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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中,所幸她熟悉星象,安然脱险,孤身回到军中。
麒麟谷一役,滕瑞施奇谋,引萧遥入谷。幽兰公主奉滕瑞之命,扼守跃马涧。萧遥逃至跃马涧,被幽兰公主一箭射中,跌落激流。但幽兰公主亦被萧遥抛出的绳索卷中,随之跌落深涧。
萧遥后脱险回到长风骑,幽兰公主却芳踪渺渺,再未现于人世。
威帝得知爱女罹难,痛哭不已,滕瑞也老泪纵横,引发旧患,最终病逝于回国途中。
桓军战败回国后,威帝尝试图与华朝和好,修书一封,恳请华朝忠孝王裴琰代为寻找爱女遗骨,裴琰也曾派人在跃马涧一带寻找,却均无所获。
一代幽兰,自此长眠于异国他乡。
ˇ一二三、生死一线ˇ
裴子放想法子摆脱董方的纠缠,急急出宫,却见一人入了乾清门,忙停住脚步,笑道:“姜世侄。”
肃海侯姜遥三十五六岁,五官方正,目光清朗,微笑道:“裴侯爷,在下要入宫觐见皇上,改日再叙。”
裴子放拱了拱手,心知形势不妙:肃海侯死忠于皇帝,他的三万人定是随时待命,京畿那几个营只怕也是早有准备。他匆匆上马,也顾不了太多,直奔相府。
裴夫人早得讯息,见他进园,摒退众人,眉头微蹙,道:“怎么会这样?不是―――”
裴子放却一直在思索,口中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什么人?”
“皇上身边的神秘人,看不到真面目,但身手绝不在琰儿之下,皇上此番苏醒定与他有关。只是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人?”
裴夫人吸了口凉气,道:“只怕皇上是上个月就醒过来了。”将姜远那夜的话复述,裴子放失色道:“只怕要糟,咱们太过大意了。”
裴夫人逐渐镇定,冷冷一笑:“不怕。他醒来又怎样?北面还掌控在咱们手中,他也不敢对琰儿怎么样!宁剑瑜和长风骑可不是吃素的。”
“他可真是阴险,居然封了琰儿为忠孝王。哼,又忠又孝,琰儿若是反,便是不忠不孝之人,没人会支持他,这一手真是毒辣啊。”
“琰儿呢?”
“被拖在了弘泰殿,出不来。”
裴夫人道:“不等琰儿回来,即刻让人由地道出城,传信给宁剑瑜,让他兵压河西府。”
裴子放摇了摇头,道:“谢澈现在还不想担一个诛杀功臣的名声,再说他也不想逼反长风骑,琰儿暂时没有危险。我们若贸贸然调兵,只会授人口实。这样吧,让宁剑瑜暗中压兵至河西府,但表面上维持原状。”
卫昭尽力让自己面上的笑容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他出了乾清门,见易五率着一群光明司由东而来,稍稍放心。
易五牵过马来,卫昭冷声传音:“快去同盛堂看看,小心有人跟踪!”
