的回答:“回、陛下,草、草、草民是、在京、兆参、考”
范阳在幽州,这位却是在京兆(长安)考的试,宇文温很快便想到一个问题:“状元郎与故范阳公是何关系?”
“回、陛下,故范、阳公、是草、草、草民、的伯、祖”
听到这里,宇文温心中一惊,不是为对方的回答惊讶,而是他发现一个问题。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