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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明理看了报纸差点就气晕过去,虽说愿赌服输,但他认为背景深厚的顺兴船场一定事前就能听到风声,知道新式火轮船即将实用,结果李念却故意欺瞒,骗他花钱订购即将过时的明轮船。
一想到自己和兄弟们的血汗钱就这么被人骗了,暴跳如雷的蔡明理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原是陈国一名队主,当陈国灭亡后,国破家未亡,眼见着兄弟们伤的伤、残的残,还拖家带口无以为继,眼巴巴看着自己,蔡明理把心一横,带着兄弟们上码头扛包。
钟离是淮水要津,随着天下一统,两淮再无战事,于是淮水航运快速发展,被战火摧残的钟离也很快兴旺起来,而码头则成为寸土寸金之处。
组织人手在码头当苦力扛包,不是光有力气就行的,等着吃这碗饭的人很多,竞争激烈,所以苦力队伍之间会发生矛盾,最后演变为流血冲突。
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蔡明理及其兄弟们,靠着玩命在钟离码头站稳脚跟,好歹保住饭碗,养活自己和家人。
随后,稍微认识些字、有点见识的蔡明理决定赌一把,建立船行,将老伙计们组织起来跑航运,同时兼顾码头装卸,大家拼搏数年,总算是积累了不少血汗钱。
然后加上贷款,购买了明轮推进的火轮船来跑航运。
蔡明理带着兄弟们拼命,终于拼出个名堂,好不容易还清贷款,有了像样的明轮船船队,结果就在他满怀憧憬,决定再赌一把的时候,被人坑了。
当然,这是蔡明理的看法,若不是顺兴船场靠山不一般,他真想把船场给砸了,把下套骗他的李念绑上石头沉江。
吃了个大亏,却不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蔡明理,只能打掉牙和血呑,连个年都过不好,面对老伙计们眼巴巴的目光,只能强颜欢笑说“无妨”。
蔡明理对李念是恨之入骨,对方几次上门要“解释”,全都被他命人赶出去。
而李念就像苍蝇一般,成日里厚着脸皮绕着船行飞,非得要向蔡明理“解释”,现在,解释过了,蔡明理的气也消了一些。
新式火轮船开始推广,可见明轮船没几年好蹦跶,但现有的火轮船要改装,两淮以及江南几个大的造船场忙不过来,这一点蔡明理多有耳闻,故而李念所说“民船改装要到明年才排的上”,极大概率是真的。
那么,若他的船行这一年时间多跑航运,也是有机会将购船款赚回来的。
但这很难,因为各家船行要赶在新式火轮船大量投入航运前,抓紧时间用现有明轮船挣钱,所以航运竞争激烈,能保住老主顾都已经不错了,又如何敢奢望开拓新客户。
现在,李念给永丰船行拉来买卖,虽然不可能就此赚回购船款,但好歹有了新客户,如今是年初,若运气好,靠着这些新客户,说不定能多赚不少钱,即便不能将购船款赚回来,赚回改装费倒也不错。
即便赚不了多少钱,加上李念这又哭又喊、又是认错又是跪地、膝行抱腿哭的做派,蔡明理忽然觉得“情有可原”。
原本在蔡明理看来极度可恶的李念,厚着脸皮磨了数月,好歹磨得蔡明理的怒火消了许多,眼见着这位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李念便来了个“打蛇随棍上”。
向蔡明理推销顺兴船场的改装服务。
淮水流域,能造火轮船的船场屈指可数,顺兴船场就是其中之一,而这几个造船场相互间竞争激烈,随着螺旋桨推进装置实用化,各家船舱都派人到黄州学习相关建造及改装技术。
已有的明轮船,往后都会改装成螺旋桨推进的蒸汽船,所以巨大的商机就在眼前,从今年开始,一场空前激烈的竞争在各家造船场爆发。
无论是改造旧船或者建新船,各家造船场都要尽可能稳住现有客户,然后招揽新客户,于是驵主(业务员们)倾巢而出,不断向各家船行及船主或者有意从事航运的商贾进行推销。
作为顺兴船场上一年度的“年度最佳业务员”,李念自然要先把老主顾永丰船行稳住。
现在,李念什么招数都用上了,好说歹说才把蔡东主稳住,见着对方愿意听自己说下去,他赶紧向手下使眼色“赶紧的,把资料拿上来。”
几个小年轻心惊胆战了许久,好歹守得云开见月明,见着事情有了转机,赶紧将准备好的资料从挎包里拿出来。
李念接过资料,恭敬的捧给蔡明理“蔡东主请看,这是鄙船场的改装方案,费用方面,也有几种方式解决”
蔡明理看看李念,又看看左右几个老伙计,见着大家点点头,“哼”了一声,把资料推开“这一页一页的都是字,看得眼花。”
“哎呀,是李某疏忽了,那李某就念念”
李念翻开资料,殷勤的介绍起改装服务来。
一转眼,就是半个多时辰过去,李念一行告辞,得那位满身纹身的“王兄”送出门。
他们从刚进门的人人喊打,到现在的礼送出门,实现了大反转。
几个新入行的业务员,见着驵主成功将宛若暴怒猛虎的蔡东主“降服”,还趁机成功推销了船场的改装服务,不由得钦佩至极。
面对手下的恭维,李念笑着摆摆手“你们呐,好好努力,多学着点,将来一样能行!”