他打马回了卫府,直奔桃园。他踉跄着走到枯枝满目的桃林,见身边再无他人,方剧烈喘气,跪于泥土之中,吐出一口血来。
先前在太庙内,为不引皇帝怀疑,他强行震伤心脉,引发因服食“冰魄丹”而带来的吐血之症,这才避过皇帝身边灰袍人的试探,逃过一劫。但这一来,也让他心脉受损,此刻实是支撑不住,摇摇欲坠。
他眼前一阵阵黑晕,却是精力殆尽,移动不了分毫。朦胧中,她似仍站在桃树下,轻柔而笑。她似仍在耳边说着:“不许你丢下我。”
怎能丢下她呢?这是他渴盼已久的温暖啊。可是,与生俱来的责任,这满身的仇恨,又岂是轻易能够弃之而去的呢?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微风吹起他的鬓发,他剧烈喘息着,提起最后的一丝真气护住似就要断裂的心脉,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弘泰殿,裴琰终于不胜酒力,倒于静王身上。众臣才罢休,静王忙道:“快送忠孝王回去。”
姜远带人入殿,裴琰已走不动路。姜远无奈,只得亲自负着他出了乾清门。童敏等人早奉命等候,接过裴琰,疾驰回了相府。
裴琰在车上便运内力将酒吐得一干二净,待眼神恢复清明,仍然让童敏负着进了相府。童敏自是明他心意,直接将他背到蝶园。
裴夫人一身闲适,正站于廊下喂鸟,面上神情淡定,不时调弄一下八哥,裴琰望着她的面容,脚步放缓,走近了,单膝跪下,笑道:“给母亲大人请安。”
裴夫人一笑:“你现在是忠孝王,快起来吧。”
母子二人会心一笑,裴夫人将手中装着鸟食的瓷罐递给裴琰,道:“这八哥最近有些不听话,死活不开口,又总是想飞出去,你看怎么办?”
裴琰也不喂食,逗弄几下,八哥仍是不开口。他将鸟笼毡围放下,笑道:“他总有一天要开口。”
“可旦让它飞出去,就再也抓不回。”
“它不会飞,外面天寒地冻的,这里又有围毡挡风,又有水食,它怎舍得飞?只等着它开口便是。”
裴夫人微笑着在他的虚扶下走入东阁,道:“皇上打的就是个主意,料定你现在不会飞,他也不会让你飞。你打算怎么办?”
裴琰道:“两条路,要么老实呆着,等春暖花开他不提防时咱再飞;要么就使劲折腾,把笼子撞破了再飞出去。”
裴夫人微微点头,道:“该做的,我和你叔父刚才都已经替你做了。你只记着,你身系无数人的安危,说话行事需慎而又慎,但如果真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必顾忌太多。”
裴琰束手道:“是。”
他退出蝶园,思忖片刻,对童敏道:“马上让暗卫的人去调查‘揽月楼’叶楼主,把他的一切给调查得清清楚楚,不能放过蛛丝马迹!”
“是。”
“还有,即刻加派人手,保护子明,但必须是暗中保护,特别注意有没有其他的人在暗中盯着他。”
“是,军师这几天除了偶尔去东市逛逛,便待在西园,未去别处。”
“卫昭那里,跟得怎么样?”
童敏隐有一丝苦笑:“卫大人身手太强,弟兄们跟到夜间,便被他甩脱。”
裴琰心头一酸,转瞬恢复正常,沉吟道:“继续跟吧,如果发现、发现了江姑娘的行踪,派些人暗中保护她。”
当御辇沿戒卫森严的太庙大道及皇城大街入宫,许多百姓亲眼目睹了圣驾经过。于是,昏迷数月的皇帝突然间苏醒、并出现在太庙祭告大典上的消息,迅速在整个京城内传散开来。到午时,宫内又有旨意传出,为庆贺皇帝龙体康复,京城三日欢庆,举行夜市灯会,并放烟火庆祝。
江慈怕连累卫昭,知道自己不宜露面,反正家中粮米也足,便整日呆在房中细读医书,倒也不觉寂寞。偶尔想起他昨夜情到浓处的话语,心中便是一甜,但有时莫名其妙,却又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她觉这几天自己有些不对劲,但也未细想。
入夜后,京城却放起烟火,火树银花,绚丽灿烂。江慈站在院中,望着团团烟火爆上半空,不由笑了笑。以往若是有这等热闹景象,她必定是要冲出去一探究竟的,可今日,她只愿在小院之中,静静地等待他的到来。
