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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水利的事交待下去后,陈华清感觉压在自己肩头的担子轻了许多。重庆卫三地已步入正轨,下来要做的是关于三地的治理体系的建立,但陈华清现在的头衔仅是一个重庆卫千户,还是一个缩水的千户,不具备插手民事的权力,要想让三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走,陈华清还得从朱燮元那儿获得权力,比如在千户后加个“督民事”。
这显然不是一件短期内能办成的事,陈华清暂时也不去想它,现在该去解决代表们提出的问题和新占据各村的土地问题。
代表们希望重庆卫这边能安新分到地的农户那颗惴惴不安的心,陈华清决定亲自去安人们的心,并美名其曰为走访。
朱胜得知陈华清要去走访,主动找到陈华清,要跟他一起去走访。
陈华清猜不出朱胜想干什么,但想到朱胜刚刚敲了自己的一百斤盐,警惕道:“朱兄干嘛不留在重庆卫好好休息,走访很辛苦的。”
朱胜不在意道:“没事,四处走走比留在重庆卫有趣多了。”
拗不过朱胜,陈华清只得答应他。
走访的第一站是永川。永川被流寇破坏得厉害,原永川三大家损失惨重,为了家族存亡,三大家吐出了很多东西,在永川的分地很顺利,基本上也就是把原来租的地变为佃户自己的地。一开始刚刚分到地的百姓还挺高兴,但过一段时间后便开始担心自家遭到地主老爷的清算,毕竟这地来得有些不太正规。在第一次收成后,农户们交了三成税后,把剩下的粮食急忙运到家里,藏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即使地再次被夺走,粮食还是到手了。
陈华清要做的就是去安定农户的心,要让地真正到了农户的手里。
永川的代表们得知陈华清要来后,纷纷出外迎接。这些以前所谓的泥腿子在陈华清来后被选作代表,地位有了提高,是最支持陈华清的一部分人。特别是现在他们提的意见有了回应,还是陈华清亲自来,顿时感觉自己分量更重了。
来到一个代表的家中,陈华清让这个代表把所有代表和持怀疑态度的农户都集中起来,他要现场给众人解惑。
稍许,代表们和农户们都被集中起来,还有一些不相干的人也过来凑热闹。代表家的房子放不下这么多人,陈华清索性到院子里,同时为了防寒,在院中间燃起一堆篝火。
一开始人们还很拘谨,陈华清不能让场面冷下去,便亲自往篝火上添了一把柴后,在火焰的噼啪声中大声说道:“诸位,今天我来这大伙都应该清楚是为了什么事。老李,你作为代表,给大家带个头。”
叫老李的代表站了出来,朝陈华清和众人行了个抱拳礼后,朗声道:“既然千户大人让俺老李第一个站出来,那俺老李就不客气了。大人,前不久您给大伙分了地,大伙都很感激您,现在大伙最想知道的是这地真成大伙的了还是就在大伙手里转一手又被那些人收回?”老李口中的那些人是土地的原主人,即永川的大地主们。
陈华清笑了笑,先问了众人一个问题:“我给大家分地时有没有给大家立地契?”
“立了,上面还有大人盖的章呢!”人群中有人喊道。
“有地契在,大家还在担心什么?”
