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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女儿的私房!
宁彦亭拿着手烫,急急忙忙塞了回去:“爹哪能拿你的银子,阿暖,你快收回去,爹哪能让你操心这个。”
“可是爹爹……”
“爹真的不缺银子!”
那木盒也不重,动作之间,还能听到里面银钱碰撞的声音。虽然知道没有多少,可一想到这是女儿所有的私房,宁彦亭便眼热不已,他感动得不行,生怕慢了一步,宁暖又要固执地将木盒塞到他的手里。宁彦亭推拒了一番,连忙逃也似地快步走了,临走之前也没忘了答应给她带望山先生的诗集。
第145章()
……
宁母快步走了过去:“你坐起来做什么?快躺回去; 大夫说了; 你身上的伤重的很,需要好好静养。”
宁彦亭浑身一震; 等看清她的面容以后; 竟是瞬间红了眼眶:“云兰……”
“什么?”宁母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触及到他的视线之后,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你怎么……怎么……”
这好端端的,忽然看着她一副要流眼泪的样子做什么?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 也不嫌害臊。
宁彦亭却是不管,他伸出手抓住了宁母的手臂; 紧紧攥在手中不放开; 满脸都是激动,连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云兰; 你是不是来接我的; 我一直在想着; 若是能再见你一回就好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见到了,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是我对不住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该不会是被打中了脑袋吧?”宁母打断了他的话; 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她从丫鬟手中将药碗接了过来; 舀起一勺汤药试了试温度; 看温度正好; 才向宁彦亭递了过去:“先把药给喝了。”
宁彦亭哪有不答应的; 连忙借着她动作喝了下去,一口喝完,又看着她乐呵呵的笑了出来,满脸都是傻气。
宁暖在一旁看得惊奇不已。
她从未见过爹娘有过这样的相处方式,平日里只见爹爹因着其他人与娘亲争论,自从娘亲性情大变以后,爹爹倒是听话了不少,怎么这昏迷后醒来,连爹爹也跟变了个人似的?
瞧着宁彦亭满心满眼只有宁母的模样,连她与其他下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宁暖还是头一回见到两人这般浓情蜜意的模样。
最后还是宁母率先败下阵来,被这么多人盯着,她只喂了几口,就浑身不自在的将药碗塞到了宁彦亭的手中,语气凶巴巴地道:“你自己喝。”
宁彦亭连忙捧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讨好地朝她笑。
等宁母再起身,往宁暖那边走了几步,宁彦亭才总算是看到了其他人。
他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了宁暖的身上。宁彦亭大惊失色,差点连手中的药碗都端不稳:“阿、阿暖?!”
宁暖上前来,乖顺地应道:“爹,我在呢。”
“阿暖,你、你怎么也来了?”宁彦亭着急道:“你不是应该在……”他的话忽然顿住。
宁彦亭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女儿看上去比他记忆中还要年轻许多,也没有梳上妇人发髻,仍然是未出阁的少女。他僵硬地转过头,看见的是容光焕发的妻子,也没有后来被生活种种不顺折磨出来的疲态。
宁彦亭一时呆愣在原地,过了好半天,他才总算是找回声音来。
“我……我是在哪?”
……
不好啦!
大老爷被打坏脑子啦!
这个消息紧跟在宁彦亭醒来的消息后出现,让其他人顿时坐不住了,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老夫人脚程慢,还是二房来得更快一些。
二夫人一进院落,便大声嚷嚷了出来:“大哥,我听下人们说,说是你把脑袋撞坏了?”
她的声音比她的人先到一步,听清了她的话,喝茶的宁母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宁彦文是和二夫人一块儿来的,等他们都进了院子,他才满脸不好意思地告歉:“她是一时激动,大哥莫要怪罪。”
宁彦亭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宁彦文又关切道;“大哥的身体如何了?我听说大哥醒了,就立刻赶过来了,大哥忽然受了重伤,实在是让弟弟担心不已,好在大哥没有大碍,弟弟这才放心。大哥昏迷的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在为大哥担忧着,现在大哥总算是醒过来了。”
“谁说没有大碍?”宁母凉凉地插嘴:“大夫都说了,少说也得休息半月才行,这还叫没有大碍?”
