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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把话说完,孙绍宗已然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使劲蹭了几下,嗔怪道:“在我面前,还口不应心的说这些作甚?”
贾迎春被揭破了心事,先是有些窘迫,不过马上便陶醉在那宽广厚实的怀抱里。
就这样拥着贾迎春,你侬我侬了好半晌,孙绍宗这才摩挲着她那明显隆起的小腹,轻声道:“去里面吧,我有些正经事儿要同你说。”
贾迎春一听这话,却又红了双颊,攥着袖子低头一步步的往里挪,倒是绣橘精神抖擞,抢着钻进了里间,说是要先收拾一下床褥。
可等孙绍宗同贾迎春进到了里间,却见她早脱的只剩下一件肚兜了。
见此情景,孙绍宗这才恍然记起,贾迎春怀孕之前,自己说起‘正经事儿’,那都是要在床上进行的。
眼下这主仆两个显然是误会了自己意思。
不过……
孙绍宗的目光落在贾迎春隆起的小腹上,暗道都已经五个月了,按理说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年头女子都把孩子看的极重,就连香菱那般乖巧的,也断不肯在孕期行房,好容易赶上贾迎春这么个不会拒绝人的主儿……
算了。
先将错就错,搞完‘正经事儿’,再说正经事儿吧。
第570章 孙府的日常【还续】()
天色将亮未亮。
孙绍宗小心翼翼的,挣脱了绣橘的肢体纠缠,正待探手去拿搭在床头的衣裳,却早被两条白嫩的胳膊环在了腰上。
随即是绣橘慵懒中杂了些沙哑的嗓音:“爷等着,奴婢这就起来伺候您。”
“嘘。”
孙绍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看看贴墙侧卧的贾元春,见她依旧睡的香甜,这才压低声音叮嘱道:“你只管照顾好太太就是,我去喊司琪过来帮着善后。”
贾迎春毕竟有孕在身,昨儿绝大多数的火力,自然都由绣橘承受了。
虽说这丫头也是乐在其中,可眼下却也委实没了精气神儿,听孙绍宗说要喊司琪过来帮忙,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孙绍宗胡乱穿好了衣裳,摸着黑到了西厢,屈指在那窗上三长两短的敲了几轮,听司琪在里面应了,又传出了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便直接从西墙翻了出去。
不多时西厢的房门左右一分,司琪自里面探出头来张望了几眼,见院子里已是空无一人,又回身笑道:“人都走了,还躲什么躲,瞧你吓的那样子。”
话音未落,里间有人挑帘子出来,跺脚嗔怪道:“真是信了你的邪,早知到有这等腌臜事儿,昨儿我就不该歇在你屋里!”
说着,就待上前与司琪撕扯。
却见这人蜂腰削肩、服白体柔,却不是鸳鸯还能是谁?
眼见鸳鸯恼羞成怒的扑将上来,司琪急忙躲到了门外,叉着腰挑衅道:“姐姐若是恼了,不妨同我到太太面前讨个说法,顺便也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儿腌臜了。”
“好个黑心的小蹄子!”
鸳鸯恨的直跺脚,却终究害怕惊动了堂屋的贾迎春主仆,赌气一屁股坐到了条凳上,将胳膊往那方桌上重重一搭,愤然道:“这次可真是被你害苦了!”
“有什么好苦的?”
司琪大咧咧的进了屋里,道:“二爷有几日没来了,我怎么晓得他昨儿会歇在太太屋里?不过就算被你撞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鸳鸯瞪眼道:“你……”
“我怎么了?”
司琪嗤鼻一声:“就凭大爷和太太那三五日不见一面的,你敢说你来了这么久,没瞧出半点猫腻来?”
鸳鸯顿时语塞,这等事儿再怎么遮掩,在她这种贴身管事眼里,终究难免会露出破绽。
更何况孙绍祖为了遵守誓言,极少同贾迎春碰面。
“瞧出猫腻来的,未必就你一个。”
就听司琪不屑道:“大家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左右大宅门里借腹生子的事儿多了,谁吃饱了撑的放着日子不过,非要把老爷们往死里得罪?”