“想要做推销这行,首要一点,就是要脸皮厚!”
众人纷纷附和“对,前辈说得对!”
这些后辈听不听得进去,李念才不管,他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不过干推销这行必须脸皮厚,倒是真的。
去年冬天,他就是在明知火轮船即将试航成功的情况下,还糊弄消息不灵通(相对)的蔡明理,赚得对方全额付费下订单,订购即将过时的明轮船。
就是靠着这一单的提成,李念成功赚到了足够的聘礼,请最好的媒婆,为自己说得一桩满意的婚事。
现在,他厚着脸皮磨,终于把蔡明理“搞定”,待得真签了契约,那么这一单的提成可不是个小数目。
届时,给自己和新妇换个大宅子的梦想,就要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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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排队()
河道上,一艘明轮船轰鸣着前进,两岸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岸边有水车在缓缓转动,将河水提到岸上水渠,灌溉着这些水田。
船上乘客们多为青壮,又有妇孺掺杂其间,许多人纷纷靠着栏杆,看着两岸,一个个惊讶不已
“怎么辽东种着水田?庄稼泡在水里还能活?”
“有多稀奇嘛!这就是水稻,你没见过水稻?”
“不能啊!春天冰雪化了的时候,河里的水最冰凉,水稻哪里受得了?在冀州种水稻的收成可不好,怎么在比冀州还冷的辽东就能种了?”
“对呀,辽东不是很冷么?怎么种水稻也能种活的?”
满怀着憧憬“闯辽东”的人们,看着一望无际的水田只觉难以置信,而组织乡亲们来辽东开荒的“郑当家”郑林,笑眯眯的进行答疑
“大家说的没错,辽东气候寒冷,开春时冰雪融化,河水冰凉,若是寻常稻种以此种河水灌溉,很难成活,但是”
“冷水稻就不一样了,官府推广的冷水稻种,在辽东一样可以种得很好,所以大家都看到了,临河农田种的都是水稻。”
“不过呢,这冷水稻的种植也有讲究,虽然稻种耐寒,但如今种田用的是插秧法,稻种是在较暖的水里发芽成苗,然后再将秧苗插到水田里。”
“这冷水稻在辽东是一年一熟,虽然比不得江南的交州稻一年两熟,但亩产也是不错的!”
有人问“郑当家,辽东种的庄稼都是水稻么?可俺们之前没种过呀!只会种粟、麦。”
“大家不要担心,我说过了,临河的农田好灌溉,所以种的是水稻,其他地方种的是粟、麦,当然,因为有抽水机,所以旱地也不缺水,大家尽管放心!”
“郑当家!辽东这里的旱田能用马耕么?”
“当然,辽东的平地多,旱田可以用马耕,配上轮犁,一日可以耕许多亩大家都用过轮犁,这和在冀州差不多!”
欢声笑语中,许多人再次看向两岸景色,看着一望无际的青葱水田,畅想着美好未来。
辽东是个好地方,这是官府反复向河北百姓宣传的说辞,然而一开始没多少人信。
首先,百姓们轻易不想离开家乡,只要还有一口饭吃,大家就想待在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要说隔海的辽东,就说临近州郡,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
孤身出远门,一去不回的几率很大,更别说跨海去苦寒的辽东,这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就是去送死。
其次,自古以来官府的信用可不怎么样,对于百姓来说,谁信官府谁活该倒霉。
若信了官府的话,背井离乡,没有亲友相助,没有宗族庇护,肯定会被贪官污吏肆意欺负、剥削,很可能半路死了,连个死讯都传不回家乡。
所以,谁去闯辽东?