宁彦文:“……”
宁彦文下意识地朝着宁彦亭看去,却见他脸色淡淡地倚靠在床头,难得的没有为自己辩驳。
想来是因为才刚刚醒来的缘故,大家不都说了,还是撞坏了脑袋。
宁彦文道:“大嫂误会了,我这也是挂念着大哥,一时着急心切,才说错了话。”
宁母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宁彦文又关心道;“大哥现在觉得身体如何了?”
“无碍,劳烦二弟挂念了。”宁彦亭不冷不热地道:“二弟特地跑过来,真是辛苦二弟了。”
“大哥这话说的,咱们是兄弟,也太生分了一些。”宁彦文热切地说:“咱们兄弟同心,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虽然大哥受了重伤,可弟弟心里也不好受,恨不得当时在场,若是能替大哥分担一些就好了。”
宁母当即翻了一个白眼。
同时,她心中又想:不用说,宁彦亭现在又被这兄弟情感动了,指不定在心里多少念叨这个弟弟的好呢。
她这么想着,却又听到宁彦亭语气淡淡地说:“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也找几个人来打二弟,不用和我一样,就我身上一半的伤,如何?”
宁彦文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他不敢置信地道:“什、什么?”
在场众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二夫人,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宁彦亭,满脸都是“这人该不会是疯了”。
宁母诧异地转头看去,当她注意到宁彦亭冰冷的视线和冷漠的表情以后,先是一愣,继而大喜:难不成……难不成这一顿打,真的把他打清醒了?!
哎哟!
那这顿打挨可真是太值了!
早知道打一顿就好,她就该先下手为强,为自己和阿暖出出这口恶气!
唯独宁暖偷偷看了宁父好几眼,忍不住在心中嘀咕:爹爹这副模样,怎么和娘亲那时做了噩梦醒来后差不多?
娘亲做了噩梦以后就性情大变,终于硬气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任人揉搓。难道爹爹受了伤,也要性情大变?若是如此,从今以后爹爹能不再纵容两位叔叔就好了。
宁彦亭这才又语气平淡地道:“我不过是与二弟开个玩笑,二弟怎么这般模样?”他表面镇静,藏在被褥里的手却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也险些扎进肉里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宁彦文只当他是真的开玩笑。
他又说了好一番关切的话,只是宁彦亭态度一直很冷淡,没有像从前那样附和他,宁彦文自讨没趣,又寒暄了一番,这才带着二夫人走了。他离开时,还在心中想:大哥约莫是真的撞坏了脑子,这才跟变了个人似的。
等宁彦文走了,老夫人也被丫鬟扶着,急匆匆地来了。
她也和宁彦文一样,说了一番关切的话,又仔细观察了宁彦亭一番,见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又走了。至于宁彦亭的反常,老夫人也将这当做了他撞坏了脑袋的后遗症。
等所有人都走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宁母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道:“奇了怪了,这老三怎么没有过来,往常他们不是跑的最快?”
“管他们做什么,不来不是更好?”宁彦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宁母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说:“看来你这伤,是因为老三的缘故了?”
宁彦亭没有吭声。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身伤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
他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未时了。”
他又问:“如今是哪年?”
“天和十八年。”宁母顿了顿,说:“你才昏了一天,连日子都记不清了?”
宁彦亭摇了摇头。
宁暖见他精神不是很好,便贴心的出声道:“爹爹才刚醒过来,又热热闹闹吵了一遭,恐怕是又累了,娘,我们先走吧,让爹好好休息。”
宁母刚要应声,宁彦亭就急忙拉住了她:“云兰……云兰,你在这儿……”
宁母古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神恳求,想了想,看在他终于清醒过来的份上,勉强点头应了下来。
她回头对宁暖道:“等你哥哥回来了,让他过来看一眼。”
“娘,我知道的。”
“朗儿也回来了?!”宁彦亭大喜。
宁母奇怪:“什么回来不回来的?他去书院了,还没下学呢。”
宁彦亭这才恢复镇定。
是了是了,天和十八年,宁家还没出事。
他的妻子,他的一双儿女,都还好端端的在他身边。阿暖还未出嫁,朗儿也还没有被人陷害。一切都还好好的。
宁彦亭慢腾腾地躺了下来,手中还攥着宁母的衣服不放。宁母也依着他,坐在床头守着他。
宁彦亭闭上眼睛,往昔记忆一一浮现在眼前,临死之前的尤为清晰。那些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很快的,又有一部分与他记忆中有些偏差的经历晃到了他的脑海中来。
……
宁暖轻轻阖上门,在门前站了会儿,没听见里面传出来什么声音,这才脚步轻轻地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卧房之中,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对香桃道:“你让人去书院知会哥哥一声,和他说爹爹醒了,让他早些回来。”
“好嘞,小姐。”
香桃应了一声,连忙出门找人去了。
“是啊,安王说了,他抢走了你的草编麻雀,就补偿你一个玉的。我瞧着,这玉的可比草编的值钱多了,不愧是王爷,这出手可真大方啊。”宁朗感叹。
宁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攥着白玉小鸟踌躇许久,才试探地问道:“哥,你与安王,也是头一回认识吧?”