烟火渐散,夜渐深,他仍未归来。
冬日的夜这般寒冷,桌上的饭菜已冷得结成一团,他仍未归来。
烛火渐灭,她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院中传来轻响声。她猛然跃起,拉门而出。但寒夜寂寂,夜雾沉沉,院中只有风刮得梧桐树枝瑟瑟轻摇的声音。
这一夜,京城烟火绚美,平常百姓欢声笑语,享受着这太平时光;
这一夜,有人在苦苦等待,有人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有人步步为营,有人独对孤灯,夜不能寐;
还有更多的人,因为皇帝的突然苏醒,在暗夜中四处奔走,更换门庭:
这一夜,各方势力悄然重新组合;
同样在这一夜,岳藩请求重为华朝藩属的表章随着骏马正越过南诏山。而由玉间府往京城的道路上,也多了数匹身负重任、急速赶路的千里良驹。
卫昭似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浮,他试着挣扎,带来的却是全身刺痛,身躯内外,只有胸口尚有一团余热,护着他的心脏不在黑暗中冻僵暴裂。
他竭力让胸口那团余热向经脉内扩散,他仿佛再度见到师傅的利剑穿过姐姐的身躯,似乎仍听到落凤滩畔带血的凤凰之歌,还有,石屋内那铭刻入骨的缠绵与温柔。这些,都让他努力护住心口的那团余热,让它丝丝渗入经脉之中。
当手脚终于能够动弹,他也慢慢睁开双眼。周遭,桃林已笼罩在浓浓的晨雾中,而他躺着的泥土,也都蒙上了一层惨淡的白霜。
卫昭知自己在桃林昏迷了一整夜,他挣扎着坐起,靠住一棵桃树调运真气,长出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在鬼门关前捡回一条性命。
一阵微风拂过,卫昭挪动有些僵硬的身躯,站了起来,侧头间正见桃林小溪里,她为捕捞鱼虾而用过的簸箕还在那处。他踉跄着走过去,提起簸箕,里面却空空如也。
他低下头,掬起一捧溪水,洗去唇边血渍,出了桃园。
易五等了整夜,却碍于卫昭严命,不敢入园,见他出来,抹了把汗过来,卫昭道:“怎样?!”
“同盛堂没事,京中一切正常。”
卫昭轻吁了一口气,想想,又道:“你暗中盯着同盛堂,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回了正园,换过干净的素袍,披着皇帝御赐的狐裘,漫天晨雾中,悠悠然入宫。
一二四、歧路不归
延晖殿内阁,皇帝正在陶内侍的服侍下喝药,见他进来,微笑道:“怎么这么早?”待喝完药,众内侍替他将衣物穿好,他转身牵住卫昭的手:“三郎,你随朕走走。”
此时尚是晨雾满天,宫中重檐高殿,都隐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皇帝牵着卫昭缓步走着,冬风寒瑟,卫昭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皇帝肩头。
皇帝低头看了看,叹道:“这还是你十八岁生日时,朕赐给你的。”
“是。”
皇帝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而笑,卫昭也笑出声来。
皇帝笑骂道:“你那天给朕惹那么大的祸,害朕给你收拾烂摊子,乌琉国的二王子听说至今未能有后嗣。”
卫昭得意一笑:“他乌琉国王子多,也不在乎他这个有没有后裔。”转而又恨恨道:“谁让他出言不逊,辱我倒也罢了,可他暗地里骂的是―――”说着眼圈便红了一红。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卫昭情绪渐渐平静,二人在宫中慢悠悠走着,竟走到了延禧宫。
卫昭望着延禧宫的宫门,愣了片刻。这里,便是当初他刚入宫时居住过的地方,因位于皇宫前城的西面,又被称为西宫。
西宫多年前曾经失火,失火后卫昭长久失眠惊悸,皇帝便将他接到延晖殿居住,直到他十八岁才另赐外宅。宫中盛传西宫内有鬼魅出没,皇帝也未再命工部整修,西宫便一直荒了下来。
