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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里顿时哗然一片,继而那些‘南人北人’的言论,便又大肆的鼓噪起来。
在咨询发达的现代社会,尚且有南北地域之争,何况是乡土观念极重的古代?
群情激奋之下,便有人提议召集更多的百姓,去军营中查问个清楚。
罗谆急的直跳脚,大声喝令差役们维持秩序,可有梁靖承等地方豪绅挡在前面,这些本乡本土的胥吏,如何肯依命而行?
至多不过就是远远摆个架子,虚应差事罢了。
眼见数百乱民互相裹挟着,真就向着军营进发,沿途还有许多不知就里的百姓,被蛊惑着加入了队伍,罗谆只急的五内俱焚,却又实在无可奈何。
这一场若是闹将起来,却那还有什么民心士气?
无论孙绍宗那里如何,五溪城都是在劫难逃了!
“站住、都特娘给老子站住!”
就在这紧要关头,忽见街口四下里撞出十几号人,手中各挺兵刃,竟硬生生将这数百暴民拦了下来。
这其中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就见他横眉立目站在当中,正待提气大声吆喝,却忽听暴民之中有人高喊:“不好啦,官军恼羞成怒,要杀良冒功了!”
正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听的‘杀良冒功’四字,人群中顿时大乱起来,有的想要四散奔逃,有的想要上前理论,还有些愤恨的从地上捡了石头砖瓦,就待对着官军砸将过去。
完了!
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自后面追上来,还想要挽回局面的罗谆见状,当下便两腿一软,形象全无的瘫坐在了地上。
无论是官军驱散民众,还是暴民围攻官军,孙绍宗不战而逃的‘事实’,必然会传的满城皆知!
“娘希匹的!”
却只听那为首的军汉咒骂一声,忽然扯开了颈间的系带,将紧裹着的大氅甩了出去,露出一身的墨蛟吞云袍。
两下十几个持刀的汉子,也都如法炮制,露出了下面的龙禁卫官服,齐声呐喊道:“龙禁卫奉命办差,哪个敢造谣生事?!”
长街上顿时为之一静。
这龙禁卫的名头,在地方上可比官军响亮多了,虽说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此时拿来镇场子,却是再合适不过。
那高瘦汉子见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便愈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暗中向左右递了个眼色。
旁边立刻有人扬声道:“我家大人乃是湖广千户所的李千户,暗中来这五溪城,乃是受了荡寇将军所托,查访城中的蛮人奸细!”
竟是千户亲至?!
一般百姓还不识得其中利害,但梁靖承等地方豪绅,却如何不知这龙禁卫千户的遮奢?
湖广千户所的试千户,虽不过是从五品官职,却是皇帝在湖广御用的耳目,等闲就连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未必敢得罪他!
原本还想出头诘问几句的梁靖承,当下忙又缩回了人群之中。
而罗谆眼见绝处逢生,却是不用旁人搀扶,便从地上跳了起来,小跑着的到了近前,拱手道:“李千户来的正是时候!”
随即又忍不住好奇道:“却不知这荡寇将军,又是何人?”
那李千户先还了一礼,随即朗声道:“荡寇将军周大人,乃是朝廷自蜀中抽调的重将,奉命亲率五万官军,前来扫清五溪蛮乱!”
“因思虑这些蛮子散落在山中,实在不好清剿,将军大人才和孙先锋定下妙计,要引蛇……”
“大人!”
眼见他口若悬河,竟当着众人说起了这等军事机密,旁边一名百户忙出声提醒。
那李千户顿时惊醒过来,打了个哈哈将余下的话,全都吞进了肚里,然后把脸一沉,指着人群中喝令道:“来人啊,把方才暗中生事的那几个蛮人奸细,全都给我拿下!”
两下里轰然应诺,气势汹汹的扑入人群。
方才还群情激奋的百姓,此时却个个羊羔也似,任由龙禁卫们出入无碍,将几个方才挑头闹事的人一一锁拿。
毕竟谁也不是聋子,就算有那愚笨些的,没能猜出所谓的妙计是什么,可那五万官军却是个个听的清楚明白。
这许多官军即便不能彻底荡平山蛮子,镇压五溪城的百姓却是轻而易举。
因此谁还敢在这当口,跟龙禁卫对着干?
不过那几个被捉的‘奸细’,却并不肯束手就擒,一个个拼命的喊起冤枉来,其中挣扎最激烈的,自然正是那梁靖承。
就听他大叫道:“冤枉、冤枉啊大人!梁某方才还替落大人解围来着,怎么会是蛮人奸细?况且梁某有功名在身、有举人功名在身啊!”
