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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这相濡以沫的后院,素来是神秘所在,非是熟客介绍,外人难以一窥究竟。
却说这夜四更刚过。
象姑馆后院一栋僻静的小楼内,大名鼎鼎的李姑婆来回踱着步子,直晃的那烛台都躁动起来。
“李香主。”
角落里有人看不过眼,忍不住开口道:“真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妨现在就把尊者请回来。”
“不不不!”
那李姑婆忙摆手道:“好容易遇见个合适的妇人,能让他老人家消遣消遣,怎好这时候去打搅?”
“哼!”
斜下里又有人嗤鼻一声,舒展开狗熊也似的身子,擎着拳头狞笑道:“依我看,就是老姐姐你在京城待久了,连怎么教训下面人都忘了——这要是在陕北,有哪个教众敢如此目无尊长,我刘骏保非活撕了他不可!”
李姑婆闻言苦笑一声,却并未搭他的话茬,只是支起脖子,一个劲儿的往外面张望。
那刘骏保诨号‘只手托天’,靠一身勇力纵横西北绿林,乃是白莲教旗下头号悍将,原本他就没将这等女流之辈放在眼里,此时见李姑婆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下登时便恼了。
“老姐姐。”
就听他冷笑道:“不如你把那人的身份告诉我,兄弟替你管教管教如何?”
这却犯了李姑婆的忌讳,那人虽有些难以辖制,却是她手下的王牌,岂容别人窥伺?
她将脸一沉,正待用言语敲打刘骏保几句,好让他晓得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却听门外有人呵斥道:“放肆!这事儿也是你能问的?!”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清瘦的老者迈步走了进来,面沉似水的呵斥道:“‘丙三’的身份是教中机密,将来更是要大用的——莫说是你,除了教主和李香主之外,就连老夫都不得过问他的身份!”
那刘骏保虽是桀骜不驯,在这老者面前却软了脊梁,乖乖的听他教训完了,这才赔笑道:“师父,我……”
老者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又转头望向了李姑婆,郑重道:“李香主,这么晚了你把大伙召集起来,可是得了什么要紧的消息?”
这人正是白莲教的副教主葛谵,因德高望重不在教主之下,因而众人多以尊者称之。
“启禀尊者。”
李姑婆小心翼翼的道:“丙三那里传了话来,说是希望进京的兄弟们小心行事,最好能暂时停止活动,至少等他将怀孕的妻子送走了,再……再……”
眼见葛谵面色越来越阴沉,她连忙收住了下面的话头,屈膝跪地道:“都是属下无能,才纵容的丙三如此狂悖无礼!”
“不关你的事。”
葛谵缓缓的摇了摇头,正色道:“古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下面人有些自己的小算盘,也是无可厚非。”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吧,你替我传话给他,寻找圣女的事儿一天都耽搁不得,但本尊可以安排教中兄弟,先护送他的妻子离开京城。”
这分明是要拿对方的妻子做人质!
李姑婆心下暗暗叫苦,却不敢违背葛谵的吩咐,正待硬着头皮领命,忽见有人飞奔而来,到近前躬身禀报道:“启禀尊者,河对岸一家油坊走水了……”
葛谵正在心烦,听得连这等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跑来想自己禀报,不由呵斥道:“荒唐!河对岸着火,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来人忙解释道:“那店家把着火的油瓮,一股脑都倒进了河里,眼下那河面上也烧红了半边,咱们巡河的两个暗哨,都吓的弃船逃到了岸上。”
“王香主觉得那火有些蹊跷,这才让小的请示尊者,可要派人去对岸瞧个究竟?”
葛谵眉头皱的更深了,几步抢到外面,却见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大半边天都被火光给染红了。
果然有些蹊跷!
今夜不过是微风拂面,即便是烧着了油坊,也不该蔓延的如此迅速。
“刘骏保!”
葛谵当即下令道:“我先去后门瞧个究竟,你留在这里把人都召集起来!”
不等刘骏保应下,他已然大踏步的向着后门行去。
李姑婆等人见状,忙都尾随了过去。
眼见到了近前,忽有数人仓惶的迎了上来,为首的一人正是那王香主,就听他也顾不得避讳什么,直接扯着嗓子嚷道:“尊者,这火怕是冲着咱们来的!对面几家油坊都在往河里倒油,还扔了许多被褥、家具下去……”
葛谵面色愈发阴沉,一言不发的越过王香主等人,到门外搭眼观瞧,却只见那两丈宽的河面,几乎都被熊熊烈焰给占满了,整个象姑馆就像是被一条舞动的火龙围在了当中。
哐、哐、哐……
又听得对面打更的铜锣敲个不停,喊的却不是走水救火的口号,而是:“治中老爷有令,今夜所损物事,皆给予两倍赔偿——若有藏私者,以通贼论处!”