老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大人,以前俺们跟那些人立的地契不知道在哪儿,大伙儿有些不放心。”
听到这话,陈华清明白了,说到底在众人的心里,他这千户立的地契信用终究还是不如在官府立的地契,这陈华清理解,他这次出来走访可不是什么都没准备。
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亲兵递给陈华清一个木盒,陈华清把木盒打开,拿出一叠纸来,用手扬了扬,说道:“这就是以前你们立的那些地契。”
众人眼都热了,身子往前倾了倾,显然很想把地契拿回来。
陈华清看着众人热切的眼神,嘴角微扬,手一松,直接把一沓地契直接扔进火堆里。
噼里啪啦,纸张开始燃烧起来,众人看着不断燃烧的地契一声不发,整个院子里只有纸张燃烧的声音。
突然,不知道哪个代表最先跪倒在地,高喊道:“多谢大人!”剩下的人们视线也从火堆上收回,纷纷跪倒在地感谢陈华清。
陈华清赶紧让众人起来,笑道:“这下大家放心了吧!”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解决了压在人们心头的问题后,场面更加活跃起来,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被提出来。
这里面的问题几乎都是和种地有关的,比如有的农户说肥料不够用,庄稼的长势始终不如人意。有的农户说自家的地离河太远,浇地总是最后一家,经常误功夫。林林总总,问题非常多,最后竟有人连自家媳妇生不出男孩的问题也问了出来,让陈华清十分无语。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陈华清都在听着人们的琐碎问题。后来实在是天黑了,众人才不得不散场。
陈华清在永川一共待了三天,又走访了好几家之后才离开永川,朝涪陵赶去。
涪陵的情况比永川复杂,永川属于破而后立,遗留问题不多。涪陵没遭受太多破坏,柴家也在涪陵一家独大,陈华清靠着盐井的利诱和柴丰达成协议,柴家在涪陵的土地和盐井重庆卫不动,但得配合重庆卫的工作。
涪陵的小地主虽然没有永川三大家夸张,但也掌控了大量土地。陈华清在涪陵采取了和重庆卫、永川一样的分地政策,小地主们反弹很大,处处抵制重庆卫。那时刚刚剿过流寇的卫所军正是初次见血,见小地主们不配合,自然就动用武力,有两家小地主被逼死。
柴家为了避免涪陵陷入战火,出面安抚小地主,同时希望陈华清那边手段能柔和点。最后,陈华清不得不妥协,在流寇侵扰涪陵期间逃亡的小地主的地给分了,留守在涪陵的小地主土地保留,但地租得降。但涪陵的百姓不干了,凭什么大家同是重庆卫治下,别的地方都分到了地,就我们这还是原样,说好的重庆卫重建要给人们带来的变化呢?
从那以后,整个涪陵的气氛变得尤为紧张,驻扎在涪陵的卫所军受重庆卫分地的影响,自然是站在佃户这边。小地主们很愤怒陈华清的做法,即使在陈华清妥协后也还保持着原来的地租,导致今年上交给重庆卫的粮食最数涪陵少。
而柴家,虽在涪陵颇有威信,但土地这种关乎别人家命根子的事柴家不好随意插手,故这一年来,柴家一直保持沉默,只是履行着和陈华清的协议。
柴家家主在得知陈华清在永川当众烧了以前的永川三家和人们立的地契后,哀叹道:“涪陵要出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冲突()
永川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在离开永川时,陈华清把驻扎在永川的卫所军给调走,随自己一道去涪陵。
永川到涪陵不远,卫所军又是轻装行军,半天功夫就到了涪陵。
陈华清一到涪陵,并没在和永川一样直接召集代表,而是进了驻扎在涪陵的卫所军军营。
柴家的消息很灵通,陈华清前脚刚进军营,柴丰后脚就来拜访。陈华清得知柴丰要见自己,没有同意,先让人安排柴丰在军营里等自己。
军营中,情报司和宣传队在涪陵的人正向陈华清汇报涪陵的情况。宣传队在涪陵的工作进展很不顺利,由于分地不彻底,宣传队是既没讨好了百姓,同时也得罪了小地主,选代表一事成了吵架的地方,选出来的是小地主,分到地的农民不买账,选出来的是农民,地主们嘲笑泥腿子穿新装,装模作样,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和稀泥的每个地方都选两个代表,一个代表农民,一个代表地主,一旦宣传队要开个会组织一下工作,正事还没说,代表们就相互吵起来。
情报司主要对外,汇报的事情相对简单。地主们除了集体抵制重庆卫,还向外求援。朝成都递状子的占大多数,有关系的联合重庆地头蛇孙家,有门道的直接把状子递到京城。递到京城的状子自然是石沉大海,现在又不是和平年月,朝廷连平叛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又哪会在意小小永川发生的事。而以往喜欢出来“主持公道”的孙家由于孙家大少爷孙可珍在锦衣卫一事上犯了大错,正被朱燮元紧盯着,现在正在蛰伏。至于朱燮元,他现在需要的是一支能打好养的军队,陈华清的过激做法只是在重庆卫地界,更何况是陈华清带兵出粮支持他平叛,那些地主们谁给朱燮元提供过军粮。
没有来自外界的干扰,涪陵的事情就好办了。说到底,还是土地问题,若能把分地一事持续进行下去,那在另外两地实行的制度也能在涪陵落实下去。那么现在是把分地彻底进行下去得到一个完整的涪陵还是和地主们妥协仅仅得到他们口头上的称赞,陈华清早已做好决定。
再次详细了解了涪陵的情况后,陈华清见了柴丰。柴丰刚刚在进军营时,发现军队人数比以前多,并且都准备好了武器,故一见陈华清便急切道:“千户大人,你这是要准备动武吗?”