“何况大爷还立下毒誓,绝不动太太一根手指头,总比那一女侍两夫的要干净些——照我看,也亏的是这样,否则以二姑娘那逆来顺受的性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折腾死了。”
说着,她拿手一指鸳鸯,道:“还有你,若不是传出和二爷的闲话,怕也早被老爷扯上床了。”
听了这番话,鸳鸯不禁哑口无言。
到了这府上之后,她才发现孙绍祖的荒淫程度,更在荣国府的贾赦之上,一度也曾为此担惊受怕。
后来却发现孙绍祖对自己,并未存有什么歹意。
原本以为,是因为有贾迎春从中劝阻,眼下听司琪这么一说,才猛然间醒悟过来——原来让自己头疼许久的流言蜚语,竟还成了自己的护身符!
正默然无语间,冷不丁却被司琪伸手摁住双肩,又把头凑上来吹着热气问:“好姐姐,我今儿跟你说了这许多,你也给我透句准话成不?你和二爷到底……”
“呸!”
鸳鸯起身搡了她一把,啐道:“就知道你这小蹄子没安好心——快去把大门开开,过会儿我也好装成是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提鸳鸯、司琪两个如何笑闹。
却说孙绍宗逾墙而走,一路瞻前顾后的到了书房后门。
进到里面将那房门反锁了,心下才松了一口气,忽听身后有人打着哈欠道:“这眼见就要南下了,二郎怎么不多陪陪她。”
孙绍宗差点吓的夺门而逃,随即才反应过来,便宜大哥不是来捉奸的。
然而心下到底是有些别扭,回过身讪讪道:“大哥怎得在这里?”
“自然是在等你。”
孙绍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大手一挥道:“走,咱们去里面说话。”
等兄弟二人在书房里分别落座,便宜大哥先问了孙绍宗这次进宫的细节。
得知孙绍宗立下了救驾之功,他是大喜过望,连夸兄弟给自家长脸。
后来听说皇帝一反常态,竟没做任何表示,就打发孙绍宗离开了皇宫,便又皱眉沉吟起来。
不过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同孙绍宗一样,判断皇帝的失态与义忠亲王有关,至于具体细节,就难以推论了。
“管他呢!”
最后孙绍祖干脆两手一摊,大咧咧的道:“左右陛下平安无事就好,那义忠亲王如今不过是冢中枯骨,失去了这次的大好机会,以后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孙绍宗心下虽还有些忐忑,可如今想再多也是无用,尤其这等事儿又不敢胡乱打听。
于是也便揭过这篇不提,向大哥询问起了兵器铠甲的情况。
“我今儿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东西已然定下了,不过你得亲自去将作监量个尺码什么的,也免得东西打出来不称手。”
说到这里,便宜大哥忽然又把脸一板,道:“兵刃铠甲是置办下了,可也未必非要用上——你现在毕竟是文官,寻个安安稳稳的外放,比什么不好,非要……”
安安稳稳其实也不是不行。
可生就这一副猛将身板,若不去战阵上立些奇功,岂不是锦衣夜行、暴殄天物?
因而对这番话,孙绍宗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正哼哼哈哈的敷衍着,忽听一阵悠扬的钟声,若有若无的传入耳中。
这是……
兄弟两个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竖起耳朵细数那钟声的次数。
第571章 提前领便当的伪BOSS()
铛、铛、铛……
悠扬的钟声接连响过三轮,兄弟二人在书房里面面相觑,好半晌孙绍祖才狐疑道:“好像是二十七声?”
的确是二十七声没错。
大周制,景阳钟七声一轮,宣告早朝正式开始;十六声一轮,则是遇到紧急情况,召集文武百官入宫议事。
至于二十七声一轮和三十六声一轮,则预兆着帝后去世的国丧,若无特殊情况,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服缟素前往宫中吊孝。
皇帝和太上皇驾崩都是三十六声,眼下既是二十七声,自然和广德帝父子无关。
应该是太后、皇后、太子【成年】之中,有人突然辞世。
呃~
皇帝的生母若是去世,应该也在二十七声国丧之列。
“应该不会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孙绍宗沉吟道:“就不知是皇太后,还是太妃哪里……”
说到这里,他与孙绍祖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忐忑不安。
这两人一个是陪伴太上皇六十载的结发妻子,一个是当今皇帝的生母,若是病入膏肓而死,倒也还没什么。
可眼下突然不明不白的暴毙……
说不定恐怕朝堂内外,又要掀起一场滔天巨浪了!