果然是被那些鹰抓孙找上门来了!
葛谵心下不由暗暗叫苦,原本他率众躲进这象姑馆里,一是抱着灯下黑的念头,觉得官府不会想到自己有胆量留在附近。
二来么,便是贪图着这里三面临河,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布置岗哨,既便于屏蔽官府的哨探,又便于随时借河水隐遁。
哪曾想朝廷鹰犬竟然这般狠辣,直接用桐油引火,将十来丈长的河段都给封锁住了!
也是这李姑婆不会选地方,挨着哪里不好,偏要挨着吉祥街,那街上经营灯油香油的商铺,足有七八间之多……
“尊者。”
这时王香主追了过来,面如土色的道:“您看咱们如今该如何是好?这也不知是哪个走漏了风声……”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作甚?!”
葛谵回头怒道:“让所有人服下‘请神丹’,随我杀出去!”
说着,转身又向小楼原路折回。
李姑婆、王香主等人听了‘请神担’三字,面上都有些惶恐,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各怀心思的缀在后面。
眼见到了小楼左近,那刘骏保已经带着人明火持杖的迎了上来,擎着柄半丈长的朴刀,狞笑道:“师父,什么都别说了,徒儿在前面开路,保管护着……”
说话间,一对儿受到惊扰的野鸳鸯推门出来,见到这幅场景,吓的转身便要缩回院里,却被刘骏保一个健步赶上,手起刀落便将两人斩做了四段!
他轻轻一抖手,把刀上的血甩去,这才继续道:“保管护着师父您杀出去!”
“好!”
葛谵接过手下人抛来的单刀,眼见徒弟如此,也是豪气顿生,扬声道:“你我师徒今日,便在这京城之内大开杀……”
轰~!
‘戒’字还未出口,先是二道门左近传出一阵轰然巨响,紧接着又是一阵炸雷也似的狂吼:“顺天府孙绍宗奉命缉拿白莲叛党,所有人留在原地不得妄动,违者格杀勿论!”
在京城这许久,葛谵自然也听说过孙绍宗的名头,心下更知今日难以善。
他又哪曾想到,孙绍宗身边只有四名手下,因而忙下令众人服下丹药,又取了酒水行药,然后振臂高呼道:“弥勒降生、明王出世!”
“弥勒降生、明王出世!”
“弥勒降生、明王出世!”
众同党皆振臂呼应,只几句嘶吼的功夫,人人脸上便生出些赤红血色。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葛谵使了个眼色,刘骏保嗷唠一嗓子:“杀狗官、享太平啊!”
便擎起朴刀,率众冲了出去。
第528章 月黑杀人夜()
脏腑、血液、皮肉、乃至于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膨胀着,就好像胸膛里裹了一团不断喷发的地火!
而随着这团地火一同喷涌出来的,还有源源不绝的力量!
刘骏保已经是第二次服用‘请神丹’了,自然清楚这东西的后遗症有多严重。
可他仍是情不自禁的,沉迷在这种美妙的感觉之中,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寻几个官兵宣泄一番。
最好能来几个有名有姓的!
反正吞下这请神丹之后,没有什么敌人是一刀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刀!
想到这里,刘骏保胸膛里愈发的燥热,干脆腾出左手一把扯开前襟,露出了半边浓密的护心毛和青筋贲起的脖颈。
便在此时,六条溜光水滑的猎犬自身后蹿出,伏低了身子对着不远处的月亮门呜咽起来——李姑婆最擅长的,其实并不是相看男人,而是训练猎犬。
而这也正是白莲教众人一往无前,丝毫不担心会遇到埋伏的原因。
刘骏保刚将脚步一顿,就听身后李姑婆打了个呼哨,那六条猎犬顿时利箭似的蹿将出去。
嗖、嗖……
与此同时,那月亮门后也飞出了几支无羽的弩箭。
只是藏在后面的官兵,明显没能预料到冲过来的会是六条猎犬,因而那弩箭不是高了就是低了,只有一支堪堪擦过某条黑狗的脊梁,划出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杀!”
眼见那六条猎狗就要扑进门内,刘骏保大吼一声,便准备跟在后面一鼓作气的冲杀出去!
“都闪开!”
可也就在他率队冲出游廊的当口,那月亮门后也传出一声暴喝,紧接着便见个白生生的物事,翻滚着从门内撞了出来!
