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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彦海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却又安了安心,他凑近宁彦亭,低声道:“大哥,你很缺银子吧?”
“什么?”
这段时间,宁彦亭扣扣索索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大哥,我这儿有一个小忙让你帮,你若是帮了我,我给你银子,你去给宁晴买首饰,怎么样?”
宁彦亭下意识地道:“大哥怎么能要你的钱。”可他的耳朵却是情不自禁地竖了起来,仔细去听宁彦海的话。
宁彦海凑到他耳边,小声地和他说了一句。
宁彦亭听罢,登时睁大了眼睛:“什么?!”
“给先生添麻烦了。”宁母微微颔首:“犬子顽劣,还请先生对他管教严厉一些,先生不用多顾忌,若是再发生今天的事情,只管棍棒伺候便是,若是他不同意,先生尽管来告诉我。”
教室内,宁朗的身体抖了抖,将书举得更高了一些。
老师还是头一回收到这样的嘱咐,他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和了下来。宁朗是整个书院里最调皮的学生,碍着他的父亲是宁大人,老师们也不敢对他如何,可如今有了宁母的保证,以后下手收拾起来,也可以放宽心了。
宁母出了书院,回到马车上,宁暖在里面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次辛苦你还要陪我跑一趟。”宁母叹气:“若是你哥哥能有你这么听话,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娘。”宁暖好奇地看着她:“您从前对哥哥的学业从来不在乎的,怎么最近忽然开始在意,这是还打算让哥哥去考功名吗?”
“那是自然,他不入朝为官,以后还打算让我养一辈子?”宁母扬眉:“若是阿暖你就算了,娘养你,那是甘之若饴,可你哥哥一个大男人,若是还让我养着,我还嫌丢人呢。”
“哥哥的年纪也不大。”
“怎么不大?他比你还年长。”
宁暖张了张口,又默默地闭上了。
她在心中同情了兄长一番。若是以前,她对宁朗严厉一些,反倒是娘亲会护着兄长,说出他年纪还小的一番话。可如今,她还没来得及为兄长说几句好话,就尽数被娘亲反驳了回来。
宁暖心想,自从那一场噩梦之后,娘亲忽然性情大变,不但对其他宁家人不假辞色,甚至对父亲和兄长的要求也变高了不少。她虽然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可也能感觉的到,如今的娘是将她放在了第一位,平日里就十分小心,生怕她磕着碰着不说,就连香桃有些时候笨手笨脚做错了事情,都会招来娘的一顿埋怨。
好似她过着好日子,是天底下最理所应当的事情。
宁暖受宠若惊。
宁暖不知道这好不好,可头一回被这么重视,心底倒是美滋滋的。
马车缓缓地行驶了起来,宁母又与她说起了家常,宁暖坐在旁边听着,不时应和几声,等说到宁朗时,她心念一动,问道:“娘,方才哥哥逃学时遇到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宁母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她几乎是立刻地警觉了起来,震惊的地看着宁暖:“你你怎么会问这个?”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哥哥和人那么亲近。”
“你看错了,他和谁都是那么亲近。”宁母立刻反驳地道:“你哥哥这人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来熟,哪怕府中来了新的下人,他都能立刻和人打好关系,别的不行,也就人缘比较好了。”
宁暖怔了怔。
她困惑地朝着宁母看去,目光触及到她眼底的紧张,心中更是纳闷不已。
她的感觉一向敏锐,娘这幅样子,分明是不愿意她对那位公子产生什么兴趣。可她也是头一回见到那位公子,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哥哥与他在大街上一见如故。连见都没见过的人,娘又警惕什么?
难道是那位公子有什么特殊不成?