“走吧。”
孙绍祖当机立断道:“你先去换一身衣裳,我让赵仲基去街上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贵人去了。”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孙绍宗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家中,阮蓉已经向香菱问明白钟声代表的意思,因而早就准备好了素色的衣裳。
匆匆换罢,孙绍宗又折返回了前院,却见那二门廊下,大哥正同赵仲基说着什么。
“如何?”
他忙紧赶了几步,上前问道:“可曾打听清楚,究竟是宫中哪位贵人去了?”
便宜大哥一脸的古怪,冲赵仲基扬了扬下巴,赵仲基忙应道:“回二爷的话,并非是宫中的贵人……”
“什么?!”
孙绍宗大惊:“难道是太子殿下出事了?!”
这不应该,前两天太子还好的,眼下又在重重保护之中,按理说不过应该会出什么意外……
“也不是太子。”
赵仲基摇头道:“听说是义忠亲王死了。”
义……
义忠亲王死了?!
孙绍宗像是突然挨了一闷棍,云里雾里的恍惚着,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义忠亲王就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存在感,先是逼迫原主远走他乡,继而又渐渐暴露了穿越者前辈的身份。
再加上他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朋党,孙绍宗可一直是把他当作BOSS看待的!
尤其是前两天去王府之后,义忠亲王那种种诡异的表现,更是让孙绍宗暗惊不已,俨然将他的危险程度,提升到了终极BOSS的程度。
可谁曾想到,才过去短短几天的功夫,这位终极BOSS就直接领便当了!
恍惚了半晌,他才想起了不对劲儿的地方,皱眉狐疑道:“义忠亲王就算真的死了,也算不得是国丧吧?”
“听说是太上皇的意思,让比照着太子的规格治丧。”
这就更奇怪了!
如此处置义忠亲王的身后事,岂不会给某些人一种错觉,以为太上皇真正属意要传位的人,其实是义忠亲王。
这等事关名位正统的事儿,广德帝怎么可能同意?!
莫名其妙的琢磨了半晌,依旧不得要领,孙绍宗只得继续追问道:“那你可曾打听到,义忠亲王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服用道家丹方不得法,结果毒发身亡了。”
依着那天义忠亲王神神叨叨的表现,倒真有几分寻仙问道的痴人模样。
可自从闹出热气球事件之后,王府就开始进出口设限,药物铅汞什么的,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就算义忠亲王想要服用丹药自尽,也压根没有机会。
总之,这事里里外外都透着蹊跷!
“二郎,现在想什么也没用,先到了宫里看看情况再说吧。”
这时便宜大哥招呼了一声,当先向着马厩行去。
孙绍宗见状,也忙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
到了午门前,那广场上已然站了不少官员,正三三两两的议论着什么,孙绍宗支着耳朵听了半晌,却发现众人不是讨论公务,就是说些家中琐事,没一个敢议论当下的国丧。
也是。
能做到五品官儿的,又怎么会不明白趋吉避凶的道理?
恐怕也只有那些勋贵二世祖,才会头脑发昏拎不清状况。
想到这里,孙绍宗不由伸长了脖子往前排扫量着,想找出四王八公中的人物,凑过去听听看,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谁知还没等他看清楚,斜下里忽有一人凑上来问道:“孙千户,你可曾瞧见咱们镇府大人了?”
却原来是掌刑千户陈行之,副千户赵嘉义等人寻了过来。
孙绍宗见状,也只得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迎上前小声道:“我也是刚到——说不准镇抚大人还未曾赶过来呢。”
陈行之等人互相使着眼色,面上却都透出些凝重之色。
这又是怎么了?
孙绍宗正莫名其妙间,就听赵嘉义小声道:“镇抚大人昨天天不亮,就奉旨进宫去了,我等听说您昨儿也在宫里,还当是在一处呢。”
陆辉昨天天不亮就进宫了?
这孙绍宗倒是头一回听说。
他心下暗自琢磨着,陆辉奉旨进宫会不会和义忠亲王的死,有什么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口中却道:“我昨儿上午就出宫了,倒是没撞见镇抚大人。”
赵嘉义听了这话,又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估摸着也是在怀疑,陆辉卷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国丧之中。
众人正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忽听有人尖声呵斥道:“北镇抚司的人到了没?怎得也不知道敦促诸位大人,在午门前列好队伍?!”