陈华清先让柴丰坐下,然后才道:“是为了以防万一。”
柴丰听到这话更急了,“大人,要三思啊,涪陵现在乱不起啊,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
“这事没得谈!柴家主,现在说这些话没什么意思,以前我也做出了让步,可他们是怎么做的,粮税交不齐,和农户的关系也不稳。柴家主啊,现在是什么光景,川东发生的民乱,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柴丰听到这话,知道陈华清是铁了心要分地了,便不再劝说,转而问起自家的事:“不知大人要怎么处理我柴家的地?”
陈华清沉思片刻,反问柴丰:“柴家主,你的选择呢?”
柴丰苦笑,颇为真诚的说道:“说实话,我是不想把自家的地分出去,但大人说得对,这世道变得太快,下面的农户人心已变,川东之事不能重演。”柴丰这话暗指陈华清在重庆卫和永川两地分地,让涪陵的农户也跟着要分地。
陈华清没想太多,只是道:“柴家主深明大义,以后若重庆卫再有盐井,必交给你们柴家。”
给柴家许了个空头支票后,陈华清便离开了。在陈华清走后,柴丰脸色很不好看,若不是卫所军势大,柴丰怎会主动割自己的肉,若不是柴家的主要收入在盐井,那现在柴家会第一个跟陈华清干起来。
很快,宣传队带着卫所军士兵挨家挨户的上门把所有代表都集中到军营。代表们面面相觑,以往和他们接触最多的是宣传队的人,卫所军存在感很低,现在被带到军营里,众人心里有些不安。
对着众代表,陈华清先介绍了一下自己。代表们得知重庆卫的千户也就是他们真正的顶头上司后顿时窃窃私语来,陈华清来涪陵,肯定是为了解决分地一事。
想到这,代表们就泾渭分明的站成两拨,地主们站在右边,农民们站在左边。
“这次我来,是为了分地一事。我在这也就不废话了,这地是一定要分的,没得商量!”陈华清的语气十分坚定。
陈华清语音一落,左边的农民代表们脸上现出笑容,右边的地主代表们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有些人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地主代表中站出一人,深吸一口气道:“大人,分地这样的事以前也有,但分的都是无主之地,今时大人强行分地,分的都是我们祖祖辈辈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地,跟强夺人家产有什么区别!”
听完地主的话,陈华清忽然很想笑,若这些地主都是辛辛苦苦攒下的地,陈华清还真不敢强行分地。但这些人的地是怎么来的,强买强卖还算温柔的,强取豪夺才正常,放高利贷逼贫户卖地卖身,私下开设赌场妓院扰乱秩序,更甚者偷卖粮食给叛军,就这样还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说辛辛苦苦攒地。
“强夺家产?若你们的家产是合理合法的攒下,那你们的家产我想夺也夺不动。还有,我曾下令要把地租降到三成,你们有谁听了。我卫所军在外拼死拼活,保得一地平安,你们要明白,安稳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我们在外拼杀出来的!”
“我把地租降到三成,就是为了保证军粮,收粮食的时候能顺利收上来。结果倒好,你们是交了三成粮食,地租一点都没降,那这样真还不如直接每家每户收三成。”
陈华清把这话说出来就代表他和地主们撕破脸了,现在给地主们就是两条路,一事交出地契安全回家,二是死后卫所军再没收土地和家产。
有的地主胆小,听完陈华清杀气腾腾的话直接怂了,不敢反对。有的地主不甘失败,高呼道:“大家不要屈服,我就不信他敢对所有人下手!”