却见宁母脸色变了又变,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阿暖,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有些事情,娘也应该提前嘱咐你。”
宁暖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点了点头,应道:“娘,您说,我听着呢。”
“虽说宁家身份不低,可比宁家要厉害的,仍然有不少,你也别学宁晴,见着了礼部侍郎家的工资,就不管不顾,光为了周家的背景就嫁过去了,连这周公子平日里为人如何也没有仔细打听。你要记好了,就算是嫁一户家世非凡的人家,也要找个上进的。”
那他安王是出了名的废柴王爷,和上进连一个笔划的关系都没有。
“还有,若是个贪图好色之人,那就更不能嫁了。”宁母郑重地道:“连人是个什么样都不知道,光见了面,就说什么一见钟情,这种人是万万不能信的。”
那安王求娶她的阿暖时,可不就是用了一见钟情的借口?她的阿暖容貌出众,最是容易被这些不轨之徒盯上。
宁暖听得云里雾里,可仔细想想,宁母又说的十分有道理,她又连忙点头应了下来,表示自己记在心上。
宁母又说:“阿暖你这般聪明,一个人若是对你是不是真心,定能看得清楚。有些混账玩意儿,巴巴地将你一颗真心捧回去,等回头又将你的真心在地上摔得稀巴烂,到时候你如何伤心,他也不会多看一眼。这点你爹倒是还有一些可取之处,他这人虽然蠢了一些,可却没有像其他人那么三心二意,屋子里也没别的通房,在外面也洁身自好,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了。”
第40章()
又给了儿子零花钱; 等人走了以后,宁彦亭点了点自己仅剩的银两,幽幽叹了一口气。
除了要贴补两个弟弟; 又要给儿女买东西之外,他最近又生出了一个新的烦恼; 就是该如何给宁晴筹嫁妆。
这事情本就不该由他来操心; 只是他已经答应了宁彦文; 他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即使被妻子教训过一通; 心中也仍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只是嫁妆不是平常的一件小玩意儿; 他能拿就拿出来了; 能让宁彦文求到他面前的,想来求得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玩意儿。若是有妻子的支持,凭妻子的庞大身家,定能轻松拿出来,可那些是阿暖的
一想到女儿; 宁彦亭心中就有些酸涩。
妻子说的那一番话,他当然也是听进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 他如今看到府中上下为了宁晴的婚事喜气洋洋地模样,心中也忍不住想起阿暖; 回想起妻子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若不是因为宁晴; 阿暖的名声也不会坏; 阿暖比宁晴还年长几个月; 她是宁府长女; 条件比宁晴还要出众,若是阿暖的名声还没有坏,嫁的一定比宁晴还要好,可如今
宁彦亭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如今来提亲的,都不是什么能让他满意的人家。他的阿暖有那般好,怎么能嫁给那样的人?连他都瞧不上眼,阿暖又一向心高气傲,又如何能看得上?
虽然他也疼侄女,可毕竟女儿才是亲生的,一想到女儿的未来被宁晴回了,他却还要在这里想办法给宁晴筹备嫁妆,宁彦亭心中怎么也不舒坦。
只是他都已经答应了宁彦文,这答应好了的事情,万万没有反悔的。他只能在心中给阿暖道歉,想着以后要多多补偿她,很快,又开始发愁那巨额嫁妆该如何筹。
宁彦亭心中想着事情,直到屋外有丫鬟敲了敲门,他才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大老爷,老夫人唤您过去呢。”
一听老妇人有事喊他,宁彦亭急忙站了起来,他应了一声,连忙往外面走。跟着丫鬟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他踏进门,目光在屋子里游弋了一圈,见没有其他人在这里,这才长舒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的,他竟是有些害怕弟弟会出现在这里。
宁彦亭抬起笑脸,朝着老夫人走了过去:“娘,听说您叫我?”
“坐吧。”老夫人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等他坐下了,老夫人才开口:“晴儿已经定了婚事,这事你也已经知道了,她要嫁的是礼部侍郎周大人家的公子,周家是什么人家你也知道,是十分难得条件了。”
“这我自然知道了。”宁彦亭满脸喜意地道:“我已经恭喜了二弟一番,宁晴能找到这样好的人家,其中娘一定出了不少力。”
老夫人面露微笑:“也是晴儿优秀,才能让周公子看上。”
宁彦亭点头:“那是自然。”
“晴儿就要出嫁了,你这个做大伯的,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老夫人意有所指地道:“我们宁家这一辈,她还是第一个出嫁的女儿,嫁的又是周家,可绝对不能亏待了她,要是晴儿风风光光出嫁了,剩下的丫头也能找个好人家。”
宁彦亭接着点头:“儿子知道,娘一定不会亏待宁晴,家中事务都是娘在管,一切都听娘做主。”
听他这么说,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面露不虞。
平日里大儿子一向会看脸色,今天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怎么还不懂她的意思?
宁彦亭没明白,她只能直接点了出来:“,平日里,你二弟也帮了你不少忙,如今他有了难处,你能帮上的,也该伸出手帮帮他。平日里我一直让你们兄弟互帮互助,难道你忘了?”