当然是大户们去闯辽东。
大户们组织开拓团,到辽东闯荡,数年之后,辽东的情况渐渐为大家所知,官府说辽东好,报纸说辽东好,许多人不信,可当地去辽东闯荡的人回来后说辽东好,大家就慢慢信了。
乡里乡亲的,说的话总比外人说的话可靠不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去辽东,并向家乡亲友诉说自己在辽东的亲眼所见,越来越多的人觉得“闯辽东”不是去送死,在各开拓团“当家”的鼓动下,许多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朝廷说了,辽东各地免租至少三十年,那么早去开荒,自己就能早日过上好日子!
加上从河北去辽东十分便利,在永济渠乘船到燕津,然后乘船渡海抵达辽东,路上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一开春,便有许多百姓踏上了“闯辽东”的旅程。
现在,即将抵达沈州州治沈阳的这批“开拓者”,只是无数“闯辽东”队伍中的一支,大家满怀憧憬踏上这块陌生又熟悉的土地,准备开始新生活。
河道前方,一座冒着滚滚浓烟的城池,赫然耸立在大地上。
这不是城池失火,而是大量烟囱冒出的滚滚浓烟,船上乘客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座辽东新城,见怪不怪冒烟的无非是烟囱,要么是各种蒸汽机械的烟囱,要么是火轮船的烟囱。
这年头一个城池没有浓烟滚滚(炊烟不算),说明就是个小地方。
沈阳,据说就是汉时辽东郡的侯城,后为高句丽所据,朝廷收复辽东后,重建早已破败的候城,因为新城位于小辽水北岸,而小辽水又名沈水,故而取名“沈阳”。
沈阳是沈州州治,下辖数郡,除了玄菟郡的抚顺城(玄菟故城),其他郡县城池全都是新城,居民绝大部分来自河北或者青齐等地,是开拓者们奔赴辽东各地旅途中一处重要的中转地。
火轮船缓缓驶入沈阳港,船员拿着纸皮大喇叭在过道上来回走动,高声呼喊“沈阳到了,沈阳到了!请大家收拾好行李,排队下船!”
一路上充当讲解的郑林,招呼着乡亲们收拾行装,仔细提防三只手。
他还拿出带着统一图案的裲裆,让大家穿上,防的是一会下船后,人潮汹涌,有人走散,找不到队伍。
火轮船缓缓靠泊码头,排队等着下船的人们,见着码头上一片繁忙的景象,只觉眼花缭乱高大的起重机,不断起吊着各类货物,又有大量青壮装卸着各类散货,到处都很热闹。
不远处,是一座座小山,那是堆积如山的煤炭,几乎占据了港区的一半。
“大家跟着我来,跟着我来,注意看小旗!”
郑林举着小旗不断摇着,走在前面,带着乡亲们下船,行走在码头上,指着那一座座煤山,说道“这是上游抚顺运来的煤炭,源源不断,所以沈阳城不缺煤,周边地区也不缺。”
“不缺煤,火轮船就能动起来,将来这些明轮船改装,去掉明轮,速度会更快,届时从辽口和沈阳之间的交通更便利,还会有火轮船横跨渤海,从辽口去燕津,两三日就能走到!”
“郑当家,这火轮船没了明轮,要如何动起来?”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哎。”
“那跨海的火轮船何时通航?”
“哎哟,这新式火轮船是去年年底才有的,今年得官府的船先改装,至于民船的改装,最快也得到下半年如今等着改装的明轮船那么多,在船场都不知要排多久”
说话间,大家已经接近出口,却见通道栅栏左右两侧,也有许多人和他们一般,背着大包小包,排队跟着前方举着小旗呼喊的人,等着从前方出口出去。
不同的队伍,隔着栏杆对望,看着对方穿着的样式统一裲裆,心中瞬间明白原来都是闯辽东的。
萍水相逢的人们,开始打招呼“老兄,敢问你们这是去哪里?”
“俺们就到沈州,你们呢?”
“俺们去长春,先到沈阳等人。”
“长春,就是茶啊冲吧?那地方可冷得不行,你们要在那儿过冬么?”
“不知道啊,到秋天时,看看再说吧”
第四百五十章 排队(续)()
沈阳城郊,沈水畔,抽水站内,蒸汽机抽水机轰鸣着,将大量河水抽进大水池,而河水又从水池出口流入水渠,沿着水渠向岸上各地农田流去。
沈州刺史李涡,饶有趣味的看着新式抽水机,又看看摆在一旁的抽水机剖面模型,亲自动手去摇那摇把。
随着摇把转动,这宛若蜗牛壳的新式抽水机内的叶轮也开始旋转,仿佛一个旋转的风车般。
“这一转,就能把水转出来还真是神奇啊”
李涡感慨着,一旁的李阿宝笑道“可不是么,螺旋桨旋转可以推动船只前进,叶轮旋转可以抽水,以前谁能想得到?就只想到竹蜻蜓能飞。”
“阿宝,你知道原理?”