听他又是喊冤,又拿出功名做护身符,李千户皱着眉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抬手就是一刀鞘抽了上去,直打的梁靖承断齿横飞!
梁靖承惨叫一声,迎面便又挨了一刀鞘,直的鼻梁塌陷眼前发黑,待要再叫时,喉咙早被鲜血糊住,只能发出些赫赫的闷响。
“聒噪!”
李千户没事人似的,把刀鞘挂回了腰间,转头向罗谆笑道:“罗大人,下官可否暂借您的公堂一用?”
“但用无妨、但用无妨!”
罗谆没口子的应了,亲自引着龙禁卫众人到了宣抚使衙门。
眼见得那李千户便要升堂问案,罗谆忍不住凑上前,酸溜溜的打听道:“却不知周将军何时能到?倒真是瞒的本官好苦。”
谁知李千户听了这话,却先是一阵摇头苦笑,然后才凑在罗谆耳边道:“哪有什么荡寇将军,都是孙千户编出来的,否则下官怎敢把这军国大事,当街宣诸于众?”
“编出……”
罗谆差点尖叫出声,幸亏被李千户及时捂住了嘴巴。
好半晌,罗谆才缓过神来,颤声道:“如此说来,那五万官军也是假的?”
李千户点头:“自然。”
罗谆也不禁摇头苦笑起来:“这等弥天大谎,若是再被人拆穿……”
“放心。”
李千户往自己的胸脯上一拍:“下官这一百来斤也还有些分量,应该不会有人相信,我会放着省城的好日子不过,巴巴跑来这里玩命!”
这倒也是,龙禁卫是皇帝耳目,没道理冒着生命危险参与平叛,方才也正是出于这等考量,罗谆才对那五万官军笃信不疑。
想到这里,罗谆不由得改颜相向,郑重其事的向李千户躬身道:“果然是板荡识忠臣!本官昔日在省城,多闻官场有诋毁李千户之言,如今方知大人的忠勇!”
李千户也忙肃容回了一礼:“不敢,为国家社稷,李某义不容辞!”
同时,他心下却忍不住腹诽:若非那孙绍宗既兼着督察千户的官职,又特娘拿出了裘公公的手书,老子才懒得来这鬼地方呢!
第600章 南征终章()
【六……六百章了,竟然还没有一个盟主?难道这书和土豪绝缘了?!】
五溪城三面开阔,唯独东面是一片密林遍布的丘陵洼地。
南北西三面,自然是蛮人联攻击的重点,康溪蛮、埭溪蛮、花溪蛮、巽溪蛮四族的主力,几乎尽屯于此。
至于东面的丘陵洼地,虽不利于大军展开阵势,却也不好白白空出来,因而便被托付给了实力受损的佟溪蛮。
十二月初六,申时末,城东。
朵思寨少头人曼穆哈,紧攥着不知从那搜刮来的铜杆马鞭,面色阴沉的守在中军大帐门外,几次想要用鞭梢挑开毡帘,就这般不管不顾的闯将进去,却终究欠了几分胆气。
忽地,那厚重的毡帘被人从里面挑起,紧接着两个矮壮的身形,自大帐里走了出来。
曼穆哈忙低下头,掩去脸上的愤恨之色。
那两人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解了缰绳纵马而去。
怨毒的目送这两人出了佟溪蛮营地,曼穆哈这才挑开毡帘,气咻咻的闯了进去,愤声道:“阿爸!您如今好歹也是佟溪蛮的大头领,怎能让几个康溪蛮的狗杂碎呼来喝去?!”
朵思寨头人沙利夫,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因早年常与山外的汉人接触,举止言谈较之那些生蛮要斯文许多。
不过这在蛮人联军中,却未必是什么好事,反容易被人看做是软弱可欺。
因方才那两个康溪蛮出言不逊,沙利夫脸上也透着些阴郁,但见儿子如此暴躁,他却反倒不慌不忙的坐回了几案后面。
“阿爸!”
曼穆哈愈发急了,反手将那毡帘挑开,指着外面道:“您自己看看,咱们佟溪蛮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那奎仑分明就是把咱们佟溪蛮的勇士,当成了低贱的奴隶使唤!”
那毡帘挑开之后,外面无数刀削斧凿的动静,顿时沸沸扬扬的灌了满帐篷。
却原来,被安排在城东的林间洼地后,其它几族又把赶制云梯、督造撞木的差事,一股脑都推给了佟溪蛮。
方才那个两个康溪蛮,奉命前来讨要器械的,更是对沙利夫呼来喝去,如同使奴唤婢一般。
要知道就在数日前,朵思寨刚刚被推举为佟溪蛮共主!