宁彦亭一慌,急忙道:“儿子当然没忘。”
他顿了顿,又纳闷:“二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竟是直接求到娘这儿来了?”
“还不是晴儿的事情。”
“宁晴?她不是才刚许了人家?还是周家呢,二弟现在最是高兴的时候,怎么会有麻烦?”
老夫人加重了声音,说:“咱家就只有你的官职最高,彦文虽然争气,可他俸禄比你低,又养着那么多人,这在银钱方面,就有些拿不出手”
宁彦亭明白了。
这是要他帮忙准备宁晴的嫁妆呢。
宁彦亭点头道:“娘,您放心,这事儿二弟已经和我说过了,我和三弟都是宁晴的叔伯,到时候自然会给她撑面子。”
老夫人更加不虞:“老三的俸禄更低,同样要养那么多人,你怎么不多体谅一下他?平日里,你两个弟弟可是帮了你不少忙,如今他们遇到了困难,难道你就放着不管了?”
“娘,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像是那样的人吗?二弟三弟的好,我一直记着,平日里,他们有什么需求,我也都是尽量答应了,怎么到了您的口中,我就是这般冷血的人了?”宁彦亭觉得委屈。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日子是过的越来越不好,两个弟弟和他伸手时最是痛快,而妻子又断了他的经济,别看他现在走出去,外人还看他是朝中命官,又是宁家家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当得差不多了。当了的银子,最后也大多进了两个弟弟的口袋。
若说是他最对不起谁,也没有对不起两个弟弟的。
可忽然被自己最敬重的娘这样指责,宁彦亭只觉得心中比吃了黄莲还苦。
老妇人看了他一眼,又柔声安抚道:“我知道,你最是孝顺的,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寒冬腊月掉进了湖里,是彦文跳进湖里把你救出来,他那个时候比你还矮,最后还发了一场高烧,险些去了。他拼了命的救你,虽然你们是兄弟,可这份恩情你也得记得。”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的。”
“娘也不是要逼你,这是你们是兄弟,要是你们还不互相扶持,还有谁能帮你?是不是?”
宁彦亭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他就是一直记着二弟的恩情,到了现在也没有忘记,也是一直惦记着兄弟要互相扶持的话,才和两个弟弟的感情那么好。他们宁家三兄弟的感情坚固牢靠,互相是其他人坚强的后盾,若是有了什么事情,定是所有人齐心协力,因而宁家才越来越壮大。
老夫人这才露出了笑:“彦文不愿意告诉你,可娘看在眼里,也觉得心疼。你也知道,彦文虽然争气,可有些事情,不如你,当初若不是因为救你落下了病根,后来他又将先生让给了你,他一向聪慧,指不定如今的官位已经比你还高,断不会现在还在蹉跎着。”
宁彦亭眼含热泪。
是啊,二弟一向优秀,从小时候,就处处得娘的夸奖,相比起来,他虽然学业出色一些,也都是因为有个好先生的缘故,若是二弟也受先生教导的话,定会比他现在还要厉害许多。
是他耽误了弟弟!
“娘,您就放宽心,二弟对我有大恩情,这些事情,我怎么会忘呢?您也别太担心,二弟早就与我说了关于宁晴嫁妆的事情,就如您常说的,如今我的一切都是二弟给我的,二弟有了难处,我也要帮他,宁晴的事情,我肯定会上心的。”
虽然话没有说死,可联系起他从前的行动,老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
“既然如此,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要与你说一说。”
“娘,你说。”
“晴儿定亲前,江云兰去她院子里闹了一通,将她的首饰全都卷走了,这件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宁彦亭表情一僵,迟疑的点了点头:“娘,没有全部拿走,云兰和我说了,她只拿走了一半。”
老夫人皱眉:“若是之前,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可如今晴儿的身份可不一样了,她以后可是要嫁到周家,若是头上连什么好首饰也没有,让人看了岂不是要笑话?”