这人说对了,陈华清确实不好动手,但农民代表们忍不住了,在陈华清正式表态要将分地进行到底后,农户们都想着尽快回家,该圈地的圈地,该拿地契的拿地契。
陈华清大手一挥,让农民代表们回家,把地主代表们困在军营。
地主代表中有明眼人,暗恨道:“这陈华清是要借刀杀人。”
农民代表们回到家中后,立刻大肆宣传要继续分地。已经分到地的农户没什么表示,那些没分到地的四处联合,一起向各自的地主家进发。
地主代表的家中都慌了起来,自家老爷没回来不说,现在整个涪陵都在传着要分地。厉害的召集家丁准备把要上门的农户打跑,较软的紧闭大门准备糊弄过去。
没被选作代表的地主还留在家里,但这部分地主实力太弱,手中掌握的土地不多,也就比自耕农多一点地。这部分人是随大流的,天塌下来有高个撑着,高个撑不住了他们就认怂。
农户在骂,地主也在骂,一时间整个涪陵变得乱糟糟的。不过很快,骂声就变成了打声,先动手的家丁引起了农户的愤怒,在整体对抗的气氛影响下,农户们也操起板凳、扁担、锄头之类的和家丁们对打。
冲突全面爆发,有些打红了眼的农户打进地主家开始打砸抢,那些紧闭大门的也被农户撞破了大门。
这些情况反映到卫所军里后,陈华清把这些事跟地主代表们说了一遍。这下众人不淡定了,早就想认输的地主代表立即出来表示自己同意分地,但求陈华清能保全他们的家产。硬撑着的地主代表也撑不下去了,地是没法保住了,但别把身家都搭进去,纷纷也投降了。
早已准备好的卫所军立刻介入,挨家挨户的维持秩序。农户们见卫所军出来行动,固然他们打红了眼但还没疯,纷纷住手,留在地主家中等着拿地契。
很快,各大地主家接到卫所军的通知,拿着地契去军营去和他们老爷见面。刚刚被打红眼的农户们吓坏的地主家人们这次没犹豫,赶紧拿着地契到军营,身后跟着农户们。
在军营里,陈华清拿到地契后挨家挨户分地,烧掉旧的地契,农户们拿上印着重庆卫千户的红章的新地契。同时,按人口分地是早就定下来的,宣传队的人趁此也摸清了涪陵的人口数。
分地分了整整十天,分完地后开始选代表,这次的代表就不是如同上次的和稀泥了,而是实打实的。
柴家这次没受波及,早在陈华清动手前柴丰就交出了土地,但看着平常跟柴家走得比较近的几家大地主被陈华清整成那番惨样,心有戚戚。同时,柴丰警告柴家人,不要出去多管闲事,柴家以后的重心将彻底放在盐井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宗族()
涪陵的事情解决完后,陈华清让从永川过来的卫所军回到原驻扎地,同时嘱咐在涪陵的宣传队,要注意和代表们合作,切记不可以为分了地就可以独断。
陈华清在涪陵待的时间里,卫所军新占各村的资料也送到陈华清手里。看完手里的资料,陈华清有些为难,下头各村的情况极为复杂。村子里除了佃户、自耕农两大群体,还有宗族、宗教等团体,大地主没有多少,有也被陈华清给挡在重庆卫的地界外了。
村子里的其他情况也很糟糕,有地或能租到地的还能以种田为生,那些没有地或没分到地的只能游手好闲,成为众人口中的二流子。再加上卫所军不断出去活动导致各村门洞大开,大量难民趁机涌入,现在因为种种问题原住民和难民们已经火拼好多次了。
重庆卫三地以前本是卫所,卫所里以军户居多,一开始实行的是军屯。后来卫所破败后,原先的百户、千户们摇身一变成了地主,军户们成了佃农,故陈华清分地的阻力很小,甚至可以说是光他千户的头衔就能解决很多问题。而各村就不同了,那的规矩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在明朝是这样的,在以前的元朝、宋朝还是这样,陈华清要在农村推行重庆卫当前的制度,可以预见会遭到很多人反对。
离开涪陵后,陈华清来到卫所军最先控制的村子王李村,这村子以姓李的和姓王的居多,王李两家在村子里还设有各自的祠堂。陈华清召集起王李村的代表,代表共有八人,李姓四人,王姓四人,没有其他姓,对此陈华清已做好准备。
代表们在陈华清面前显得有些不安,他们已经听说了在其他三地发生的事,不知眼前的这位大人要在王李村怎么办。
陈华清请他们坐下来后,开始拉起了家常,比如问一些今年收成怎么样,收入怎么样等问题。站在旁边的宣传队眼皮跳了跳,自家这位大人真是风格独特,按理说一个千户,也算是武将的行列,按照现在武将的通性,上来应该是大大咧咧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现在表现的怎么和那些读书人一样?
代表们渐渐放松下来,陈华清的面相看起来还是很和善的。随着谈话的深入,众代表感觉到不对劲了,这千户怎么婆婆妈妈的,尽问些生活里的琐碎问题,什么盐够不够,家里自己织的布能不能够不够,甚至还问了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
大家心里不解加上那么一丝不屑,但面上仍呈恭敬状,详细地回答了陈华清的问题。
在代表们都说的口干舌燥后,陈华清终于放过了他们,让八位代表回家。
旁边的宣传队员忍不住,走上一步问道:“大人,何故跟他们说这么多?”
陈华清眼睛看着营帐外面渐落的夕阳,淡淡道:“你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