西宫内,落叶满地,梧桐尽枯。皇帝步下石阶,在院中慢慢走着,他脚下踩上厚厚枯叶发出的“唦唦”声,听在卫昭耳中,只觉得无比刺耳。
皇帝走至院中,仰头望着梧桐树,一时有些恍惚。
三十多岁的成宗陛下,在经历了“逆王之乱”和十余年的朝堂倾轧之后,已由昔日意气勃发的邺王谢澈,渐渐变成了一个深沉难测的帝王。
日日想着制约臣子、平衡各方势力,天天面对的是谎言骗局、勾心斗角,就连后宫的嫔妃,也是虚情假意,无一人有发自内心的笑容。仅余从内心敬重的皇后还能说上几句话,可为了保护她,他也只能故作冷漠。
于是,他去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只夜夜传几个伶俐些的少年服侍,倒也清爽。
那日是盛夏,天气炎热。他从高贵妃宫中出来,憋了一肚子的火,换了箭服在西边箭场射箭,纵是射中全靶,犹觉怒火中烧。忽听到箭场旁的西宫内传出喧闹声,遥见西宫中最高的梧桐树上似是有人,盛怒下便大步入了西宫。
他着的是箭服,又走得极快,西宫内诸人并未发觉,仍围在梧桐树下,威逼恐吓。
他走到吴总管身后,正要说话,抬头间看清树上之人,不由暗中吸了口凉气,觉仿有雪莲在眼前盛开,瞬间神清气爽。
树上,一个清丽绝美的少年紧抱着树干,面上神情倔强而凶狠,将爬上树捉他的内侍一一踢落,但他那眼神,又透着几分胆怯,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
多年以前,十多岁的谢澈,幼年丧母、被交给景王生母抚养的谢澈,在被景王追打得遍体鳞伤之时,是不是也是这等神色?
他拍了拍吴总管的肩,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吴总管十分机灵,在他耳边轻声禀了几句话,他再嘱咐几句,吴总管便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他走到树下,仰头微笑:“你下来吧。”
少年紧抿着嘴唇,眸中仍有着惊惧和浓浓的不信任,半晌方冷冷道:“你是谁?”
他看了看身上的箭服,笑道:“我是这宫中的光明司指挥使。”又和声道:“你不可能在树上呆一辈子,你自己下来,便算投案自首,罪责会轻些。”
少年犹豫再三,爬下树来。他忍不住再笑了笑,果然,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孩子。
少年手负身后,冷声道:“刑部在哪里,我自己去。”
他大笑,少年冷眼望着他,怒道:“你笑什么?!我杀了人,当然得送到刑部。”
“你杀了人?”
“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随你去刑部便是。”
他更觉有趣:“你杀了何人?”
“龚、龚总管。”
他点头叹道:“杀得好,朕―――真是杀得好。”
“为什么?”少年的眼睛瞬间睁大,他这才发觉少年的眼睫修长而浓密,更显得那双眼睛如黑宝石般闪亮。
他在石阶上坐下,招了招手。少年犹豫片刻,在他身边坐下,追问道:“你为什么说杀得好?”
这般不守宫中的规矩,只怕没少挨负责训育新人的龚总管的鞭笞,所以才会反抗,失手将龚总管砸晕吧?他右手疾探,将少年衣袖卷起,果然,青痕斑斑。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迟疑片刻,道:“卫昭。”
“哪里人?”
“玉间府卫氏。”
“什么时候进宫的?”
“三月十六。”
“为什么要杀龚总管?”
少年眼圈红了红,倔强地咬着下唇,默不作声。他面容一肃:“你是在宫中犯的事,便由我光明司执行刑罚,你随我来。”
少年不动,他淡淡道:“你受罚了,你的同伴便可免于责罚。”
少年大喜,跟在他身后进了延晖殿。吴总管早得吩咐,殿内空无一人。他指了指软榻:“趴下。”
少年愣愣道:“在这里行刑吗?”