这登上巅峰的快感还未曾消退,就被人蹬鼻子上脸的欺辱,却让曼穆哈如何能够接受?
见他气的须发乱颤,沙利夫无奈的叹了口气,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是……”
曼穆哈先是冲口喷出三个字,后面却忽然卡壳了,好半晌才红头胀脸的挤出半句:“我听阿爸的!”
他虽然年轻气盛,却终归不是个傻子。
如今佟溪蛮之中,最强大的瓦楞寨和最有钱的乌儿寨,全都遭受了灭顶之灾,而朵思寨虽然赶鸭子上架,做了佟溪蛮的共主,却还远不及瓦楞寨当初的威望。
如此外忧内患,哪有本钱去同其它四族抗争?
“听我的?”
见儿子还存了几分理智,沙利夫心下略有些宽慰,但想到眼下的局势,却又实在高兴不起来。
就听他摇头叹息道:“当初真要是有人肯听我的,咱们佟溪蛮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曼穆哈听阿爸又旧事重提,也不禁黯然失声。
当初五族会盟,商议要掀起叛乱时,沙利夫就曾在大头领雅哈默面前,据理力争的反对过。
理由是佟溪蛮离汉人太近了,一旦起了汉人报复起来,肯定会首当其冲。
而一旦势力受挫,原本就在五溪蛮族中敬陪末座的佟溪蛮,处境势必然会更加更加尴尬。
原本曼穆哈对阿爸的这番谨小慎微,也颇有些不以为意,觉得凭借山寨的地利天险,足够让孱弱的汉人官军有去无回。
但最近乌儿寨、瓦楞寨、尤其是圣地纳赫兰的先后陷落,却无疑印证了阿爸当初的说辞。
或许……
佟溪蛮当初真不该搀和进来的!
父子两个正相顾无言,外面却忽然嘈杂起来,曼穆哈不满的挑起毡帘,正待发泄几句,目光却忽然一凝,紧接着脱口惊呼道:“木图,你怎么会在这里?!”
木图?!
沙利夫听了他的惊呼,也不禁跳将起来,大踏步向外迎去。
到了门前,却见一个稚气未脱的壮硕少年,正大步流星的赶将过来,却不是留守在寨子里的二儿子木图,还能是谁?
“阿爸、曼穆哈!”
那木图眼见父兄都迎了出来,立刻挠着头憨笑道:“在寨子里实在待的气闷,我就瞒着阿妈偷偷找过来了。”
曼穆哈听了这番,便忍不住开口责骂,埋怨他不该胡来,惹得阿妈担心。
但沙利夫却晓得,自家这二儿子看着憨厚,内里却比别人多着些心窍,断不会只因为气闷,就偷偷从山里出来。
于是他忙将木图带进大帐,细问究竟。
这一问之下,木图才终于吐露了实情。
“阿爸!”
就见他噗通跪地,急道:“咱家寨子,已经被那三目魔头打破了!”
“什么?!”
虽然已经猜到,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但突然听说老巢被官军给抄了,沙利夫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颓然的向后退了半步,又急忙催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寨子……寨子难道已经和乌儿寨、瓦楞寨一样,被官军给……给……”
说到后面,他面色紫里透黑,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爸别急!”
木图见状,忙宽慰他道:“寨子虽被官军打破了,却并未有多少损失……”
“这是什么鬼话?!”
曼穆哈恼道:“谁不知那三目魔头最爱吞人魂魄,不杀上个三五百人,如何肯罢休?!”
沙利夫却隐约听出,事情似乎还有转机,略一迟疑,便试探着问:“莫非官军是想让咱们做……帮着做些什么?”
“倒没明说要咱们做什么。”
木图摇了摇头,道:“那三目魔头只说咱们的寨子风水不错,以后他会常来常往,至于里要不要将里面打扫干净,就看阿爸你是不是一条好……”
顿了顿,他忙又改口道:“就看阿爸您识不识时务了。”
虽是及时改口,但沙利夫又怎会猜不到,那汉人将军说的是‘一条好狗’?
不过他眼下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了。
官军这分明是想拿寨子未来的安危,来逼迫朵思寨蛮人、乃至整个佟溪蛮重新站队。
而依照官军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朵思寨恐怕再怎么堤防,也难以抵御官军的袭击。
然而……
这时候若是背叛联军,朵思寨还不是死路一条?
与其如此,倒不如主动向康溪蛮求助,率一部分兵马回援朵思寨,然后干脆举族迁徙到康城附近。
这样一来,还能揭穿三目魔头不在城中的真相,让联军上下少些顾忌!
正这般想着,木图忽然又道:“对了,那三目魔头还说让阿爸您多想一想,别急着拿主意。”
多想一想?