这喊话之人赫然正是戴权。
而他这话明着是呵斥自己的手下,实际上却是讲给文武百官听的,因此众人忙都依照官职大小,在那午门前整齐排列起来。
至于孙绍宗等人,因有戴权那话在前面,自然要装模作样的,在旁边维持秩序。
因顶着从四品的官衔,孙绍宗负责的自然是最前排。
刚同薛蟠的岳父王尚书打了声招呼,一个小太监便悄没声的到了身边,压着嗓子传话道:“孙大人,戴公公让您过去说话。”
第572章 姜还是老的辣【2合1】()
听说戴权要召见自己,孙绍宗心下顿时忐忑起来。
不会是义忠亲王的事儿,还有什么手尾,需要派自己去善后吧?
虽说孙绍宗刚才还想着,要窥探一下义忠亲王横死背后的隐秘,可他却绝没有要直接涉足其中的意思。
然而上司有令,再怎么不情愿,他也只能提着小心、想着对策,亦步亦趋的跟着那小太监,到了右侧的门洞之中。
进了里面,眼见戴权正领着两个小太监,站在中段最阴深的地方,孙绍宗紧赶几步,正待上前见礼,却忽然发现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
首先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戴权此时的状态。
只见他褪去了头顶的三山帽,露出了满头花白,驼着背、朝着手,双目浑浊无神,神态慵懒萧瑟,若不是裹着一身锦袍玉带,那气质几与农闲时节的乡下老农无异。
身为内宦之首,他素来以威仪著称,只论那挥斥方遒的气势,便是尚书、将军也要稍逊三分。
今儿却破天荒的露出这副疲态,就仿佛支撑脊梁的东西,被谁抽了去似的。
而更诡异的是,面对戴权这等状态,旁边两个小太监既没有避讳,也没有开口宽慰,反倒瞪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戴权打量。
刚开始孙绍宗还以为,这两人一个姓‘作’一个叫‘死’,但通过细细观瞧,却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那两人神态间都杂着些忐忑与惶恐,显然也知道这般情景之下,还目不转睛的盯着戴权打量,简直就是老鼠戏猫。
可他们却仍是目不转睛,似乎……是在依照什么人的指派行事。
这么一想,孙绍宗心下不由愈发骇然,整个皇宫之中,敢这般明目张胆派人监视戴权的,恐怕也只有广德帝一人了!
难道说,昨儿义忠亲王驾崩的事儿,竟然还牵连到了戴权头上?
可这也不应该啊!
戴权可是跟了广德帝几十年的老人儿,论亲厚在宫里是可说是独一份儿的,执掌北镇抚司以来,参与的隐秘更是不可计数。
经历了这许多是是非非之后,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在一夕之间,沦落到要被人贴身监控的份上?
心下千回百转,孙绍宗的动作却只是略略一顿,便又没事儿一般躬身见礼道:“下官孙绍宗,见过指挥使大人!”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才听戴权幽幽的回了句:“走吧,跟我去乾清宫见驾。”
说着,从旁边点卯的书桌上,捡起掐金丝的三山帽,仔仔细细的戴回头上。
等把颈间的红绒绳系好时,他的腰板也重新挺了起来,迈着腿摇身不晃的官步,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叱咤。
但孙绍宗跟在身后,却总觉得那戴权那背影,被这深秋渲染上了一层萧瑟。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多想这些了。
既然是广德帝亲自召见,想必需要处置的手尾,会比之前设想的还要麻烦许多!
而眼下似乎连戴权都栽了,他哪还敢不知深浅的去趟这滩浑水?
可真要是皇帝亲自铺排下脏活儿,谁又有办法拒绝呢?
“你且在外面候着。”
正揣摩着,今儿自己到底会摊上什么差事,忽听前面戴权吩咐了一声,孙绍宗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乾清宫御书房门外。
眼见戴权进去通禀,他连忙收束了心神、整理了一下仪容,准备迎接皇帝的召见。
过不多时,就听里面传出抑扬顿挫的嗓音:“陛下有旨,宣顺天府治中孙绍宗觐见。”
孙绍宗忙弓着身子上前,跨过了那道半尺多高的门槛,一边翻身跪倒口尊万岁,一边偷眼观察这御书房里的状况。
出乎意料之外,此时御书房里除了广德帝与戴权,还有五名朱紫重臣在列。
最上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曾遭过牢狱之灾,导致儿子头上染了绿的,内阁次辅贺体仁。
敬陪末座的两个,则分别是户部尚书赵弘,与兵部尚书卢彦斌。
另外两人因角度原因,一时看不清面目,但根据位置推断,应该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