他板着脸道:“当然。”他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般作弄过人,好不容易才忍住嘴角的笑意。
少年美瞳中露出一丝绝望,他的手在颤栗,却仍神情凛然,装着很从容的样子走到榻上伏下身躯。
他慢慢走近,脚步声故意放得有点重。侧脸伏着的少年,似是有些害怕,紧闭双眸,但那长而密的睫毛却在微微颤抖。那紧咬着的下唇,也变得鲜红欲滴。
他忽觉有些口干,轻手将少年的衣衫拉下,少年的身躯很柔美,皮肤如玉般白晳,只是有着几道鞭痕。他取过“碧玉膏”,勾出一团。少年觉背上一凉,猛然回头。不及起身,他又将少年按下,和声道:“上点药,将来不会留下疤痕。”
少年回头惊疑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回头间身形微撑,白晳的背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让他心中微荡,有种想重重咬下去的欲望。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欲望,一边替少年搽着伤药,一边微笑道:“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少年重新趴下,享受着背后的清凉,向他绽开璀然笑颜:“也对,我不管你是谁,反正你是个好人。”
他大笑,夏日的午后,三十多岁的成宗陛下,终于得以开怀大笑―――
“唦唦”脚步声响起,皇帝回头看着卫昭,微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你入宫,一晃十一年了。”
卫昭微仰起头,望着梧桐树,轻轻地叹了口气。
皇帝语带惆怅:“三郎,这么多年,你陪着朕,想过家人吗?”
“不想。”
“哦?”
“皇上待三郎这般好,三郎早就将皇上看成亲人了。”
皇帝大笑,道:“也是,这些年你陪着朕,朕也只在你面前才能放松地笑一笑,倒比那几个儿子还要亲几分。”
卫昭轻笑,皇帝也知自己失言,便转回石阶上坐下。卫昭忙过来道:“皇上,您身子刚好些―――”
皇帝不语,卫昭只得在他身边坐下。皇帝凝望着院中的梧桐树,良久方叹道:“朕以前,每日听着万岁万岁,虽然不会以为自己真可以活上一万年,但也没料到竟会突患重病,卧床不起。”
卫昭轻声道:“过了这一劫,皇上必定可以龙体永康,真的活上一万岁。三郎也好沾点福气,再服侍皇上七八十年就心满意足了。”
皇帝大笑,笑罢摇头道:“生老病死,纵是帝王,也过不了这一关,你也是从沙场回来的人,怎么还说孩子话?”
卫昭微笑:“皇上龙体康复,三郎心中欢喜得很,忍不住想说孩子话。”
皇帝似是想起了什么,握上了卫昭的左手,转而眉头微皱:“怎么这么冷?”
卫昭低头,道:“三郎一贯怕冷,皇上知道的。”
“是啊。”皇帝回想着往事,道:“你那时又怕冷,又怕黑,偏生性子又倔,若不是朕将你接到延晖殿去住,不定瘦成什么样。”
卫昭望着脚下灰麻麻的条石,低声道:“这世上,只有皇上才疼三郎。若是皇上不疼三郎了,三郎也无法再活下去。皇上有所不知,您病重期间,三郎没少受人家的欺负。”
皇帝笑道:“少君欺负你了?”
“他倒不敢。”卫昭冷哼一声:“我就看不惯宁剑瑜这小子,仗着少君,目中无人。”
皇帝眉头一蹙:“你和他闹得很僵吗?”
“皇上放心,三郎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不过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回京前,我摸到他的军营,放了几把火,杀了几个人。”
皇帝想了下,笑道:“原来是你干的,少君昨晚将军情上报,朕还在忧虑桓军回攻,正要下旨,让许隽在河西的兵力北调驰援成郡。”
卫昭笑得有些得意,道:“皇上要如何赏三郎?”
皇帝再一想,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嗯,你这一招深合朕意。裴琰以为宇文景伦随时有可能回攻,自然怕腹背受敌。”
卫昭浅笑不语,皇帝笑着站起:“你这次立功颇殊,朕正要赏你,你要什么赏赐?”
卫昭忙道:“臣要什么,皇上都会答应?”
“你说说。”
二人出了西宫,卫昭轻笑:“臣还是想要西直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