第146章()
…… “阿暖喜欢?”宁朗笑眯眯地说:“阿暖喜欢就好; 这也不是我买的; 是安王殿下送的。”
宁暖动作顿了顿; 诧异地抬起头来:“安王殿下送的?”
“是啊,安王说了; 他抢走了你的草编麻雀; 就补偿你一个玉的。我瞧着,这玉的可比草编的值钱多了; 不愧是王爷,这出手可真大方啊。”宁朗感叹。
宁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攥着白玉小鸟踌躇许久; 才试探地问道:“哥; 你与安王; 也是头一回认识吧?”
“这已经不算是头一回了。”宁朗郑重地道:“我与安王在街上见过了一回,又在书院见过了一回; 这次我去安王府中,已经是第三回了; 一回生二回熟; 三回就可以说是至交了。”
宁暖:“……”
宁暖大为震惊他。
她低头看看手中的精致玉鸟; 不禁在心中想:安王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也和她兄长一般不着调?
这天底下,她也就见过宁朗这样一个厚脸皮自来熟的人,原本以为自己兄长这样已是罕见; 没成想竟然会有一个王爷和宁朗志趣相投; 才第三回见面; 就已经好到能赠礼了。
宁暖将那白玉小鸟收好; 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摆了起来。她盯着玉鸟看了半晌,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那安王该不会也是个傻的吧?
……
宁暖的屋子里多了一个摆件,本来也不起眼,可宁母从她书架上拿书的时候,正巧一眼就看到了。
“咦?阿暖,你这架子上什么时候忽然多了这个。”宁母戳了戳白玉小鸟的脸蛋,道:“瞧着怪精致的,上回我来的时候,好似还不曾他见到过。”
“是哥哥送来的。”宁暖正在写字,笔尖顿了顿,在宣纸上晕染开一个墨点。她定了定神,道:“哥哥说,在街上看到了,觉得我会喜欢,便特地买来送予我。”
“他倒是一直惦记着你。”宁母笑道:“这玉还是上好的和田玉,价值不菲,想来你哥哥又是找你爹要钱去了。”
“爹最近如何了?”
“你爹啊,他现在整天琢磨着该如何生钱呢。今儿早上还问我,他手头里的庄子铺子还有多少收益,我和他说,他手里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还吃了一惊,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宁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将她刚写好的一幅字举起来仔细观赏,又夸了她一番,才又继续道:“你爹也不想想,虽然老太爷给他留了不少东西,可他那两个兄弟和老夫人也不是个会手下留情的,这些年下来,若不是我当初机警,老太爷那些东西,早就已经被老夫人和那兄弟俩瓜分干净了。”
“娘?您这么说,难道是爹手里还有东西不成?”
“有当然是有的,当初我入门时,老太爷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他将手中的东西分给了老夫人和他们兄弟三人,其中你爹拿的最多。那时候,你爹和我的感情还算好,他还分给了我一些,让我帮他保管着。那些铺子庄子的效益不错,这些年下来,也算是攒了不少了。”
“那爹不知道?”
“他若是知道,这些年也不会任由两个弟弟从他手中扒拉东西。”宁母嗤笑:“你爹那个人,与其说是心大,不如说他缺心眼,连自己口袋里多少东西都顾不住,还净把烂摊子往自己身上揽。”
宁暖问:“那娘手中的那些呢?”