“娘,您的意思是”
“说到底,这事也是江云兰惹出来的,你让她将那些首饰还回来,你再给她补偿一些,晴儿心中消了气,自然也会原谅你们了。”
“这”宁彦亭迟疑,总觉得有些不对。
第41章()
听宁彦海的意思; 是他在外面吃酒时; 不小心得罪了一个贵人,两房起了冲突; 具体是什么冲突,宁彦海也含糊过去了; 总之到了最后,那边非得宁彦海掏出一大笔银子来。
宁彦亭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可听宁彦海的意思; 就是他被讹上了。
宁彦海苦笑:“大哥,我也没有你厉害; 你是朝廷命官,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哪里有你出息。这京城地界这么大,随便捡个人背后都有大来头。我背后虽然有宁家,可对方也一样来头不小; 可大哥就不一样了; 他们多少会卖大哥一个面子,若是大哥在中间帮忙说说好话,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当真?”宁彦亭犹豫:“你也说了,那边来头不小,我也没多少厉害的”
“大哥可千万别这么说; 若是大哥你都不厉害; 那我们宁家可就没有厉害的人了。”宁彦海急忙道:“大哥莫慌; 那边来头虽然不小; 可那也是对弟弟来说,我的官职是当初使了银子买来的,那边自然瞧不上,可大哥就不一样了,大哥可是凭着真才实学考上了探花,那时候,我们宁家多风光呀,如今我们宁家有人全靠大哥撑着,大哥这么厉害,那边自然会忌惮。我给你保证,那边知道了大哥的身份以后,就会冷静下来,到时候大哥再和他们好好解释,弟弟这麻烦,不就顺利解决了?”
宁彦亭心中摇摆不定,可听他说着,内心也不禁得意。
宁彦亭早就已经习惯了听弟弟们的话,弟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听宁彦海说的这般笃定,心中也信了几分。
宁亚海说的模糊,只说对面来头不小,可也没有说对面是谁。他也只当那边如同宁彦海说的那样,会忌惮他的身份。
他是宁家最出色的人,不但受家人们尊重,在朝中也很受重用。若是他出面,那边说不定还会真的卖给他一个面子。
宁彦亭将这件事情在心中过了一圈,眉头才总算舒展开来。
“你方才说的”
“大哥是说宁晴的首饰吧?大哥放心,弟弟答应你的,就绝对不会忘了。”听到他愿意给自己解决这么大一个麻烦,宁彦海大喜,连忙应了下来。
宁彦亭坐着轿子到了一处巷子外面。
他从轿子上下来,对着小厮道:“在这儿等我。”
小厮连忙道:“老爷,奴才和您一块儿进去吧。”
“在这儿等我就是了。”宁彦亭朝他摆了摆手,抬脚朝着巷子深处走了进去。
他按着宁彦海说的那样左拐右拐,总算是找到了一处门上挂了红灯笼的院子。宁彦亭没做多想,上前一步敲了敲门。
很快,门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吱呀一声,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露出脸来,见是他,顿时疑惑:“你是谁?”
宁彦亭拱了拱手:“舍弟给兄台添了麻烦,特地来找我,让我来说说情。”
“你弟弟?”大汉想了想,道:“你弟是宁彦海?”
宁彦亭欣然颔首:“正是。”
大汉的表情立时变得凶狠了起来:“他的银子带来了?”
“这”宁彦亭说:“我是来说情的,舍弟与兄台有什么矛盾,不如冷静冷静说出来”
“说个屁!”大汉一巴掌拍在门上,竟是直接在木板上留下了一个深坑:“宁彦海那混账睡了我妹子就想跑,我妹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难道就这么白睡了?我让他把我妹子娶进门,他不愿意,让他拿银钱补偿,他也不愿意,当我们兄妹俩好欺负不成!”
宁彦亭大惊:“什、什么?!”
睡了人家妹子?!他弟弟可没有和他说过这个!
正说着,院子里又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大哥,是宁彦海来了吗?”
“那混账跑了!”
大汉转过身,也让宁彦亭看到了院子里面那个女人的模样。那女人挽着少女的髻,一举一动却满是媚态,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良家女。
宁彦亭怔了怔,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哪是和贵人起了冲突,这分明是睡了个暗娼,被仙人跳了!
宁彦亭的眉毛抖了抖,又被他压了下来。
“既然你是宁彦海的兄长,你被他找来,就代表着你能做主吧?”大汉指着女人道:“既然宁彦海不娶,你娶也可以。”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兄长比起宁彦海,更是一只肥羊。
宁彦亭怒道:“你们故意害我弟弟,还妄想当他侍妾?!”
“侍妾?”大汉凶狠地说:“我妹妹好端端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欺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