当先两条猎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碾的血肉横飞;后面两条只堪堪被边缘扫到,狗头便爆了个天女散花!
那无头的狗尸,又借着惯性往前冲出几步,才木桩似的扑倒在地。
而余下两条猎犬,虽然幸运的逃过了一劫,只是被伙伴的尸身绊倒在门前,很快便又爬了起来,却再也不敢趋前半步。
庭院里一片死寂,二十几个头脑发热的白莲教众,举着各种兵刃面面相觑,却是冷清清的半点声音也无。
好半晌,才有个教众吞着唾沫道:“这……这好像是个石桌吧?”
的确!
那白生生的物事,虽然涂了不少狗血,还从底部断成了两截,却分明就是一张石桌,一张足有三百多斤的大石桌!
要单论分量,刘骏保也一样能举的起来。
可这当做暗器一样抛过来,怕是至少也要有五、六倍的力气才成!
这……
难道官军在外面布置了投石车?!
经历过战争的葛谵等人,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架高达数丈的庞然大物。
这也太夸张了吧?!
轰隆!
就在白莲教众人惊疑不定之时,那月亮门忽然一侧歪,然后整个垮了下来,将门前那六条猎犬,不论死活一股脑埋了起来。
却原来方才那圆桌翻滚出来的时候,早将那拱门撞的地基不稳。
“退!快退!”
不过这下,也终于让葛谵等人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就听喝令一声,带头向来路退去。
虽说突围讲究的就是一往无前,可眼前这情形也忒诡异了,在没弄清楚之前,自然要暂避锋芒。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
然而还不等其余的白莲教众反应过来,那月亮门卷起的烟尘中,便跳出个魁梧的汉子,将手中金丝大环刀一横,大步流星的赶了上来。
初时白莲教众人都有些慌乱,可见他冲出几步,身后竟是无一人跟随,顿时又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那刘骏保更是把朴刀一摆,大咧咧的道:“师父,你带兄弟们先走,待徒儿结果了这厮,再追上去不迟!”
话音未落,迎上来人便是一记横扫!
他欺来人冲的太猛立足未稳,用的又是短兵刃,无法对自己直接进行反击,这一朴刀足足使出了五六百力道,莫说是人,便是株参天大树也要被拦腰斩断!
葛谵却觉得有些不妥,忙吩咐道:“千万小……”
珰~!!!
还不等葛谵将个‘心’字吐出口外,就见来人不闪不避,反手将一兜,将金丝大环刀的刀背迎了上去,两件兵刃撞在一处,直激的火星四冒、声如霹雳!
葛谵停住话头,正待定睛细看谁输谁赢,忽觉一阵恶风扑面而来,他急忙侧身闪过,身后王香主与另外两名教众,却被一柄弯曲的兵刃,砸的骨断筋折、七窍流血!
等等!
这东西好像……好像是把朴刀吧?!
葛谵大惊,忙又回头望向激战处,却正瞧见刘骏保死不瞑目的头颅冲天而起!
“徒儿!”
葛谵狂吼了一声,心下却是惊恐多过悲伤!
而就这两个字的功夫,来人抡起金丝大环刀,拦腰一扫,又将两个白莲教众斩做了两段!
旁边某个拿环首刀的教众见状,下意识的挥刀砍去,那人随手把金丝大环刀往上一撩,就撞的环首刀倒卷而回,生生拍瘪了主人的脑袋!
来人顺势往前欺了几步,手中金丝大环刀横扫竖劈,转眼间又收割了两条人命!
打从他开始动手,不到十步的距离就杀了六人,其中还包括白莲教的头号猛将刘骏保,余者哪还敢招惹这等杀神?!
即便是吃了请神丹,个顶个血脉偾张,却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的向后退着。
来人见状,倒也不急着继续动手,将那血淋淋的金丝大环刀往胸前一横,喝道:“顺天府治中孙绍宗在此,降者免死!”
是他?!
竟然是他?!
葛谵也曾听人说过,顺天府治中孙绍宗非但断案如神,还有以一敌百的悍勇!
可他原只当是朝廷鹰犬自我吹捧,如今看来哪是什么以一敌百?分明是就是万夫莫敌!
这当口,那拱门废墟里又跳出两个人来,各摆兵刃护在孙绍宗两翼,也都大叫着‘降者不杀’。
“不对!”
然而这两人的加入,反倒让葛谵察觉出了不妥,当即叫道:“外面官军人手不多,否则断不会由这狗官冲杀在前!”