“大概知道吧殿下成日里嘀咕,这不知道也得知道了呐,你看看这叶轮,转得这么快,就是离心的作用,所以这新式抽水机唤作离心式抽水机,跟原来的唧筒式抽水机不同”
奉命督运军火到辽东的开府将军李阿宝,顺便给老熟人李涡带来民用机械,现在开始讲解“离心式抽水机”的抽水原理。
他俩作为天子潜邸旧人,已经各有前途。
自辽东之役结束,两人凭借军功各有任用,李阿宝成了“李开府”,李涡则如愿以偿,成为了“李使君”,如今在沈州任职,为了尽快让沈州发展起来,绞尽脑汁。
朝廷对辽东开发十分重视,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随着移民越来越多,辽东各州郡的局面渐渐打开,但因为朝廷承诺过三十年不征收租庸调,所以辽东总管府的财政主要靠朝廷支援。
不过随着商业兴盛,商税成了辽东总管府的主要税收来源,与此同时,随着抚顺煤矿等几个大型煤矿的开采,官府的财政状况正在好转。
有了充足的煤炭供应,意味着各类蒸汽机械可以大规模推广,且不说去年年底出现的新式火轮船何时能出现在辽东,就说新式抽水机的出现,让辽东各州郡的新开农田能得到更有效的灌溉。
作为刺史,就得劝课农桑,而要把田种好,无论是水田还是旱田,必要的灌溉都必不可少,那么抽水机越“厉害”,沈州地区的农田灌溉面积就越大,所以李涡十分关注新式抽水机的推广。
但这“离心式抽水机”是去年才出现的,据说其技术还是源于对螺旋桨推进装置的研究,如今中原各地都需要将唧筒式抽水机换成抽水效率更高的新式抽水机,而新产品供不应求,辽东这边得排队。
李涡看着李阿宝,打趣道“我说李开府,幽州工场的新式抽水机能不能多出点货?沈州这边不够用啊!”
李阿宝则板起脸“这新式抽水机,哪里都不够用,殿下写了批条,让幽州工场特地匀了十五台给李使君,够意思了,再多,那是没有的!”
“要不李将军再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哪能呢?殿下总共为辽东总管府特批了三十五台,再多就没有了,再说殿下就要回京任职,没空管喽。”
李涡闻言疑惑“殿下要回京了?不镇守幽燕了?”
“殿下回京任职,和镇守幽燕有冲突么?再说,其他几位殿下,还都排队等着出来历练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随员无法插话,因为两人说的话题涉及燕王还有几位皇子,只有潜邸旧人才能在公开场合大概说说。
不过大家反倒觉得李使君能得燕王照顾是不错的事情,亏得李使君和燕王有旧,所以沈州官府才能插队,从幽州工场那里获得十五台新式抽水机。
要知道一台新式抽水机的抽水量能顶旧式抽水机数台,到了沈州,可是解了燃眉之急。
当然,若是那新式火轮船也能插队先要,可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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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城内西侧,西武库,一个个长条木箱被人从库房里抬出来,整整齐齐码在地上,一些身着制服的“髡兵”,和一些正常打扮的布衣男子穿梭其中,时不时用撬棍将木箱打开,拿出一杆杆崭新的火铳。
这些火铳都是双管猎铳,制作精良,每五杆装在一个木箱里,以干稻草填充其间作为缓冲,每杆猎铳的铳口都塞着一团纸,以保护铳管,燧发机关也有油纸包裹,该有的保护一应俱全。
高士达随意拿起一杆猎铳,掂了掂分量,抛给一旁的随从“马上去验一下。”
随从拿着猎铳,在一名“髡兵”的带领下转到隔壁靶场试铳,带着高士达选铳的一名“髡将”,看看其他正在抽检猎铳的人,拍拍高士达的肩膀,说道
“老高,让你手下利索些,赶紧验完货拿了走人,外面还有其他当家排队呢!”
高士达咧嘴一笑,把手一摊“知道,但规矩总是要走一遍的嘛!”
“没错,老规矩,十抽一,你们订的长短猎铳一百杆,抽十杆验货,完事拿着铳和火药走人,动作利索些,老子今日还要交二十单货!”
高士达闻言看看外面,又看向对方“二十单?我说老贾,这做皮毛生意的队伍又多了多少?”
“呐,你这是在套话,老子就当听不见。”
“别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