提到这个,宁母便得意了起来:“不止你爹当初给我的,在那之后,我怕你爹将所有家产都拱手让给其他人,就以你和朗儿的名义从你爹手中要了不少东西过来,仔细算起来,可是有大半都在我这里。”
只是她也就聪明了那么一小会儿,后来照样也和宁彦亭一样,被二房三房唬得团团转。
只是这些,却是不好和宁暖说的。
宁暖果然是惊讶不已,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样的娘亲。她原本以为,娘是在那天噩梦之后才忽然性情大变,原来在早些时候也还聪明过?
她不由得在心中庆幸:好在娘清醒的早,不然当真是一点儿东西也留不下来。
她真情实意地赞赏了宁母的先见之明,欣然道:“若是爹以后知道了,定是会高兴的。”
“以后?谁说要告诉他了?”宁母说:“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和朗儿准备的,以后娘手中的东西,一分为二,一半给你,一半给朗儿,谁也不比谁少。”
宁暖微微蹙眉:“娘,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这是我的东西,我想要给谁,那就给谁,就算是我将全部都给了你,你爹和朗儿有再多不满,他们还能上衙门告我不成?”宁母恨恨道:“再多再好的东西,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也照样是败光的命,只有阿暖你聪明,那些生意到了你的手中,肯定也能越来越红火。”
宁暖被她说的很是不好意思。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哥哥也还小,等再过几年,他自然就会变得像娘期待的那样了。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定不会让娘失望的。”
宁母随口应和了几句,心中却不这么想。
她的阿暖嫁入王府之后,把整个王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有谁不说安王娶了一个好王妃?可宁朗呢?直到她死了,还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非但没成为顶天立地保护妹妹的人,反倒是让他妹妹给他收拾烂摊子。
一想到这个,宁母便心疼不已。
那时宁府事多,她一时疏忽,也没发现宁朗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忽悠了去,等到她发现时,事情已经晚了。
她六神无主,宁彦亭自顾不暇,她只好去了王府,求到阿暖的面前。那时离阿暖出嫁也没有几年,她却已经没了在闺中的神采,眉眼之中满是疲惫,王府的混乱已耗费了她的大半心神,又还要管宁府这一堆腌臜事。
那日暮雪沉沉,她与阿暖说了宁朗的事情,心中忐忑不已,生怕阿暖会反对。可那时阿暖什么也没有说,只沉默了许久,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无意间碰到阿暖的手指,触手冰凉,比院外积了满地的冬雪还冷。
那一口气叹到了宁母的心底,让她死了又活,走过了一遭轮回,却还是忘不掉。
她的阿暖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摊上了他们这些家人,明明本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可那明珠偏偏混入了尘土,被他们拉着拽着,失去了所有光彩。
宁彦亭也好,宁朗也好,她也好。她怨宁彦亭,怨宁朗,也怨自己。
她上一辈子,自认为对所有人都掏心掏肺,却还过得战战兢兢,自怨自艾。她糊涂了一辈子,可直到死后才幡然醒悟,她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她的阿暖。
她的阿暖千般万般的好,可到底是被他们连累了。
……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老夫人,可真要筹银子,还是要费不少工夫。
往常答应了之后,宁彦亭最快第二天就会将东西准备好送过来,这次宁晴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自己的首饰回来,便急匆匆地去找老夫人告状了。
老夫人很是不悦,又将宁彦亭叫了过来,旁侧敲打了一番,和他提了提两位弟弟的好,让他不要忘了这件事情。
宁彦亭哪里敢忘?
他苦哈哈地应了下来,回头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依旧是愁眉苦脸的。
他这才回到院子里没多久,宁彦海又急急忙忙过来敲他的门。见是他,宁彦亭就感觉心中一紧,还以为他又是看中了什么要让自己帮忙买来,下意识地就要关上门。
“哎,大哥,别关,别关门。”宁彦海闪身进了屋子里,满脸不悦地道:“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明明都见着了我,竟然还要关门,难道是故意的不成?”
宁彦亭讪笑:“当然不是,我……我也是一时没注意。”
“算了算了,我也不和你说这个了。”宁彦海摆了摆手,理直气壮地道:“大哥,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有件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宁彦亭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