白莲教众人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不过马上又是一颓。
因为葛谵话音未落,孙绍宗提刀便又赶了上来,手中金丝大环刀摆荡开来,当真是擦着就死、磕着就亡!
眨眼的功夫,便又被他手刃了五人!
要知道连同李姑婆的人马,这一伙教匪也不足三十之数!
如今三下五除二,就被杀了近半,余下的哪个还敢抵挡?!
“妖怪啊!”
也不知谁发一声喊,众人便朝着来路亡命狂奔。
“王振,你们两个守在这里!”
孙绍宗嘴里吩咐着,脚尖一勾,又从地上挑起根熟铜锏攥在左手,这才大步流星的赶了上去。
这回他也不杀人了,赶上一个贼人,便用熟铜锏往腿上一敲,这一路之上也不知敲断了几条狗腿。
眼见前面又到了一处院落,就听有人叫道:“大家分开走!”
眼见得那贼人们四散而逃,孙绍宗也不着急去追,先定睛扫量了一下,见其中混杂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心知必是此地的主人李姑婆。
于是一甩手,将那熟铜锏抡了出去,然后也不看结果如何,又瞅准先前发号施令的老者赶了上去。
“啊!”
没跑出两步,就听那李姑婆凄然惨叫:“我的腿、我的腿啊!”
却是被熟铜锏打横砸在了腿上,两只小腿齐齐砸了个对折!
却说孙绍宗追着那葛谵,又赶出十几步去,眼见离着不过丈许远,那葛谵也急了,从袖子里摸出几颗铁蒺藜,扣在掌心,抖手就要甩出去!
然而还不等铁蒺藜出手,后面孙绍宗先喊了一声:“着暗器!”
那葛谵吓的身子一颤,只当是孙绍宗丢了什么暗器过来,忙侧身往旁边闪去,谁知却闪了个空。
葛谵心下大叫不妙,待要再行反击,却早被孙绍宗一把扯住了膀子,狠狠掼在了地上!
随即那两百多斤的身子,顺势便压在了葛谵身上,直压的老头两眼一翻,险些背过气去。
正要惨叫出声,下巴又孙绍宗伸手捏住,麻利的摘脱了颚骨!
“葛副教主是吧?”
孙绍宗嘿嘿笑道:“本官真是久仰大名了!”
说着,又纳闷的四下里张望了几眼,诧异道:“不是还有个号称盖压西北绿林的刘香主么?怎得不见他的踪影?我还像见识见识这位刘香主的本事呢。”
葛谵心下一阵气苦,可怜自己那徒儿纵横西北多年,在这人手下却连两刀都撑住,死后还被当做了无名小卒看待!
孙绍宗见他没有吭声,也不以为意,左右他最大的目标就是这葛谵和李姑婆,只要拿下这两人,其余的贼党是死是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随手解下葛谵的裤腰带,将他的四肢倒捆在背后,提布袋似的扯将起来,便又原路折了回去。
这一路之上,又顺手宰了两个白莲教众,到了中途贼人鸟兽散的院落,就见那李姑婆正拖着两条断腿,边哀嚎边往外爬呢。
孙绍宗上前一脚将她踩住,也如法炮制的摘去了下巴,用腰带绑了个结实。
同时拎着两个人,对孙绍宗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可考虑到这院子里还藏有不少的贼人,他便扬声把留守王振二人呼喊了过来——左右更外面还有两人在把守。
让他们把那哀嚎的李姑婆背上,一起向前院行去。
沿途但凡发现有受伤的贼人,孙绍宗上去兜头就是一刀背,说是照着晕眩里弄,可究竟是死是活,就全看对方的运气了。
眼见到了那毁坏的月亮门处,忽见前面燃起数十只火把,有人大声呼喊道:“清虚观灵云,奉吾师张真君之命,率门下弟子助孙大人擒贼!”
第529章 摊牌()
九月初二,巳正【上午十点】。
因赶上王熙凤二十五岁的生日,贾母怜惜她素日里操劳,特地请东府的尤氏出面,热热闹闹的操办起了寿宴。
谁不知凤姐儿是个好面子、爱计较的?
故而一大早,荣宁二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便都在大观园里济济一堂。
可这当中却唯独少了个贾宝玉。
虽说王熙凤并未挑剔什么,可贾母、尤氏、李纨接连谴人来问,早把个袭人急的直欲抹脖子上吊。
“来了、来了、宝二爷来了!”
正在戏台侧后面的游廊里急的打转,忽听两个婆子老鸹似的叫着,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