难道官军还准备了什么后手?
沙利夫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敢贸然行事,只悄悄派出耳目,探查周遭的风吹草动。
是夜。
有花溪蛮十数人,狼狈逃窜至东面大营,言称官军一日间,打破花溪蛮两个村寨,所屠近千。
次日,又有一个花溪蛮村寨被打破的消息传来。
花溪蛮上下为之惶惶。
同日,联军对五溪城展开试探性攻击,却被官军以火器迫退。
腊月二十八。
联军在南北东三面虚张声势,却从西面发动猛攻,一度占据城墙南段,最终又被卢剑星率队击退。
腊月二十九。
联军摆开堂堂阵势,开始发动四面强攻,官军伤亡骤增,城中民心不稳。
同日,埭溪蛮两座寨堡被官军攻破的消息,传入联军之中。
与此同时,汉人官军之中有佟溪蛮人效力的消息,渐渐在联军里散播开来,矛头直指朵思寨。
直到此时,沙利夫才终于恍然,原来官军所谓的多想一想,竟是故意设下的圈套。
然而也已经悔之晚矣。
腊月三十,汉人年节。
巽溪蛮村寨被攻破的消息,如期而至。
联军中尚未被官军袭扰的,只余下佟溪蛮和康溪蛮两族。
同日,官军曾经到过朵思寨,却秋毫无犯的传言喧嚣尘上。
是夜。
康溪蛮大头领奎仑,召集五族首领议事,似有责问佟溪蛮之意。
沙利夫惧不敢往,乃秘使其子在营中散播谣言,宣称康溪蛮欺佟溪蛮实力不济,意图吞并佟溪蛮,驱为攻城苦力。
连日来佟溪蛮饱受排挤,各寨蛮人早已心怀怨愤,得此谣言竟信以为真,由是举族连夜弃营而走。
沙利夫更派人将营中督造的攻城器械,沿路堆积焚烧,以阻挡四族追兵。
联军士气由此大衰。
广德十二年正月初一。
联军掀起攘内与安外之争,最后由康溪蛮大头领奎仑力排众议,督率联军继续攻城。
同日,巽溪再被官军攻破两座城寨。
正月初三。
联军之中谣传又起,多言沙利夫假借奉命回师追击官军为名,骗开花溪蛮多座村寨,将妇人财物劫掠一空。
是日,花溪蛮中多有私自逃奔者。
联军大乱,再无战意。
正月初五。
联军惶惶而退,因兵力仍众,城内官军未敢追击,但途中与佟溪蛮多次冲突,双方死伤难以计数。
正月初八,花溪蛮大头领齐木托,在自家山寨附近遭遇官军埋伏,山石滚木齐下,所部一千两百人折损过半。
齐木托率败兵遁入寨中,又被官军尾随击破,一时满门尽诛,花溪上游浮尸逾千,堰塞成湖。
正月十八,沙利夫率领佟溪蛮所余十七个村寨,联名向朝廷投诚。
正月底,陆续有花溪蛮村寨,向官军投诚。
二月初,孙绍宗正式上书朝廷,言称无需大军征讨,只所部千余人,汇同五溪州原有守军,便足矣荡平蛮夷。
广德十二年三月,朝廷改属孙绍宗为正四品招讨使,总揽五溪平乱一应事宜。
孙绍宗上任之后,旋即尽收佟溪蛮、花溪蛮青壮,充为官军前驱,逐步侵入大山腹地。
蛮人被迫彻底转入守势,集中兵力依仗山险负隅顽抗。
此后孙绍宗坐镇五溪城中,官军多以蛮人奸细赚开寨门,逐使蛮族内部互相猜疑,连寨自保之策不用自破。
而更多被孤立的蛮人,又不得不向官军投诚乞活。
于是至广德十二年秋,双方兵力优劣逐渐逆转。
广德十二年九九重阳。
招讨使孙绍宗会盟纳赫兰,聚得蛮人仆从军一万三千有奇,以两千官军督之,围攻五溪蛮族最后的堡垒——康城。
自九月底,苦战到十月二十六,康城乃被攻陷。
是役,双方蛮人损失逾万,五溪蛮族元气几乎丧尽。
大统领奎仑头戴王冠服毒自尽,其妻女飘没于乱军之中。
事后,孙绍宗下令焚毁康城,大火燃起两日方熄。
自此,五溪蛮乱大致荡平,只剩下少数生蛮,缩在穷山恶岭负隅顽抗。
十一月中旬,孙绍宗请旨将蛮人迁出山区,择其精锐就地整编,发往云贵边军效力。
余者皆改风易俗,禁蛮言蛮语,教以中国文字,改为汉人名姓。